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闆端起桌子上的飯缸,打算去廚房,我伸長脖子問了一句:「黃玉忠知道我長什麼樣嗎?」
「他又沒見過你,哪知道你什麼樣啊。」
江老闆越走越遠,她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小。
既然黃玉忠沒見過我,我正好可以藉機摸一摸他的底。
吃完飯,我就帶著李淮山回到舊貨店,進店之後直奔臥室,找出行李箱,拿了兩件看起來比較正常的衣服,對著鏡子換下身上的唐裝。
李淮山抱著手,斜著身子靠在門口,饒有興趣地問我:「你這是要幹啥呀?」
我套上T恤,一邊回應:「他下午要是再來,咱們就跟在他後頭看看。」
「看什麼?」
「看看這小子到底要幹什麼。」
換好了衣服,我又拉著李淮山出了老巷子,到馬路對面的一家書店裡蹲守。
下午兩點來鍾,一輛出租車從路東駛來,停在了老巷子入口。
不一會,就有兩個青年一前一後下了車,其中一個穿著扎眼的白色中山裝,留著整齊的板寸,渾身上下都收拾得非常整潔,不用說了,這傢伙就是黃玉忠。
隔著一條路,我能夠大概看清黃玉忠的面相,不得不說,這小子長得還不錯,算不上玉樹臨風吧,至少五官菱角分明,應該能勉強劃入帥哥的行列了。
跟在黃玉忠身邊的人可能是他的護衛,這人比較悶,下車以後,一直是黃玉忠在說話,這個人卻一語不發,只是默默隨行。
我隨手拿了兩本《三體》,到櫃檯前結了賬,隨後就沖李淮山招招手,帶著他離開書店,直奔街對面的老巷子口。
為什麼是兩本《三體》?陽曆2009年的時候,《三體》這套書還沒出全,只能買到前兩部。
黃玉忠走得不快,我和李淮山進入老巷子的時候,他才剛剛從溫老闆的店門前走過,我抬了一下手,示意李淮山稍稍放慢腳步。
跟在黃玉忠身邊的那個年輕人似乎察覺到有人跟蹤,他微微側了一下臉,似乎只是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看身後,但也沒有其他的表示,最後又緊走兩步,跟上了黃玉忠的步伐。
說來也是怪了,黃玉忠自從進入老巷子以後,就沒再喋喋不休,一邊默默地走,一邊還左顧右盼的,我感覺他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最後他在一家賣狗糧的店門前停下腳步,經過小片刻的猶豫,他才點了一下頭,快步鑽進店門,我和李淮山也前後腳跟了進去。
這家店的老闆姓李,早年和老魯一樣,也曾做過木匠生意,後來大概是因為上了年紀,體力活干不動了,就改行做起了檀香木生意。狗糧店只是一個門頭,加上老李也不是個講究人,很多狗糧過期一兩年了也不扔掉,搞得整個店裡洋溢著一股子霉腥味。
進店的時候我還琢磨著,黃玉忠怎麼想起來買檀香木了,按說在東北老黃家,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東西。
李老闆直接忽略了黃玉忠,將視線落在了我身上,我朝他擺擺手,示意他別聲張。
隨後我就在店裡挑起了狗糧,一邊斜著眼睛,用餘光看著黃玉忠。
黃玉忠也不算太遲鈍,他察覺到了我的存在,回頭張望一眼,見我在挑選狗糧,也沒多說什麼。
我默默地盯著他,就見他走道了櫃檯前,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金、紅兩色相間的小布包,讓李老闆打開。
李老闆一臉的不情願,可又怕得罪了黃玉忠,最終還是將布包解開了。
那個小包里裝著一塊陳年老檀香,成色相當好,由於這種木頭常年受大山靈韻滋養,上面的氣息也十分中正。
黃玉忠似乎對自己拿來的東西很有信心,臉上透著幾分高傲,我看到他抬起手來,比劃出了一個數字:七,隨後又指指李老闆,又比劃出一個手勢:三。
李老闆搖了搖頭,將包袱系好,推給了黃玉忠。
黃玉忠皺了皺眉頭,重新比了兩個手勢,分別是「六」和「四」。
李老闆還是搖頭,黃玉忠可就有點不樂意了,頓時拉下了臉,直勾勾地瞪著李老闆。人家李老闆也不看他,只是將視線挪到了別處。
我算是看明白了,黃玉忠跑到老巷子來,不是來買東西的,而是來賣東西的。他的東西確實不錯,但絕對不會有人買。
要知道這條路上的店家,要麼有自己固定的貨源,要麼本身就是手藝人,經營模式也是自產自銷型的。
打個比方吧,好比我是個買牛奶的,自己家有牛,也有除菌設備,一直以來都是自家產奶自家銷。可有一天,突然有人拎著新鮮牛奶到我店裡來,讓我幫他賣出去,銷售所得的盈利兩家分成,他拿大頭,我拿小頭。
我連自己家的奶都賣不完,時不時還會出現滯銷的情況,憑什麼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去賣別人家的奶啊?這不是有病麼!
我沒病,李老闆也沒病,但我覺得黃玉忠這小子絕對有毛病!
大概是見李老闆一直不肯點頭,黃玉忠竟然惱了,他一把撿起布包,氣沖沖地甩下一句:「沒眼力的東西!餓死活該!」
說完,他就火氣沖天地離開了狗糧店,出門的時候,為了表現自己的不滿,還狠狠將店門給摔上。
我和李淮山對視一眼,都是一臉的無奈。
黃玉忠前腳出了店門,接著就開始在巷子裡大放闕詞,就聽他在外頭嚷嚷:「沒想到偌大一個仉家,竟沒落成這個樣子,連個會做生意的人都招攬不來嗎?你看看這條巷子裡的人,一個個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好好的生意不做,腦門子都被擠過嗎?」
這時李老闆繞過櫃檯,來到我身邊輕聲喚道:「小二爺。」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於是笑著擺了擺手:「放心吧,我這就趕他走。」
李老闆大概是滿心的火氣沒處發,即便我這麼說了,他還是一臉憤懣地指著門口說:「這個黃玉忠,實在是太氣人了,你是不知道,前陣子你不在,他可沒少到咱們這兒來添亂。」
我拉了拉李老闆的袖口,安慰道:「他就是個毛孩子,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我才懶得他一般見識呢,可他是真氣人啊。前陣子,驢肉館的王老闆差點被他氣出心臟病來……」
恰好黃玉忠又開始嚷嚷了,我笑著揮揮手,將李老闆打斷,隨後便湊到門前,仔細聆聽外面的動靜。
黃玉忠現在離狗糧店有點遠,聲音也不算特別大,但靠在門前,還是能聽得很清楚。
「那是個什麼東西啊,門樑上怎麼能鎮狗呢?像我們老黃家的店,門沿上鎮的,那可都是開過光的寶玉貔貅。仉家竟然在這兒放了個石狗。來渤海灣之前,我還老聽人說什麼,仉家在行當里也是六大世家之一,根基實力都不比黃家弱。來了才知道,渤海仉家,根本就是虛有其名嘛!」
他說得那隻石狗,應該就是小麵館房沿上的鎮門獸,說實話我至今也不知道,在門頭上放這麼個東西究竟有什麼用,我只知道,店門上所放的鎮獸,可是非常有講究的,不是所有的店都能放這麼一尊鎮獸,也不是所有的吉獸都能拿來鎮門。
黃玉忠說,老黃家店門上都鎮著寶玉貔貅,那根本就是胡扯。
接下來,我就聽到了江老闆的聲音:「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小心挨揍。」
看樣子江老闆這會兒也是忍不住了,在老巷子的三個守門人中,她是最表里不一的一個,表面上看似溫柔,其實在骨子裡,卻總透著一股辣子味。
又聽黃玉忠在外頭嚷嚷:「你說誰狗嘴不吐象牙呢,什麼玩意兒啊你是個!臥槽,看你這風塵樣,跟個站X街女似的,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說話!」
我干你大爺的,說誰是站X街女呢!
剛才我還想聽聽,黃玉忠這張狗嘴裡還能吐出什麼東西來呢,可現在我真的被他惹火了,「哐當」一聲推開狗糧店的店門,撒腿就沖了出去。
黃玉忠正罵得起勁,這時聽到了我的腳步聲,立即轉過頭來觀望。
我壓根就懶得和他廢話,撒開騰雲步,一個閃身就到了他面前,這傢伙反應還挺快,第一時間就發現事情不妙,立即側身閃避,可他這點身手,和實用、宋鐵夫這些人差太遠了,我只消輕鬆探出右手,就一把扯住了他的領子。
黃玉忠立即伸手來抓我的右手腕,我沒心思和他玩遊戲,他剛攥住我的右腕,我就將他拎到了半空,接著甩一下手臂,直接將他扔了出去。
黃玉忠的小身板在空中飛了兩三米,「撲騰」一聲落在了地上,褲子和袖口全都被地上的石板磚擦破了。
正常人被摔這麼一下,基本上就別想站起來了,可黃玉忠竟然跟沒事人似的,雙手支一下地面,竟然快速起了身。
不錯,這傢伙的體質比常人好很多,應該沒那麼容易死。
他剛一起身,我就到了他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腦袋,稍稍用力一捏,能感覺到,他的腦袋也比正常人硬。
黃玉忠還想反抗,當場朝著我的大腿蹬出一腳。
沒等他的腳掌落在我身上,我就捏著他的頭,再次將他提到了半空,這一次他明顯有些慌了,一時間竟沒有做出應對,我也懶得廢話,用手壓著他的腦袋,讓它和路旁的磚牆來了一次零距離親密接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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