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但凡還能呼吸上那麼幾口,誰都別想事事順心如意,沒有徹底閉眼之前總是會遭遇上那麼幾個糟心事。
呼著喊著罵劉彥暴君的那些魯儒,渾身上下查不出什麼污點,說明哪怕是魯儒也不都是男盜女娼之輩,至少還有能夠約束自己德操的人存在。哪怕他們腦子讀書讀壞了,想要用自己的觀點去強加於他人,多多少少在德操這一點還是值得佩服。
「沒法殺啊……」劉彥苦惱地嘆了一聲:「當事人在民間有好名聲,那就去查背後挑唆的那批。」
荀羨能說什麼?他只能應「諾!」,站在原地等了一小會,見劉彥沒有別的吩咐也就下去做事。
劉彥打算用正確的方式來應對那些魯儒,絕對沒有特立獨行到哪裡去,是按照名單發出徵召令,有一個算一個給予一份功名。
孔夫子他老人家一生求官是想要有個能發揮自己所學的崗位,打算將創建的儒學用施政的方式惠及萬民,可惜的是身處大爭之世,他老人家的儒學沒人敢去用。
魯儒愛功名是出了名的事情,不過又有哪個學子費盡千辛萬苦之後打算讓所學埋沒?既然都是為了當官,劉彥很想看看那些魯儒當了官之後是什麼德性,能夠擺正屁股的魯儒也沒奢望別的,大不了就是養著為漢國大唱讚歌。
要是有魯儒當了官還亂逮著噴口水,劉彥會送他們去南疆對著南蠻動嘴皮子,能將南蠻教化得起來最好,被南蠻弄死就當是為融合異族獻身。至於讓魯儒去教書,劉彥真心是沒敢這麼選擇,深怕魯儒教出來的學生是一個刁樣。
話說回來,魯儒是怎麼洗白且不斷壯大的?就是他們不斷收學生,是為了數量取勝而不管不顧,美其名曰有教無類,等待魯儒這個群體的數量多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社會上的話語權等於是被掌握,掌握話語權就可以開始顛倒白黑。就這,劉彥敢讓魯儒去教書嗎?相反是該限制魯儒收徒哇!
當然了,劉彥沒拿出什麼實際的官職,是按照傳統一連串的博士頭銜給丟了出去。
博士這個官職是在秦大一統時期初設,如其名的意思就是「博學多才之士」,可在被創建之初還有另一層含義,就是博學而多才但沒有實際動手能力。
說白了,秦時的博士就是嬴政用來約束一些大嘴巴的官職,那些大嘴巴有著非常多的理論和道理,能夠適應於秦帝國的卻是少得可憐。嬴政為了不讓那些大嘴巴在民間「吧啦吧啦」口無遮攔,只能是招到中樞當博士,遇到事情多少還是能夠詢問一下,也就是另類的顧問。
劉彥丟出一連串的博士頭銜,耳邊總算是清靜了三天。他接到來自草原深處謝艾的公文,得知將張重華俘獲以及一連串過程,要召集跟隨出征的大臣議事,命令剛剛下達,卻是接到匯報說是有四名博士聯名求見。
「不見,不見。」劉彥知道那些博士是為了什麼,滿臉的厭惡:「他們腦子是真的壞了,先請求冊立太子,又要當太子的老師。那些事情是他們能摻和的麼!」
劉彥現在只有一個獨子劉慎,女兒倒是已經有了六個。他對這麼一件事情其實無比苦惱,沒少播種子卻是王后和眾妃難以受孕,有了身孕生的竟然都是閨女。
王室不能只有一個繼承人,丞相紀昌已經多次隱晦提起,建議劉彥選一選秀女。不但是紀昌,是中樞重臣能說得上話的人都建議劉彥多納一些後宮,今次劉彥親征幽州多少是被這麼一件事情給煩的。
劉彥對於多些女人沒有太多的意見,他會不動聲色的原因有些複雜,漢國情況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看樣子反而是越來越強盛,至少能夠中原維穩的前提下也算是江山坐穩,有太多的人想要塞女人給君王,好歹是當個皇親國戚啥的。
荀羨所在的家族就是其中一個打算往劉彥後宮塞女人的世家,有類似訴求的以原先東晉小朝廷治下的世家心思最重。他們迫切想要改變自己的社會地位,除了積極應徵官職之外,向軍隊輸送世家子弟也是一樣熱心。而似乎沒有什麼能比塞女人更直接和快速的手段?畢竟只要劉彥寵信了自家女兒,吹吹枕頭風什麼的不就能幹了嘛。
因為拓跋秀的原因,還是有相當多的人願意相信劉彥可以吹枕頭風,後面更是有謝道韞和桑妙當做例子,也難怪那些人心思那麼熱乎。
拓跋秀是劉彥後宮中唯一的胡女,一直以來她卻是將自己的心思擺得很正。要不是因為血統的原因,以她一切以夫家為重的性格絕對是王后的人選。
謝氏的謝安在漢國效力已經有幾個年頭,辦事能力非常強,一些時候卻是心思有些不正?好像也不能說是心思不正,似乎是過於傲嬌,沒有擺清楚自己的立場,幾次該選擇的時候選擇錯誤,大錯沒犯小錯不斷之下官途也就那樣。
由於謝安沒有拿得出手的戰績,世人認為他能當上征西中郎將純粹是劉彥看在謝道韞的面子上。而世人的理解是錯的,劉彥看重謝安是因為史書的記載,對謝安有著很深的期待,但這個道理沒法跟人說。
桑虞很早就開始追隨劉彥,還是北地能夠排的上號的世家頭一批。他在漢國定鼎中原之後犯的糊塗不少,其實以世家子的角度也說不上是錯,無外乎就是在國與家之間選擇優先照顧家,將維護國家利益排在維護家族利益後面。
所有世家都是一個模樣,他們要先保證家族的利益之餘才會去照顧國家利益,有了衝突必然是選擇優先保護家族利益。這樣的世家子還算是不錯的了,更多的世家子當官純粹就是為了吸國家的血來壯大己身。
從元朔三年開始,劉彥就有意識地在減少桑虞的權柄,原因當然是桑虞過於重視世家利益。漢國的法治制權已經改革,在劉彥的壓制下桑虞這個御使大夫的權柄陷入歷史最低點,平時還是會看在一起崛起於微末接納一些意見,能照顧的時候也是儘量。就這個,劉彥顧念舊情卻是被認為是看在桑妙的面子上。
眼見著石羯趙國要亡了,慕容燕國、拓跋代國、張氏涼國似乎也沒能從實際意義上對漢國造成難以收拾的損害,相反是漢軍的主動出擊解除危機還辦到更多,漢王朝好像是快變成漢皇朝,有些事兒不快點辦成,等待真的成了漢皇朝似乎是有些晚,著急的人不是那麼一個兩個。
荀羨迫切地想要外放,他是知道君王上一任貼身秘書郎王猛現在都是章武郡的郡丞,很確切地認為王猛再歷任幾年就該調回中樞重用。他已經當了劉彥將近三年的貼身秘書郎,歷程比王猛已經多出了一年半,再拖下去可就真的有那麼點時不待我的意思。
「愣著做什麼?」劉彥是呼喚荀羨兩次,等待荀羨回過神來,略略不悅地說:「該幹什麼,去幹什麼。」
荀羨霎時間就是冒出冷汗,伺候君王的時候愣神,被砍了也沒地方說理,趕緊行禮退下。
幾乎是荀羨剛退出去,徐正就咋咋呼呼地進來,嘴巴里嚷嚷:「府前跪著那幾乎五體投地的四個,是個什麼情況?」
後一腳,紀昌、桑虞、呂議、蔡優、庾翼等人也到來,他們分批向劉彥行禮,被招呼著就坐。
「談正事前,有件事情先和丞相說說。」劉彥直接點名,擺了擺手讓紀昌不用站起來,說道:「慎已經快要四歲,選個師傅是早了些,不過也真的應該有個老師了。泰安,你就先將這個擔子挑起來。」
師傅和老師從字面上看著是一回事,就好像是師傅和師父的根本意義上是存在區別,要不怎麼說漢字博大精深來著?
所有人都是一個愣神,回過神來的眾人都是以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或表情看著紀昌。
劉慎是劉彥的獨苗,四歲是含著兩年的虛歲,實際上從胎兒開始算到現在也就是兩歲。劉彥的這顆獨苗是王后崔婉所生,還是嫡長子,以漢家長幼有序和嫡庶有分的慣例,那是太子之位沒跑了。
太子的師傅有個官名叫太子太傅,等待太子登基就是帝師,先不談與儲君的私人情誼,光是帝師這名號聽著就怪嚇人的。
紀昌的回應是極其莊重地行禮,其餘話並沒有多說。看他一直在抖的嘴唇和滿臉的驚喜,想來也是極為激動和樂瘋了。
「王上,丞相只能教文化,是不是該多個教武學的老師?」徐正用著很講道理的表情說:「光有文化有些不妥,強身健體亦是不可缺少。臣以為,臣很合適來當這個武學的老師。」
有那麼一個剎那,要是眼神能殺人,徐正就該被眾人的目光千刀萬剮。
要是劉彥有眾多的子嗣,過早選擇老師並不妥當,誰去當老師其實多多少說是會有些顧慮。不過看王室現在的狀況,哪怕是劉彥再有子嗣,與劉慎的歲數也會差上幾歲。他們還知道劉彥對那顆獨苗的期望頗大,站隊的顧慮沒那麼多,有機會參上一腳,收穫肯定是比風險大。
劉彥還真的是非常認真思考了一下,點頭將徐正做武學老師的事情應允下來。事情就那麼說定了,後面自然是會有很正式的拜師儀式,他接下來才是說正事。
面對壓力的漢國沒有退縮著被動挨打,是幾路主動出擊,破壞了諸王的會盟,威脅解除了大半,還有了很重要的收穫。
「張重華的嫡長子張耀靈好像只有五歲?(還是算上兩年虛歲)」徐正心情正處於亢奮,自然而然也就比平時更活躍:「其兄與其弟並非安然之輩。」
張祚有出使過漢國,是漢國君臣有過親眼相見和近距離接觸。當時張祚給予漢國君臣的印象其實挺不錯,一些言行舉止和對事情的選擇,於漢國君臣看來會是一個有作為的人。
身為王室子弟,不是才能越高越好,應該說除了王位繼承人之外,本事越高對國家就越是不穩定的因素,要是王位繼承人壓不住分分鐘就會有禍事。
「王上。」紀昌以四平八穩的語氣說:「或可派人前往西涼,蠱惑張祚與張天錫稱王。」
「國主在外被俘,需一些時日才會傳回國內,等待被證實亦是需要時間。」桑虞沉吟了一下下,用著探討的語氣說:「柔然人恐懼與大漢為敵,柔然又與大漢相隔太遠,謝將軍屯駐柔然山並無大用,或可揮軍西涼?」
幾個重臣先後表達出自己的意見,說法可能不一樣,核心意思卻是相同,肯定是要趁張重華落在漢軍手裡搞事情。
說起柔然,傳閱了謝艾戰報和匯報的人,他們同樣覺得至少跋提不是一般人,而二般人對於漢國來說是件好事,真心是沒有必要搞掉這麼一個二般人,相反是該讓跋提坐穩柔然可汗的位置。
漢國現在打柔然沒有太大的意義,適當地扶持一下反而是有利益,就看謝艾能不能搞定跋提,讓柔然去從背後找拓跋代國或是慕容燕國的不痛快。
「幾個舉措可以同一時間進行。」劉彥對於再開一條戰線多少是存在遲疑態度,畢竟這一次漢軍四處開戰可是募捐糧食才有足夠軍糧。他同時也捨不得浪費那麼一個好時機,正要說詳細一些,荀羨滿臉為難地走了進來,改口就問:「何事?」
荀羨有些支支吾吾,後面根本沒有掩飾晦氣,說道:「那些博士在喧譁,一邊喧譁還一邊磕頭,說是有天大的事情請求謁見王上。」
劉彥沒有記錯的話,剛才已經明明白白表達不見的態度,那麼多國之重臣也是先後從那些博士邊上進的府邸,事情不大沒可能聚集眾多重臣,難道事情還不夠明白?
「喧譁?」劉彥本來心情是不錯來著,被一打岔變成鬱悶,揮著手:「告訴他們,寡人正在談軍國重事,有事就安安靜靜等著。要是不聽勸阻,繼續喧譁……,就給押下去關起來學學他們的前輩什麼叫三省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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