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餵養指南
如果看到這句話, 請二十四個小時以後過來刷新一下哦~ 林禺抱緊了懷中的小雞仔, 身體控制不住地在簌簌發抖。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人,那些陌生的大人來來往往,交頭接耳, 小聲地談論著朱流山的一切,偶爾用夾雜著同情和疑惑的目光看他一眼,又很快地轉過了頭去, 隨風傳來「孩子」「照顧」「怎麼辦」的字詞。
林禺躲到一輛車後面,左右看了看, 見旁邊沒人, 才悄悄地將小雞仔藏進了衣服的內袋裡。內袋是爺爺給他縫的,針腳並不好看, 歪歪扭扭勉強成形, 平時都裝著山上的一些野果子, 現在袋子空蕩蕩的,裝上小雞仔正好合適。
小雞仔也是他在山上撿的。
他一直和爺爺住在山上, 平時很少見到生人,只有附近村落的村民會上山來采些野果野菜, 爺爺一直攔著不讓他見人, 他也便乖乖聽話的不下山去。在昨天晚上的大火燒起來之前, 他趁半夜偷偷摸摸出了小屋,白天時他下了個套, 準備逮只野兔子, 後來把它忘了, 到晚上才想起來,之後便翻來覆去地惦記著那隻兔子,想得實在心痒痒,看爺爺還在睡覺,就悄悄地摸了出去。野兔子沒抓到,卻在路上撿了個小雞仔,哆哆嗦嗦地往他手心裡鑽。
小雞仔的樣子著實可憐,出於私心,林禺小心地將它藏進了口袋裡。
後來,山上的某處忽然起了大火,然後以燎原之勢蔓延開來,極短的時間內火勢便遍布了整個山頭。
他來不及趕回家,抱著小雞仔在山洞裡躲了一夜,再出來時,供養他生息的朱流山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塊焦土,爺爺不知所蹤,往日熟悉的一切全都不見了蹤影,不少陌生的村民紛紛上山,還來了許多警車,那些穿著制服的叔叔將他從山上抱了下來,說是整座山上下只有他一個倖存者。
林禺本能的不相信眼前這些人,他們說爺爺大概已經被燒死了,但山上沒有找到他的屍體,林禺也一廂情願的相信爺爺是逃出去了,只不過沒有被找到而已。
他抱著小雞仔躲在車的後面,小心翼翼地探頭出來往人多的方向看。那些人給朱流山拍了照,還抓了一小把燒焦的泥土帶走,不認識的人來來往往,那些看熱鬧的人在山腳下待到了黃昏,隨著時間流逝,人也漸漸少了,將他從山下抱下來的叔叔又將他從車後面找了出來,和許多叔叔一起為難地看著他。
&個孩子該怎麼辦?」
&說他有個爺爺,可他的爺爺應該在山上被燒死了吧?這小孩運氣好,那麼大的火燒了一夜,竟然什麼事也沒有。」
&現在天都黑了,也不能讓這個小孩一個人待著,他的父母呢?親戚呢?一個人都沒有?」
&問過村民了,沒有一個人認識他。據那些村民說,這山上別說小孩了,連頭野豬都不常見,這小孩長到這麼大,從來也沒有人看見過他。」
&是說還有個爺爺嗎?」
&連那個爺爺,也沒有人見過。」
眾人唏噓幾聲,將小孩的來歷猜了又猜,還是沒想到解決的辦法。
懷中的小雞仔餓了一天,如今掙扎著想要從內袋裡鑽出來,身體不安分的在裡面動來動去。林禺連忙隔著衣服摸了摸它,示意它安靜下來。
爺爺失蹤,山上的一切消失於大火,他就剩這個撿來的小雞仔了,不能讓別的人發現它。
就在眾人發愁時,村口的大道上慢悠悠駛來一輛黑色的車子,踩著黃昏的夕陽而來,沐浴著金光,停在了眾人的面前。車門打開,一個英俊挺拔的年輕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林禺下意識的往人後躲。
眾人之中看起來最厲害的人迎了上去,林禺躲得遠,聽不大清楚他們說了些什麼,只看到那個大腹便便的叔叔對年輕男人說了幾句話之後,兩人便朝著他看了過來。他愈發瑟縮,將自己藏進了別人的影子裡。
&就是那個孩子?」他聽見那個年輕男人問。
旁邊的人不停地擦汗:「對,對,就是他。聽他自己說,是和爺爺一起在山上長大的,可村民們沒有人見過他,他的爺爺也沒找到,現在我們正打算將他送到孤兒院去。」
&流山的火燒了一整夜,整座山頭都燒沒了,他竟然能躲過去,倒還真是幸運。」
&不是嘛。」
擋在前面的叔叔錯開一步,林禺猝不及防,整個人都暴露在了那個年輕男人的面前。
&先生,您看……?」
被稱作宗先生的年輕男人看了林禺許久,眼神冷漠毫無波動,林禺感覺自己仿佛被一頭猛獸盯上,就像以前他獨自一人對上了山上的老虎一樣,冰冷的獸瞳鎖定在他的身上,他和懷裡的小雞仔簌簌抖了起來。
晌久,那位宗先生才移開了目光。
&帶走。」
四周的人古怪地看了林禺一眼,沒有一個人敢反駁宗先生的話。
身後的叔叔推了他一把,林禺踉蹌幾步,在宗先生面前停了下來。他仰頭看去,也不知道周圍的大人們決定了什麼,懵里懵懂之間大概是清楚自己被人領養了,而領養他的人,就是眼前帶著危險氣息的男人。
如今爺爺不知所蹤,他一個無父無母沒有生存能力的小孩子,最好的出路就是被人領養。
像是察覺到他的害怕,男人朝他伸出了手。
林禺愣住,鬼使神差地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吧。」宗先生說:「以後你就是我家的孩子了。」
&我爺爺呢?」
&流山大火,倖存下來的生靈只有你……」宗先生垂眸看了一眼他衣服內袋的位置:「和那隻雞仔。」
林禺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口袋,又放了下來,抓著他的大手執著道:「我爺爺還在山上。」
山上有野獸的遺骸,有燒焦的樹木,卻沒有第二個活著的人。
宗先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空氣仿佛都凝滯了下來,林禺的衝動漸漸褪去,他能感覺到自己抓著的手掌溫度冰涼,連帶著他也開始抖了起來。他躊躇了一下,仰頭問道:「那你們還會繼續找我爺爺嗎?」
&果你希望的話。」宗先生說:「我不會拒絕家人的請求。」
林禺仰頭看著他。晌久,他放棄了掙扎,將自己的手放在了男人寬厚的手掌上。
爺爺一定是在大火燒起來之前逃走了。林禺想:所以他們才找不到他,爺爺一定還活著,他一個人沒有辦法找到爺爺,只能求助這個看起來很厲害的人……如果是他的話,一定能找到爺爺的。
林禺坐上了那輛黑色的車子,搖搖晃晃地離開了朱流山。他回頭看去,焦黑的山體離他越來越遠,最後化成了一個黑色小點,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
他隱隱約約知道,朱流山的一切,還有他和爺爺生活過的痕跡,都已經隨著那場大火變得面目全非。
……
&為什麼想要收養我呢?」林禺有一搭沒一搭地撫著雞仔身上的短毛,他抬頭看了宗先生一眼,又很快地低下頭來,小聲問:「我聽到他們說,要把我送去孤兒院。」
宗方沒有轉頭:「我任職於妖獸管理司。」
&獸……管理司?」林禺似懂非懂:「您是說……您領養我,是因為我是妖獸嗎?」
&
「……」
林禺又問:「妖獸是什麼樣子的?」
&是人樣。」
人樣是什麼,林禺還是明白的。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胖乎乎的,手背上還有小肉坑,怎麼看都像是人類的手。
這位宗先生大概是弄錯了,他怎麼可能會是妖獸呢?
看清楚他的疑惑,宗方主動解釋道:「你身上有妖獸的氣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爺爺應該也是妖獸。」
林禺茫然。
爺爺……爺爺和他長得並不像,和所有人都不像,他渾身上下長滿了毛,就像是山上的猴子,身上的毛也已經花白。他是爺爺從山上撿來的,所以和爺爺長得不像也不奇怪。爺爺長得不像是人,大概就是宗先生口中所說的妖獸吧?
林禺十分自然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獸都很厲害嗎?」
&該是。」
&吃人嗎?」
&的會。」
&獸管理司就是管理妖獸的嗎?」
&
&宗先生也是妖獸嗎?」
&是吧。」
林禺怯怯問:「那您身上……為什麼沒有長毛呢?」
「……」
男人看了他一眼,林禺立刻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他想,宗先生大概是誤會了,以為爺爺是什麼妖獸,他也就是什麼妖獸,其實他並不是爺爺的親孫子哩。那個什麼妖獸的氣息,大概是和爺爺待久了,所以也沾染上了吧?就像他平時和小猴子待在一起,身上也沾了小猴子的味道,每次都要被爺爺拉著洗好久的澡才能把味道洗掉。
如果他把這件事情說了,那麼這位宗先生是不是就不會幫他找爺爺了?
爺爺既然是什麼妖獸,一定很厲害,平時都能將他從野獸的口中救下來,這一次也肯定可以躲過那場火災的。
林禺又看了宗方好幾眼,手上糾結地揪掉了小雞仔好幾根毛,懷著愧疚將事實隱瞞了下來。
等到……以後宗先生發現了,他再離開應該也不遲吧……
&幫你剪一剪。」
趁著厲錚去做晚飯,等待的時間裡,白澤找出他的剪髮工具,帶著林禺到了花園,搬來一把椅子讓他坐了上去。平時家裡人的頭髮都是他剪得,剪了那麼多年,他早就已經練出爐火純青的手藝,連厲錚偶爾想要染成金髮殺馬特也都是他來動的手。
林禺坐著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外面的夕陽,橙黃的天空寬闊無比,他還沒有多看幾眼,又很快被繞到前面來剪劉海的白澤擋住了視線。
白澤一邊剪著,一邊狀似無意地和他聊起了天:「以前在山上的時候,都是誰幫你剪頭髮的?」
&爺幫我剪得。」
&會剪頭髮?」
&把刀……」林禺給他比劃了一下手勢:「劃一刀,就沒了。」因此頭髮也是剪得坑坑窪窪,很是難看,和白澤精心修剪的根本沒法比。
白澤輕輕笑了一聲,又問:「你和你爺爺回到山上去了,以後我就沒有辦法幫你剪頭髮了。」
雖然他並不介意爺爺剪頭髮的手藝,可是誰不想要一個好看的髮型啊。林禺正想點頭贊同,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驚訝地抬頭看向了白澤,大睜著眼睛,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剪完最後一刀,白澤仔細地幫他清理里落在臉上的碎發,垂眸看見他一臉懵逼的表情,道:「你難道不是這麼想的嗎?」
&他的確是這麼想的沒錯。
可是他也沒想到,白澤先生會察覺出他的小心思,一明白自己的所有糾結都暴露在了白澤的眼皮底下,林禺就恨不得在地上找個洞口鑽進去。
&知道,你和你爺爺生活了那麼久,肯定捨不得他。」白澤慢條斯理地幫他梳頭:「就像厲錚,我和他一起生活了那麼久,如果忽然要分開的話,我也會捨不得。你想要找你爺爺也情有可原,只不過我們也生活了一段時間,我也捨不得就這麼放你離開。」
林禺怔怔地仰頭看他。
強大的妖獸對小妖獸會有無形的震懾力,他們一家子都不弱,尤其是還有宗方和厲錚兩個氣息強大的人在,平常的小妖獸絲毫不敢靠近這裡。雖然林禺的身為未知,也感受不到屬於妖獸的氣息,更無法察覺自己到底是和多強大的一群人生活在一起,可林禺的爺爺就不一樣了。連人形都化不了,平日裡都是保持原型,別說一起生活,估計連靠近都不敢。
&和大哥商量過了,如果哪天你爺爺找到了,那個時候你想要離開,執意要去和你爺爺生活,我們也不會阻攔你。」白澤頓了頓,笑道:「我和大哥都做好了心理準備,要是厲錚傷心的話,我們可不會幫你勸他。」
林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將一切都做好,白澤又慢條斯理地收拾起了工具,他一邊收,一邊說:「只不過我們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你爺爺,或許明天,或許下個月,或許還要很多年。一隻妖獸想要把自己藏起來,藏到天荒地老也不一定能有人找到他,在你爺爺找到之前,你還是要和我們生活在一起。既然都決定要做家人了,你是不是應該稍微親近我們一下呢?」
「…>
前頭剛做好了被趕出家門的準備,後腳立刻被賣慘,林禺被他這突然的變化唬得一愣一愣的。
&也應該稍微親近我們一下,總是那麼生疏,我們可是很傷心的。」白澤促狹道:「昨天你忽然搬走了,連帶著我也沒睡好,想了一晚上,就怕你和阿寶睡不習慣。」
&對不起!」
白澤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暫時沒有辦法見到你爺爺,乾脆把我們當做『爺爺』的替代品,我們都是家人,厲錚可是等著你喊他哥哥等了很久,每天都想著呢。」
不只是饕餮,三個家長都期待著,偏偏現在弟弟還不停地喊著他們先生,要多生疏有多生疏,哥哥們還各自失落了好久。
林禺一下子漲紅了臉,他張了張口,卻沒有感覺像剛開始那樣難以啟齒了。
&哥哥……」
他的聲音很低,幾乎輕不可聞,但還是被白澤聽到了,頓時笑眯眯地應了一聲,忍不住伸手揉亂了他的頭髮,然後又幫他重新梳整齊。
屋子裡傳出來的香味越來越濃郁,勾得嘴巴里的口水也開始不停地分泌,小雞仔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個猛仰頭,直接往後倒去,咕嚕咕嚕從椅子上滾了下去,它在草坪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拍著翅膀啾啾提醒那兩個人:該吃飯了啾!
&寶也餓了,我們進去吧。」
林禺撿起小雞仔,跟在他的身後進了屋子。
白澤一晚上都笑眯眯的,心情十分的好,臉上的笑容幾乎沒有下去的時候,引得厲錚看了他好幾眼,暗自嘀咕他是不是吃錯了藥。趁著林禺不在的時候,白澤把稱呼的事情和他說了。
自己竟然不是第一個被叫哥哥的人,饕餮大驚失色,痛心疾首,一晚上都失魂落魄的,怨念的眼神幾乎要把林禺的門板戳穿一個洞,連做夜宵的興致都沒了,反而是林禺,抱著小雞仔做了一個美夢。
他夢見他找回到了爺爺,他們卻沒有回朱流山,而是受了白澤的邀請,繼續在這棟屋子裡住了下來,從一家五口變成了一家六口,每天早上厲錚載著他一起去上學,而爺爺就和白澤一起站在門口看著他們離開。
那個夢實在是太美好了,讓他在夢中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第二天,他醒來的時候,將苗苗的髮夾小心地收進了書包里,坐在厲錚的自行車後座,揮手朝著白澤和阿寶告別,笑眯眯地到了幼兒園,下車的時候,還滿臉笑容地朝著厲錚說了再見。
被弟弟笑容治癒了的饕餮又樂呵呵地走了。
林禺進校門的時候,還往門衛室看了一眼,平常每天早上苗爺爺都會站在校門口,笑眯眯地看著家長將學生送過來,今天卻難得的沒有出現。
大概是苗苗賴床了吧,林禺心想。
他和老師打了一聲招呼,走到座位上,把苗苗的粉紅色蝴蝶髮夾放進了她的抽屜里,又拿出了飯盒,等著苗苗過來,和她一起分享零食。今天早上饕餮做了特別好吃的布丁,苗苗一定會喜歡的。
他等啊等啊,同學們漸漸得都來齊了,嘰嘰喳喳在教室里吵作一團,後來幼兒園裡活動時間的鈴聲也響了起來,讓所有小朋友排隊去外面做早操,直到第一節的算術課開始,他也沒等到苗苗。
算術課的老師又給大家放起了安全教育片,而苗苗卻一整天都沒有出現。
連苗爺爺也不見了蹤影。
&爺爺帶我過去玩,他變回原型,想要背我,但是因為阿寶恐高,最後什麼也沒有做。」林禺乖乖地答道:「以前苗苗經常和苗爺爺在那裡玩,我陪苗爺爺一起想苗苗。」
其他人的注意力倒是被他話中的另一個問題吸引過了。「阿寶恐高?!」
&啊。」林禺陳懇地道:「苗爺爺可高了,它一爬上去就嚇壞了,說什麼也不願意到高處去。」
小雞仔弱弱地掙扎:「啾!」我才不恐高呢啾!
厲錚毫不客氣地大笑了出來:「你一隻雞還恐高?!笑死我了,平時看你翅膀拍得那麼歡,你竟然還恐高?竟然還會有恐高的雞?」
他的話音才剛落下,原本正埋頭吃飯的小雞仔頓時抬起頭來,圓滾滾的身體如炮彈般朝著饕餮撲了過去,它撲棱著翅膀飛到空中,眼神兇狠銳利,毫不客氣地對著饕餮就是一頓猛啄。
厲崢當下就炸了,筷子一扔,飯也不吃了,慘叫著抱住自己的頭到處躲:「這是我剛做的髮型,你可別給我啄壞了!我做了一天才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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