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麼蕭宇突然感到有些內急,他拎起旅行包匆匆向洗手間的方向跑去。沒想到一連兩個車廂洗手間都被別人占用了,氣得蕭宇直想罵娘。放眼車上根本沒有幾個人,沒想到廁所的利用率還挺高。他無可奈何的向下一節車廂走去,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許多乘客都疲憊的睡了過去。整個車廂顯得十分的寂靜,偶爾有人發出輕微的鼾聲。蕭宇的眼睛忽然瞪大了,他的目光定格在前方。
距離他有兩米多的地方,一個小伙子坐在那裡正打著瞌睡,一隻長滿汗毛的大手正從他的懷中掏出皮夾,那皮夾已經有半截露在外面,蕭宇皺了皺眉頭,大步走了過去,右手重重在那小伙子肩上拍了拍:「阿星!這麼巧!在這兒也遇到你!」
那小伙子猛然從睡夢中醒來,他揉了揉眼睛,一臉的迷惑。蕭宇這才看清他身邊人的全貌,那小偷三十多歲的樣子,長著一副典型的閩南人的面孔,他見已經無法得逞,恨恨的向蕭宇瞪了一眼,把頭扭轉向窗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蕭宇也不點破,向那小伙子胸前瞧了瞧,那傻小子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連忙把露出半截的錢包掖了回去,向蕭宇露出感激的目光。蕭宇這會肚子又疼了起來,慌忙向洗手間跑去。
等到蕭宇回來的時候,小偷早就不知溜到哪裡去了,那小伙子老遠就微笑著朝蕭宇招手,蕭宇笑了笑向他走了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小伙子向他伸出手來:「我叫馬國豪,剛才的事情真要謝謝你了,這樣吧……我請你去餐車吃飯!」蕭宇伸手和他握了握:「小事一樁,哪用得上這麼隆重,我叫蕭宇!」馬國豪笑了笑:「蕭先生的國語很標準!」
「我家傳的,爺爺那輩都是北京軍官!」蕭宇說著有些想笑,他爺爺是誰,連他自己都沒見過,不過外公倒是土生土長的老北京,說是當過軍官,可最大的官也就是在部隊當了個炊事班的班長!
馬國豪顯然聽不懂蕭宇的意思:「我家住在台南,我在尊儒大學讀書。」原來這小子和自己是同路,這下方便了,正愁沒嚮導呢!
「尊儒大學?」蕭宇沒聽說過。
「哦,就是台南地區最大的學府,在孔廟附近。」
蕭宇有些奇怪:「你在台南上學,這麼大老遠跑台北地區來幹什麼?」馬國豪嘆了口氣:「我們是來參加一二.七總統府門前的反*遊行的,可是政府派軍隊把我們圍了起來,後來因為發生衝突許多人都被他們抓了起來。」
蕭宇一聽立刻對馬國豪產生了親切感,看不出這小子居然是一熱血青年。蕭宇笑著問:「怎麼著,進去後他們有沒有對你進行嚴刑拷打?」馬國豪扶了扶眼鏡,指著自己的屁股:「這裡挨了幾腳,不過不算嚴重!」蕭宇呵呵大笑了起來。
馬國豪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他向餐車服務要來幾個小菜和兩瓶啤酒,兩人對著喝了起來,台灣餐車上的東西也貴的嚇人,馬國豪掏錢的時候,蕭宇留意到他的錢包有些開裂,裡面的鈔票也沒有幾張,這幫小偷真他媽不長眼睛,挑了個窮學生下手,不過馬國豪的大方和直爽給蕭宇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聊天中蕭宇知道馬國豪今年已經二十五歲,在尊儒大學計算機系博士生在讀,主修網絡。學歷要比自己高出一大截。蕭宇不無羨慕的說:「哥兒們!跟你比起來我整一個文盲!」他一不留神滿口的京片又說了出來。
「你說話挺有意思,就像一個真正的北京人!」馬國豪說。
「你聽過北京人說話?」蕭宇饒有興趣的問
「電視上經常看到!」馬國豪神神秘秘的向前傾了傾身子:「我經常收看大陸的節目。」蕭宇笑了起來,看來在哪都一個樣,北京私裝衛星天線的屢禁不絕,咱中國人的好奇心絕對稱得上世界第一。
兩人談的頗為投緣,蕭宇本身就是一侃爺,古今中外奇聞佚事無所不談,馬國豪聽得兩眼發亮,不知不覺間已經到達了目的地,臨下車前馬國豪已經把自己的通訊地址和電話全部留給了蕭宇。蕭宇並不想讓馬國豪知道自己來到台南的真正目的,可是馬國豪堅持要把蕭宇送到巴士站,又拿出鋼筆把蕭宇要去得的地方畫了一個詳細的地圖。
一輛雙層大巴從遠處開來,馬國豪大聲說:「你坐這輛車在廣州街下車,然後按我畫的方向准能找到那個地方!」蕭宇連連道謝。
馬國豪又恐怕蕭宇沒有零錢,拿出硬幣塞到他手裡:「我走了,安頓下來馬上給我打電話,我請你嘗嘗台南的特色小吃。」蕭宇和他握了握手,轉身上了大巴。蕭宇找了位置坐下,大巴剛剛要開始行進時,兩個男人搶在大門沒關之前沖了上來。
蕭宇認得其中的一個,就是剛才在火車上想偷馬國豪錢包的那個,另外一個身材很高大,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蕭宇明白小偷這是找到幫手報復自己來了。兩人在蕭宇對面的座椅坐下,兩雙眼睛虎視眈眈的看著蕭宇,蕭宇不屑的笑了笑,大巴上人多,估計這倆小子不敢動手。
蕭宇接著車窗的反光,仔細的觀察了對手的模樣,交手之前他必須要對他們有個大概的了解,這就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老祖宗總結出的東西,句句是真理。
汽車剛一靠站,蕭宇一個鍵步就沖了下去,那兩人沒有想到蕭宇的行動這麼快,連忙也跟了下去,蕭宇一邊微笑一邊往前面跑,媽的,老子心情正不好呢,跑兩步我弄死你這幫小癟三。
兩人跟在蕭宇後面已經跑的氣喘吁吁,彼此都拉開了一段距離,正打算放棄追趕時,蕭宇卻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身向他們走了過來:「怎麼著哥兒們?想修理修理我是不是?」蕭宇笑眯眯的問。
那小偷氣喘吁吁的說:「今天我非做了你不可!」他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蕭宇冷笑著說:「我他媽最恨台灣人拿刀!」說話的時候將旅行包重重的向那小偷摔去,那小子下意識的舉起手來擋,蕭宇趁著這個機會已經衝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擰到了背後,那小子痛得登時把匕首掉在了地上,蕭宇向後一腳踹在小偷同夥的肚子上:「媽的!今兒讓你見識一下李小龍!」一會兒功夫,倆小子都被他拿住。
蕭宇稍微一用力,那小偷痛得大聲慘叫了起來。蕭宇笑著罵:「孫子唉!你他媽的怎麼思想這麼骯髒,有手有腳,幹什麼不好,偏偏喜歡掏包!」
「大……哥……我……有眼不識……泰山……」
「靠!你們這幫癟三怎麼都一個腔調!」蕭宇又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滾!」
空中忽然升起一朵漂亮的禮花,新的一年已經來臨了,蕭宇想起此時此刻天安門廣場上一定是燈火輝煌,溢彩流光,他的眼睛微微有些濕潤。他忽然大聲的唱起了久未聽到的國歌,全然不顧路人投來驚異的眼神……
蕭宇從蘇玉琴那裡知道,譚自在有個雷打不動的習慣,每天清晨六點會準時在廣州街的玉府茶樓喝茶,蕭宇五點半的時候就來到了茶樓,選了個正對著門口的位置坐下,他清楚的很,除了在門口截住對方,自己根本沒有和他交談的機會。
距離六點鐘還差兩分鐘的時候,茶樓的張老闆已經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口,這是他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迎接他最尊貴的客人譚自在,他永遠都是茶樓中第一個給譚爺打招呼的人。
藍色勞斯萊斯停靠在茶樓門前,一個穿著灰色唐裝的老人在兩名中年人的陪同下準時走入了茶樓。張老闆恭敬的鞠了個躬:「譚先生早!」那老人和藹的點點頭,他中等身材,略微顯得有些發福,慈眉善目,嘴唇上留著一撮修剪整齊的鬍鬚。
如果不是聽到張老闆這麼叫他,蕭宇根本想不到這樣一位老人就是叱吒台南的黑道巨擎。
他還是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譚老先生!」
譚自在花白的眉毛微微動了動,卻根本沒向蕭宇看上一眼,繼續向茶樓上走去。蕭宇大聲的喊:「譚老先生!」譚自在左側的那個中年人憤怒的轉過臉來,他的手掏向了懷中。
「我這兒有一封您老的信!」蕭宇連忙從包中取出了蘇玉琴的信。譚自在已經走上了樓梯,那中年人向蕭宇走了過來,從他手中接過信,轉身上樓去了。
蕭宇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已經是八點鐘了,譚自在還沒有從樓上下來,看來蘇玉琴的信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古人道:人走茶涼,父親已經死了,這譚老頭不知道還記不記得他欠過的人情?蕭宇的心裡直犯嘀咕。
服務生已經為他添了五次熱水,蕭宇面前的茶點已經吃光,正在他的希望一點點被磨滅的時候,譚自在包廂的門終於開了,他走過蕭宇的身邊仍然沒有看上一眼,蕭宇剛想開口,那中年人走了過來遞給他一個字條:「下午三點,你拿著字條去長盛貨棧找我!」蕭宇驚喜的點點頭。
等到譚自在走遠,蕭宇喊老闆結賬,那老闆滿臉堆笑的說:「譚老先生已經把你的帳結過了!」蕭宇浮起了一絲笑容,譚自在無疑給了他一個訊號,過去的事情他並沒有忘記,看來這次的台南之行沒有白來。
蕭宇準時到達了長盛貨棧,既然對方給他約定了時間,過早過晚都是不禮貌的事情。門口的警衛看到字條,在例行檢查完蕭宇隨身攜帶的物品以後,親自開著電瓶車把他送到了三號倉庫的大門外,路途中用對講機通告了裡面。
倉庫的大門緩緩開啟,蕭宇背著他的旅行包慢慢走入了這間巨大而空曠的倉庫。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盡頭的譚自在,他的兩旁站立了許多西裝革履的人。
蕭宇粗略的算了一下一共二十四個,不知道譚自在搞這麼大的場面究竟是什麼目的,他來此之前本以為譚自在會私下跟自己談話,看來譚自在做事的方法確讓人琢磨不透。
譚自在示意蕭宇站在原地,倉庫的大門在蕭宇的身後緩緩關閉。除了他和蕭宇頭頂的那兩盞燈光以外,其餘所有的燈光全部熄滅。
譚自在點燃了一根雪茄,吐出一口濃重的煙霧:「今天我把二十四堂所有的堂主召集到這裡,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跟你們商量!」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譚自在用手指點著蕭宇的方向:「這個年輕人叫蕭宇,他是三聯幫老大蕭鼎漢的親生兒子!他今天是來投奔我的!」
所有人都被譚自在的這番話震驚了,互相交頭接耳的說了起來。譚自在笑了起來,他開始笑的時候,所有人立刻沉默了下去。
「三聯幫的左厚義和郭中堂放出話來,他們要蕭鼎漢的兒子死在台灣!」譚自在頓了頓,又說:「你們怎麼看這件事情?」
一個嘶啞的聲音說:「譚先生,我覺著我們不應該趟這趟混水,三聯幫雖然跟我們向來沒有什麼交往,可是也一直都相安無事,要是因為這個小子搞得兩幫不和,是不是有點得不償失?」
「是啊,譚先生,從江湖道義上說,我們畢竟是同道,於情於理我們都不該妨礙別人清理門戶!」
「不就是收個小弟,有什麼好怕的,三聯幫?老子還從沒放在眼裡,我們要是不收,人家還以為我們怕了三聯幫!」
譚自在大聲笑了起來:「蕭宇,你為什麼來投奔我?」
蕭宇顯得異常鎮靜:「說實話,是別人介紹我來的,我從北京沒來幾天,對你們台灣的幫會也沒什麼了解,甚至可以說昨天之前,我還不知道台南有您這麼一位譚老爺子!」所有人都靜了下去,他們的目光聚焦到蕭宇的身上。
「三聯幫之所以這麼恨我,也是因為我爸,我來投奔您,多少因為我現在已經走投無路,如果繼續留在台北,恐怕不死也要被他們弄到監獄裡去。」
「你很坦誠!」
「對於我目前的處境來說,撒謊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蕭宇笑著說。
譚自在欣賞的點點頭:「諸位兄弟,我已經和左厚義通過話了!」
倉庫內一片譁然。譚自在用力摁滅了雪茄:「我已經把蕭宇收為門下,左厚義也答應了我,只要蕭宇在『青龍幫』一天,他就不會找蕭宇的麻煩。」他的話已經表明,蕭宇的加入已經成為事實,決沒有迴旋的餘地。
譚自在指著面前的土地:「蕭宇!只要你能走到這裡,你就是我青龍幫的人!」
蕭宇慢慢放下旅行包,緩緩向譚自在的面前走去,黑暗中一拳重重打在他的小腹上:「幫會第一條:入我幫會,忠我青龍!」蕭宇險些摔倒在地上。他又向前邁了一步,一腳重重踹在他的腿上,他的身體又是一個踉蹌:「幫會第二條:不得出賣兄弟!」
黑暗中他的面頰上又挨了一拳,幫會第三條……
從蕭宇到譚自在不過五十米的距離,他仿佛走了半個世紀。距離譚自在身前還有三米不到的時候,蕭宇終於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一腳重重的踢在他的小腹上:「第二十二條,不得勾引二嫂!」蕭宇痛得幾乎要暈了過去,他心中暗罵:「媽的,老子連你老婆是誰都不知道,今天我算記住你了,改天我跟你們一個個單挑!」
他爬行著向前挪動了一步,有人拽著他的衣領把他拉了起來,當頭一個耳光:「第二十三條:不得和兄弟內鬥!」蕭宇哭不得笑不得,靠!報仇的機會都給我剝奪了,老子自認倒霉!
他終於來到了譚自在的身前,譚自在一腳踹在他的胸口,看似用力,落在他身上的時候卻不怎麼疼,蕭宇知道他一定是對自己手下留情,心中十分的感激。
「去給關二爺磕頭上香!」譚自在靜靜的說。
燈光全部打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蕭宇,蕭宇現在的模樣可謂是狼狽到了極點,身上的創痛姑且不說,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就快趕上京劇臉譜。蕭宇用衣袖擦去了唇角的血絲,咧開嘴笑了笑。
「傻豹!」譚自在微笑著說。
人群中站出一個膚色黝黑的愣小子。
「蕭宇,你既然入了我們的幫會,一切就得按幫會的規矩走,以後你就跟著傻豹!」蕭宇點了點頭,走到傻豹身邊:「大哥!」傻豹樂得呵呵的傻笑:「謝謝……譚先生……」
傻豹雖然是二十四個堂主之一,卻是最沒有勢力的一個,譚自在之所以讓他當堂主,主要是看在傻豹的父親曾經救過自己性命的份上。
傻豹的勢力範圍就是鳳仙街,這是一條暗娼流鶯遍布的街道,他的責任就是到街上的小旅館中定時收取保護費。蕭宇並不是他帶的第一個小弟,卻是他手下唯一的小弟,因為跟他的小弟都逃不過中途改投老大的命運,混黑社會也有餓肚子的,傻豹就是其中的一個。
「老闆!為什麼讓蕭宇跟傻豹?」蕭宇和傻豹剛剛離開,譚自在最得力的助手龍三湊上來問。
譚自在笑了笑:「任何人都必須從小弟做起,蕭宇的骨子裡流淌著蕭鼎漢的血,我相信他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材料,傻豹管的那條街已經亂的不成樣子,蕭宇去那裡不正是大有可為嗎,況且,傻豹為人忠厚仗義,手下就這麼一個小弟,蕭宇肯定不會受他的排擠!」龍三也笑了起來。譚自在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我聽忠伯說鳳仙街的會費拖欠的很厲害,你給傻豹他們點壓力!」「是,老闆!」
傻豹開著他那輛破破爛爛的豐田車帶著蕭宇來到『敬德診所』,這個診所位於鳳仙街的路口,老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他叫阿旺,唯一的一個護士就是他的女兒秀雯。
傻豹將車子停在診所門口對著後視鏡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笑著對蕭宇說:「到……到……裡面,不……不要亂說話,我讓……旺叔,幫你包紮一下傷口!」
蕭宇沒想到傻豹結巴的這麼厲害,他點了點頭:「豹哥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兩人走入敬德診所,這診所條件十分簡陋,只有里外兩間房,外面應該是候診的地方,條椅上坐著三個打扮妖艷的女郎,顯然是靠皮肉生計過活的妓女。她們見傻豹進來全部都圍了上來:「豹哥……」傻豹結結巴巴的說:「你們……欠的保護費……都……都……半年了……」
「啐!」幾個女郎把傻豹推來拉去:「豹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世道艱難,我們半個月也難得接上一個客人,哪裡還有錢交啊……」傻豹傻傻的笑,一個名叫小翠的妓女來到蕭宇的面前:「呦!這位靚仔是誰啊?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
「他……叫……阿宇……是我……我新收的小弟!」傻豹連忙為她們介紹,另外兩名妓女放蕩的笑了起來:「小翠,你就別發sao了,既然是豹哥的小弟,你乾脆免費招待人家一次,當作接風,要是把宇哥弄爽了,人家免了你的保護費也說不定哦!」小翠的一雙眼睛,向蕭宇直拋媚眼,大胸脯向蕭宇的身上蹭來。
「想找男人出去找!這裡是看病的地方!」一個生氣的女聲喊了起來,蕭宇抬起頭,一個穿著粉紅色護士服的女孩走了過來。她屬於那種典型的台灣南部女孩,膚色牛奶般細膩而柔嫩,長發編成兩束麻花辮子垂在肩頭,眼睛很大,卻明澈異常。她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身材發育的很好,年紀估計不會超過十九歲,蕭宇立刻猜測到這女孩就是旺叔的女兒秀雯。
傻豹自從看到秀雯,他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蕭宇從他的雙目中找到了一種痴戀。不知怎麼,傻豹結巴的更加厲害:「秀……秀雯……雯……」蕭宇忍不住想笑,秀雯的名字在他口中居然成了秀秀雯雯。
「你又來幹什麼,好像我們才交過錢!」秀雯的眉毛挑了起來。
傻豹的面孔憋得通紅,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一直沉默的蕭宇說:「護士小姐,我受了點傷,能不能幫我處理一下?」
秀雯看了看蕭宇受傷的面孔指了指前面的椅子,口氣冷淡的說:「坐下!」蕭宇按照她的吩咐坐下,秀雯拿來消毒棉球和藥水,幫蕭宇把面部的傷痕處理了一下。
蕭宇又解開上衣,露出青紫的上身,雖然傷痕累累仍舊掩飾不住他健美的體魄,一旁的幾個妓女全都看得眼睛發亮。秀雯拿來化淤的藥酒,幫他在傷處揉搓擦拭。她的手很軟,蕭宇感到異常的舒服。甚至想讓她多揉一會不要停下,傻豹羨慕的看著蕭宇,他寧願那個受傷的是自己,這樣就能感覺一下那雙小手的溫柔了。
秀雯幫蕭宇處理完身上的外傷,轉身向傻豹說:「治療費一共是二百台幣。」傻豹連忙拿出錢來,他剛想說什麼,秀雯已經接過錢向裡面的房間走去。
這時旺叔正巧從門外進來,連忙喊住秀雯:「女兒!怎麼這麼不懂事?豹哥的錢哪能收啊?」秀雯轉過臉來,一臉的憤怒:「為什麼不能收,我們每個月什麼時候少給他們一分錢了?難道他們黑社會看病不給錢是天經地義,我們這又不是慈善機構。」
旺叔陪著笑走了過來:「豹哥,這丫頭不懂事,你別怪她!」傻豹連忙擺手:「旺叔,大家都是街坊,我……我……」他一著急,怎麼也說不出下面的話。
蕭宇替他解釋說:「旺叔!你放心吧,豹哥不會介意的!」傻豹高興的拍了拍蕭宇的肩膀。離開診所,傻豹的面色慢慢恢復了正常,他向蕭宇說:「街尾有……有……家夜巴黎……已經兩年沒……沒交錢了,今天是我最後的期限,我們去找他們……老……老闆!」
因為街道很窄,加上許多人在路兩旁擺起了攤子,汽車很難開到那裡,蕭宇跟著傻豹向夜巴黎走去,傻豹一路上,結結巴巴的跟蕭宇介紹這條街的情況,蕭宇費了很大勁兒,才聽了個八成。
夜巴黎是鳳仙街規模最大的歌廳,說是規模最大,總共的面積也不過是二百來平米,裡面設有三個包房,這裡的小姐卻有十五六個,歌廳的燈光很暗,我透過微弱的燈光,看到前來尋春的客人並不少。
老闆外號叫齙牙陳,看到傻豹老遠走了過來:「豹哥,今天哪陣風把你吹來了?」傻豹笑著說:「老陳……你……你兩年的費……費用都沒交了……,今天……都過年了……你看是不是……」
齙牙陳笑了起來:「豹哥!你也看到了,我今年一年就今天生意最好,你來收帳是不是有點不夠意思?再說了,我表哥怎麼也是你一個幫會的兄弟,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是不是寬限寬限?」
傻豹有些急了:「可……可是……你已經欠了兩年了,十六萬……我怎麼跟上面交待?」齙牙陳一臉的笑容:「豹哥,要不你先從我這拿一萬花著,其他的錢我們以後再說?」這小子整一個無賴。傻豹較起真來了:「不……行!你今天……最少給我八萬……不然我……沒法交待……」
齙牙陳登時把臉崩了起來:「傻豹!你他媽的少跟我發橫,你自己是什麼貨色我還不清楚!」傻豹的臉紅了起來:「你……你不給我面……子!」齙牙陳狂笑了起來:「你他媽也要面子?要不是譚爺罩著你,你傻豹現在還不知在哪兒要飯呢!」傻豹一把抓起吧檯上的酒瓶,卻不敢砸下去。
齙牙陳越發的猖狂起來,指著頭頂:「有種你照我腦門上砸!」傻豹一雙眼睛氣得血紅,他肯定是顧忌齙牙陳的表哥,夜巴黎的兩名護場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
齙牙陳的笑聲突然中斷,取代他的是玻璃碎裂的聲音。鮮血順著他的額頭嘩地一下流了出來,傻豹連忙看看自己手中的酒瓶,還完好無損的在那裡,原來是蕭宇拿起酒瓶用力的砸了下去。
蕭宇一把將齙牙陳的腦袋摁在了吧檯上,隨手又操起了一個酒瓶:「你就是齙牙陳?有這麼跟我大哥說話的嗎?你用嘴巴上廁所的?」蕭宇掄起酒瓶砸在酒柜上,玻璃酒櫃被他砸得四分五裂,架上的酒水全部摔落在地上。
齙牙陳瘋狂的喊起來:「你他媽有種,要是讓我表哥知道,你一定活不過今晚!」蕭宇笑了起來:「大哥!這小子真他媽的是又臭又硬。」他把齙牙陳的右手壓在桌面上:「他不是喜歡數錢嗎?大哥你把他數錢的手指頭,一根根給敲斷了!」傻豹鼓足了勇氣,拿起酒瓶就要敲落,齙牙陳嚇得大叫起來。
蕭宇不屑的問:「你現在有錢交了嗎?」
「有……我……馬上去拿給……你!」齙牙陳已經喪失了發狠的勇氣。
傻豹點完十六萬的現鈔,笑眯眯的向蕭宇點了點頭,蕭宇拍了拍齙牙陳的腦袋,齙牙陳痛得又大喊起來。
蕭宇臨走不忘罵他兩句:「我說你小子也是,十八般兵刃你什麼不好練,專挑他媽『賤』練!別怪我沒提醒你,以後見到我大哥要規規矩矩的喊豹哥,還有你的保護費打今兒起漲了,沒辦法啊,誰叫你小子生意好呢?每月一號準備一萬台幣,只要你還在這條街上干,少一分,我廢了你丫的!」
齙牙陳連個愣都不敢打,連連的點頭。
傻豹從來沒有這麼揚眉吐氣過,拎錢的手都激動的有些發抖。兩人走到診所門口時剛巧碰到秀雯從裡面出來,看到兩人身上都是血跡斑斑,料想他們又沒做什麼好事,狠狠瞪了兩人一眼。
傻豹開車時有些擔心的說:「就……怕……齙牙陳告訴他……表哥!」蕭宇笑了起來:「放心吧老大,這小子根本就不占理,我估計他也就是抬出他表哥狐假虎威,這事兒就是鬧到譚先生那裡,我們也占理兒!」傻豹想想果然有道理,他的心情也變得開朗起來。
蕭宇在台南沒有住處,傻豹也是獨身,他雖然腦子有些笨,可是為人卻十分的厚道,自從蕭宇成功的從夜巴黎收來保護費,他對蕭宇是打心眼的佩服,硬拉著蕭宇跟他一塊住。
傻豹現在住的房子是他父親留下的,大約一百二十平米,三室兩廳,兩個人住也是寬敞的很,他專門為蕭宇騰出了一個房間,蕭宇本來就沒有什麼行李,好在傻豹的住處雖然簡陋,床鋪被褥卻是一樣不少,蕭宇在台南總算是有了一個棲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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