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八月後,連續取得多場大勝的宋軍終於是暫停了南下討逆的腳步,就地在湖州駐守了下來。詞字閣http://m.cizige.com畢竟在連續的,高強度的作戰後,即便是以山東軍之精銳也需要花費時日休養生息,至於其他各路兵馬的情況就更艱難了。
蘇州城外這一戰他們確實大破吳軍,勝的也足夠酣暢淋漓,但其實自身的傷亡也自不小,若只論兩軍傷亡比例而不算俘虜的話,其實是相當的,要不是他們占據著兵力上的絕對優勢,此戰結果究竟如何還真不好說呢。
於是,激戰數月的江南地界終於得到了短暫的太平。不過那只是相比於之前幾月明面上的情況而言,事實上在看似平靜的水面底下,暗流卻比之前洶湧了數倍不止,許多江南地方士紳地主商人等有頭有臉的人物已經開始為自己的安全謀求後路了,甚至都已有不少人開始遣人來到湖州求見孫途,有意歸降朝廷。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孫途之前耗費心思讓人把討逆檄文傳於各地就是為了獲取這些地方勢力的改弦易轍,棄暗投明。而隨著官軍的接連大勝,檄文的影響更是擴大了數倍不止,就連以往對此不是太上心的人,都開始拿方臘一夥深信摩尼教而非儒教傳人一事大作文章,說服各府縣力量背叛所謂的吳國了。
而隨著時間推移,半個月後,真就有不下十處府縣城池的相關勢力暗中與孫途進行接觸,表示願意到時開城投降,甚至這些人中還有來自於杭州以南某些城池的士紳表示了這一態度。顯然,方臘統治江南之地的根基已然隨著這一場場失敗徹底動搖,只等宋軍趁勢南下,就能兵不血刃地輕易奪下數座城池,從而可對吳國都城杭州四面合圍的攻勢,使其徹底陷入絕境之中。
轉眼間,時間已過了中秋,進入八月下旬,就是江南的氣候都有了些涼意。但此時湖州城內的氣氛卻比之前更為熱烈,因為之前留於後方的各路人馬終於紛紛趕到,使城中兵馬數量急速攀升,也讓眾將士開始蠢蠢欲動,想著是時候更進一步,殺向南邊了。
這日午後,京南路、京畿路和淮北路三軍主將再次來見孫途,並舊事重提,希望他能儘快再度對南邊用兵。當然,他們在孫途面前的態度還是很謙遜的,雖然其實四人官職相當,但如今在江南,卻是地位高低分明,孫途才是全軍主帥,他們不過只是聽從調遣的各路將領罷了。
淮北路鈐轄張袞是個急性子,說話也最是耿直不過,這頭自然就由他來開了「孫將軍,如今形勢一片大好,下面的將士們也是士氣高漲,該是時候更進一步,殺向杭州,滅掉這股反賊了!」
孫途笑著看了他一眼,又問其他二人「這也是你們今日來見我的目的所在?」
京南的任世藩和京畿路的許慎二人就顯得要穩重得多了,哪怕孫途這麼詢問,二人也只是含糊道「時機看著確已成熟,若拖上一段日子,讓反賊緩過氣來終究不是好事。當然,孫將軍你用兵有方,必然有自己的看法,我等不敢擅作主張。」
話雖然是這麼說著,但兩人的真實意圖已經相當明顯,他們也希望儘快擴大戰果,最好是能一舉就平了方臘一夥。
說來也是可笑,當初在金陵時,這幾路宋軍都對吳軍畏如蛇蠍,一個個都是拖著或是互相推諉,沒一個敢主動出擊的。可現在倒好,卻是個個爭先,只把吳軍視作土雞瓦狗,似乎只要一出兵,就能將之徹底掃滅一般。
當然,孫途還是樂於見到此等心境變化的,因為只有自信可勝的軍隊才能在最後取得勝利。不過為防他們大意輕敵,孫途還是著意地提醒了一句「雖說我軍接連取得大勝,但終究未傷其元氣,而且據報龐萬春和方十佛兩將雖然重傷卻並不致命,此時傷勢也該有好轉,真要用兵,也得有所提防才是。」
「孫將軍說的是,但也不必太長他人志氣,在我等看來,反賊已是窮途末路,只要我大軍南下,必能橫掃一切,直抵杭州!而只要到了這一步,就算真還有幾許賊子膽敢反抗,也不過是跳樑小丑,翻不起什麼浪花來了。」張袞笑著說道。
其他二人雖未開腔,但看他們的表情,顯然也和這位的想法差不太多。孫途看得出來,他們是真急著想要出兵了,只是礙於自己的面子,才沒有擅作主張而已。
沉默了片刻後,他才又問道「那糧草後勤的事情三位仔細想過沒有?就我所知,如今我們的糧道已經拉得極長,若再往南前去杭州,這消耗只會更大。而直到今日,朝廷答應撥付的賞賜及錢糧都尚未到手,只靠我們之前的積累,以及從北方各地買來的糧食,怕是支撐不了多久啊。」
「孫將軍這就有些多慮了,我們算過,糧草要是緊著用,還是夠一兩月消耗的。而且,朝廷早准許我們可以就地取糧了,到時只要攻破一座城池,就能得到補充,又何須擔心糧食會不夠呢?」任世藩對此早有計較,立刻就作答道。
但他的話卻惹來了孫途的皺眉「任將軍,我可是記得很清楚,早在半月前接到朝廷頒下的這份軍令時我就有嚴令,讓諸軍不得侵擾百姓,你是想抗命嗎?」說到最後,他眼睛一眯,語氣已經有些不善了。
任世藩一怔,忙解釋道「本官自然知道孫將軍向來愛民如子,麾下將士對百姓更是秋毫無犯。可那只是對我大宋百姓來說,可接下來面對的卻是反賊治下之民,又何須……」
「任將軍——」孫途立刻出言打斷了他的說辭,目光如刀般落了過去,「江南百姓哪個不是我大宋子民?他們不過是身不由己,被人裹挾著才成了方臘治下之民,你如此說法,是想再逼出一場動-亂來嗎?」
這話頓時就讓任世藩有些不知該怎麼說才好了,一旁的許慎趕緊出面調和道「孫將軍息怒,老任這也是一時口快而已,才說出了如此話來。其實咱們也知道南邊百姓皆是無辜的,又怎麼會想著害他們呢?」
「是啊孫將軍,其實在我看來雖只個把月的存糧,卻足夠我們打到杭州了。而且在此期間,我們也可沿途從各城庫房中得到補充,再加上朝廷很快就會運送錢糧南來,到時自然一切問題皆可迎刃而解。」張袞也跟著道「而且,要是這麼拖著,我們固然是沒有後顧之憂,可反賊也會藉此恢復元氣,到時等他們上下一心,再想打下杭州可就難了。」
「孫將軍,即便我們留在湖州不繼續南下,這糧草該消耗也還是得消耗,何不趁著現在軍心可用,糧草充足就繼續南下呢?」
三位將領你一言我一語不斷作著勸說,顯然是鐵了心要讓孫途點頭出兵。孫途見狀,心下又是一聲嘆息,這三人其實早就達成共識,哪怕自己真箇不同意,今日能攔住他們,過兩日也依舊是個問題啊。
說到底,還是他孫途雖然有些威信,畢竟沒有主帥之名啊。名不正則言不順,終究無法真箇讓這些將領全部聽從自己的意思行事。當初因為他可以帶著大家立功受賞,所以幾路人馬皆可從命,但現在,在他們眼中他都阻了大家立功之路了,他們就要有其他想法了。
緩緩呼出一口濁氣後,孫途終於作出了讓步「既然三位皆有心平賊,我也不好總是攔阻你們。那你們就各自發兵南下吧。」
這話卻讓三人一陣發懵,這是什麼意思?他是不打算與自己玩了?
孫途隨後又補充道「不過我的意思是由你們各路兵馬清掃杭州以北的諸多州縣城池,將兵線慢慢地往杭州推進,但不得與反軍主力決戰,只要將他們逼進杭州,使之成為一座孤城便是大功一件。」
「那孫將軍和你麾下的山東軍呢?」三人好奇道。
「湖州畢竟是江南要地,而且還關係到後方糧道,我還是暫時率軍守在此處,等真正要對杭州用兵時,再出發也不遲。」孫途道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卻聽得三人又是一愣。
張袞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許慎一個眼神給制止了。後者隨即又笑道「既然孫將軍已有全局考慮,我等自當聽從調遣。這兩日,我三處兵馬就兵分三路,儘快掃平前方城池,為孫將軍接下來的大勝鋪平道路。」
在孫途點頭認可後,三人這才心滿意足地起身告辭。直到出門後,張袞才問許慎「許老弟,你最後為何不讓我再說服孫途了?」
「張兄,你還沒瞧出來嗎?那孫途這是打算保存實力了,哪怕有這麼一樁大功勞唾手可得,他都有所退縮。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心裡很清楚,自己之前得罪了太多朝中高官,他得靠手底下那幾萬人保命呢,寧可功勞小些,也得穩妥為上。
「而這,可就便宜了咱們兄弟。這次咱們不光要掃平那些小城池,就是杭州,也要一併給拿下了!」許慎嘿嘿笑道,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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