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是寒冷,離得過年越是近了。崔氏作為當家主母,比之往日更忙碌,所幸還帶了個連成梅一塊理事,雖是個不經事的新媳婦,也算是分擔了一些活計。每日裡在正海院請安之後,崔氏就帶著連成梅匆匆離去。倩寧暗自慶幸沒把自己抓了壯丁,不然一甯樓的事情可就顧不上了。
這一日請安之後,倩寧仍是回聽雨軒看昨晚送來的新品樣式圖,卻是被夢瑩跟著不得閒。
夢瑩是個愛熱鬧的,冬日裡外頭冷,待在屋裡覺得悶,就尋到聽雨軒拉著倩寧說話。
「聽說安王府不日又要辦賞雪宴了,也不知還會不會請了咱們去。上次認識了好些姐妹,還想著有機會一塊玩呢。」夢瑩托著腮幫子,看著倩寧打著絡子。
夢瑩在屋裡,倩寧不好拿樣式圖出來翻看,只能抽空打幾個絡子。
「大嫂怎麼想起來打絡子呢?這活兒交給下邊人做不就好?」夢瑩有些好奇。
打絡子還是剛學做首飾時師父吩咐做的。一來可以練習耐心和細心,二來也可以鍛煉搭配色彩的能力,可謂是一舉多得。所以,閒暇時分,倩寧就會打絡子。不過這個實情自是不能說的。
倩寧隨口謅了個理由:「小時候要練習作女紅,卻是怎麼都練不好,唯獨打絡子還算像樣子。眼見著要年底了,就想著打幾個好看的,以備著送人。」
夢瑩仔細看了倩寧手中的絡子,倒不是常見的紅色,黃色這些喜慶的顏色,反而是用了青色,湖藍色這些素雅的顏色,不過看著還挺清新雅致的。
「大嫂,你這絡子不會是給二哥做的吧?」夢瑩揶揄道,一臉的狡黠。
倩寧一愣,還真沒想過要給趙洛岩做絡子呢,手中這個是準備給明哲的:「三妹妹可是猜錯了,我這個絡子不是給夫君做的。」
「哦?」夢瑩沒想到會猜錯,有些驚訝,「這個顏色不該是男子戴的麼?」
就算是給男子戴的,這天底下也不只是趙洛岩一個男子啊……
「那可不一定,母親和二妹妹可不都是喜愛素淨顏色的嘛?」倩寧給自己打掩護。
劉氏寡居,平日裡也就是穿些素衣,夢芊則是性格使然,不愛那些花里胡哨的,拿她兩說事也是可以接受的。
果然,夢瑩就恍然大悟:「是啊,我怎麼把二姐姐忘了呢。她可喜歡綠啊藍啊之類的了,老穿著這些顏色,倒像個小子似的。」
「誰說我像個小子了?」夢芊的聲音清清冷冷的飄了進來。
倩寧回頭一看,夢芊施施然的走了進來,可真是稀客啊……
「二姐姐,你怎麼也來了啊?」夢瑩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下來,走上前拉了夢芊的胳膊。
「怎麼?在背地裡說我的壞話,怕我聽到?」夢芊的語氣仍是清冷,不過話語中帶著的打趣顯而易見。
也就是對著夢瑩,夢芊才有些活潑的樣子。啥時候自己這個正兒八經的小姑子也能對自己和顏悅色呢?
倩寧把手中的絡子放下,堆起了滿面的笑容:「我這屋子今日真是蓬蓽生輝啊,難得有兩位妹妹來做客。」
「那可不是,大嫂你也就是太悶了,得多請了我們來做客才是,不然這聽雨軒多冷清啊……」夢瑩拉了夢芊的手,坐在倩寧身邊,「你看看二嫂,自從那日詩會之後,三不五時就請母親,姑母還有其他兄弟姐妹們去詠梅齋做客作詩,現在家裡上上下下哪個不說二嫂辦事利索呢?」
連成梅是世子夫人,以後是要主持中饋的,自然要在下人中間博個好名聲。自己可沒那個閒工夫,光是應付一甯樓的事情可就夠花時間了。
倩寧笑了笑,不以為意道:「連姐姐本就比我更為出色,下人們說的也不錯啊。」
夢瑩嘟了嘴,滿臉的不贊同:「我可不這麼覺得。大嫂既然得了一甯樓管事的青眼,又能差到哪裡去呢?」
沒想到夢瑩平日裡看著大大咧咧,卻也有心思細膩之處,倩寧又道:「那也就是一面之緣,不代表其他意思呢。」
「那我可不管,在我眼裡,大嫂就是比較好。」
對於夢瑩這般無緣由的偏向,倩寧只覺得心裡暖洋洋的,面色不由得更為柔和了。再看向夢芊,只見她冷冷坐在一旁,不說話不發表意見,這是來做什麼的呢?倩寧可不認為她是特意來聽自己和夢瑩廢話的。轉了轉心思,也想不出夢芊的來意,便笑著問道:「二妹妹找我可是有事?」
夢瑩也似剛反應過來似的,歪了腦袋看著夢芊:「是呀,二姐姐,你是為何而來呀?」
「母親晚上備了些新制的點心,讓我請了大嫂,晚上到韻華堂用飯。」
就為了這個?倩寧有些不相信,這麼個傳話讓丫環來做不就是,何必讓夢芊特意來一趟?要說是愛湊熱鬧的夢瑩還可以理解,夢芊這般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個性,可不像是會攬這活的。
「我正好在母親那裡,就順道過來給大嫂傳個話了。」夢芊又追著解釋了一句。
「可是大伯母小廚房又做了新樣式的點心?」夢瑩眼睛閃亮了起來,「我也想去啊。大伯母的廚子做點心最是好吃了。」
夢芊有些拿夢瑩沒轍:「你呀,就是貪吃。你想去吃,還有人能攔著你不成?」
夢瑩頓時歡呼道:「太好了!晚上可以吃好吃的了!」
倩寧看著夢瑩興高采烈的樣子,也不由高興起來,要是每日都跟這麼快樂的人在一起,心情也會變好的吧?
「大嫂,在一甯樓買的琥珀吊墜可還戴著呢?」夢芊冷不丁問道。
「前些日子都戴著,這兩日換了個墜子。怎麼了?二妹妹是想拿去戴麼?」那個墜子本就是為了討夢芊歡才買的,她要是願意收下是再好不過了。
夢芊搖搖頭:「不用,我只是覺得大嫂今日的衣著,要是戴了琥珀吊墜會更好看呢。」
倩寧今日穿的是淺棕色底子亮黃色大花的長裙,配了鑲金邊湖藍色棉襖子,因是在家,就只帶了個耳墜子,連著吊墜都沒帶,要是配上那琥珀吊墜,確實好看些。
「二妹妹說的極是,要是戴了墜子,看著更好些呢。」
夢芊雖然自己不捯飭,但是於穿著打扮上還是頗有眼光,光是看上次幫夢瑩挑衣服就能看出來。
夢瑩也跟著嚷嚷道:「哎呀,二姐姐不說還沒注意,大嫂不帶墜子顯得脖子那裡確實挺空蕩的。」
既是兩個妹妹都說好看,倩寧豈會不給面子,當即命了露水把琥珀墜子拿了過來,立時就戴上了。
夢瑩又在拉著夢芊在聽雨軒玩笑了好久,直到了傍晚一塊去韻華堂。
靈兒聽了通報,到了院門口相迎:「大少奶奶,二姑娘,三姑娘,路上冷了吧?快些進屋歇歇。」
走到屋廊下,又有婆子撩了厚重的門帘,讓倩寧幾個進廳堂。
夢瑩還未坐下,就先開口問道:「靈兒,點心做好了沒啊?我都餓了呢。」
靈兒聞言笑道:「三姑娘,這還沒到飯點您就餓了啊……那點心還在灶上蒸著呢。」
夢瑩小臉頓時耷拉下來:「啊……早知道就提前通知你們做了……」
「瑩兒難得來我這一次,哪能讓你餓著啊。」劉氏從後房繞了進來,後面跟著兩個小丫鬟,每人手裡捧著個托盤,「早早兒的就開始準備吃食了。只是有些費工夫,你先吃點現成的墊墊肚子吧。」
兩丫鬟把托盤放下,只見裡面整整齊齊碼著各色的糕點,聞著香噴噴,很是誘人呢。
夢瑩咧著嘴笑道:「我就知道大伯母最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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