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鳳凰嶺的草廬內,郭驥在短暫的驚訝後,沉聲問道:「來者何人?可否有殿下旨意?」懂得此屋機關的,必是殿下親信。
蘇容若立即知曉,阿仇從未在郭驥面前出現過,或者,即便出現,男子也不曾察覺。
「郭驥,你休要再惦記那江賊之女,你瞧眼前,麗陽暖風,山幽水明,我為你保媒,你和蘇容若即刻成婚,蘇娘子秀外慧中,可助你良多。」含笑的聲音,自上而下傳來。
話音未落,屋中兩人同時變色。蘇容若吃驚的是,他不僅看出她的女兒身份,還為她亂點鴛鴦譜,郭驥卻想他竟然知道我與燕兒的事,且,蘇小郎居然是個女子?
正當他們愣怔之際,數捧鮮花和一襲紅衣從窗外扔進:「天地為證,阿仇在此為郭蘇兩人證婚,願你們夫妻和睦,攜手對敵。」
他母的,蘇容若氣急想笑,他強行將我與郭驥拉在一處,必是因為江念祖而不喜燕姐,要我助他們反朝庭。
這瘋子竟想出此等主意?難道他真將自己當成神仙,想我嫁我便嫁,要郭驥娶他便娶麼?
郭驥反應過來,只當對方乃謝長風親隨:「阿仇,快別淘氣,殿下在何處?我有要事求見。」
得到的只是對方慢悠悠的答覆:「他不想見你,你的問題,蘇娘子已然做答,你眼下的要緊之事,是儘快成婚。」
「要成婚也不能如此草率,你當蘇娘子什麼人?先放我們出來,凡事好商量。」郭驥耐著性子與他周旋。
阿仇的冷哼中幾絲嘲諷:「世人都當自己聰明別人愚蠢,你休得騙我,郭驥你看仔細些,我給你挑的新娘子,美不?」
最後兩字,竟帶著說不出的盅惑之意。
蘇容若正撐起腦袋,依在案幾想對策,突見男子的眼睛忽然睜圓,卻又閉上,神情也在瞬間變得溫柔痴迷,恍然竟是阿諾親吻她時的模樣。
她看到的既是阿諾,郭驥看到的必然是江雨燕。蘇容若心中一寒,驀然起立,衝口而出:「不好,茶里有迷藥。」
趕緊以絲帕掩住自己口鼻,燃起迷香,郭驥武功雖高,喝的茶卻比她多,是以兩人同時中招。
她在室內忙碌,阿仇在屋頂冷冷地斥責:「郭驥,你愧為一軍統帥,和這女子相比,你就是個呆瓜。」
郭驥卻似不曾聽見,神情恍惚,目光熾熱,起座便向蘇容若伸出手臂,嘴裡喃喃:「燕兒,我心如皎月。」
蘇容若大驚失色地退到角落,取出清心劑用力呼吸,同時對著窗外大喊:「郭大帥好,你老人家怎的也來了?」
郭驥你千萬別忘記,是燕姐她爹害死了你爹。果然,男子臉上現出一絲愧色,猛然縮手,強逼自己退回座位。
蘇容若眼前,阿諾和郭驥的臉交替變幻,心裡暗罵著阿仇變態,又盼著雙倍迷香快讓郭驥睡去。
阿仇在外聽得室內沒了動靜,以為兩人已然中招,輕笑道:「你們禮已成,趕緊入洞房。」彈彈衣衫,便要離去。
「郭驥並非呆子,只是信你,你如此對待一個全然信你的人,問心無愧麼?」女子清冷的聲音,淡淡地飄上屋頂。
阿仇頓住身形,山風吹起他的衣衫飄飄,眼裡浮起一絲好奇:「你居然沒中迷藥,何故?」
「你為我解惑,我便回答你。」蘇容若的目光落在那襲嫁衣,上等絲綢綴有無數珍珠,顆顆渾圓潤澤,淡淡的珠輝流轉,隱有煙霞籠罩。
懂得寶石鑑賞的人些許驚異:阿仇出手竟如此大方。
「你這女子有趣,好,你問。」阿仇盤腿坐在屋頂,聲音中幾近愜意:浮生寂寞,難得遇上一個可以對談的人。
蘇容若先問:「你是如何知曉我是女子的?」聽他不語,知他顧忌,補充一句:「我將郭驥迷暈了,自己有清醒劑。」
阿仇這才做答:「我會看骨相,在東陵郡見到你時,便知你是女子,還與梅妃血親相連,是以開始注意你。」
被他關注許久我竟無察覺,她的驚懼被阿仇看透:「你別怕,只要你與郭驥做夫妻,今後多多提點他,我立即放你們出來,至於我是誰,我信你不會亂說。」
光影斜照,日頭西落,布穀鳥的身影俏麗輕盈,困在機關內的人心情卻極沉重:「於雙方無益的事,我從來不做。倒是你明知強扭的瓜不甜,為何要逼迫於我?」
阿仇也不隱瞞:「江老賊殺我主帥,郭驥卻與他女兒藕斷絲連,再者,與梅妃的同盟,有你這個紐帶,也將更加緊密。」
梅妃,阿仇,兩個為故國復仇的人,利用皇帝的弱點和威勢來顛覆赫連朝,借他的刀,斷他的臂,難怪東宮,龍衛府和沈府都不是對手。
「為了梅妃,你要令南山先生難過麼?定是你們害死先太子,他才覺得無顏見人?」蘇容若開始打感情牌。
阿仇似有所感,語意淒涼:「長風與先太子惶惶相惜,我設計構陷西門公和前東宮,他悲痛欲絕,不願與我相伴。」
蘇容若心中一動,故意質疑:「吹牛皮,龍衛公明明是被他庶弟陷害,春祭投毒案,又如何與你有關?」
阿仇聽她語意不屑,衝口而出:「若非我那以假亂真的字跡臨摹,西門康有何用?若。」仿佛意識到自己失言,突然住嘴不再理她。
這個阿仇,聰明絕頂卻走極端,難以應付,怕是唯有謝長風才能壓制他,可謝長風自責自罰不願露面,難道,他要永久地沉默?
蘇容若但覺頭痛之極,說不出的傷感,默默望向對面的瀑布,水浪成練,沖向岩石飛濺的,全是玉石俱焚後的碎片殘流。
過得許久,才幽幽說道:「當年搶你大陳江山的是赫連征,滅雲國的是穆那野,你與梅妃,卻將仇報在先太子,沈相與龍衛公父子身上。」
「沈觀瀾身為大陳臣子,卻諂媚求榮,逢迎異族,和鎮海侯一樣該死。先太子若順利即位,漢亞共治穩固,赫連的江山,何時能滅?」
阿仇的情緒忽然變得激動,頓得片刻,才淡淡地補充:「至於沈玄微和龍衛公,他們察覺梅妃隱秘,開始調查她,我們只好先下手為強。」
說來說去,無非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沈相曾為大陳打工,你家作為總經理經營不善,公司重組,他為何不能繼續任職?更不提公司的萬千股東,你皇室對他們可有交待?
蘇容若知曉對方不會接受她的現代觀念,也不爭辯,輕嘆一聲:「你拉我入局有何用?即便我與梅妃有血親關連,她委身仇敵,連自己都不在意,怎會在意我?」
「你覺得委屈,誰又得自在?長風天性淳良,小小年紀,便落得個國破家亡的下場。」阿仇聽出她的不滿,語意冷硬,帶著山載不動的痛苦和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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