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天邊微微露出了些魚肚白。
灰濛濛的天邊多出幾朵染上了金色的雲來,將地上厚厚的雪映出些淡黃色來。
朝善閣外間的門就在此時被砰砰砰的敲個不停,響動將早起覓食的鳥兒驚得從樹上撲哧哧的飛了起來,在空中打了幾個轉兒,又往遠處去了。
湘芷頓時睜了眼,豎起耳朵細聽了會兒,忙起身推搡沛音起來。
沛音才待起來,便發現坐了一晚上,腳底早已是冰冷得無知覺了,不由得又抱怨了一番。
湘芷也不跟她囉嗦,拖著她下了樓,開門便見昨日太太房裡的一個老嬤嬤提著燈籠立在門外,籠著手在寒風裡跺著腳,朝善閣離正房那邊甚遠,想必也是行了許久才到的。
沛音和湘芷忙收了倦色,堆下笑來,道「嬤嬤因何來得這般早?」
那老嬤嬤也笑回道「老爺太太雖記掛著五姑娘,到底也擔心四姑娘她年紀小,禁不住這麼耗著,便差我來問問,四姑娘可還安好?」
沛音便順手接過她手上的燈籠,挽了她的手往外行,笑道「誒喲,我還當是什麼大事,值得勞動嬤嬤您親自走這一趟。放心吧,姑娘好著呢,哪裡便有這麼嬌貴了?好飯好食的供著的,還一直嚷嚷著要守著花開才罷呢!」
老嬤嬤應了,心知她這是要自己避的遠些,她這回過來也不是面子上的事罷了,哪裡肯真進去,便也不說破,只笑了一回,和沛音一同往廚房取飯食了。
等她拿了食盒裝了幾碗精緻小菜和鮑魚粥回去時,湘芷已經急的饅頭大汗,忙關了門指著那個小姑娘道「燒的越發厲害了,方才還嘔出許多髒污來,這樣肚裡空空的凍了一天一夜,便是大人也受不了,何況她一個小姑娘,咱們還是回稟太太去罷?如若真出了什麼事······。」
「如若真出了什麼事,也算是她為五姑娘盡了力了,跟咱們何干?你也不是傻子,莫非還看不出來太太的意思?不過一個庶女,死了就死了罷,那府里的二少爺憑空的沒了,還不是照樣一絲兒風波也無?」沛音也不等她說完,便插話打斷了,又將食盒拎起來,道「猜猜今兒有什麼好菜?」
湘芷到底不如她鎮定,戰戰兢兢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姑娘,跟著沛音進了房,道「咱們好也罷歹也罷,總算是跟著她的丫頭,若她不好了,咱們也要跟著受牽累的。」
沛音將食盒往四方桌上一放,道「既然跟著她是歹,咱們何必要一條道走到黑?咱們是家生子,日後是要跟著陪媵的,就她這身份,能有什麼好去處?難道要毀了你我一輩子不成!而此番咱們如此順應太太,日後少不得被提拔跟著五姑娘,到時候較現在,可是天差地別之說,難道你便甘願守著她一輩子?」
湘芷咬咬牙,往樓下看了一眼。
四姑娘夏青心雖說也是姨娘所出,但生母不受寵,又比不得三姨娘手裡有家私,在這府里活的如同個隱形人,只有少些時候才能讓人想起來,譬如如今這祈福的差事。
湘芷便隨著沛音坐下,用完飯食,又去外面走了一遭兒,逢人便只說四姑娘好仁義性兒,為了替五姑娘祈福,竟發了高熱還不願意回房,只口口聲聲念著太太素日待她的好兒。
這番好話自然用意不簡單,既是夏青心自己死活不願意回來,那到時候出了事,可誰也怨不得了。
這話傳到梁氏耳朵里的時候已經到了酉時,夏慶松盤著腿坐在炕上吃飯,聞得這話,臉向著梁氏道「她能這麼懂事,也不枉費你對她用的這番心思。」
「可不是麼?」梁氏親自執壺替他滿了酒,笑道「真真我是個有福的,兒女們個個都聽話乖巧。」
「姐姐說的是,連我也禁不住羨慕呢!」
二人話還未完,便聽見一道聲音自外面飄進來,緊接著帘子便被掀開,一團紅雲風似的飄了進來。
「偏是你會挑時候!」梁氏眼裡意味不明,面上卻滿是笑意,下了炕拖了她的手,笑問道「可曾吃了飯過來?」
紅衣女子笑了笑,指著身上的衣裳笑問夏慶松道「可覺著眼熟?」
夏慶松托著下巴思量一番,拍掌笑道「是了,便是我上回拖人在醉裳坊定製的新衣,你怎的這會兒才穿上?」
「我衣裳多,早晨才想起還有這麼一套,便給翻了出來。」那女子又笑著對梁氏道「姐姐,你可喜歡?」
梁氏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並不答話,只笑道「可曾吃過飯來的?怎麼這會子有功夫過來?」又轉頭朝自己丫頭道「還不快搬張軟凳來給你二太太坐?」
那丫頭忙應了,轉身笑著親去抬了張錦緞縫凳來,笑道「二太太坐。」
原來此婦人便是梁氏同父姐妹,給了夏慶松做二房的,素日裡在老太太那兒也有些臉面。那婦人笑著坐了,又道「胭脂,你出落得可越發的水靈了。」
「你今兒打扮得倒好看。」梁氏打量她一眼,笑著抿了口茶,又道「只是這樣張揚的顏色,穿著有些艷了。」
這是在明著提醒她逾矩了,那二太太只當作沒聽見,轉頭笑對她道「我倒是聽聞早起去朝善閣摘花兒的小丫頭子說,心兒那丫頭髮起了高熱呢,也難為她這一片好心,病成了這樣兒也還不見回來。」
梁氏正不知如何作答,便見夏慶松起身拿了外袍給二太太,道「替我整整衣裳,下午李提轄治東道請我,我還是早些去罷!」
二太太本意是要提醒夏慶松梁氏苛責了庶女的,奈何夏慶松於這內宅之事全然不懂,如同個木頭般,竟完全沒聽懂這些,甚至對於夏青心發高熱也未曾聽見一般。
她心下不甘,但自然又不好明說的,只好站起身來替他著了衣袍,系好冠帶,目送著他出門去了,方才迴轉頭來看著梁氏笑道「難怪姐姐當日費盡心機也要嫁進來,咱們老爺倒也真配得起你。」
梁氏目光如炬,盯著她看了半響,冷笑道「二妹,你我雖是姊妹,有些閒事卻並沒必要處處管著,你說是不是?」
二太太撲哧一聲笑出來,站起身揚了揚身上的紅衣,扶正自己本就整齊的鬢髮,輕移蓮步便要出門,等到了門前,又轉頭道「姐姐,一個庶女罷了,也值得你這般下死力去對付?」
這二房太太是梁氏的庶妹,與梁氏先後進的門,頗有些得夏慶松的意,夏慶松平日裡五日倒是有兩日歇在她房裡。
梁氏本就看不起她的身份,加之又姐妹共侍一夫,因此並不與之交好,不過面子上的交情,現今見她如此說,冷了笑道「梁汀若,別忘了你的身份!你竟敢如此和我說話?」
「自不敢忘。」梁汀若也牽起嘴角笑了一聲兒,欠身行禮道「姐姐如此守著嫡庶尊卑,妹妹自時時刻刻牢記在心。現下姐姐如此忙,妹妹便不添亂了。只是姐姐還需留些陰德顧念著兒孫才好,別自己下了阿鼻地獄,還連累後人受苦!」
她說完,也不管梁氏如何反應,一摔帘子去了。
梁氏面色慘白的站在炕邊,燭火搖曳間眼神凌厲,過了片刻,又冷聲道「就說我的意思,五姑娘高熱遲遲不退,讓四姑娘再守兩夜。」
蔻丹的手一抖,腕上的玉鐲在燭火映照下流光溢彩。
等蔻丹帶著一行人到朝善閣時,已經有一彎彎月掛上了樹梢,朝善閣被粗壯的樹木掩映著,朦朦朧朧看不清楚。
推門而入時,她便有些驚訝的叫出了聲。
四姑娘夏青心此時斜斜的倒在冰涼的方格紋地磚上,整個人旁邊飛滿枯黃的落葉。
這與她原先預想著的祈福根本是兩碼事,忙慌亂的奔前去扶起夏青心,低聲喚道「四姑娘?」
也不知她這樣躺了多久,原先白嫩的臉上已經印上了方格紋磚的花紋。
她連忙將她鬢髮上的落葉都拂去了,又拿了手帕要給她擦臉,等觸到夏青心的臉時,慌忙尖叫了一聲將夏青心又拋回地上,哭道「不好了不好了!四姑娘沒氣息了!」
這一叫非同小可,湘芷和沛音在樓上聞見,忙三腳貓似地慌慌張張的闖下來,道「你莫亂說,方才姑娘還好好兒的呢!」
「你看看我可是亂說?」蔻丹掩住臉避在一個婆子身後,道「你們可是作死呢!若姑娘出了什麼事,你們如何交差?!」
沛音便湊過去拿手在夏青心鼻子底下一探,果然冰涼涼的,半日沒有見進氣。
但她聽了蔻丹這話,卻並不驚慌,心內甚至狠狠的鬆了一口氣,想起梁氏曾許諾的好處,頓時有些雀躍起來。
蔻丹見她們無甚反應,自己倒先著了慌,她不曾得知梁氏的意思,只道府里有個姑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咽了氣,自己脫不了關係。又急又氣的哭了起來,拉著旁邊的老嬤嬤就要去稟報梁氏去。
一時間院子裡奇異的安靜下來,連呼吸聲也並不曾聞得,月光傾瀉了一地,照的地上的人的臉色越發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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