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蒙格利一干人下進大牢之後,姜飛熊一面派人將事情向皇帝稟告,一方面又派人召回那些今日沒在千戶所的錦衣衛們。
錦衣衛千戶所的招牌也被拆了下來,換上了一面黑底金字的錦衣衛鎮撫使衙門的招牌。
本來北鎮撫司和南鎮撫司應該是分開辦公的,但是目前還沒有合適的宅子,所以暫時還是合在一起辦公。
朱常淓接到姜飛熊這邊的消息後只是淡然一笑,吩咐姜飛熊自行從事,一切後果由皇帝負責。他根本就沒擔心過這些親兵的辦事能力。自己需要耳目,而錦衣衛原本就是為皇帝設置的耳目。但是原本的錦衣衛根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根本不堪大用,根本都不能信任。
將錦衣衛掌握在手裡,讓自己耳聰目明,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要掌握兵權。
如今南京最大的一支人馬就是駐紮在燕子磯的六萬京營人馬。雖說京營的作用就是衛戍京畿,保護京城的安全,名義上也是受皇帝親自指揮的。但是忻城伯趙之龍掌管京營多年,京營早就成了他趙家的自留地了。
正在向著如何快速掌握京營,並且開始練兵的事情,韓贊周悄悄走了進來輕聲道:「萬歲爺,忻城伯趙之龍在午門外求見。」
朱常淓聞言「哦」一聲,笑道:「消息傳的挺快的嘛。你看他面色如何?」
韓贊周陪著笑道:「老奴看忻城伯眉毛緊蹙,似乎心事重重。」
朱常淓卻是哈哈笑了起來,半響道:「老韓,你讓他進來,朕正好也要找他呢。」
韓贊周傳旨去了,不多時趙之龍便到了,在乾清宮御書房見到了皇帝。
行禮過後,朱成也不開口,坐在御座上,隨意的翻看著手中的書冊。趙之龍起身後皇帝既沒問他為何而來,也沒有賜座,這讓他本來就忐忑的心情變得有更加些忐忑起來,低著頭看著腳下,忽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趙之龍作為南京守備勛臣,多年來掌握南京京營,又有小舅子蒙格利掌握著錦衣衛,在整個南京不敢說一手遮天,那也是權勢熏天,與南京兵部尚書史可法及守備太監韓贊周並駕齊驅,甚至隱隱高出一頭來。
仗著手中權勢及勛臣的身份,趙之龍這些年幹了許多見不得光的事情。民間雖然多有怨怒,也有人通過自己的關係向崇禎皇帝奏報過他的一些劣跡,但是崇禎整日裡忙著剿滅流賊和防禦遼東韃子,哪有心思管這個。
皇帝都不管,更沒有人能管得他了。趙之龍行事更加無所顧忌了。
崇禎皇帝吊死煤山的消息傳來後,趙之龍很是惶恐了一陣,生怕李自成大軍不日就下了江南。到時候自己肯定活不了命,所以嚇得要死。平時囂張跋扈的形跡也收斂了一些。
後來又在擁立皇帝的時候搞了一把投機,站對了隊,讓他心中大定。自覺的立下了定策大功,而自己手中又掌握著京營,新皇帝肯定會更加信任看重他。
這幾日雖然皇帝已經下旨天下嚴禁飲酒作樂,但是趙之龍卻根本不當回事,天天擁著自己豢養的一幫歌姬小妾在後花園中尋歡作樂,不亦樂乎。
沒想到今日正在和誠意伯劉孔昭一起喝酒作樂的時候,卻聽到了自己的小舅子蒙格利被錦衣衛下進監獄的消息,讓他有些發懵,繼而是破口大罵,憤怒的像只瘋狗一般。
尤其是當他知道小舅子是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幾個無名之輩給抓起來的時候,更是惱羞成怒,砸壞了好多瓷器花瓶。
誠意伯劉空昭也是一頭霧水,昨日才被皇帝任命為新任錦衣衛指揮使,今日怎麼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自己完全不知情啊。
劉空昭雖然跋扈,但是卻沒有趙之龍那般急躁,細細詢問了一遍報來消息的人,聽說是從宮中派出來的錦衣衛出手的,一下子驚出了一身冷汗。
劉空昭好歹繼承了自己先祖劉伯溫的一點智慧,一下子明白了這根本就是皇帝授意的行動,想要把錦衣衛徹底抓在手裡,而自己這個錦衣衛指揮使的頭銜根本就是有名無實,估計是被皇帝用來背黑鍋的,苦笑的同時對皇帝的心計也算是有了新的認識,也不敢隨口附和趙之龍的話了,只是低頭不語,默默喝酒。
趙之空發了半天邪火,終於緩緩平靜了下來,也終於想起面前坐的這位就是錦衣衛的正印堂官,而恰巧又是今天和自己喝酒,難道這一切都是他授意的嗎?
眼看著趙之龍又要發飆,劉孔昭趕緊解釋一番,將自己的猜想全部說出來。
趙之龍一驚之下,也開始冷靜了下來。細細一想,難道皇帝新君即位,想拿自己來立威麼?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抓了自己小舅子只是第一步了,第二步就是對自己動手了?
趙之龍越想越怕,自己小舅子被皇帝派人誣陷勾結李自成,而自己手中又掌握著兵權,這說明皇帝已經對自己起了忌憚之心。
這麼一想,一向跋扈的忻城伯頓時沒有了主意,急的面色蒼白,一張肥臉上冷汗滾滾,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嚇的,六神無主,舉手無措。
倒是劉孔昭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進宮主動去見皇帝,好趁機試探一下皇帝真正的心意。
趙之龍無法,只好硬著頭皮來了。這一路上坐在轎子裡,各種念頭從心中飄過,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越想越覺得皇帝的舉動古怪。
皇帝如今的表現跟之前民間傳言的懦弱膽小的傳言根本對不上號,仿佛說的是兩個人似的。
見到皇帝之後,這諸般情景,很顯然的說明皇帝心情不佳。
趙之龍偷偷抬眼看皇帝的臉色,發現皇帝面沉如水,根本看不出來是喜是怒,心中更加惶恐了。
半響終於聽見了皇帝翻動書頁的聲音了,皇帝抬起頭仿佛才看見他一樣,緩緩道:「忻城伯今日來見朕所為何事啊?」
趙之龍聞言急忙跪倒在地道:「臣今日是來向陛下請罪的。」
朱常淓輕輕「哦」了一聲反問道:「你何罪之有?」
「臣之內弟蒙格利身為南京錦衣衛千戶,辦案糊塗,誤將上官當做賊人,冒犯了上官,這也是臣管教不嚴,所以特來請罪,請陛下之罪。」趙之龍避重就輕的道,顯然還是想為蒙哥利脫罪,另外也是以此來試探皇帝是不是真有收拾他的心思。
「趙卿,蒙格利誣陷上官,並且勾結李逆,證據確鑿,朕已經知道了。不過,愛卿且請寬心,他是他,你是你,朕心中明白,不會加罪與你的,起來吧。」皇帝生意一如既往的平靜,但是卻讓趙之龍這心中更加的沒底了。
趙之龍謝恩之後站起身來,嘴唇囁嚅,好像又想說什麼,結果卻聽見御書房外韓贊周的聲音道:「萬歲爺,出行儀仗已經準備好了。」
朱常淓道:「知道了,朕馬上更衣。」
韓贊周腳步遠去了,皇帝站起身來道:「趙卿今日來的正好,朕欲望京營一行,愛卿掌管京營,正好與朕同行。」
趙之龍思緒還沉浸在剛才皇帝的話中,聞言一驚,來不及思考便急的脫口而出道:「陛下,不可啊!」
說完之後才發現自己出錯了,急的面紅耳赤,不知道如何是好。
朱常淓心中有數,哼了一聲,冷聲道:「京營衛戍京畿,責任重大,朕去視察一番,為何不可?」
趙之龍面紅耳赤,心中惶惶,心思電轉之間,終於勉強想到了一個藉口,急忙道:「陛下,臣的意思是今日倉促,軍營之中俱是粗鄙軍士,恐污了陛下龍體。不若改日再行,臣好安排接駕事宜。」
皇帝聞言卻不說話,只是若有深意的盯著趙之龍,看的趙之龍不敢與之對視,心中惶惶然,低頭不語,臉色陰晴不定。
朱常淓心中好笑,朕今日前去就是為了看真實的情況,你卻找這麼一個蹩腳的接口。
「愛卿一片忠君之心,朕知道了。朕先去更衣了,你自去乾清宮外等候。」皇帝起身後離開御書房向寢宮而去。
趙之龍面色蒼白,六神無主,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不見了還沒有回過神來,卻聽見一個小內侍的聲音道:「伯爺,請跟奴才前往乾清宮外等候。」
趙之龍失魂落魄的跟著小內侍往外走去,心裡去卻是一團混亂。
京營這些年被自己給折騰成什麼樣子了,自己心中最清楚了。皇帝這一招根本就是不給他任何翻盤的機會,隨便去了查出一樣都大罪,都夠自己喝一壺的。
若是在宮外,還能讓人先去傳遞消息,好歹能做一點補救掩飾工作。可如今深鎖宮內,插翅也沒機會出宮了,趙之龍甚至已經想到了皇帝雷霆大怒的樣子了,如此悶熱的天氣卻覺得渾身冰冷,好似置身於冰窖之中一般。
乾清宮外,展熊已經帶著五百名錦衣衛大漢將軍擺好了皇帝儀仗。韓贊周也帶著一群內侍打起了黃羅傘蓋,停好了御攆,就等著皇帝出來了。
很快,一身皮弁服的皇帝在八名身形魁梧的大漢將軍的護衛下步出了乾清宮,向著御攆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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