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舟野最終在金鑾殿歇下。
第二日醒來時,帝王早已不在身旁。
想到昨夜兩人的纏綿悱惻,一直折騰到夜半時分,而楚雲驍竟還能如此早起去上朝,徐舟野的心中不禁暗暗驚嘆帝王的精力當真是非同一般。
這般想著,那些讓人面紅耳赤、心跳加速的回憶便不由自主地湧上心頭,如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徐舟野下意識地抬起手臂,橫在了自己的臉上,仿佛這樣便能將那些羞人的畫面通通擋住。
可是,越是想要忘卻,那些記憶就越發清晰起來,令他的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就這樣,過了好半晌,他才好不容易平復下心情,緩緩從榻上坐起身子。
在一旁候著的宮侍們見此情形,趕忙上前,手腳麻利地為他整理衣冠。
不一會兒功夫,徐舟野已然衣冠整齊。隨後,在宮侍們的簇擁下,他走出了金鑾殿,登上了返回鳳鸞宮的轎輦。
這頂轎輦裝飾得極為華麗,四周垂掛著精美的帷幔,隨著微風輕輕飄動。
抬轎的太監們步伐穩健,行走間幾乎感受不到一絲顛簸。而在轎輦兩側,則是兩排訓練有素的侍從,他們個個身姿挺拔,神情肅穆,緊緊跟隨其後。
沿著寬闊的宮道一路前行,所經之處,無論是忙碌的宮侍還是嬌艷的妃嬪,一見到皇后的轎輦,皆是紛紛跪地行禮,連頭也不敢抬一下。
直至那轎輦漸行漸遠,消失在視線之中,他們方才敢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繼續各自手頭的事務。
徐舟野右手支著腦袋,閉目養神。
這時,原本整齊前行的宮侍們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般,紛紛停下了腳步。
「臣妾拜見皇后!」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打破了這短暫的寧靜。
聽到聲響,徐舟野那如墨般漆黑的長睫輕輕顫動了幾下,然後才緩緩睜開雙眼,眼神之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倦和冷漠。
他微微低頭,目光自上而下俯視著下方。
只見洛思言及身後的一眾宮侍跟著跪地行禮。
徐舟野的神色依舊淡淡的,仿佛眼前的一切都無法引起他過多的情緒波動,「起來吧。」
得到允許後,洛思言動作從容地站起身來,微微躬身,向著一旁退去,為皇后的儀仗讓出了一條寬闊的道路。
隨著一聲令下,儀仗隊伍再次向前移動。
當徐舟野乘坐的鳳輦經過洛思言身邊時,他的餘光不經意間朝著他的方向瞥了過去。
雖然只是短短一瞬,但他還是能夠真切地感受到,如今的洛思言與往昔相比有了明顯的變化。
曾經那個總是唯唯諾諾、低眉順眼的人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自信和從容。
尤其是在這次壽宴之後,洛思言更是開始嶄露頭角,吸引了不少人的關注。
然而,他卻又能把握好分寸,不顯得過分張揚和惹眼。這種恰到好處的表現,讓徐舟野不禁對他多留了幾分心思。
當察覺到儀仗隊伍逐漸遠去,消失在了視野之中時,一直微微躬身的洛思言這才緩緩地直起了身子。
他抬起頭,那雙如湖水般清澈湛藍的眼眸,此刻正閃爍著一抹微不可察且令人難以捉摸的笑意。
*
徐舟野回到了鳳鸞宮,剛一踏入宮門,就見清禾和蘇明面露憂色地迎了上來。
只見他大手一揮,果斷地遣退了周圍其他的宮侍,整個宮殿內頓時只剩下他們三人。
徐舟野步履沉穩地徑自走向坐榻,然後緩緩落座。清禾和蘇明見狀,也趕忙跟隨著上前。
清禾猶豫再三,終於還是開口說道:「昨夜太后不知為何,竟派人將鳳印歸還給了殿下您。」
徐舟野聽聞此言,眉頭緊緊皺起,追問道:「可曾有說過什麼緣由?」
清禾與蘇明面面相覷,而後一同搖了搖頭。
徐舟野微微垂下雙眸,陷入了沉思之中。少頃,他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道:「這太后對後宮之事不甚上心,倒是對前朝之事卻是格外關注。」
清禾和蘇明聽到這話,臉色驟然一變,露出了驚愕之色。蘇明更是心急如焚,連忙出聲提醒道:「殿下,此等言語切不可隨意出口啊,還望殿下三思!」
徐舟野當然明白他在擔憂什麼,不過卻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寬慰道:「無妨無妨,太后的這番心思早已不是一日兩日了,我心裡有數。」
說著不緊不慢地端起一旁精緻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小口,隨後緩緩開口道:「賢妃還在位之時,這偌大的後宮諸多事務皆被她牢牢把控於掌心之中。太后對此也是樂見其成,畢竟有這麼一顆好用的棋子心甘情願地替她操持著那些繁雜瑣事,她老人家自然能夠落得一身輕鬆自在。如此一來,便無需再為此等煩心之事勞心費神,可以騰出更多的精力與心思去應對前朝的種種事宜。」
聽到此處,清禾與蘇明不禁面面相覷,短暫的對視之後,兩人像是心有靈犀一般,不約而同且十分認同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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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舟野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緊接著又開始自顧自地講述起來:「這太后啊,對於我的生死她無甚在意。她真正想要達成的目的,無非就是讓我身後所依靠的國公府以及東平侯府逐漸失去勢力。而若是有機會能將我徹底剷除,那對她來說可真是錦上添花、喜不自勝的好事一樁。」
言罷,他輕輕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稍稍調整了一下坐姿,繼續說道:「是以,此次衛芙設計妄圖毀掉我的清白名聲,這其中定然少不了太后在背後推波助瀾給予支持。」
「只可惜,那婢女並未將那衛芙供出來!」清禾忍不住為自家主子鳴起不平來,話語間滿是憤憤之意。
站在一旁的蘇明聽聞此言,亦是深表贊同地點了點頭,表示附和。
徐舟野卻是一臉雲淡風輕地微微一笑,反問道:「你們會覺得我會讓她就這樣安然無恙麼?」
一直沉默不語的蘇明終於開口道:「就目前這種情況而言,衛小姐無非只是在做最後的垂死掙扎而已。」
聽到這話,清禾不禁滿臉疑惑地將目光投向了他。
見清禾如此反應,蘇明輕輕一笑,隨即不緊不慢地解釋起來:「她的夫君出了那樣不堪的事情,如今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她在娘家的處境自然也是舉步維艱。日後這昭京城中的各位貴女們要是碰見了她,肯定會拿著她夫君的醜事當作談資,肆意說笑一番。而以她平日裡那副驕縱蠻橫的性子,又怎麼可能受得了這些風言風語呢?」
一旁的徐舟野聽著蘇明的分析,頻頻點頭表示贊同,並接著話茬說道:「確實如此。再加之壽宴上她的婢女因她而死,對她造成了一定的打擊,這個時候,若是再給她下點猛料......」
話說到這裡,徐舟野故意停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才繼續說下去:「衛家二小姐衛蓉,天資聰穎、才華出眾,居尚服局司衣司八品掌衣之位,實在是有些屈才。恰好眼下七品司衣一職正好空缺,不如就讓她順勢上位吧。」
聽聞此言,清禾頓時恍然大悟,眼中閃過一絲明悟之色,連忙應聲道:「如此一來,衛大小姐必然會氣急攻心,一蹶不振。畢竟她向來最看不順眼的就是自己的妹妹衛蓉了。」
徐舟野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但很快又搖了搖頭說道:「僅僅做到這點,還是遠遠不夠的。」
這還不足以將她徹底置於死地。
眼看著她那好哥哥馬上就要歸來了。
倘若能夠趕在這個關鍵時刻,讓她聲名狼藉、身敗名裂,不僅失去衛家上下的寵愛,更失去所有親人的關愛以及支持......
這無疑將會是對她最為沉重且致命的打擊。
想到此處,徐舟野的眼神變得愈發冰冷起來,「既然她熱衷於毀掉他人的聲譽,那這次我就乾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
「殿下,馬車已經備好,可以隨時出發。」內侍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輕聲稟報著,這聲音恰到好處地打斷了徐舟野如潮水般翻湧的思緒。
徐舟野微微一怔,緩緩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波動,然後輕輕點了點頭應道:「好。」
緊接著,他邁步朝著門口走去。
當走到門邊時,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目光溫柔地看向一直默默陪伴在身邊的清禾,緩聲道:「此次回府,你便和蘇明留在宮中吧,本宮獨自一人回去即可。」
清禾聞言,面露擔憂之色,連忙上前一步勸道:「殿下,路途遙遠,還是讓奴婢隨侍左右,也好有個照應啊。」
然而,徐舟野卻微笑著搖了搖頭,寬慰道:「不必擔心,本宮自會照顧好自己。你們留在宮中,也能幫我處理一些事務。」
見此情形,清禾深知無法改變殿下的決定,只好恭敬地福身行禮,柔聲叮囑道:「那殿下保重,一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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