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之前,我給白老狗打了電話,讓他幫忙查一查丹拓的兒子究竟叫什麼,在什麼地方,我怎樣才能找到他。
白老狗顯得有些為難,說丹拓離開國境已經有很多年了,早年他在組織里存的檔案也不知道放在了哪個犄角旮旯里,要想找到他兒子,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並問我著不著急,能不能多等一段時間。
我說能等,反正不管早晚,只要能找到人就行。
白老狗倒也沒打算隱瞞什麼,說是他手頭有個比較麻煩的案子,眼下正到了節骨眼上,暫時沒有多餘的精力管別的事,等到案子結了,他會第一時間去老檔案庫。
我道了謝,白老狗先掛了電話,等對面傳來了忙音,我這邊才掛斷。
當時金向前正好開著車進了國境,他見我掛了電話,就隨口問了一句:「這事兒你怎麼不找莊隊啊?」
我笑了笑:「最這段時間行當里事兒多,莊大哥的心思都用來對付葬教了,哪還有閒心管這些事。」
金向前皺了皺眉頭:「可是你找誰不好,為什麼非要找白老狗呢,他可是出了名的刺頭,你別看他現在客客氣氣的,指不定哪天就得和你翻臉。」
我收起手機,隨口回了句:「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除了他,我也不知道該找誰。」
這時江老闆在後面說了句:「你真的打算回渤海麼?」
「嗯,」我點了點頭:「回去幫著照顧一下生意,正好張大有也在渤海待了一陣子了,我也想看看他現在是什麼情況。」
江老闆低眉沉思了一陣子,說:「張大有……就是武陵張家的當代家主吧?」
「是,就是他。」
「他現在還沒離開渤海呢?」
我只是悶悶地點了點頭,江老闆也沒再說什麼。
對於別人來說,或許離家的路程總是很短,回家的路總是很長,可我卻正好相反。因為我打心底不想回仉家,一路上總覺得車速太快,時不時囑咐金向前將車子開得慢一點,穩一點。
一進芒市,金向前就下了車,聽他的意思,當地好像還有兩件沒處理完的案子,趁著現在組織上還沒有召他回去,他打算先把案尾結一結。
他走了以後,車上下就剩下了五個人,空間一下子變得寬敞了許多。
除了溫老闆還是哭喪著臉,似乎還沒有從丹拓的死中緩過來,江老闆和俞老闆倒是滿臉輕鬆,一路上有說有笑,空氣總算寬鬆了一些。
我沒心思去打聽溫老闆和丹拓究竟有怎樣的交情,想必就算打聽,以他現在的狀態,也未必願意說。
現在我只希望白老狗能早點找到丹拓的兒子,我也好將丹拓囑託的事辦了。
從雲南到山東,我們走了整整一個星期,一路上胡吃海喝,好好逍遙了一場。
進家門之前,我還在想要不要先去看看二爺,和他聊一聊吳林的事,二爺的嘴巴很緊,相信有些事就算告訴他,他也不會說出去,可回到渤海以後我才從仉立延那裡得到了消息,說是二爺跟著左有道去貴州了,現在還沒回來。
既然二爺不在,我就打消了回仉家老宅的想法,車子開到東風街就變了道,直奔老巷子口。
零八年這一年,我緊趕慢趕,總想著在八月之前將手頭的案子全都處理完,等一進八月,就帶著李淮山去奧運賽場看比賽。
說實話,我對體育其實並不怎麼感興趣,卻唯獨想看著劉翔在家門口拿一塊金牌。
沒想到劉翔沒能在這一年衛冕,長時間的高強度比賽已經摧毀了他的韌帶,這一年的一百一十米欄賽場上,只留下一個望著終點線苦聲長嘆的身影。
我和李淮山沒能看到那場比賽,是幸運,也是不幸。
記得奧運剛剛結束的那段時間,網絡上全是鋪天蓋地的聲討,曾經的英雄,一夜之間變成了萬人唾棄的偽君子。
對於網上的那些言論,我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只是覺得,我們欠劉翔一句道歉。
榮譽屬於所有人,屬於他,也屬於那些破口謾罵的人,可身體是自己的,只希望他今日安好。
早在我回到老巷子之前,仉立延就聯絡了仉百川和仉寅,我剛剛將車子開進胡同,他們就帶著十幾個店家在路口等著了。
人太多,車輛難行,我只能下車不行,江老闆他們也跟了下來,李淮山則獨自開這車去了修理廠。
「怎麼這麼多人?」
一下車,我就朝仉立延揚了揚下巴,大聲問了一句。
仉立延頓時笑了:「聽說你要回來,這不麼,他們生意都不做了,主動來給你接風呢!」
這邊仉立延剛說完話,就有一個店家湊了上來,這人姓於,於是的於,是做屍蠟生意的,平日裡我很少光顧他的店面,和他的交集也不算多,不過聽江老闆說,這位於老闆也算是胡同口的老人了,年紀大,也有些威信,平時老巷子裡出了事,只要是仉家人不願意插手的,都是他出手搭理。
於老闆一過來,就用力抓住了我的手,頗有感慨地說:「掌柜的,你可回來了,你要是再不回來,小魔王就得接管這地方了。」
我不由地皺了皺眉頭,問仉立延:「二爺不是說,我不在的這陣子,舊貨店一直是他親手打理的嗎?仉如是怎麼又摻和進來了?」
仉立延嘆了口氣:「這段時間二爺忙著對付葬教,老巷子這邊已經很少來了,大半年來,舊貨店的賬目一直掛著赤字,大爺覺得再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就打算重新找個人來暫管。」
我說:「仉恆打算讓仉如是來?」
仉立延點了點頭:「仉家最賺錢的買賣,可全都在這個老胡同里,以大爺的性子,肯定要找嫡系的人來接管。除了你,也就仉子正和仉如是和他血緣最近了,可子正哥又是那種散漫性子,你要是不回來,大爺肯定會讓仉如是過來。」
我皺著眉頭問他:「最近這段時間,張大有沒來過嗎?」
仉立延:「你剛走的時候,他還帶了幾件寶貝過來,說是想儘快出手,卻被二爺回絕了,從那以後,他就沒再來過。」
「為什麼回絕?」
「其實這事兒也不能怪二爺。當時張大有來的時候,一看是二爺在照顧生意,就變得警惕起來,二爺問他寶貝的來路,他也不說實話,你想想二爺是什麼性子,在他面前扯謊,那不就是找死麼。也就是看張大有可憐,二爺才沒跟他動手,只是強行將人轟走,要說起來,二爺這也算是給足他面子了。」
他剛把話說完,於老闆就抓著我的手問:「掌柜的,這次你回來,就別走了吧?」
我笑了笑:「啊,最近幾個月都不會走。你回去告訴仉恆,不用有事沒事就往我這派人了,經不起他們折騰。」
聽我這麼一說,於老闆當場愣了一下,隨後就默默鬆開了我的手,退到後面去了。
我朝著擠在胡同里的店家們揮了揮手:「都回去照顧生意吧,去年的盈利清單記得給我抄一份,要是手頭寬裕,該交的份子錢,明天一早都交了吧。」
這話一出,人群中就傳來了笑聲,但也有幾個人露出了一臉難色。
我知道他們在為難什麼,估計去年二爺沒來得及收的份子,他們已經在我回來之前交給仉如是了。
不過我也不怪他們,畢竟都靠著胡同里的生意過活,眼看大權就要易主,提前巴結一下新權貴,也是人之常情。
見他們還不肯離開,我又擺了擺手:「都散了吧。」
之後大家就默默地散了,江老闆和溫老闆他們也都進了各自的店面,我則帶著仉立延他們回到了舊貨店。
店門鎖著,仉亞男不在,一進門,我就朝著櫃檯那邊看了一眼,就見用來封存賬本的鐵盒是敞著的,裡面的小本子也沒了蹤影。
每年九月份,仉家都要對家中產業進行一次摸底,估計仉亞男是去仉恆那報賬去了。
仉立延關了店門,插好門閂,隨後就快速湊過來問我:「你怎麼知道於老闆是大爺那邊的人?」
我笑了笑:「幾個和我比較熟的店家見我回來,一句話都沒說,他和我沒什麼交情,卻急慌慌地扎出人群,刻意裝出一副熱情的樣子,噓寒問暖的,可我看他的時候,他的眼神卻不停地躲閃。這種人要是沒問題,那才有鬼了。不過他也不一定就是大爺那邊的人,只不過是受了大爺的囑託,來打聽打聽我要在老巷子待多久。」
仉立延點了點頭,又問我:「那你又是怎麼知道,去年,二爺沒管胡同里的店家收份子錢?」
我反問仉立延:「知道二爺為什麼把張大有轟走嗎?」
仉立延:「為什麼?」
我說:「舊貨店的賬目上的赤字,就是二爺特意留下的。張大有可不是天天都能拿著寶貝上門,二爺在的時候,故意不做他的生意,現在我回來了,張大有隻要得到消息,很快會帶著上次的寶貝來找我。十四叔,你想想,如果我一回來,賬目上的赤字就消了,要是再扭虧為盈,仉如是會怎麼想,仉家的族老們,會怎麼想?」
仉立延皺著眉頭琢磨了半天才開口:「哦,我明白了,二爺是想斷了那些人的念想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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