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紀戰 第十二章 虐菜

    無論是上世紀初的客戶端時代，還是如今的全息時代，網路遊戲中都存在一種以打殺為樂趣的玩家。他們未必是因為爭搶boss怪，未必是因為發生什麼矛盾爭執，未必是因為存在陣營立場，也未必是因為單純追求刺激，可能僅僅是為了一種宣洩和快意。

    這類玩家沒法從比自己更厲害的玩家手下討好，所以往往傾向於虐殺比自己弱小的菜鳥，也就是所謂的虐菜。

    說是他們欺善怕惡也好，心理陰暗也罷，他們並不在乎，只要自己心中的不滿得到發泄，精神得到快感就可以。

    江楓多年的遊戲經驗，遇見過各種各樣的玩家。爭搶boss怪、發生矛盾爭執、陣營立場不同、單純追求刺激，這些他都能夠理解，並且認為既然是遊戲，無疑十分正常。虐菜也很正常，但是這種缺少一個上得了台面的理由的行為，他很鄙視。

    你有不滿需要發泄，有空虛想要填充，方法多的是，虐殺弱小算什麼？無怪這種人會被冠以心理變態的評語。

    江楓的答案，讓包括另一處劉輝、老五在內的所有新人都感到一陣寒意。現實中沒有人會願意面對心理變態的人，而遊戲中——這麼真實的遊戲中，難道就有人願意了？

    劉輝咽了一口口水。不久前，他還以為自己是場中焦點，儘管這個焦點並不是正面的受人認同的一個，可看到大家這麼顧忌他，他還是非常得意。沒想到轉瞬間，自己竟然成了無關緊要的人，落差之大，他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

    「真聰明啊！」可樂感慨：「聰明得讓我都有些擔心以後會不會遭到你的報復了。」

    江楓不語。他相信在遊戲設定上面，可樂沒有說謊，因為在想要虐菜的人心中，對菜鳥編太多謊言是很沒必要的事。他只是有些意外，既然是虐菜，為什麼又要領著帶他們去打關卡這麼多餘？

    「我有不明白的地方，你能不能為我解答一下？」可樂問。

    「可以，正好我也有不明白的地方。」

    可樂大概知道江楓的意思，笑了笑：「公平的交易。」

    「你不明白為什麼我會發現你的目的？」

    「沒錯，到目前為止，我都表現得很正常，也沒有動手的想法，哪怕說殺劉輝，也是在合情合理的前提下，而且我只是以提供選擇的方式來說，並沒有直接出手。」

    「首先是小藍。小藍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美女，而我提起她時，你卻說她長得一般，起初我沒想過你根本不認識小藍，只以為你純粹眼界高。」

    「可是剛才手鍊一事，你也勸雙雙收下，這與你之前不介入我們戰利品分配的行為和指導員立場不符，說明你對雙雙多少有些特殊，我就當是你喜歡的類型的問題了，但還是心存疑惑。」

    「其次是講解，你的講解沒有條理，很明顯是想到什麼說什麼，還出現幾次充滿誤導的講解，這不像是一個有經驗的指導員會犯的錯誤。儘管你對誤導的理由說得通，但我不認為這就表示指導員可以隨便對新人信口開河。」

    「另外是眼神，你看我們時的眼神。我見過獵人看獵物的眼神，也見過在《魔武》野外唯一性boss怪看待玩家的眼神，冰冷卻又炙熱，還有不屑，和你的眼神一樣。」

    他頓了頓，補充道：「其它更多的細節想必我也不用說了。」

    「你真是太讓我驚喜了。」可樂今天已經讚嘆過江楓很多次，沒想到江楓仍然能繼續讓他讚嘆，仿佛看不到盡頭。他說道：「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你這樣的玩家，不僅聰明冷靜，而且觀察和分析都細緻入微。」

    「輪到你為我解答了。」

    「為什麼不在新人到齊的時候動手？那樣的話也太小看我了。」

    「虐菜也要分檔次的。隨機殺人最沒有技術含量，還可能碰到硬茬子。找個像新人副本這樣的地方守株待兔玩玩還不錯，不過要是一開始就殺了你們，反而沒多大意思。」

    「帶著你們一關一關的過，在有機會的時候出手，同時又保留你們的過關熱情。要是你們真的走到最後一步有通關的希望，就在那時候出手，讓你們從雲端跌回人間……」可樂的笑聲叫人心裡發毛，他一臉嚮往的表情，身體不自覺的顫抖：「光想想你們到時的反應我就覺得好爽。」

    「你不怕我們一個個掛在怪物手下？」

    「本來也怕，可是有你在，你前三關的表現太好了，給了我很多驚喜，讓我看到了我的計劃有實現的可能。不過也正是這樣我才心癢難耐，想先殺一兩個當解解渴。」

    「你不能明目張胆的殺，這樣我們發現了，就會影響你自認完美的計劃，哪怕其實我們發現了也沒什麼用。」雙雙也聽懂了：「所以你在第一關結束後先暗示我們可以退出副本，又在我們出現分歧的時候，不斷提醒我們這個副本沒有時間限制，還誘導我們矛盾加劇。這樣就有機會先殺一兩個人暫時滿足你的欲望。」

    「喲，原來我們的雙雙美女也這麼聰明呀！」

    雙雙冷冷說道：「過獎，及不上你這個變態萬分之一。」

    趙菲兒接道：「你這麼說就不對了，你是聰明，他是變態，不同的東西沒有可比性。而且你怎麼可以拿自己跟這種渣渣比呢？」

    「你們越來氣，他就會越開心。」江楓制止了兩個女生對可樂的嘲諷。

    「我就當你們全是在誇獎我了。」可樂看向另一端的劉輝：「你不一起誇我幾句嗎？還是說你什麼時候開始這麼聽江楓的話了？」

    劉輝將弩箭對準可樂：「白痴才聽那傻逼的話。遊戲裡死了就死了，老子會怕？」

    「看來你還沒聽懂啊……」可樂伸出食指搖了搖：「如果你口中的傻逼不是這麼聰明，或者沒有馬上揭穿我，你又同意我殺掉你，才叫死了就死了。」

    「可惜啊，他確實傻逼，你這樣的人，他居然還想救你，一發現我有可能對你出手，竟然當場跟我鬧翻。」

    「現在嘛，大家想死就沒那麼容易嘍！還是說你們試試自殺或者互殺？要是這樣，你們猜我來不來得及攔住你們？」

    媽的，殺掉你不就行了。劉輝手指一勾，弩箭離弦直射可樂而去，弩弦發出的脆響仿佛一個信號，老五大喊一聲「和他拼了」，丟開木盾雙手緊握木棒就沖向可樂。

    「該死，別衝動！」江楓忍不住罵。他一手持劍，空著的手使勁將趙菲兒拽回來，對不聽勸已經衝到十米外的楊剛無能為力。

    在劉輝發起攻擊的同時，可樂就動了。他側身避過弩箭，手握劍柄迎上楊剛，僅僅長劍出鞘這個動作，不光擋開楊剛的劈砍，還破開他身上的護甲，留下一道清晰見肉的傷痕。

    楊剛倒飛出去，鮮血隨著他的慘叫濺射在空中。可樂看都不看楊剛，腳下用力，一步就跨出五六米遠，眨眼間來到老五面前。老五大駭，木棒高舉想要揮下，突然感覺手腕一痛，竟是雙手手筋都被可樂一劍挑斷。

    劉輝距老五也就差不多可樂剛才跨一步的距離，見狀轉身就跑，只是跑了兩三步，就覺得重心一偏，整個人撲倒在地，手中的弩也飛出去砸到一塊石頭上散了架。大肚腩為他提供了緩衝所以沒有摔傷，然而下身傳來的錐心之痛讓他不住翻滾哀嚎——兩腿膝蓋以下的部分斷了。

    可樂轉過身，長劍揮出一道劍光後回鞘，這一下卻是刻意控制了技能強度的。劍光擊碎逃跑中的老五背上的木盾，並將他打翻，看他虛弱不堪的樣子，短時間內是別想能站起來了。

    十秒鐘不到無視生存值放倒三人。趙菲兒不再試圖掙脫江楓的手，她知道自己雖然有遊戲經驗，單挑楊剛不難獲勝，但是就目前的屬性，在可樂面前她和楊剛其實沒什麼區別。

    「經歷了三場戰鬥，為什麼你們還是不相信江楓這傢伙呢？」可樂語氣中對自以為是的三人很失望，隨即對江楓說道：「你很冷靜，也很能忍啊。」

    「我可不想像他們這樣給機會你虐待。」

    「這不是早晚的事嗎？」可樂笑，看向幾個女生：「你們要不要幫他們治療一下？大家都帶了外傷藥的，至少可以先包紮止血。不過沒了恢復術，老五和楊剛身上即使沒傷口也無法補充生存值。這樣大家是不是對劉輝更恨了？所以我直接砍掉他的腿為你們出口氣，不用謝我。」

    幾個女生和小周都看著江楓。

    止住血也只是等下好被可樂再虐幾遍。江楓嘆氣：「幫他們止血吧，放心，可樂暫時還不會對我們出手。」

    可樂果然像江楓說的那樣，不再有什麼動作，站在原地任由其他玩家救人。

    身形相對瘦弱的林小淘和小靜去扶楊剛，剩下三人去救回老五。劉輝躺在可樂身後，眾人都沒膽量貿然上前去救，何況劉輝在之前還把弩箭對準他們。

    劉輝見居然沒有一個人願意救自己，心裡更是恨得不得了。當然，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及江楓那麼可恨，哪怕這個手段狠辣把他雙腿齊膝削斷的可樂，在他心裡也只是和江楓不相伯仲罷了。

    眾人忐忑不安的為楊剛和老五上好傷藥便站到江楓身後，都很意外可樂的無動於衷，更不懂為什麼江楓能肯定可樂會無動於衷。

    可樂也頗為好奇，問道：「以退為進嗎？你想用話套住我讓我不好意思對他們突施殺手？」

    「我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人心，特別是對手的。」江楓搖搖頭：「但是我不需要做什麼去提防你，因為我知道你在殺我們之前，會先虐我們，留給我們難以磨滅的陰影，你才會更有快意。」

    「我真的蠻期待他們能助你走到最後一關，這樣我再殺你，想必會爽翻天。」

    「說起來…難怪你這麼胸有成竹，不早早就把我們殺掉，原來你的屬性和技能都比我們高出不少，不怕我們掀起什麼風浪。」江楓對身邊人無奈的攤攤手：「多幾年遊戲時間，差距真不是一星半點。」

    「別灰心，以你的才華，我相信只要給你一兩年時間成長你就能趕上我了。」可樂殘忍的笑道：「如果你能在這真實痛覺下抗住我的虐待，不就此退出遊戲的話……」

    「我本來還準備讓你們在壓力中繼續過關，看你們帶著恐懼打副本一定也很有趣。可惜我突然又不是很想繼續等下去了……」

    他覺得江楓在這樣的形勢里還能猜透自己的心思，並且十分從容的和自己說話，真的太聰明太冷靜了。雖然很不想承認，不過他心底確實浮現出一絲不安，為免夜長夢多生出什麼變故，他不願意繼續逗弄他的獵物了，他決定現在就要享用。

    可樂的手再度搭上劍柄，殺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