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到這道門的時候,我還以為這種體量的金屬門板上一定設置了不少機關,可真當我們動手去開啟它的時候,才發現門上別說是機關了,連把鎖都沒有。
它之所以能屹立這麼多年,且一直保持緊緊閉合的狀態,完全就是因為門板足夠厚實,門底和地面的摩擦力足夠大。
加上門底的鏽跡已經和地面連為一體,我和吳林同時拼全力去推,竟也無法撼動它分毫。
好在門板已經嚴重腐蝕,我和吳林一合計,反正也推不開,乾脆就拿出登山錘和登山釘,在門板上鑿了個一米半寬的窟窿。
整塊青銅板材鏽得跟什麼似的,拿著釘子去鑿它的時候,那感覺就跟鑿一顆腐爛的木頭差不多。
約莫花了半個多小時的功夫,我們三個終於穿越銅門,進入一個面積十分寬闊的洞穴。
回首張望,就見我們身後那面大石壁上開了三個門洞,在每個門洞裡,都嵌著一模一樣的門。
「這地方是空的。」偃雨端起手電,朝著四下打光。
眼前這個巨大的洞穴的確空空如也,連顆正常的鐘乳石都都沒有,地面也被颳得非常平整,只有距離我們百米開外的一片石壁上偶爾能看到一些坑窪。
誰能想到,穿越了那麼長的通道,等著我們竟是這樣一個地方。
這方石洞給人一種類似於半成品的感覺,興許當年偃師確實想在這裡布置一些東西,但由於某種不可逆的原因,他只刮平了這裡的地面,就沒再繼續動工。
我問吳林:「這地方,不會就是四重空間內部吧?」
吳林狠狠皺了一下眉頭,沒說話。
偃雨放下了自己的人偶,一陣風似地衝到前面去了,從剛才開始,他的神情就非常焦躁,這會兒一邊朝著前面跑,一邊不停地晃動手電,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他在找老偃家的傳承古卷,可在這樣一個地方,能有什麼古卷?
我心裡也是一陣失落:「老吳,你說,咱們不會是走錯路了吧?」
吳林的回答很是讓人摸不著頭腦:「走錯了更好。」
我正要問他說這話是個什麼意思,他卻搶在我開口之前揚了揚手:「你聽!」
一邊說著,他還側過臉,將左側對準了遠處那面坑坑窪窪的石壁。
我也學著他的樣子,豎起耳朵來傾聽洞穴里的動靜。
這麼一聽,我也聽出問題來了。
這個洞穴原本是四面密封的,可在這裡卻能聽到非常清晰的風聲,那聲音悶悶的,像是從某個不算太厚的牆體後面發出來的,而且聲源所在的位置,很可能就是對面的坑窪石壁。
我瞥向吳林,吳林沖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又仔細聆聽了片刻,才開口對我說:「石壁很薄。」
我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掏出登山釘和登山錘,拎起偃雨的人偶,便快步朝著那面石壁走了過去。
半路上遇到偃雨,他可能是覺得我和吳林神色不對,問我們要幹什麼,我懶得解釋,只是將人偶塞給他,讓他跟上。
到石壁前仔細查看過之後,才發現這面石壁上遍布著小指頭尖大小的淺坑,乍看之下像是被天然腐蝕出來的,但我檢查過,這些淺坑應該都是人工開鑿出來的。
站在石壁前,風聲變得越發清晰,我甚至有種怪異的感覺,仿佛此時矗立在我面前的,不是一座石壁,而是一層薄薄的紙,那風聲實在太清楚了,而風聲中夾帶的那股悶響,又像是外力輕敲鼓皮時發出的動靜。
吳林用手壓了壓石壁表面,正面石壁竟跟微顫了幾下,他抬頭望著石壁,點了點頭:「應該就是這裡了。」
我問他:「老學究提起過這個地方?」
吳林也不回應我,只是默默端起錘釘,對準石壁鑿了下去。
只是輕輕一遭,石壁上就破開了口子。
而此刻,我也能接著鬼眼看到石壁外的景象了。
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整條懸空大蛇的尾尖,鬼眼依舊能看到蛇身下的萬丈深淵,以及在風中來回擺動的青銅鎖鏈和機關箱。
從尾尖出去,便是一條開在萬丈石壁上的幽深隧道,我無法推斷出這條隧道究竟有多長,只是隱約看到,在五百米左右的前方,有個黑漆漆的山影,山腳下好像還立著一塊石碑。
離得太遠,暫時還看不清石碑上究竟寫了什麼,只能看到極模糊的幾個字形。
吳林用了短短三分鐘便在石壁上撕開一道足夠三人並肩穿越的口子,他一邊收起工具,一邊對我和偃雨說:「一起出去,都別搶路,也別落單,一定要一起出去。」
他都這麼說了,我和偃雨都沒提出異議,幾乎和吳林同時邁開腿,踏出了洞口。
剛一穿過石壁,我就感覺到了一股極為濃郁的陰氣。
和幽冥通寶召來的地府陰氣一樣,這道炁場也是極精極純,不帶有半絲雜質。
吳林回身朝被鑿破的石壁看了一眼,語氣有些感慨:「這道造化牆,說不定就是四重空間和外世界的最後一道壁壘了……不過也說不定。」
我忍不住問一聲:「在哪嘀咕什麼呢?」
吳林依舊不打算正面回答我:「咱們別耽擱了,到前頭看看。」
自從進了這個衣冠冢以後,吳林就明顯沒有平日裡那麼痛快了,總是不肯正面回應我的疑問。
他似乎不打算將四重空間的所有秘密都透露給我。
不過也有可能是偃雨在場的緣故,有些話吳林不方便說得太透。
偃雨急於找到老偃家的傳承古卷,便早早端起了手電,打著光,控著他的人偶朝前面趕,我有心制止他,吳林卻拉住了我,示意我不要多事。
他這是打算……用偃雨來蹚雷嗎?
面對我一臉的懷疑,吳林還是沒有多做解釋,只是打著光默默地跟上偃雨。
我的擔憂著實有些多餘,偃雨走了沒多遠,就想起了這個黑暗空間中的種種兇險,於是不敢再冒進,乖乖退到了我和吳林身邊。
吳林依舊只是默默前行,似乎完全沒有將偃雨放在心上。
前行兩百米,黑色的山影變得越發清晰起來。
那座山的高度也就是在三十米左右,山體周圍散落著許多殘缺不全的人偶,山上原本用青銅和石頭打造出了一些景致,但大多都被毀壞,如今已很難看出原本的樣子。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這座山的頂峰就像是一把鋼刀強行斬斷了一樣,出現了大面積的水平。
寶山斷頭,背陰山也有著同樣的風水格局。
想到這兒,我不由地一驚,這座山,難不成就是傳說中的背陰山?
這時吳林突然翻轉手腕,將光束打向了山頂上方。
起初光束還無法穿透那片籠罩在山頂上方的黑暗,一直到我們快走到山前的時候,慘白的光束終於在山頂上方四百米左右的地方投下了一道光斑。
借著鬼眼,我能看到那個位置有片面積巨大的石頂,而光斑照亮的位置,竟有一個直徑不超過半米的小洞。
這樣的洞我太熟悉了,一看就是用尖頭洛陽鏟破拆出來的盜洞。
類似的洞口還有三個,其中兩個和這個一樣,最多只能容一個人出入,還有一個洞則寬得多。
距離太遠,即便光能照射到石頂,吳林也無法將光線照亮的區域看清,他晃了晃光束,問我:「是不是有個盜洞?」
我搖頭:「不是一個盜洞,是四個,三個窄的,一看就出自行家手臂,洞中做了攏砂,可以防止外面的陽氣流進來,還有一個寬的,應該是出自外行之手,洞太大,做不了攏砂,也沒有其他防陽措施。」
吳林不由地蹙起了眉:「四個?」
我反問他:「你一早就知道那地方有盜洞對吧?」
「其中一個,應該是老學究的老師打通的。至於另外三個……」
話說了半截,吳林就陷入了沉默。
看樣子,眼前的情形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
我目測了一下洞口的位置,從那種地方掏盜洞下來,山頂上肯定會有落砂,雖說這地方風大,落砂很快就會被吹散,但說不定在一些犄角旮旯里還能找到一些,只要能找到落砂,我就能大體推斷出這幾個盜洞的成洞年代。
這時偃雨將手電光打在了山腳下的石碑上。
隨著風力涌動,石碑上正有一股股碎塵被吹飛,碑面上正漸漸浮現出文字。
我湊過去,抬手在石碑背面拍了一下,立刻便有大片碎塵跌落,碑面上也顯示出了兩個清晰的文字:「吳林。」
偃雨撓撓頭:「吳林?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吳國的森林?」
以我對吳林的了解,吳林絕對不會將自己的真名告訴偃雨,也正是因為知道他的行事風格,所以這一路,我也只是叫他老吳。
此時看到自己的名字,吳林的臉色瞬時變得極差。
我感覺他狀態不對,就拿胳膊肘拐了他一下:「想什麼呢?」
吳林嘆口氣:「看樣子,有些事不管我怎麼躲,終究還是躲不過啊。上山吧。」說著他就上了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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