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遞員 第三十一章非人

    「孽障，速速退去！」伴著突來的一聲斷喝，無數的黃符被甩了出來，漫天飛舞著，黃符中一個看起來約莫六七十歲的老人健步如飛地直衝而來，花白的中分長發飛揚而起，氣勢非凡，竟然是許久未見的梁半仙。

    只見他此刻神色嚴肅，雙目有神，就連那兩片八字鬍須都張揚了起來，儼然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不過，被他丟出來的黃符大多都落在了路之上，除了成為他飛奔而來助漲氣勢的道具以外好似別無他用。

    我瞅著兩張從我頭頂飄落而下黃符有些詫異，不知梁半仙為什麼會突然到來，這又是在搞什麼鬼。

    小女孩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伸手捏走了一張符，拿到眼前看了看，一臉的疑惑，似乎也不明白這東西是幹什麼用的。

    另外一張黃符晃晃悠悠地飄了下來，直接落到了我的臉上，我正想扯去，問梁半仙要做什麼，突然，感覺到臉上一熱，那黃符陡然著了火，我的頭髮瞬間便被燎去了大半，疼得我大叫了一聲，就地一滾，趕忙用外套在了頭上，這才將火熄滅，轉過頭來，忍不住便對著梁半仙怒聲罵道：「你他媽搞什麼？」

    梁半仙卻沒有理會我的咒罵，反而是高聲喊道：「孽障還不退去！你小子快些躲到我身後來。」說著，他左手食指和中指併攏，指尖夾著一張黃符，在胸前畫著圈，右手高舉過頭頂，左腳不斷地踏擊著地面，口中念念有詞，腳掌踏擊地面的頻率越來越快，手上的圈反而越來越慢，當他的手停下的那一刻，口中大喝了一聲，「呔！」

    看起來威風凌然，身上的衣衫無風自動，頭髮也被吹得倒立起來，亂舞著，好似超級賽亞人要變身一般，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因為就在梁半仙做這些動作的時候，小女孩正一臉憤怒地看著他，一雙小手使勁地揉著手中的黃符，就在梁半仙喝出聲來的同時，她手中那早已被她揉成紙團的黃符也丟了出去。

    紙團的速度極快，帶著破空之聲，筆直地朝著梁半仙飛去，似乎是瞬間就來到了他的面前，沒有給他任何的反應時間，直接就砸在了腦門上，只聽梁半仙在喊出「呔」字的同時，緊接著便喊了一聲「啊！」隨後就仰面朝天地倒在了地上。

    我都看傻了，方才還霸氣無比的梁半仙，居然被一個紙團輕輕一下就砸暈了過去，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戲劇性的結果，讓我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待我回過神的時候，小女孩已經走到了梁半仙的面前，小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也沒見她用什麼力氣，梁半仙便被甩出了兩米多高，摔下來的時候，臉朝下趴在了地上，發出「砰！」的一聲，一旁散落在地的黃符也被扇了起來。

    眼見這種情況，我急忙跑了過去，將梁半仙扶起來一看，他已是鼻血橫流，雙眼翻白不省人事了。

    我晃著他的身子喊了幾句，他沒有一點反應，這時卻見小女孩走了過來，手裡還抓著一塊石頭，我大驚失色，急忙問道：「你要做什麼？」

    「打死他。」小女孩平靜地說道。

    這句話從她這般形象的一個小孩子嘴裡說出來，顯得很是怪異，但我絲毫不懷疑她是認真的，忙道：「不行。」

    「可他剛才嚇唬我了。」

    「那也不行。」

    「他還燒了你的頭髮。」

    被她怎麼一說，我突然感覺臉和頭皮都有些疼，伸手摸了一把，不少被燎的已經捲曲焦黃的頭髮被拽了下來，恨不得給梁半仙一巴掌，不過，看著他已經慘成了這樣，這個心思也就淡了，轉頭望向了小女孩道：「那也不能殺人。」

    「為什麼？」

    「你不要再殺人了。」

    她蹙起了眉頭，小手抓著石頭，沉默了下來，隔了一會兒，抬起頭，看了看梁半仙的腦門，又瞅了瞅我道：「我就打他一下好不好？」

    看著她手中的石頭，我的額頭冒出了冷汗，這一下子砸在腦袋上，梁半仙哪裡還會有命在，忙道：「不行。」

    小女孩嘴巴嘟了起來，一副氣惱的模樣，猛地將手中的石頭朝著身後甩了出去，石頭飛出，砸在了一旁的路燈上，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響，路燈驟然亮了一下，伴著電流聲徹底熄滅了。

    「我很不高興。」她瞅了梁半仙一眼，轉身走了。

    我看著她再一次消失在夜幕之中，心裡陡然生出了幾分失落來，她離開的模樣，和之前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她沒有再回來。

    我坐在梁半仙的身旁，心裡覺得有些難受，摸出一支煙，點燃了，靜靜地抽著，隔了一會兒，梁半仙猛地坐了起來，鼻子還在流血，臉也蹭破了皮，看起來異常的狼狽，一張口，還未說話，先掉出了一顆牙來，他卻沒有感覺到，根本沒去看掉在馬路上的牙齒，反而慌亂地問道：「那東西？」

    「走了！」我說了一句。

    「走了？」他十分詫異，隨即，急忙扭著頭亂看，鼻血都差點甩到我的身上，找了一會兒，確定沒有他要找的東西之後，這才怒道，「你怎麼招惹了這玩意兒？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嗎？」

    我茫然地看著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老夫也不知道。」梁半仙瞪了我一眼，隨後說道，「不過，老夫知道這東西極度的危險，太危險了。」說著抹了一把鼻血，似乎在強調有多麼危險一般。

    看著他的樣子，我覺得有些好笑，但根本笑不出來，我也不想再和他討論關於小女孩的事，在我看來，她根本沒有什麼危險，儘管她殺起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但在我眼裡，只覺得她很是親近，甚至比人看著更親近一些。

    「對了，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我扯開了話題。

    梁半仙表現很憤怒：「不是你發簡訊叫老夫來的嗎？」

    「我發的簡訊？」我吃驚地望向了他，我現在連手機都沒有，怎麼能給他發簡訊，讓梁半仙把他的手機遞過來看了看，的確是我以前的手機號，我記得那張卡是丟在了出租屋的，當時將手機摔壞了之後，並沒有去理會，難道是別人拿了去。

    仔細想了想，覺得唯一可能這樣做的，應該就是王智了，一想到王智，我便覺得有些頭疼，他的屍體我是親眼看到的，可是之前和我一起來這裡的又是什麼？我實在想不明白，也就沒有再去深究，現在的煩心事已經夠多了。

    梁半仙整理了一下衣衫，站了起來，面色依舊不好看，一邊抹著鼻血，一邊說道：「以後再遇到那玩意兒，你能跑多遠跑多遠，知道嗎？」

    「什麼叫那玩意兒，她只是個孩子，你說話能不能客氣點，再說，她也沒害我，之前還救過我。」我蹙起了眉頭。

    「你知道個屁，那東西要是心情一個不好，弄死你和捏死一隻螞蟻沒什麼區別。遇上你，老夫就沒有一次不倒霉，上次就不說了，這次不單被揍了一頓，還丟了一顆牙，現在反到落下了埋怨…;…;」他似乎這才注意到了自己的牙齒，說著話從地上撿了起來，一臉心疼，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衣兜里，隨後又去收集散落在地上的黃符去了。

    我的心情也很是不好，聽他這樣說，忍不住說道：「好像我也沒討到什麼好吧，你一跑過來就把我的頭髮燒了一大半，真不知道是來救人的，還是殺人的…;…;」

    「你小子還有理了，老夫來的時候，開出租那渾球不到這邊，半路把老夫丟下了，老夫這麼大歲數了，為了你還跑了幾里地，你還不領情，老夫和你說，這筆賬得記上，一分錢也不能少。」說著，他露出了思索之色，「也是怪了，那符應該對正常人沒有效果…;…;」他說到這裡，身子猛地一滯，急忙轉過了頭來，望向了我的臉，頓了一下，又伸手扶住我的臉頰，仔細了端詳了一會兒，突然面色一變，猛地抬起了眼皮，用怪異的聲音說道，「壞了，老夫怎麼就沒想到呢。」

    看到他這副模樣，我嚇了一跳：「什麼壞了？你什麼意思？」

    梁半仙的眉頭越皺越緊，沉默了一會兒，緩慢地說道：「我就說那符怎麼會在你身上發揮了效力，之前還以為那個小東西太過厲害，轉到了你的身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你他媽的別賣關子，有什麼話快說。」我被他說的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什麼原來如此？」

    「你小子根本就不是人。」梁半仙眯著眼睛盯著我，突然說道。

    聽到他的話，我猛地站了起來，吃驚地望向了他：「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