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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端明臉色灰白,看著地上散亂地紙張,招供畫押的硃筆如鮮血般殷紅。
但是。她依舊抵死不認,「皇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再說,自打臣妾入宮。便不曾與宮外有過聯繫,臣妾如何能找到這些人去擄劫祖父?」
太后聲音冰冷。「知道你不會承認。還記得你在東浙王府的時候,與京中一些官員來往,都是由你來寫信嗎?」
郭玉姑姑進去內室。抱著一盒子信出來。丟在地上,「你仔細看看。你是如何遊說他們為東浙王所用的?你又是如何承諾的?」
查端明看著散亂一地的信,上頭的字跡,都是她的。
但是絕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還有這些信,誰會收藏這些信?這可是罪證。在收到信的時候,他們就應該摧毀,就算要留下,也只會留下一兩封用來反制她。
但是看這裡信的數量。幾乎是她寫給京中官員的全部書信了。
若說是偽造的。可字跡和信的內容都是她寫的。她記得。
皇帝臉色駭怒,鐵青著臉,但是沒發話,這事,他決定讓太后做主。
查端明慢慢地抬起頭看著太后,眼神凌厲如刀芒,隨即,冷笑起來,「都說龍太后手段了得,我開始還不信,這些信,我不相信他們還會保留,你是如何得到這些信的?」
太后冷道:「你想知道?可以,把一切從實招來!」
查端明哈哈大笑,「招?有什麼怕的?沒錯,我就是東浙王的謀臣,可惜我輸了,否則,今日坐在那椅子上的人就是我,而不是你,成王敗寇,我認輸。」
皇帝忍著狂怒,「如此說來,你入京也是另有目的的?」
「自然!」查端明揚起陰鷙的眸子,今日這堂會審,她不認為自己還能逃得過去,既然逃不過去,橫豎也不過一死,如今還有什麼顧忌?
「我不甘心,東浙王太跋扈,太剛愎自用,若早聽我的話,怎會有那滅頂一劫?我只恨自己沒跟對人,若是換做陳靖廷那樣的人,大事早成。」
瑾寧聽得此言,心頭微沉,好狠毒的心腸。
果然,皇帝問道:「若是陳靖廷那樣的人,你便可成大事了麼?」
查端明挽起嘴唇,嘲弄地看著皇帝,「他隱忍,低調,分明智勇雙全,謀略過人,卻裝作事事不懂,俯首順耳,他若願意起事,假以時日,與陳瑾寧強強聯手,這江山,何愁不到手?」
瑾寧真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她。
自知要死,卻故意在皇上面前買下猜忌的種子,日後一旦靖廷立下戰功,皇上一定會視他為心腹大患。
「是嗎?」皇帝聲音冰冷,「只怕你是高估了陳靖廷。」
「我沒有高估了他,我看人很準,人人都看不起他,但是,他就是人中之龍,皇上」她眯起眼睛,嘴角依舊是那一抹嘲笑,但是眼神卻迷離眷戀,「你寵幸我的時候,我心裡卻想著那人是靖廷。」
皇帝霍然起身,面容扭曲恐怖,眼底燃燒熊熊烈焰,「來人,把廢妃查氏拖出去,五馬分屍!」
查端明哈哈大笑,「若不能做人上人,生亦何歡,死亦何懼?靖廷,我們下輩子再見!」
她盯著瑾寧,眸子像淬滿了寒毒,嘴角依舊挽著那一抹冷笑,得意張狂。
她死,也絕不會叫你們好過!
查端明被拖了出去,笑聲在飛鳳殿的上空經久不散。
現場死一般的寂靜。
無人敢說話,便連查實人都不敢求情。
瑾寧跪在地上,心底說不出的冰冷。
她預想過一萬種可能,但是絕沒有想到查端明會用這般狠毒的方式來害靖廷。
皇上就算知道靖廷沒有謀反的心,但是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接受查端明方才的話。
尤其,眼前這個還是當今帝王。
太后淡淡發話,「都出去吧,皇帝,你陪我說說話。」
瑾寧私放東浙王妃和文雅郡主,本來是大罪,如今,卻不是最重要。
瑾寧出了門口,卻不敢走,在外頭等待傳喚。
還有幾天就過年了,她卻絲毫沒嗅到過年的氣息,心底一片蕭瑟。
殿內,便只剩下太后與皇帝。
皇帝坐了下來,氣息還沒平靜,查端明的話,對他來說,是奇恥大辱。
此生都不曾受過的奇恥大辱。
太后看著他,道:「生氣?難受?」
「查氏可惡!」皇帝眼底的火焰還跳躍,「當初朕確實是防備過她,可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她野心這麼大。」
「野心大有如何?她今日就要被五馬分屍了,對你,對大周,都還沒有什麼實質傷害,反而是她臨死之言,若皇上聽進去了,那才是最大的危害,我大周江山,甚至有可能因她的話而動盪不安。」
皇帝沉默了一下,「母后言重了,不至於。」
「不至於?」太后慢慢地搖頭,「你敢說如今對靖廷沒有任何想法?」
皇帝道:「朕不會上她的當,朕知道她是要害靖廷。」
「你若真是這樣想,我就放心了。」太后沉吟了一下,道:「如今朝中武將是青黃不接,靖廷夫婦是可堪重用的人,她知道靖廷會成為甄大將軍那樣的大周屏障,堅固一方,甚至,會有更大的出息」
皇帝猛地抬頭,「更大的出息?是什麼出息?」
太后心底微沉,果然,查端明的話,他是聽進去了。
太后覺得要和他掏心挖肺地談一下。
「查端明形容靖廷,沒錯的,他隱忍,低調,智勇雙全,有大將的運籌帷幄,也有謀士的心思細膩,若他為大將,值守邊城,不出十年,我大周可平定四海,退一步,也可安定大周,無人來犯。」
皇帝卻不以為然,「母后若是怕朕對靖廷有想法,或者是聽進去了查氏的話,不應該在朕的面前這般抬舉靖廷,靖廷確實有勇有謀,甚至,幾十年後也可以成為甄大將軍那樣的武將,可若說能平定四海,就真是抬舉了他了。」
太后端起杯子重重地敲在杯碟上,聲音微揚,「是抬舉,還是事實,我便與皇帝打一個賭,若十年之後,靖廷做不到我說的那樣,我輸了,你可以對我提任何的要求。」
皇帝沒做聲。
太后是在勸他。
但是,太后是在保陳靖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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