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謀定南
他們當然不知道,我的龍武軍有嚴格的衛生條例和戰地消毒措施,自從進入南沼以來,就加倍嚴格執行了水源飲食方面的防疫措施,更從後方緊急輸送了上萬人份的驅蛇蟲粉、行軍散、萬金油、驅風膏、劍南白藥等物資,隨軍還有緊急從青城山所屬各觀,調遣來的數十遊方道士,為了傳道,他們曾經深入邊夷的聚居地,施藥畫符,對類似的山地情形相當熟落,對付一些蛇蟲傷病也頗有心得,再加上農學院下,也有一個特殊性質的南荒研究所,專門研究南荒一些特有的物產,以尋找經濟和軍用價值,這次他們也隨軍而來考察物種和資源,因此無形中大大減少了發病的機會和範圍。
「就這些了麼。」
「除卻附近的都在這裡了。
看著面前黑壓壓的一片人頭,用衣裳藍縷,面有菜色,蓬頭垢面,目光呆滯之類的形容詞,一股沖天的惡臭揮之不去。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找到了另一種資源,就是南沼數量龐大的奴隸,南沼從不斷的對外戰爭中,獲得了大量奴隸人口作為勞役對象,而將傳統的軍事貴族烏蠻部落從日常生產中解脫出來,不斷的進行征戰而讓國家益發強大,但這些奴隸也埋下後世南沼滅亡的隱患。
因為,其中有相當部分是前幾次天寶戰爭中,被擄去的唐朝子民,還有一些來自南中的驃國真臘,敵國的戰爭奴隸,再有就是被南沼滅亡的部落成員。前者只要加以引導和訓練,將是日後管理占領區的基礎,後兩者也有成為附庸軍的潛質。但是從各地發現的奴隸,往往與聚落的規模實在不成比例,而且老弱病殘的居多,按道理,這些烏蠻逃亡後,應該也不會那麼好心順手把青壯奴隸也給帶走,不過想歸想該做的還在繼續。他們正在螞蟻一樣的改建城中最大的幾座建築,並用少量水泥為外胎,在平整過的山壁澆注成一個巨大的人像,不久之後,這裡將會有僧人和道士入駐,主要是來自眉州(樂山)建造凌雲山大佛的海通和尚的門下弟子,他的道統現在遠揚域外,在吐蕃低地頗有影響力。此外還有一些青城山的道士和隨軍的少林寺武僧。他們也將負責在落成之日,配合軍隊,製造一些神話和傳說,以保證唐朝在這片地區的統治和管理。
此時,南詔的宗教信仰是多樣的,《南詔德化碑》說:「開三教,賓四門」,正是南即鬼教,多尚巫鬼,各部落的宗教和政治首領合而為一,稱為鬼主,大小鬼主都是各大小部落的統治者。
但在白蠻河蠻等開化的部落中五斗米教很有影響力,當年青城天師道初代祖師張道陵,降伏八部鬼王而建立自己的道統,這八部鬼王其實就是西南原始巫教的崇拜,與西南民族的信仰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佛教是唐朝中期從臨近南天竺的驃國傳入南詔的小乘佛教,卻後來者居上,在本代剛剛開始為王家崇奉,形成了一直綿延到後世的影響力,我提前把他們引進來,除了搶占信仰的市場,就是為了實現一些單靠軍隊和武力無法完成的目標。
我正在思考中,就聽插著信使小旗的一騎,飛身落在我面前,「回大人,嶺南五府僚眾,一萬三千人,已經到了清溪關」
「情形如何。」
崔光遠開口道
「精氣神面貌,還不錯,只是旅途勞頓的疲憊。」
「很好。」
「再加上安南方國珍的派來的安南蠻,江西道第五大使派來五陵蠻、洞溪蠻,山南東道魯軍侯船運過來的越山蠻,,,也約有五萬之眾,可以置兩到三個軍的規模。這樣就可以在適當的時機下將我的防務解脫出來。」
崔光遠細數道。安南大都護方國珍是太上舊詆的老人,年紀也不小了很快就要告老,繼任的不出意外將是日裔唐人晁衡,這位日本和尚可不是簡單人物,兩年前他的船隻在安南擱淺,被岸上的土人搶劫,查點沒命,他赴任後,那些土人要倒霉了。作為大唐東西南北四大都護府及數十個都督府中,唯一一個設置在南方的大都護府,其範圍極其廣大,包括了整個中南半島的數十個大小國家,其治所交州,也就是現今的越南河內,同時和海南一樣,也是唐朝一個重要的政治流放地,正是因為大量漢姓流人與當地土著融合,世代繁衍數百年,終於在中原政
權最積弱宋朝時,和大理段氏一樣割據西南,才有了後來的越南。
「這些夷人真的能夠指望麼。」
杜佑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
「我們只要提供口糧就可以了,需要什麼就讓他們自己去搶好了,所有人口財帛誰搶誰得,還可以按照功績,將打下的山頭寨子分封給他們」崔光遠淡淡道。
「反正那些地方多是荒山惡水,道路艱險,那些土人世居的大小山頭寨子,真正有戰略價值的不多,浪費我們精良的將士在大山中與他們周旋,打下還要派人駐守以防止反覆,實在不值得,,,但又不能一直放任不管,還不如讓更專擅的人來做。如果無法收服他們,那換一批更聽話的居民好了。」那些年輕參軍們沒有再說話,但卻可以感受到輕描淡寫中,孕育的殘酷和血腥。
「為什麼不就近向黔中道徵調」半響才有杜佑重新打破沉默。
「黔中距離南沼的金齒、望澤等大部太近了,那些夷人未免沒有反覆的心思。」岑參替我回答道。所謂以內夷制外夷,以歸化夷治化外夷,這些夷人都是外來戶,就算在軍隊的支持下紮根下來,也與當地土著結下了血仇,也不得不更加依靠唐朝的駐軍為後盾。這樣就以駐軍為核心,以軍戶為基礎,輔以相對親近唐朝的棘人等南遷部落,再加上這些從屬軍隊的內地歸化夷,對那些不得不歸附本地河蠻、白蠻足以構成一個相互制約的社會結構。
理論上唐軍只要控制一些要害,就可以以一個相對合理的成本,維持一個相當大範圍內的有效管理,剩下潛移默化的影響,就需要時間來完成了,我並不擔心唐朝經濟和文化的滲透力。
所謂民族越多,各族的差別越大,就越利於來自上層的分化管理,反而是單一民族的聚居地,更容易抱成一團,變成分離和獨立傾向的溫床,因此民國剛建立時官方書面中,多數只有漢蒙回藏苗等五大民族,但是一到國朝後,就變成了56個民族,也是同樣的道理。當然這麼做,問題也不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唐軍進犯帶來的連鎖反應還在南沼的腹地繼續蕩漾,遙遠西洱河下游的籠山城內,也爆發了一場激烈的衝突。
「為什麼。」
一個披頭散髮,重新迸裂的傷口還流著血的年輕的蠻族將領,被五花大綁在族中議事的大火堂下,口中尤自掙扎呼喝道。
「你們都忘卻了王家的恩義了麼。這還是世驍勇忠誠的刀族麼」他又不屈的抬起頭來,掃了一眼周圍站滿擎著竹槍和梢刀,對他卻有些投鼠忌器矛盾複雜心態的族兵,以及隨他前來,卻被戳砍倒在地上的士兵,有些悲哀的說。
「你們這些悖逆者,大族長在哪裡。」
「族長現在是不會見你的,雖然他和你流著一樣的血。」
「為什麼要背棄王家,難道對我們的恩遇還不夠麼,。」
「皮閣羅大王的確對我族有再造之恩。不但給了我們上好的土地,也讓我們成為了巍山之北的大族」其中一個臉上皺紋深刻的象連綿溝壑一樣的長老嘆息道
「但是鳳王又如何對待我們的。為了實現拱衛世忠的諾言,我族前赴後繼派出無數的兒朗,還送出族裡最美的女兒為他生下了長子,但得到的卻是什麼。」
「第一次唐人進犯中,我們舉族抗擊,為此失去了元山部和望江部所有的族人,王家卻在巍北新增了十七所理人官。但我們不後悔。我們實踐了羅大王的諾言」
「第二次衛國之戰,近萬刀族子弟在太和城下死戰不退,盤河部、濱山部、杜山部幾乎男子喪盡,最後卻成了王屬十七家新附庸之一,。我們也認了,這對那些族人也許是最好的結果」
「第三次唐人進犯,朱羅江邊慘烈的百族會戰,雖然把唐人都趕進了江水,但許多部族因此斷絕了傳承而王國又多了十數城的國田,數十處的府軍。而最英勇的刀族得到了什麼,一堆榮耀的頭銜和並不算勝豐盛的戰利品。還要獻出我們最美的女人,來保證我們的地位。」
「王族不是給我們眾多土地的獎賞麼,。」
「土地,不錯王家是給了我們的土地,可那都是什麼土地,最蠻荒偏遠野人蠻的土地,讓我們的族人不得不世代征戰戍邊的土地。」
「無數次南荒的連綿戰爭中,刀族子弟始終是王軍沖在最前列利刃,也出現了眾多的羅且子。可這把刀總有磨平的時候,無數的武勛背後,是連片的土地荒蕪,各山的孤兒寡婦,卻越來越多,隨著各地族人征戰的分散,刀族越發的孱弱,王家的支脈卻是越來越強大,那些附庸連王、江王的頭滿部、籠連部,甚至試圖侵占蠶食我們的祖地。,什麼七大鬼主之後的烏姓大族,到了我們這一世,已經名存實亡了,如不是有一個刀族血脈的元王,為我們力爭,連王堂大議事都沒有我們的份。這六年來,好不容易修養聲息,讓各山的孩子稍稍長大成人。卻又要出征唐土。」
「現在他們中的許多人,都隨元王,長眠在唐人的土地上,。刀族已經失去了太多的未來。我們需要足夠的青口來生育繁衍,而下一代成長為能夠保護部族的勇士,至少還要十年。」
「你就算你能殺敗這境內一千唐人又怎麼樣,他們還有幾萬大軍,在更遠劍南之地還有百萬的唐人和數以千萬的兵士,。還有比我們更多英雄豪傑。還有我們難以想像的兵器。」
「我們刀族的八山六十九落,卻有多少青壯兒郎還可以繼續犧牲下去。過去數十年,我們已經為王家盡忠過足夠的族人了。」
「長老們並沒有推翻或者廢除族長一脈的意思。只是想給刀族留一些火種,如果將來王族還有希望,也將由我們這些人來承受王家的憤怒。」
「你已經是宣誓為王家誓死的人了,刀族最崇敬忠勇的兒郎,我們也不想阻止你的信念,但是我們不能讓你牽連更多的人。」
「你根本不該回來。」
「但既然回來了,就好好呆在這裡,」
「鳳王已經老了,老的分不清楚誰才是可以信賴的人,誰是災難的根源,老的無法識別誰才是對我南荒更大的威脅。也許蒙族需要一個更英明的王,」
「但在那之前,無論是太和城裡的變化,還是唐人的動向,都暫且靜觀其便罷。」千里之外的成都,也正在發生的一幕,南沼人的密使,被引進朝堂的第一句話,就激起了渲染大波。
「下國余有一百六十八部十萬軍民,希望能象天朝上元皇帝解甲獻誠,望大天子垂憐。」
「下臣之降乃是降天子,而非降而梁氏,其人殘忍酷烈,好狠濫殺,將士軍民為其所獲,盡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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