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從魔都譯製片廠開始 第三百二十三章 真金白銀的較量

    年代:從魔都譯製片廠開始正文卷第三百二十三章真金白銀的較量「行了金師傅,你趕緊回去吧。」

    江海帶上車門的同時,吩咐司機師傅趕緊下班。

    「我不著急,」金師傅一點都不著急:「要不我再等你一會。」

    「沒事,一會我和江科長一塊回去。」

    叮鈴鈴~叮鈴鈴~

    夜幕下的辦公樓里,不知從哪間辦公室里傳出了陣陣電話鈴。

    江海和江山同時抬頭上看,正好和住在三樓員工宿舍的蔡文升和曾億對上眼了。

    「老江,你回來的正好,」

    趴在欄杆上的蔡文升對著下面喊道:「快回你辦公室瞧瞧去,電話都響了好幾回了。」

    「是嘛,」

    江海收回目光,和江山對視了一眼:「別是出什麼事了吧?」

    江山率先邁出了腳步:「趕緊上樓看看去。」

    兄弟倆話不多說,直奔樓上。

    要說這打電話的人還真是持之以恆,一遍不成就再來一遍,直到江海氣喘吁吁的抓住了話柄:「餵~」

    「是江海同志吧,」對面總算是安心了:「我是章局長。」

    「章局?」難怪會這麼持久,江海臨走時向對方透露過要回報社:「出什麼事了?您這麼急著找我。」

    章局:「怎麼,你還沒有接到市博那幫老專家的電話?」

    「沒啊,」

    江海迅速皺眉看向了江山,這一眼把江山也給弄緊張了:「市博的專家幹嘛給我打電話?難道又……」

    「江海你別想歪了,」章局在電話里笑道:「這次是好事,不但他們跟我要了你的電話,就連文物局的領導也向我要了你的電話。」

    「好事?」江海的眼神陰晴不定:「他們找我能有什麼……好事?」

    「說是就因為剛剛伱說得那番話,令他們重新建立了信心,」章局這會特恨自己走早了一步:「在我們走後,他們終於在那幅雪什麼來著?」

    「雪竹圖。」

    「對,終於在雪竹圖上發現了秘密!」

    「真的有秘密?」

    江山眼睜睜看著江海噌的站了起來。

    於是,他也趕緊站起了身。

    等江海恍恍惚惚的掛上電話時,江山趕緊問道:「怎麼了哥,那邊究竟說什麼了?」

    這邊還沒來得及解釋什麼,桌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喂,是東方都市報嗎?」謝稚柳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我找你們的江總編。」

    「謝館長,」江海穩了穩心神:「我就是江海。」

    「江海同志啊,」謝稚柳一下沒穩住:「你總算是接電話了。」

    「回報社的路上耽誤點時間,」江海只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請問您這麼晚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江總編,請你記住今天這一歷史時刻,」反正謝稚柳是忘不掉了:「因為今日我這一巨大的發現,也有你的一份功勞!」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江海根本沒意識到這件事在書畫圈的歷史意義:「什麼就有我的一份功勞了。」

    他不就是去市博串了個門、說了些話嘛!

    「知道我在《雪竹圖》上發現了什麼嗎?」

    「什麼?」

    「在你走後不久,我越想越覺得你的話很值得深思,於是命人把《雪竹圖》給取了下來,」

    謝稚柳趁說話的檔口,咽下了一粒降壓藥:「經過我不懈的努力和反向的偵查,終於在一節竹竿上發現了八個篆書小字。」

    「還真有發現?」江海這會才終於有了些參與感:「它寫得是什麼?作者究竟是誰?」

    「此竹價重黃金百兩!」

    「嗯?怎麼是這些?」

    「你也沒想到吧。」

    「它就沒寫作者和年代?」

    「沒有,沒有關於這方面的留墨,」謝稚柳笑道:「要說這《雪竹圖》還真是與眾不同,不僅畫風獨特,連藏的款都和別人不一樣。」

    「哎呀不容易啊,」江海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不經意的幾句話,竟讓老專家們如此大動干戈:「您一定找得很辛苦吧。」

    「能有如此巨大的發現,再辛苦也值得,」

    謝稚柳說完,身旁的二位老先生都笑著點了點頭。

    「不過如果沒有你江總編的一席話,我還是不會對《雪竹圖》重燃信心的,所以,在這樣一個激動人心的時刻,我必須要把這一喜訊告之與你,並向你道聲感謝。」

    「謝老,您言重了,」

    依然立在辦公桌旁的江海,目視前方,表情莊嚴:

    「該說感謝的人應該是我們,如果沒有向您這樣的老一輩專家的堅持,我們這些後輩根本就領略不到古代大家之范的風采,以及他們所作書畫的絕妙之處,所以請允許我代表東方都市報的全體人員向您說聲:謝老,您辛苦了。」

    說完,江海反手勾了勾四指。

    江山手裡的一支煙,隨即便擱進了老大的手掌心。

    「哈哈哈,」

    謝館長好久沒笑得如此舒心了,現如今他是越來越喜歡這位江總編了:

    「江海同志,現如今的青年領導幹部,可沒幾個拿我們這些老頑固當回事的,更沒見過向你這樣全面發展的。江總編日後必定前途無量啊。」

    「我還是離不開老前輩的指導啊。」

    「以後有空的話記得常來我這坐坐,」「謝館長笑得慈眉善目:「我看你對字畫也很有研究嘛!」

    「略知一二。」江海再次強調,他真的就是略知。

    「略知一二已經勝過無數了,」謝稚柳就喜歡那種要麼不說,一說就在點上的人:「我有如今這位置,也不是一日之功嘛,改日我送幾幅字畫與你,你回去好好參悟參悟。」

    「好啊,」根本沒什麼意識的江海,特爽快的就應下了:「不瞞您說,今天我一見到那幅《雪竹圖》,立刻就感覺不一般,就是有種說不來的……怎麼跟您形容呢,方正我就覺得他有話要對我說。」

    「原來是這樣啊……」謝館長往深處想了想,既然如此:「江總編,你以後一定要常過來坐坐啊!」

    「您放心,我還得上門收您的投稿呢!」

    「對對對,」謝稚柳這才想了起來:「我還有一篇論述要寫呢!」

    擱下電話,江海一下就按滅了香菸:「老三,你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們為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江山倒真是沒想到謝稚柳會連夜作戰:「不就是《雪竹圖》上發現留言的事唄。」

    「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還用問嘛,」江山有板有眼的學話:「你剛剛不都衝著電話說了嘛:「真有發現?都寫了什麼?您一定找的很辛苦吧。」

    「嘿,」江海笑了,但轉眼:「那你知道那字都寫在哪裡了?寫得又是什麼?」

    「這我就不知道了,」知道也不說:「寫哪了?」

    「說是在一小節竹子上,倒著寫了『此竹價重黃金百兩』八個小字。」

    江山點點頭:「噢!」

    「聽得出來老先生非常激動,」江海這會也很激動:「說是已經給有關領導的家裡去了電話,大家都很興奮,約了明天一早就去博物館參觀鑑定成果。」

    江山點點頭:「這消息在他們中間,還真是個大事件。」

    「是嘛?」江海愣了一下:「說來還真挺奇怪的,謝館長硬說是我的一番話讓他們對《雪竹圖》再次動了好奇心。」

    「這有什麼奇怪的,」江山東岔西指:「很多時候,都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我清什麼呀,」江海一想就心慌:「你當時是沒在現場,我如今說瞎話的水平都快趕上你了。」

    「這怎麼是瞎話呢,」江山直呼天地良心:「mzx作證,我對你說得話句句屬實。不過嘛……大哥你現階段成長的是挺快的。」

    「瞧你這話說的,瞎話到嘴邊也成優點了?」

    「正所謂技多不壓身,」江山一再強調要全面發展:

    「向您這樣身處第一線領導崗位的同志,即便不要求三步舞池、四圈麻將,但兩三句官腔,還是要會點的。」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彆扭,」江海一時沒捋順,但還是笑了起來:

    「不過我今天才明白,你為什麼愛跟一幫老同志待在一起,他們雖說是有點較真,但大多數時候還是很和藹可親的,別說,能近距離與文物接觸的感覺還真挺好。」

    「那是,你也不瞧瞧這幫老同志是誰,」江山能是瞎耽誤功夫的主?「不過要說到和藹可親嘛……等你以後接觸多了就明白了。」

    「明白什麼?」

    「什麼都明白了!」

    到了這一級別的專家學者,平日裡大多數都是慈眉善目、和藹可親。

    可一旦在專業上較起真來,那可就不是輕易能善了的事了。

    尤其是劍宗與氣宗的碰撞,絕逼就是一場寧願自傷一千、也要傷敵八百的沉舟之役。

    理不清、勸更盛……往往一場爭辯得綿延數年,才能分出個子丑寅卯。

    1995年,浙-江舉辦了一場名家雲集的秋季拍賣會。

    來自紹興的一位買家,以110萬的高價拍下了一幅張大千款識的字畫《仿石溪山水圖》。

    從畫名的字面意思就能了解,這是一幅張大千仿照前人名家畫風的作品。

    心許是這幅畫的成交價實在太高了,一時間什麼傳聞都隨風而起。

    原本還挺得意的紹興買家,卻在一次無意的展示中,被在場的一位專家起了質疑。


    這還了得,這可是90年代的百萬巨款。

    於是,這位紹興的企業家趕緊將這幅畫送去給謝稚柳鑑定。

    謝老在看了畫後,鑑定此畫「為真跡無疑」,並當場出具了鑑定書。

    但依然不放心的買家,在另一位高人的指點下,攜畫進京。

    又將此畫送到了徐邦達的眼前。

    果然不出意外,意外就出現了。

    經過徐半尺的一番細察,這幅《仿石溪山水圖》被鑑定為摹本。

    也就是說,這幅畫是別人模仿著張大千的風格,臨摹了古人的畫作。

    聽聽,聽著就亂。

    在得到這一結論後,買家當即就怒了。

    隨即便向拍賣公司提出退貨。

    因拍賣行死活不肯把錢吐出來,買家只能向杭-州、浙-江最高人民法院先後提起了訴訟。

    但這場看似買家與拍賣行之間的官司,實則卻也成了謝稚柳和徐邦達之間的較量。

    內部人士都知道,要論習書作畫的手上功夫,徐邦達肯定比不了謝稚柳。

    但要論過手的字畫鑑定案例,活著的人里無人能和徐邦達相提並論。

    若硬要拉出一位的話,也只能是啟功先生了。

    在即將到來的1983年,國家文物局將成立一支書畫鑑定小組。

    這個小組的成員除了有徐邦達和啟功,還有鑑定出《清明上河圖》真偽的楊仁愷。

    可以說個個都是身懷絕技,但為首的小組長身份更牛,他就是浦江博物館的館長謝稚柳。

    這一鑑定小組的任務,除了要巡視全國各省市博物館的工作情況,還要把館裡有爭議的藏品也順便鑑定一番。

    於是,一路好戲便開唱了。

    這場面向全國範圍的巡迴鑑定歷時8年之久,期間儘是謝、徐二位大將的紛爭。

    謝稚柳即是小組長,又是著名書畫家。

    說話氣度自然不比尋常,常常都是一言九鼎、不容質疑。

    相比其他幾位好說話的老專家,徐老的眼裡卻摻不了一粒沙子。

    身處故宮,眼界極寬的他,閱畫無數、真假皆有。

    歷代名人字畫的風格特點,一撇一拉、一點一勾早已經輸入腦海、隨時調閱。

    在諸多辯論場上,往往他所提出的一個關鍵知識點,或載入史冊的佐證,都會令謝方猝不及防、無法回駁。

    但奈何對方有小組長的一言否決權在手,即便說上天去,也得由天說了算。

    身為藝術大家的謝稚柳脾氣大、主意更大,稍有不順就大發雷霆。

    每當這時,原本還會說兩句的楊仁愷、傅熹年便沉默不語了。

    不以言辭鋒利著稱的徐邦達,更是憋著氣要打包回府。

    也只有啟功,才會在這個時候婉言相勸:「老徐啊,何必呢!」

    「你聽聽那都說了些什麼,」徐邦達實在是氣不過:「我當初在全國巡鑒時,他還不知道在哪呢?」

    早在1942年時,我國也組建過一支文物鑑定巡視小組。

    其中負責字畫鑑定的專家,就是徐邦達。

    而那一時期的謝稚柳,正跟著張大千在敦煌拓畫呢。

    更巧的是,那個時期的浦江博物館當家人也正是徐邦達。

    之後,因為國家文物局局長鄭振鐸的邀請,徐邦達才加入了故宮研究所。

    而從敦煌返回的謝稚柳,也在張伯駒的引薦下,正式踏入了書畫貴胄圈。

    所以要論書畫鑑定,謝是肯定不能與徐……那什麼的!

    可惜那又如何。

    「權威權威」,權字當先、威懾在後。

    只要有權威在,其他的一概不好使。

    但什麼事一旦牽扯進了第三方,就不屬於內部矛盾了。

    畢竟人家花得可是真金白銀。

    《仿石溪山水圖》的買家,誓死不當這冤大頭。

    一告便是數年。

    直到1998年,一直被真偽所絆的最高院,一怒之下委託國家文物局組織了11位專家在內的鑑定小組。

    經過一番慎重專業的評估,專家團給出了最後的鑑定結果:標識為張大千的《仿石溪山水圖》是幅偽作。

    最終,最高人民法院判決拍賣公司敗訴,裁定賠償給買家127萬元。

    直到此時,謝徐之間的這場較量,才得以畫上句號。

    ……

    「想什麼呢?」

    浦江城的慢車道上,江家的倆兄弟並排踩著自行車。

    江海見老三都快騎上馬路牙子了,便提醒了一嗓子:「是不是在為燕京的那位老專家擔心呢?」

    之前江海就有一種感覺,雖說徐邦達這篇《徐熙落墨雪竹圖》的稿子是自己受人之託。

    卻沒曾想老三比自己還要上心。

    「我操那份閒心幹嘛。」江山及時調整了行駛路線。

    重活一世,他是來過日子的,不是來結梁子的。

    再說,這《雪竹圖》上的秘密,原本就是人謝稚柳發現的。

    他不過是將這件事的發生時間提前了一年半載,也順帶幫大哥添了一分香火。

    「哥,」江山趟著車軲轆說道:

    「等過些日子你拿到謝館長的投稿後,記得和徐老的那張擱在一塊收起來,可千萬要保存好了。」

    「放心吧,」江海早記住了:「我連牛皮紙袋都準備好了,就等著謝館長來投稿了。」

    「你可真是我親哥,」

    江山聽樂了,一開心便唱了起來:「路漫漫、霧蒙蒙……耳邊響起駝鈴聲……」

    江海最近總被這個調調繞著:「戰友啊戰友,親愛的弟兄……」

    ……

    第二日一早,浦江文物局的領導幾乎全上博物館來了。

    春風滿面的謝館長,正在向大家呈現戰果。

    眾位專家紛紛道賀,有關徐邦達的那篇《徐熙落墨雪竹圖》,仿佛更無足輕重了。

    與此同時,燕京的故宮。

    為了表示對北大醫院二位院長的感謝,徐邦達、朱家縉和啟功,正陪著胡院長和馬院長參觀故宮。

    這一會,幾位老先生已經走進了一間文物修復室。

    「字畫屬於有機質類文物,為了更長久的保護這些千古名畫,一般擱在展廳里的展品以臨摹畫作為多,二位院長今天來的巧了,」

    朱家溍笑著指向前方:「看見沒,那就是《清明上河圖》的真跡。」

    「那就是,」胡院長是知道深淺的:「我今天可真有眼福了。」

    一張碩大的書案之上,一幅長卷雖只展開了部分,但已能瞧出其不是凡品的氣質。

    和它上下而至的,卻是一幅一模一樣的畫作。

    唯一的區別就是,一位上了歲數的女同志正在這幅畫上,做最後的收尾工作。

    她就是著名的臨摹大師馮忠蓮,而眼前這幅《清明上河圖》的臨摹工作,已經持續了十年之久。

    「每天從庫房領出來,」

    徐邦達背著手立在畫旁:「下班前再送回庫房,十年的時間陪盡了小心,稍有不慎就得重頭再來。也就是她了,換我肯定扛不下來。」

    馮忠蓮只笑不語,穩穩的控著筆墨。

    就在大傢伙小聲感嘆,表示滔滔敬意時,門外忽然有位小同志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徐老,您趕緊回辦公室接電話去,館裡的電話都響亂套了。」

    徐邦達神色一凜:「都是找我的?」

    朱家溍眉一皺:「出什麼事了?」

    啟功:「咱們還是趕緊去看看吧。」

    於是,大傢伙趕緊移步文物研究室。

    真的就如說得那樣,一個接一個的電話,響得不可開交。

    「請問是徐邦達老先生嗎,我是人民日報的記者,關於您之前發現《富春山居圖》真跡的事,能跟我們詳細說說嗎?」

    「我是《燕京晚報》的記者……您是如何鑑定出乾隆的判斷是錯誤的?」

    「徐老,我們是《中國青年報》的記者,您現在有時間接受我們報的獨家採訪嗎?」

    「是徐邦達老先生嗎?我這裡是香江的《文匯報》……」

    「現在,我就想弄清楚一件事,」

    抓著電話的徐邦達,已經有點暈了:「我這個老黃曆,你們究竟是打哪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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