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個男孩腳步一頓,乖乖點頭等他說話。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周世澤看到外面幾位學生走遠了,便慢慢蹲下來平視著這位男孩的純真的眼睛,低聲問道「寧信,你還記得住在你家隔壁的那位姐姐嗎?」
「姐姐?」男孩微微一愣,旋即似是想起了什麼,露出幾分笑容,「是白姐姐嗎?當然記得啦,姐姐曾經給我很多好吃的,對我可好了……」
「那你知道,她發生了什麼?」
男孩的笑容卻是一滯,不擅長掩飾的小臉上露出幾分不安與糾結,支支吾吾卻是不敢說話。
周世澤心中一動,本只是調查一下,現在看來還真有可能問出一些線索。
姓白的那個女孩曾經也在他這裡上過課,為人乖巧可愛,也很好學,雖為一介女子,但天賦不錯,很為他賞識。
只是月前的時候,她忽然就沒有來上課了。
他特意去她家裡問過,只是得到的回答卻是棍棒交雜,肩膀上多了幾道淤青傷痕。
他當時便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之後,他暗中觀察,這個女孩仿佛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見到過。然而她的家裡人卻沒有任何要報案的意思,只是平日裡更多了幾分沉默。
而在這之後他研究了一下前任留下的案宗,發現每隔幾年就會有一位少女突然失蹤,找不到下落,起先還會有人報案,然而過不了多久報案人也消失不見,也就不了了之了。
「這背後肯定有陰謀!」
憑著敏銳的直覺,周世澤判斷出了這一點,這個野蠻落後的小城鎮裡不知藏著多少的陰暗污垢,若非是官府衙門在這裡根本沒有任何的權力,他肯定要上門調查一番!
而如今,他只能暗中調查真相,也要當心別被有心人察覺到。不然這個暗中的組織恐怕根本不在乎一個小小縣令的小命。
此刻見面前的男孩猶豫了,他從一旁的桌子上取來妻子為他做的糕點遞給對方「來,老師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只要你說出來,這糕點就給你吃……」
大概是受不住糕點的誘惑,男孩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然後靠近他的耳邊小聲說道「是被山神吃掉了……」
「山神?」
周世澤面露幾分驚愕,看著門外男孩蹦蹦跳跳走遠的身影,逐漸陷入深思。
在這裡待了也有段時日了,他自然是知曉所謂山神的存在的。
大約是山里人的習俗,從古早時期,他們將一些山火和天雷或是山洪等等天災都看作是神明的怒火,於是幻想有一位山神在掌管著這座山脈,只要他們敢對山神有一絲不敬,就會派下災厄來毀滅村莊城鎮。
這究竟是否有先例顯然已經無從考據了,只是現在這座靠山吃山的城鎮裡面依舊建造著一座供奉山神的寺廟,節日時分都會在那裡舉行祭祀活動,平日裡獵戶們上山打獵之類的也會提早去上香祭拜,祈禱山神保佑自己此行能有所收穫。
甚至就連新官上任,也就是周世澤當時第一天上任縣令時,也是必須要去祭拜一下山神,名曰「給山神過目一下」,這才能名正言順地當官,否則誰都不認你。
可見這裡的人們對於山神的信奉程度了。
只是這信奉歸信奉,卻也頂多是大家一起湊錢翻新寺廟買香火之類的,獻祭活人之類的可是從來沒見過的。這「被山神吃掉」這種事情又是怎麼一回事……
心中疑慮更甚,周世澤有心想問更多,可惜這個小孩也不知道更多了,他也只是從父母口中隱約聽到了一些隻言片語。
心知這其中肯定有更大的隱情,周世澤此時的心中卻有了幾分遲疑。
「自己究竟該不該繼續查下去?」
他心中的正義感自然是不假的,然而現在的情況卻是異常地嚴峻。
僅僅從他調查的一些蛛絲馬跡來看便能看出案件背後有一個巨大的漩渦,稍不謹慎就可能把他給生吞活剝。
而此刻他僅僅是一個空有官位的縣令,手下連一個衙役都沒有,又怎麼可能去對抗這些敵人呢?
恐怕最後只會給自己,給妻子帶來災禍……
只是若是不查,任這幾條人命平白無故死去,他自己也過不了心中的這塊門檻……
他寒窗苦讀十餘年,難道只是為了科舉當官嗎?書中的聖賢之言還歷歷在目,讓他始終不敢鬆懈。
這個心事一直在他的心頭繚繞不去,直到回到家時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樣,一眼便讓他的妻子看出了不對勁。
只是聰慧的她並沒有明說,只是更添幾分溫柔地照顧他,直到臨睡之前,才靠在他的肩旁輕聲道「相公,你們男子的大事我不懂,但請記得不管發生了什麼,雨兒會一直在你的身邊陪著你……」
周世澤心頭觸動,挽手撫著她柔順的髮絲,心中已經下了決斷。
他會查下去!
為了不愧對頭上這頂烏紗帽,不愧對自己苦讀這麼久的聖賢書,他定會為那幾個無辜死去的人討回一個公道!
夜色朦朧間,不知何時鎮子裡起了一陣大霧,霧氣瀰漫卻也不算太厚。只有頭頂一絲冷清清的月光透過霧氣灑落,添了幾分清幽深邃的奧妙。
夜半三更之際,更夫獨自一人走在黑漆漆的巷子裡,敲著銅鑼扯著嗓子喊了幾聲「天乾物燥小心火燭」之類的話語,一時嗓子有些啞了,咳嗽了幾聲這才好轉過來。
說來做更夫的總是膽子大的,不然也不會大半夜地在街上晃蕩,眼看四下無人,周圍只有「嗚嗚」的風聲,膽小的怕是根本走不動路。
掏出腰帶邊繫著的小酒壺喝了兩口酒,更夫砸吧砸吧嘴,感覺身體暖和了一些,於是便又潤了潤嗓子,一邊吆喝著,繼續向下個街道走去。
只是就在這時,不知是不是酒意作用,他望著右邊巷道霧氣深處隱約走來一行人,還似是背著什麼東西,可怪異的是他揉了揉眼睛,依舊無法看清那伙人的模樣,其身周似是環繞著一層淡淡的霧氣,讓人無法看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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