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闆有點納悶:「看我的店?」
我依舊笑了笑:「你不是想知道我們是幹什麼的嗎,你帶我們去你店裡看看,我就告訴我們是幹什麼的。除此之外呢,我還會找人收購你的牛寶,價格絕對比市面上高一倍。但前提是,我要看看你的店面。」
本來我以為,生意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這麼一說,黃老闆斷然沒有理由拒絕。
可是他拒絕了,而且是以十分警惕的態度拒絕的:「該什麼價就什麼價,你別糊弄我,天上掉餡餅的事我可不信。」
這時候陳老漢從院子裡走了出來,對黃老闆說:「這兩個小兄弟都是實誠人,不會騙你的,你不用這么小心。」
聽到陳老漢這麼一番話,李淮山心裡應該是有點發虛的,畢竟從他見到黃老闆的那一刻開始,基本上沒跟人家說過幾句實話。
黃老闆看了看陳老漢,隨後又望向了我,眼神中帶著深深的疑惑。
我沖他笑了笑,轉頭去看陳老漢,陳老漢就對我說:「我知道你要幹什麼,姓包的都告訴我了。」
莊有學不是說,要由我來勸說陳老漢麼,包有用怎麼走在我前頭了?
我問他:「你還是要退出麼?」
陳老陳沉思片刻,回應道:「看看再說吧,不過就算不能徹底退出去,只要也要半隱退,以後你如果需要符紙,儘管來找我,我就當是活動活動這把老骨頭,幫你做上幾張也不礙事,可如果你打算讓我繼續將善堂經營下去,那就恕難從命了。」
一邊說著,陳老漢上前湊了幾步,將一個碩大的手提包塞進我懷裡:「這些你先拿著用。」
我開包一看,裡面裝滿了善堂特製的符紙。
陳老漢又說了句:「我那個不成器的侄子,以後就託付給你了。」
他口中的侄子,指得是陳大棒。
其實在見證了陳老漢和陳大棒照面的情景後,我就能夠斷定,陳老漢對於自己這個侄子,應該是心存掛念的,只不過陳大棒並不喜歡他這個伯伯,甚至於在看到他的時候,眼神中還充斥著的濃濃的恨意。
我不知道陳大棒的這股恨意是怎麼來的,只是看到陳老漢和陳大棒的樣子,我就會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仉恆對我爸媽做過的那些事。
二爺險些成為我的殺父仇人,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只是對他當年的行徑有些反感,對於他本人卻一點也恨不起來,可說到仉恆,我心中卻始終帶著一份怨恨。
我想,藏在我心中的那份怨恨,大概來自於我的血脈,正是因為我和仉恆的血緣關係太親近,所以才會怨他,恨他。
陳老漢當然不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他大概是見我長時間不說話,就轉過臉去對黃老闆說:「大黃安置好了嗎?」
黃老闆點了點頭:「都是按照你的意思辦的,只取了牛寶,別的地方都沒動。等你到了西安,咱們就找個安靜的地方,把它葬了。」
陳老漢的臉上露出了些許欣慰:「那就好啊。唉,這些年了,我身邊也沒個親人,一直是大黃陪著我,它老了,我也老了,該消停了。」
最後半句話,陳老漢像是對黃老闆說的,又像是對他自己說的。
在這之後,陳老漢問黃老闆累不累,要不要吃點東西再走,黃老闆直言自己剛取出牛寶就奔回來了,還沒做好供奉,現在必須抓緊時間回去,趁著明天子時之前把供奉做了。
當時的我還不知道黃老闆口中的「供奉」指得是什麼,但陳老漢知道,他告訴我,取完牛寶之後的這場供奉對於大黃來說非常重要,沒時間耽擱了,必須馬上走。
我也沒廢話,立即帶著李淮山回屋拿行李。
臨上車的時候,黃老闆的臉色不太好看,還時不時和陳老漢交頭接耳地小聲說話,表面上裝作不想讓我和李淮山聽到,可他又將聲音控制得恰到好處,既足夠小,又能讓我和李淮山聽到隻言片語。
黃老闆說,我和李淮山的身份成迷,現在還要跟著他去西安,他心裡總覺得不太對勁。
言外之意就是告訴我和李淮山,他不信任我們,讓我們識相點,別再跟著他。
黃老闆不知道我們為什麼要去他店裡,但陳老漢知道,和黃老闆交頭接耳了幾次之後,陳老漢也不再跟他廢話,只是執意要帶著我們去西安。
雖說黃老闆對我和李淮山的身份還是存有疑慮,但看得出來,陳老漢在他心裡應該是有些威信的,由於陳老漢堅持要帶著我們一起西安,黃老闆儘管心裡不爽,但最後還是應承下來了。
和原定計劃一樣,黃老闆先將我和李淮山送回銀川,途中我就給胡南茜打了電話,說要提車,在電話里,胡南茜反覆問我案子處理得怎麼樣,僱主滿不滿意,話里話外只關心自己的生意,壓根不關心我和李淮山的死活。
要知道為了她的生意,我們兩個可是差點把小命都丟了,就算她心裡不關心我們倆的安危,可面子上的話總要說一說吧。
當著黃老闆的面,我也不好說太多,只是告訴胡南茜,具體情況見了面再詳談。
可這種話放在她耳朵里卻成了敷衍,一口咬定我們肯定是把案子辦壞了,順道還損了她的名聲。
我氣得半死,也沒跟她廢話,直接掛了。
接下來胡南茜就接連不斷地打過來,鐵了心要把事情問清楚似的,我不接,她就給我發簡訊,說如果這次的案子辦得不好,我們的車就別想要了,就算她的名譽損失費。
最後還是陳老漢覺得過意不去,主動給胡南茜打了電話,說這次的案子,我和李淮山辦得很好,好到超出了他的預估。
就這樣,胡南茜總算消停下來了。
一直到車子快進銀川的時候,陳老漢從後視鏡里看了我一眼,對我說:「我和胡南茜是老交情了,她那張嘴啊,有時候就是比較刻薄,你別往心裡去。」
對於這番話,我也只是無奈地笑笑,不置可否。
陳老漢似乎對我的反應不太滿意,又說道:「如果沒有胡南茜這樣的人,不管是你們那個行當里的宗門、世家,還是隱藏在深山老林里的散修和隱修,都不可能支撐到現在。」
說得也是,如果沒有胡南茜這樣的人,行當里的很多人和現實社會恐怕會完全脫節,空有一身本事,卻找不到賺錢的門路。
我知道很多人以為,那些常年在山中清修的人不需要外面的錢財一樣可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生存無礙。人確實可以利用大自然的饋贈生存下去,可傳承不行,但凡修行的人,就需要練功的法器、養身的丹藥,可煉製這些東西的材料,往往不是一座山、一條河就能供應齊全的。
我不是說山裡的資源少,大中國南水北地,山川湖海,每一座山、每一條河流,能夠提供的材料往往都只限制於幾個特定的種類,煉藥需要的老參,在東北的宗門世家裡比較常見,而品相最好的珊瑚粉、竹葉精這一類東西,則大多集中在長江以南的各大宗門手中。
早年的時候,江北的宗門世家需要江北特產的材料,可以拿自家常見的材料和對方換,反之亦然。可對於那些基業不深的小門派或者是隱修、散修,要想得到自家沒有的材料,只能花錢買。
加上如今行當已經沒落得不成樣子,就算是大門宗族,也只是空有一個碩大的外殼,論及基業,已不能和數百年前相提並論,但凡購置藥材、器材,也很少用實物來換,基本上都是用錢。
錢從哪來?
過去,宗門主要靠香火,世家主要靠產業,如今,不管是宗門還是世家,都開始做買賣了,至於那些一沒產業二沒香火錢的隱修和散修,就只能靠胡南茜了。
而胡南茜作為行當里的百年老字號,信譽好,也常常能入手一些佣金不菲的大單子,所以不只是隱修和散修,就連各大宗門世家也常常派子弟到她這裡來接活,藉此增加一些產業之外的進項。
可以說,在維繫行當生命力這件事上,胡南茜算得上是一股中堅力量,如果沒有他,行當里恐怕早已沒有散修和隱修了。
散修和隱修一旦消失,整個行當就會立即失去活力,宗門世家失去了這些隱藏的競爭力,腐化和沒落得速度會更快。
對於胡南茜這個人,儘管我可以不贊同她的處事方式,卻不能否認,她的存在對整個行當來說,有著無比重要的意義。
也多虧陳老漢對我說了那麼一番話,我心裡對胡南茜的那點怨氣頓時消了不少。
回到旅店門口的時候,我和李淮山下了車,陳老漢則讓黃老闆先把車開到大路上去,我和李淮山都能看得出來,黃老闆似乎對我和陳老漢口中的胡南茜很感興趣,但他還沒有正式入行,胡南茜肯定是不能讓他見的。
仉立延的那輛攬勝一早就停在了旅店門口,直到黃老闆走遠了,胡南茜才打開車門,堆著一臉笑意從車子上下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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