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講機里傳來了李淮山的聲音:「壁畫?」
吳林:「不是壁畫,只是普通的紋刻,儘量別說話。」
聽吳林這麼一說,我也彎下了腰,用工兵鏟的鏟刃將地上的粘液刮開。
在被粘液覆蓋的地面上,確實呈現出了面積巨大的紋刻,刻工十分粗糙,似乎就是用石鑿在地上磨出了一些粗淺的痕跡,不過由於長年被粘液包裹著,刻痕得以在漫長的歲月中完好地保存了下來,如今依然能清晰地看出這些紋刻索要表達的信息。
我腳下的這片紋刻中,刻畫出了幾個長著腦袋、軀幹和四肢的靈長類動物,有些像是人類,還有一些手臂非常長,似乎是羅河圈那邊的野人。
在這些看起來有些抽象的人影中,有幾個的體型格外寬大,而從內容上看,紋刻中的內容從左到右不斷變化,似乎組合成了一個怪異的故事。
我腳下的這片紋刻,大略可以分割成十幅不同的圖畫。
第一幅圖中,刻著十個身材瘦小的人,他們並排站在一起,在他們的下方,還刻了一個火焰的圖形,火焰外圍密密麻麻地刻了很多飛蟲和身子盤曲的蛇類。
第二幅圖的內容和第一幅很像,可十個人變成了九個人,火焰附近的蟲子和蛇類也不見了。
這幅圖的表層意思是,有一個人為了拯救其他人,親自引走了蟲潮和毒蛇,但在後面的幾幅圖中,這個淺顯的表層含義將被顛轉。
第三幅圖,火焰熄滅了,九個人開始互相攻擊,有兩個人被殺,兩人的鮮血灑在了熄滅的火堆附近,兩灘血在流淌的過程中混在了一起。
第四幅圖畫中又出現了九個人,其中有三個人還是原來的樣子,剩下的六個人,體型卻變得異常寬大,地上的血消失了,篝火堆也消失了。
第五幅圖,出現大群野人,六個身材寬大的人類手裡拿著棍棒,和野人打在一起,另外三個人則站在一旁,沒有參與戰鬥。
第六幅圖和第五幅圖幾乎一樣,但身材瘦小的人影只剩下了兩個。
第七幅圖中,遍地都是野人的屍骸,六個身材寬大的人廝打成一團,剩下的兩個人依舊站在遠處,似在觀望。
第八幅圖,六個提醒寬大的人全部消失,野人屍骸也沒了,最後兩個人亮出匕首,將尖銳的匕刃指向對方。
第九幅圖,瘦小的人只剩下了一個,一個身形比之前出現的人都要寬大的人站在他身邊。
第十幅圖中,瘦小的人手中揮舞著鞭子,鞭頭指著身形寬大的人,後者匍匐在地,似乎受到了某種奴役。
單看這些圖畫的內容,我根本無法猜透作者究竟想要表達什麼,但又隱約覺得,圖畫上體現出來的東西,怎麼看都有點眼熟。
後來還是江老闆在我身旁說了句:「煉五毒。」
她沒開對講機,聲音是從防毒面罩里直接傳出來的。
聽她這麼一說,我腦袋裡突然靈光一扇,可還沒等這道光完全綻亮,就又快速消失了,我還是無法想通這一串圖像究竟要表達什麼。
當時江老闆說話的聲音不小,我聽到了,前面的人也能聽到。
吳林立即在對講機里小聲提醒:「別出聲!」
那邊吳林的聲音剛斷,丹拓就在對講機里嚷嚷起來:「咱們趕緊走吧,別耽誤時間了!」
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他現在的語氣非常緊張,巴不得早點離開這地方,我總感覺,他之所以緊張,就是因為江老闆說了那三個字。
溫老闆忍不住嘀咕一聲:「丹拓,你怎麼回事,從今天中午就覺得你不對勁。」
吳林在後面接了一句:「別出聲。」
這一次,吳林的語速很慢,可語氣中卻透著一股子寒徹心扉的冰冷,那感覺,就像是有一把寒光冷綻的刀子從對講機里伸了出來,刀刃壓在了每個人的喉嚨上。
他這麼一開口,對講機里頓時變得非常安靜。
我拍了拍江老闆,用手電照著自己的臉,朝她做了一個口型:「我去前面看看。」
得江老闆點了點頭,我就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吳林身邊,朝地上一打光,才發現他腳底下的紋刻,和我剛才看到的那些,除了刻出來的形狀有些偏差之外,內容完全一致。
我皺了皺眉頭,吳林抬起手電,將光打在我的臉上,隨後又抬手指了指隊伍後方。
這傢伙和我好像有種先天的默契,他不用說話,我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他在問我:「你那邊刻了些什麼?」
我就朝他腳下揚了揚下巴,作為回答。
吳林蹙一下眉,給了我一個疑惑的眼神。
他在問我:「一樣的?」
我點頭。
兩片紋刻的內容,的確是一樣的。
吳林也朝著地面上的紋刻揚了揚下巴,意思是問我,刻下這些紋路的人,想表達什麼。
我皺著眉搖兩下頭,表示說不清。
可接下來吳林的舉動,卻讓我有些不明就裡了,就見他抬起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我疑惑地看著他,他又指了指我身後的石壁。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向後看,我的視線正好落在石壁上,可除了一片毫無規律的坑窪,沒看到任何異常。
起初我確實覺得疑惑,不過很快,我就明白吳林為什麼這樣做了,在石壁的另一側,傳來了異樣的聲響。
當時所有人都沒有任何動作,防毒面具擋住了大部分人的鼻口,吳林也屛住了呼吸,黑漆漆的隧道中,只剩下難以名狀的嗡鳴。
可在這陣嗡鳴聲的後方,我卻聽到了一道極為沉重的鼻息,而那聲音,就來自於石壁的另一側。
我也試著屛住了呼吸,立即就能斷定,那聲音並非來自於我的鼻腔。
低沉中略微帶著一點撕磨的氣聲順著石壁慢慢向我們靠近,沒多久,我又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
在石壁對面,應該是一條平行隧道,有什麼東西摸著黑,小心湊到了離我們最近的位置。
這時,對面的腳步聲停住了,而那陣低沉的鼻息,卻慢慢貼在了壁面上,聽起來格外的清晰。
它正將腦袋貼在石壁上,聽著我們這邊的動靜。
那一刻我渾身的寒毛都快立起來了,左手不自覺地伸進口袋,握住了幽冥通寶和檮牙。
過了小片刻,石壁對面又傳來了腳步聲,低沉的鼻息也離我們越來越遠了。
我剛想鬆一口氣,吳林卻猛地抬起手掌,示意所有人不要輕動。
石壁對面的腳步聲先是遠離,可每走多遠,又極速撤了回來,低沉的鼻息聲又一次貼在了石壁上。
多虧吳林剛才提醒得及時,不然的話,我們現在已經暴露了。
這一次,壓在石壁對面的東西隔了很久才離開,腳步聲沿著對面的隧道越離越遠,直到完全消失。
可在場人都不敢鬆氣,還是一動不動地站著,生怕弄出一點聲音。
後來還是吳林主動點開了對講機的按鈕,很小聲地說了一句:「危險解除,繼續前進。」
我壓低聲音問吳林:「那是什麼東西?」
吳林搖頭:「不知道,上次我進內山的時候也碰到它了,那次和現在一樣,也是只聽到了它的動靜,沒見影。」
說完,吳林就朝身後招招手,帶著其他人朝著隧道深處走。
丹拓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我特意多看了他一眼,當時他正好吐了很長一口濁氣,胸部的起伏非常大,只不過他應該沒想到,就是他長鬆一口氣的瞬間,全都被我看在了眼裡。
我猜,地上的那些紋刻,應該和丹拓那一脈的秘辛有關,丹拓一定知道圖畫的內容代表了怎樣的含義。
不過我和他有言在先,有些事,我就算再怎麼疑惑,也是不能問的。
等隊伍從我面前走過,我才快步走到了江老闆身邊,江老闆的手一直搭在脖子旁邊,那地方是對講機的按鈕,她好像有話要說,但又不知道現在能不能開口。
直到對講機里再次傳來吳林的聲音:「這地方我來過,應該離墓道群不遠了,大家多留意周圍。」
吳林一開口,江老闆就忍不住了,直接按下了對講機的按鈕,開口道:「你上次進來的時候,遇到野蠱了嗎?」
吳林:「遇到了不少,別說……」
江老闆:「情況不對,這裡可是蠱巢,咱們走了這麼久,為什麼一直野蠱都沒見到?」
吳林:「確實不正常。別說話。」
吳林的為人不但冰冷,而且非常強勢,每次主動說話的人是他,每次讓別人噤聲的人,也是他。
江老闆他們對吳林肯定沒有好感,但又沒人願意去觸碰他的逆鱗,只因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寒意,實在是讓人不寒而慄。
就連江老闆這種在行當里混跡了多年的老人,都會被他鎮住。
有時候我也會想,幸虧吳林不是我的敵人,如果他與我為敵,恐怕會是一個極難纏的對手。
隊伍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吳林依舊不斷地向前摸進,李淮山現在心思也不在吳林身上,只是晃動著手電,不停變換光束的位置。
在李淮山最後一次晃動光束的時候,隧道盡頭出現了一條非常平整的石板路,地面兩側的石壁,也是用平整的石磚壘砌起來的,是條墓道。
(本章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6s 3.663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