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郎多才俊兼年少
這位一生倒霉透頂的杜老頭,雖然因為我的緣故,沒有機會在長安叛軍的拘禁中,窮級無聊的一邊曬太陽,一邊做詩自勉自嘆「李陵蘇武是我師」紜紜,但是還是一樣的霉運高照,因此失去出奔西北朝廷的機會,要知道西北朝廷,對自敵占區冒死來投的義臣,是非常寬貸優遇的,哪怕你是個廢才,為了鼓勵後來者也會給個清貴悠閒的職位,而在同樣歷史時空,他這時候已經在西北行在,依靠老熟人房倌的當任中書省下正五品的左拾遺,
不過他還是一樣的倒霉,三十五歲以前都在讀書與遊歷,三十五歲後回到長安,又仕進無門困頓了十年,好不容易因為戰亂淪陷敵手,又機緣巧合進入朝廷中樞,卻不得重用,就因為他是非常念舊和記恩的人,後來房倌親自指揮大軍被殺的大敗,眾人都紛紛與房撇清關係,劃清界限,只有他和少數人還為房倌辨說,結果被遷怒為房倌一黨而遭到貶斥。最後只能去投靠老友入幕,混口飯吃。
有時候我實在懷疑,這人的倒霉,是否和他的性格和人品有關係,要知道同時代,同樣聲明隆著的李白,飛揚灑脫才情躍躍,起碼還風光過一段時間,哪怕被貶斥了,還是依舊是名動公卿,爭相延聘的存在,我派去廬山的人還是遲了一步,只找到他的家人,正主兒早被盤踞江陵的永王,厚聘去入幕了,估計等到永王倒台,他也要開始倒霉了。而對於這位杜老頭,我實在無話可說了,所謂文章詩歌做的再好,但不能當飯吃,如果沒有其他的專長,對我來說也沒有太大的意義,如果要一個文壇宗師,學匠領袖,我手下無疑有更好的選擇。
而
讓我驚艷一時的所謂美女,是杜老頭隔壁不遠的一家四姐妹,不僅僅是她們在旁鄰那些避難者中鶴立雞群的容貌和氣質,但更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們家的老僕,我一眼就看出來,這個面容有些可怖的老僕,那可是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兵才有的傷痕,至少曾經是一個出生入死過的軍人,這麼種風貌,我也就在薛嵩的所謂譜代家將,身上感受過,不由讓人更猜測起她們的來歷來了,畢竟山河破碎,無數高門大族都有人淪為庶人,哪怕宗室骨肉流落民間,也不罕見。
據說這家姐妹相當有性格,也相當的自強自立,秉禮守節、深入簡出,只是對陌生人和外來者有一種淡淡,卻據人於千里之外的警然和戒懼,只有在面對杜夫人楊氏,才稍稍放下一些妗然和慎防。
然而,我也沒有多少時間在這小山谷里玩猜謎遊戲,附近的執令官帶來一個突發狀況,需要我回去處理,留下一些生活所需的米布就離開了。
回到洛陽的駐地,依舊是操演聲習習,但一走近中軍,老遠就可以聽見,副將韋韜,在苦口婆心的勸說聲
「城武,還是回去把,這戰場兇險,你年歲還小,你那房下可就你這麼一個。」
「再說你還沒冠禮,企有。」
他面前,席地坐著有些衣裳襤褸的少年,倔著個臉一句話都不說。
「老大。軍上可回來了」看見我,韋韜鬆了一口氣,有些頭疼的捏捏額頭
「幫我勸勸這小子。居然要投軍」
「這位就是韋十四郎麼」
我仔細端詳起,這連稱毛頭小子都不及的少年,依稀有些稚氣的面孔,倒與韋韜有三分相似,依稀可以看出英朗跳脫的痕跡,一身的淺色布衣,沾滿了塵土和大小口子。
不由百感交集,難道這小屁孩,就是繼高適、嚴武之後,鎮蜀十一年,總共擊破吐蕃軍隊的總數是四十八萬,擒殺節度、都督、城主、籠官一千五百,斬首五萬餘級,獲牛羊二十五萬,收器械六百三十萬,取鐵橋 16 城,俘其五王,把南詔打得獻地圖和上貢求降,並且為他立紀功碑,時人稱在世武侯的韋睪。
那個歷史上著名的唐吐盟誓碑,也不是吐蕃突然覺得良心發現,戰爭是不對的,要搞民族大團結,而是被與他連綿戰爭打的國困民窮,國力衰竭的內憂外患的情形下,不得不修養聲息的需要,所以某些官方教材真的害死人。
據說他少時有異象,既生一月,其家召群僧會食。有一胡僧,貌甚陋,不召而至。謂嬰兒曰,「此子乃諸葛武侯之後身耳」紜紜。
心中卻有些感觸,這算不算「傷仲永」式的拔苗助長,通過韋老二的名義,這麼早把他給拉出來了,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要知道這時候,他這時候還在江夏遊學呢。
所謂江夏遊學,是因為當時唐朝尚未全部普及學校,而國子監等官學,是只要官身子弟,地方上的士子們,除了字閉門讀書,還有依靠長輩和族人的推薦,追隨一些名士到處遊學的傳統,既可以做學問,也可以增長見識,他從學的,就是江夏姜使君的學館。
當初,為了滿足我的名人收藏癖好,卻忽視了年齡的問題,沒少鬧出許多笑話,這位就是其中一例,當然作為事後補救的措施,對於那些將來可能出現的潛在名人,既然找到了也沒有放棄的理由,在暗中適當給予一定的扶助和引導,哪怕從小培養一個可能會感恩的存在,也是有益無害的。
現在種下的種子,終於有一些收穫。
據說,聽說他一得到族兄的傳口信「願為國家效否」,就當夜留書拜別師長出走了,倒十分符合他敢做敢為的性子。
但是其中還破有些波折,因為他是孤身上路,也沒有引見和相應身份證明,想要打聽一隻軍隊,特別是象龍武軍這樣行動飄忽而迅速的行蹤,顯然是個大問題,全憑一些道聽途說的傳聞,讓他走了不少彎路,龍武軍入河南,稚陽保衛戰打完,他才趕到查點被當作奸細抓起來,憑貼身的一封介紹信才得以脫身,然後一路追尋著過來,卻始終不得其道,登州伏擊戰,到汴州之圍,他一直就在河南境內追隨龍武軍的行蹤打轉,甚至因為戰亂,屢屢被滯留在一些地方,沒少吃苦頭。
當然,韋韜也終是明白,費了老大的工夫找上門來,叫他這麼回去顯然是不現實的。
象他這麼一個世家的小少爺,突然跑來投軍,在龍武軍中,也算是一個大新聞。
在一片被喚過來觀禮兼品評,兼看熱鬧發揚八卦精神的龍武軍諸將,各種議論和目光中,穩靜的不象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待人接物舉首投足,十足的世家子弟的風度,讓人挑不出一絲的毛病來,而且傲然和自信中,有一種超出同齡人的深沉,顯然是韋老二愛惜這個天才族弟,怕莫名其妙得罪了,對我的一些習性早打過預防針,但是看到我的年輕,還是難以壓抑的驚訝匪夷所思等內容。要知道,我的部下普遍的年輕,連那個四十才過半的高適,在我軍中都變成了老將。
我笑道「不用拘束,不要看我現在如何的風光,半載前,還不過是哥舒元帥帳下一小卒爾,主官皆殉國後,僥倖得上位,又有幸遭遇了天家,種種遭遇,才得到了賞識,不過三旬,就有了現下的地位。人生際遇,卻是不勝唏噓的。希望你能好好掌握的,雖然只是個卒頭,但是不想做大將軍的兵,也未必是個好兵。」
「不過,我軍中可不留閒人」我話鋒一轉,冷下臉來。
「你能吃苦麼,你能放棄過去優遇的家世和出身,從一個小卒頭做起麼」
終是少年人的心性,不然也不會因為一份手書,就大老遠跑過來,絲毫不掩飾的喜歡冒險和渴望上進的渴望,燃起火熱的光芒,卻收斂了的傲氣和鋒芒,恭敬的「但聽軍上吩咐」。
還是年輕人好,並是不是什麼事情都藏的住。
「很好,從今天開始世上,就沒有高門韋十四這人了,只有一個小卒頭韋氏」
我讓他先在參軍掛個身份學點東西,然後平日就到童子營里領一個百人隊,反正最近又收了許多戰爭孤兒,相比小楊的野獸派作風,不知道他能帶出什麼樣的風貌來。
說到這裡,我轉頭。
「小楊回來沒有」
外頭應了聲,推帳近來。
他看見回來領命的小楊,相仿的年紀,同樣的身份,同樣的鋒芒畢露,不由眼光中頓時碰撞出些許火花的,讓我覺得日後的生活定會精彩許多。畢竟,作為龍武軍第三代來培養的五小尉,小楊、向允、卓奕、全承泰都是一些好狠鬥勇之輩,放一個另類進去,也許還能起點鯰魚效應。
李萼笑笑上前分開他們,引了下去。
重新坐定下來,看起相關的文書。
而根據江夏來人的密報,韋皋的留書出走,在江夏那裡鬧出了不小的風波,但讓我很有感嘆的,這傢伙還真是個風流小色鬼啊,居然喜歡年紀比他大的女子,據說在江夏一代的行院裡,他年紀雖小,卻似乎很受歡迎。難道他有戀姐情節。
歷史上他就敢犯天下之大不幃,朝廷的例行保舉中,為蜀中名伎薛濤,請授校書郎,雖然無果,卻也成就了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大唐女校書之名,被傳為一代佳話。如今薛濤已經在我家了,他也找上門來了,讓直感嘆歷史的巧合。
第二百五十八章 郎多才俊兼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