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之靖王妃外傳 第四十章:憶舊遊

    蘇容若在飄忽紛飛的思緒中行過大半個時辰,抵達早已安排好的館驛歇息,隨行將士們則把軍帳搭在原野,綿延數十里。

    想來館驛事先整修過,曲廊畫閣,池水假山,花木扶蘇,象極一個微型皇家御苑,客房也按貴賓規格布置,錦幄霞帳,畫屏玉案,送水伺茶的僕人,行止恭敬而得體。

    看這樣子,那柄劍早就知道她和太子的到來。

    蘇容若暗忖:知曉內情且能為靖王送信的只有沈玄微和昭明,前者屬先太子一系,後者,若真是西門昭,龍衛府已平反,必與那柄劍聯繫過。

    天資聰穎的太子也看出了異樣,進屋便拉起蘇容若的手,低問:「阿姐,難道昭明竟是西門昭?」

    蘇容若沉吟片刻,道:「他若是西門昭,局面對你只會更加有利,靖王可將西北邊陲託付於他,集中精力對付承肅兩王。」

    洛京淪陷後,肅王尋找太子不成,以「天下不可一日無君」為由,在數位朝臣和武將的擁戴下,登上皇位,改年號惠安。

    此舉引發天下不滿,多州宣布脫離朝庭,承王和胡赫朗不肯歸順,駐紮在帝都百餘里以外,與新政權對峙。

    太子說到達素泉後,他想召告天下讓位靖王,然後跟她回曼達山。蘇容若卻知道,事情不會如此容易。

    但無論局勢如何,她要保住小耶的性命,只要那柄劍不想和雲地徹底翻臉,她就有辦法可想。

    與他兩個這廂的靜水微瀾不同,西門昭那邊卻是故人相見,悲欣交加,情感如波濤洶湧一般激烈。

    諸將皆是先龍衛公的舊部,憶及往事,男子們忽而激憤難當,摔杯砸碟,忽而悲傷得捶案痛哭,忽而沉鬱得想要開胸剖腹,忽而豪情充盈,如虎嘯狼嚎樣喊叫。

    等到夜靜月暗,眾人稍稍平靜,末然才欣慰稟報:「小世子迫不及待想隨我們來見你,只是夫人染上風寒,他需留下侍疾。」

    西門昭已從與靖王的通信中得知嫂子和侄兒平安,點點頭,沉聲問道:「當時風聲鶴唳,他們,是如何得救的?」

    末然便將從崔雲和納什等人處聽來的,有關蘇容若的一切說了,西門昭聽罷,心裡種種滋味,難以言傳。

    小若竟是一個女子?她助他在西北鋪出一條後路,還冒著抄家滅族的危險救出他的親人,膽小自私的她,竟有這般的熱血肝膽?

    她在暗無天日的漫漫長夜,陪伴撫慰著阿諾,赤腳走上刀山火海,但是,她死了,他終究不曾看透她,終究無緣見到她長大的模樣。

    蘇小若,你若是女娘,我搶你為妻。耳邊似乎聽到自己的調笑聲,隱廬中三位少年快樂打趣的場景,在腦海繚繞旋轉,從未有過的清晰。

    阿諾的至愛沒有了,而他,也永遠失去家園以及心意相通的好友,酒一杯杯地倒進嘴裡,全身說不出哪一處在痛。

    末然瞧少主人嘴唇青白,眼底赤紅,出言安慰:「你與殿下安好,王妃在天之靈,也必安息。」

    眾將無語,靖王原配王妃的事,軍中高級將領多少知道一些,但到底沒有料想,昭公子與她亦曾是舊友。

    阿諾派末然先來見我,除開敘舊,便是要告訴我小若的往事麼?西門昭摘下面具,試去眼角淚水,恍惚又迷惘。


    「昭公子,殿下今晚便要趕來與你相見,先王妃的事,你千萬別提,那是殿下心頭的傷,碰不得的。」末然提前給他招呼。

    我不提他便不會想麼?西門昭懂對方用意:官方禮儀,靖王見太子和公主時需得莊重肅穆,我倆兄弟久別,重逢時難免激動,必難禮全。

    他其實也想到過此節,只,這一路要護太子安全,又有些舍不下那人,才送信給阿諾說,將單獨早到半天,不料他卻將會面提前至今晚。

    小若,長樂,小魚,一個念頭模模糊糊地從腦中飛速閃過,來不及細思,急促密集的馬蹄聲從遠至近,在大門前倏忽停下。

    西門昭放下酒杯,搶到門口,便見一個軒昂矯健的身影,披星踏月,從茫茫夜色大步行來,銀色的鎧甲反射著淡月寒光,冷白如院外春寒凝結的薄霜。

    身形漸近,腳步更快,來人幾步跨上台階,隔著門檻與西門昭相向而立。

    燈影微動,照著他兩鬢刺目的雪發,歷盡滄桑的容顏,碧綠的眼眸依然深邃悠遠,底色卻是大火燃盡的灰黑與枯槁。

    靖王緊盯著西門昭臉上長長的傷痕,與他相視片刻,緊緊地擁抱,無聲無息中,滾燙淚水,合著胸腔深處的心跳,在寂靜的大廳,如戰鼓擂響。

    良久,他們才鬆開臂膀,並肩走進早已備好的客房。

    燈下對酌,默然無語,彼此的經歷,已互相知曉,三千多個日夜的惦念和牽掛,生死別離,再見時卻盡在不言中。

    不知過得多久,靖王看著紅泥爐中跳動的火苗,忽然低笑:「你可記得去勾維的前幾月,我一直不肯去隱廬,你多次打探追問,我從未回答過。」

    他竟然,先提起了她。靖王似乎沒看到對方眼中的驚痛,慢慢地說起那年清明,他與蘇容若煮酒對談的情形。

    風聲簌簌,冷月清清,眾望所歸,撐起天下的男子,在孤燈長夜,向平生摯友傾訴他刻骨銘心的愛情:「我悅她,在尚不知曉她是女子時便心悅她。」

    西門昭神色蒼茫,聽素來沉默少言的兄弟,斷斷續續地說,說她如何為他療毒,奔走謀劃,如何將他的心從烈火滾油中捧出,帶到溫柔綣繾的至樂之地。

    「容容,為我生孩兒走的,若非要等你消息,若無大兄遺願和龍衛府的冤情,我,我沒能,照顧好她,沒能,照顧好阿姑和姑爹。」

    靖王說不下去,語音低沉,如杜鵑泣血,夾雜著深淵般的自責和痛悔,一字一句,都捶打在西門昭的心上。

    嘴唇張開又閉合,眼光停在靖王忽然佝僂的身形,西門昭覺得呼吸困難,他知道他在道歉,說他沒能護住龍衛公府,亦沒能護好小若。

    你已拚盡了全力。眼前模糊,突然後悔,為何不在靖王初到西北時便與他聯絡,自己那時深陷樓煩皇室爭儲內鬥,也未償沒有想看他如何行動的心思。

    經歷過赫連淵和西門康對至親的毒殺,肩負幾萬龍衛軍的性命,家族的復興,我如何還能,還敢,輕易相信?即使千萬分之一的差錯,我也不能承擔。

    「阿爹阿娘,大兄,小若,我,全是你的親人,一直是,永遠是。」西門昭以自已的肩膀,撐起對方的肩頭。

    靖王含淚握緊親人的臂膀,緘默不語,仿佛再說一字,那顆早已碎成千萬片的心,就要從嘴裡一點點地流出。

    微白的月色,清冷如霜,照映著牆壁兩個互相支撐的影子。暗夜死寂,世界凋零,心中若無光,何以將前路照亮?

    良久,三更鼓響,門外納什低低地提醒:「殿下,明日需得早早離去,不得在公主和太子前失去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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