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衙門中,苗媽媽二人的話得到了證實,竟然當真是白氏和宋氏合謀起來謀害侯府子嗣,且還不只這一次如此做,兩人分明這些年來害了不少丈夫的妾室和庶出子女。
自己吃下毒藥,嫁禍在庶出子女的身上,以期達到將人清理出宗族的目的,這簡直太陰狠毒辣了!
本來宋氏和白氏是侯府的夫人,定安侯府雖然敗落了,可在京城平民百姓的眼中還是非常威儀的,他們並不敢對誥命夫人不恭敬,可不知是誰先丟了爛菜葉,一時間大家便都動了起來。
一片片爛葉子,臭雞蛋甚至是臭鞋子如同雨點一樣紛紛往衙門裡頭跌坐的宋氏和白氏身上砸,一面砸一面響起洶湧入潮的謾罵聲。
所謂法不責眾,更何況到時候案子一審完,大家一鬨而散,也找不到人不是,不砸白不砸,這樣陰毒的婦人不砸幾下怎麼能消氣?
苗媽媽見群情激奮,頃刻間宋氏和白氏便成了史上最狼狽的誥命夫人,渾身掛滿臭烘烘的東西,只能抱頭不斷尖叫,連哭都哭不出來了,苗媽媽心中說不出的暢快。
而苗媽媽本被白氏驅使了一輩子,雖然如今來狀告白氏,可她心中對白氏的畏懼其實還在的,並不敢對白氏動手。
可這會子瞧見白氏滿身狼狽地抱頭鼠躥,髮髻也亂了,上頭還掛滿了菜葉,臉也花了,糊滿了臭雞蛋,苗媽媽頓時便有了膽氣,突然暴起衝到白氏身邊便將白氏給揪著頭髮拎了起來,掄圓了手臂,啪啪地往白氏的臉上扇打著。
她一面打,一面口中哭喊著,「老娘讓你這黑心爛肺的東西殺人滅口,我的泉哥兒,我的妙姐兒,我可憐的孫兒,當家的,我給你們報仇了!你們到了那邊等等我,我這便隨你們去。」
白氏和宋氏是被差役突然給帶到了衙門的,那些差役只說苗媽媽和蔡媽媽揭露了兩人合謀陷害瓔珞姐弟的事情,卻並沒有提及苗媽媽和蔡媽媽為什麼會這樣做。
白氏和宋氏,心神打亂,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怎麼辯解脫罪上,根本就沒深想苗媽媽和蔡媽媽為什麼會如此。
而蘇定功等人甚至都不知道這幾天苗媽媽和蔡媽媽以及其家人都失蹤了,他們倒是覺得不對,可京兆府的差役根本不給他們行方便,連讓他們單獨和宋氏白氏說幾句話都不曾,強硬地便拿著七皇子的帖子將人請了過來。
此刻白氏聽蔡媽媽哭喊著她的男人,兒子和孫子,那意思竟像是自己殺害了她的家人,她才會跑來京兆府告狀,白氏頭懵懵然卻抓到了一絲清明,扣住蔡媽媽的胳膊,掙扎道:「我沒有!我根本就沒有派人殺人滅口!你好好想想,你男人早便厭棄了你,我要殺人滅口,殺你一個便好,你男人巴不得你死了再娶個小的!到時候也不會為你鳴冤,更何況你們一家都是奴婢,我尋個錯打殺了你,誰能說出什麼來?我何必弄這樣的大動靜,連你三歲的孫子都不放過!」
蔡媽媽聞言頓時愣住了,其實這個道理很簡單,可是人在驚懼的狀態下根本就沒有辦法理智思考,苗媽媽和蔡媽媽醒來後便面臨著被滅口的驚恐,然後又聽到了家人也被綁來的消息,於是更加絕望驚懼,也更加對要滅口的白氏和宋氏充滿了恨意。
等到兩人聽到家人被灌下毒藥痛苦地叫著倒在地上,等她們看到家人無聲無息,唇角掛著黑血躺在地上,後來被像拖死狗一樣拖出去丟掉。她們便徹底崩潰了,心裡就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不能這樣死,要逃出去要報仇,便是死也要拖上宋氏和白氏兩個賤人。
此刻蔡媽媽聽到白氏的哭喊聲,她覺得腦子清明了下,動作頓時便僵住了,愣愣地看著白氏,接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的道:「你騙我,你騙我,我不信,不信,我明明看見泉哥兒他們都死了……不是你滅口是什麼!」
蔡媽媽覺得有些渾渾噩噩,坐在地上腦子被兩個念頭拉扯的,一時希望自己是受騙了,那樣說不定家人還活著,一時又希望是白氏騙自己,若不然她豈不是親手毀了全家?
要知道她的家人如今還都是白氏的陪嫁,賣身契還都捏在白氏的手中,若是家人沒死,以後的日子可想而知。
外頭群情激奮,倒是沒有聽到這堂上白氏和蔡媽媽的一番話,坐在上頭的葉宇軒卻聽到了,且將二人的神情瞧的清楚。
他頓時便眯了眯眼,心中有念頭閃過,剎那間他便知道,並非白氏滅口,而是有人推動了設計了苗媽媽二人前來告狀,想到這件事的結束後的受益者,葉宇軒立刻便認定了今兒的事是瓔珞做的。
她竟果真沒事兒,而且還整出了這樣一出大戲來,洗脫了惡名!
葉宇軒不知道瓔珞一個內宅閨閣小姐是如何做到這些事兒的,不過此刻他卻滿身熱血流動,目光在外頭的人群中一遍遍的搜尋,可他卻什麼都沒發現,人群中並沒有她的身影,哪怕是肖似之人都沒有。
葉宇軒失望的收回了目光,不再給蔡媽媽想清楚好翻供的機會,雖說這時候事情都查清楚了,苗媽媽和蔡媽媽就算是翻供也沒什麼用,可她們此刻翻供總會讓聰明人想到這背後的事情,於瓔珞姐弟不大有利。
葉宇軒沖白大人低語了幾句,他便站起身提前離開了衙堂。
他這邊出來,白大人便使勁震了震驚堂木,待里外安靜下來宣判道:「苗蔡二人狀告定安侯府大夫人和三夫人聯手滅口你們全家,如今雖已經證實大夫人和三夫人有滅口的可能,但卻尚未找到苗蔡二人家人的屍首,今鑑於群情激奮,暫停審案,待尋到屍首,再做審理。苗蔡二人雖系原告,但其在為奴期間,多次參與謀害主子,已觸犯律法,來啊,將苗蔡二人押進監牢候審。至於,侯府大夫人白氏,三夫人宋氏,鑑於案情尚未查明,暫不預以關押,著家人帶回看管,等候再審,退堂!」
衙役們押著蔡媽媽二人離開,那邊兩班差役都退了下去,白氏還沒回過神來,蘇定功便沖了進來,對著癱坐在地上的白氏便是一陣踢打,面色猙獰著道:「你這個毒婦!爺要休了你!休了你!」
蘇定功罵完,甩袖揚長而去。
而蘇定文這會子也清醒了過來,他身上還帶著傷,又剛暈厥醒來,卻也沒了沖宋氏拳打腳踢的力氣,只冷冷看了眼宋氏便轉身在百姓們的指指點點下離開了。
倒是蘇景涵雖心中也怨恨宋氏,可作為兒子他從小所受的教導卻不允他不孝,倒是上前攙扶起了宋氏,那些百姓還在丟著爛菜葉,一隻臭雞蛋一下子砸在了蘇景涵的額頭上,腥臭的蛋液沿著臉頰往下滑。
蘇景涵的容貌繼承了宋氏和蘇定文的全部優點,而宋氏和蘇定文都是容貌上乘的,蘇景涵的容貌自然頗為俊美,英俊挺拔的兒子,少年有成,一向又進取懂事的兒子,因為自己被如此對待。
宋氏瞧著只覺滿心都是刺痛懊悔,此刻她寧肯蘇景涵丟下自己離開,也不願看著這樣孝順的兒子因為她而受到世人的譴責,忍受這樣的謾罵恥辱。
可是宋氏知道,這一生,蘇景涵都不可能再擺脫被嗤笑的命運,因為他有一個像她一樣陰毒狠辣的母親。
宋氏目光呆滯地被蘇景涵攙扶著往外走,木然地看著四周,那些譏笑的,鄙夷的,不恥的,謾罵的臉龐在她眼中不斷放大,她有些聽不清他們在罵著什麼,腦中嗡嗡地直響。
眼前的聲音和謾罵的人群,漸漸的宋氏都看不見了,她眼前晃過幾個兒女的身影,曾經以端方淑雅而聞名京城的大女兒,如今因她而被婆家厭惡,曾經懂事又溫婉的二女兒,如今因復仇而陪葬了一輩子,曾經天真嬌蠻的小女兒,因她的算計一輩子都將被關在家廟中青燈古佛,還有眼前優秀的兒子,一輩子的仕途都要因有一個她這樣的母親而葬送……
這些皆是因她之過,若非她被仇恨迷了眼睛,若非她要作踐庶出子女,若非她走火入魔,無可自拔,也許他們如今都還好好的。
他們都還年輕,很容易衝動走上歧路,這些要怪只能怪她這個做母親的。
宋氏這一刻是真的悔恨了,想到就這樣回去,蘇定文定然容不得她,等到的也不過是一紙休書,或是一碗毒藥,宋氏眼眸中陡然放出了奇彩來。
她不能被休,她被休了,孩子的處境將會更加雪上加霜,與其回去等著一封休書,或者是一碗毒藥,還不如就死在這公堂上,還能博取一個知錯能改,剛烈知悔的名聲。
她如今這樣,活著除了拖累孩子們又還能有什麼用處?她這樣的人還要活著做什麼?!
宋氏想著,猛然推開了攙扶著自己的蘇景涵,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道:「妾身自知罪孽深重,謀害夫君的子女,妾身上愧於父母公婆,中愧於夫君,下更愧於兒女,妾身知錯了,妾身的兒子是個孝順孩子,你們不要打他,不要罵他,妾身給你們磕頭了!」
宋氏猛然推開蘇景涵,跪下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接著竟是一頭往府衙門前的石獅子上撞了過去。
誰都沒有想到她會突然這樣,待反應過來時,卻已是頭破血流,宋氏身子也軟軟地倒了下去。
蘇景涵愣愣看著,待四周尖叫聲響起,他才驟然反應過來,撲上前將宋氏抱了起來,只可惜宋氏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只喃喃說著什麼。
蘇景涵將頭貼過去,卻聞宋氏道:「原諒母親……若有來世,只願……只願再不要嫁…>
她的話沒能說完便頭一歪,徹底沒了聲音,一滴淚沿著蒼老的眼角滾落了下去,帶著無盡的悔恨和不甘。
蘇景涵卻聽懂了宋氏的話。
若然有來世,只願再不嫁給他的父親。
若非嫁給了青梅竹馬的表哥,若非相信了父親的海誓山盟,若非和父親曾經有過五六年如膠似漆,唯有彼此的日子,母親不會跌入魔障,無法自拔。不會那樣容不得蘇瓔珞姐弟二人,那樣便也不會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更不會一步步走到今日這境地。
一切的源頭,都在於父親的言而無信。既然做不到,為何還要承諾,為何要瞞著母親置辦外室生兒育女!
宋氏一頭撞死在了衙門口,而白氏卻沒有這樣的膽氣,她呆滯而驚恐地瞧著這一切,尖叫一聲直接暈厥了過去。
蘇定文在得知宋氏的死訊時,不過淡淡地說了聲知道了。而白氏回到定安侯府卻不等進府,便被擋在了門外,門房奉了蘇定功之命,直接丟給白氏一紙休書便罷。
白氏哭喊著在門外不肯離開,可嘆的是直到叫喊到夜幕降臨,直到白氏的聲音都喊破了也沒有任何人出來看上她一眼,包括她生養的一雙好兒女。
定安侯府這件事被鬧得沸沸揚揚,成了天璽…年最後一場熱鬧,也是這年最大的醜聞。沒一日便被傳的京城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而御史言官們彈劾定安侯府的奏章更是雪片一樣飛,直到天璽帝一張聖旨傳到了定安侯府,褫奪了定安侯府的世襲爵位,大老爺和三老爺皆被革職,這場風波才算漸漸平息了下來。
而褫奪定安侯府爵位的這道聖旨也成了天璽…年皇帝發的最後一道聖旨,翌日各官衙統一封衙,宮中的天璽帝也封了玉璽,上下休沐,開始迎接新春。
苗媽媽和蔡媽媽狀告主子一事兒也因衙門封衙而無限期地壓後了,不管是官宦之家,還是下頭尋常百姓,都開始忙碌著置辦年貨,歸掃房屋,準備過大年,這事兒自然很快便被人丟到了腦後。
因為人們感興趣的從來就是大宅門裡的那些是是非非,如今宋氏身死,白氏也被休,苗媽媽和蔡媽媽這兩個背主奴才的未來卻是無人在意的。
而待半年後苗媽媽和蔡媽媽被判流放從牢獄中出來時才知道,他們的家人是真的沒死,當時她們所瞧見的不過都是假象罷了。可當知道上當時,早已經時過境遷,什麼都晚了,兩人只能背負著無盡的懊悔,踏上了流放之路。
這些都是後話,且說衙門封衙,四處喜慶熱鬧忙著迎接新年時,定安侯府一家,不,如今是庶民蘇家,卻註定沒有半點喜慶的氣氛。
侯府的宅邸乃是皇帝賞賜的,如今爵位沒了,蘇家人自然也不能再留在原本的府邸了。
這大過年的,被趕出府邸,可往哪裡去?
蘇老太爺求著禮部來催交府邸的小吏令其略寬限一下,可如今蘇家徹底敗落失勢,小吏卻是不肯通融的,便蘇老太爺舔著臉說好話,又送銀子疏通,小吏也不敢在這時候給蘇家行方便,而公然違了朝廷的規矩。
按照規矩,褫奪了爵位,也確實是不能再繼續呆在朝廷封賞的府邸里了。蘇家沒了法子,只能胡亂驅散了僕婦奴婢,收拾了一下東西,狼狽地從定安侯府中離開。
定安侯府之前自然在京城還有些產業,蘇老太爺決定先搬到位於南城平安巷的一處三進宅邸中居住。
南城多是商人,平安巷的宅子附近也都住的是商賈之家,從諾大的侯府移居到商賈居住的平安巷,且四房人都憋在一個三進院子中,這樣大的反差令地蘇家搬家時女眷哭哭啼啼,引來了不少圍觀的路人。
從定安侯府到平安巷要橫穿小半個京城,如今定安侯府的醜事兒傳的沸沸揚揚,有那愛看熱鬧的聽聞今日侯府搬家,更是一路圍觀,指指點點,冷嘲熱諷,一路儼然都成了一道風景。
巧的很,蘇府的搬家大隊伍從四通街上經過時,瓔珞正在名香館的二樓雅間裡選著香料。
名香館是京城最為知名的香料館,瓔珞馬上便要和蘇景華一起到祁陽王府去,瓔珞想親自為唐氏準備一樣禮物。本來是想要親自繡個什麼物件的,可近來操心著京兆府的那一檔子事兒,瓔珞也無法靜下心來,眼見著就到了進府的時候,也來不及做什麼了,想著唐氏是個愛香的,瓔珞今日便來了這名香館。
和那次離開振威將軍府進茶館等遲璟奕卻不想等來了秦嚴一樣,這次也是,她這廂前腳剛進了名香館的雅間,後腳秦嚴便不知從哪裡得到消息推門而入。
好在瓔珞今日出門輕車簡從,就只帶了妙哥一個丫鬟,見秦嚴進來,妙哥愣了下便福了福身,主動低著頭退出了屋子,關上門守在了外頭。
瓔珞手中還捧著一盒香,正站在窗戶邊上借著從開了一條縫隙的窗縫中吹進的清風細細聞著香,聽到動靜回過頭來,瞧見此幕不覺搖頭一笑,嗔了秦嚴一眼,道:「你到底允了我這丫頭什麼好處,怎如今我瞧著她倒像是你的丫頭了。」
秦嚴揚了下眉,幾步走近瓔珞,二話不說便自身後抱住了她,埋首在她頸窩處也輕嗅了一下她手中拿著的那盒香,並不答她的話,只隨口聞道:「你平日好似從來不用什麼香?」
瓔珞將手中的香合上,點頭道:「其實我也算愛香之人,好的香甚至能改變一個人的氣質,更能增加魅力自信。女人都愛香啊粉啊的,我先前在定安侯府里的敵人太多,又常常聽說有些內宅手段,慣常就愛在這裡香粉之物上動手腳,出于謹慎,這才不曾用什麼香。以後進了祁陽王府,倒是可以央了祖母好好給我挑弄幾味特有的香。」
她說著微微扭頭瞧向秦嚴,道:「我看男子不用香熏衣裳的也少,你怎也從來不用?你愛什麼香味?」
秦嚴聞言倒目光深深低頭凝視著瓔珞,道:「怎麼?爺愛什麼,你便會央了祁陽郡王妃專門迎合爺的喜好制上一種香嗎?」
瓔珞自離開了定安侯府到如今也已有七八日了,她住進祁陽郡王妃安排的院子,因郡王妃不放心他們姐弟,故此在那院子中沒少安排郡王府的侍衛,內宅中更是安排了不少婆子,每夜巡視幾回。
因妙哥本就不是定安侯府的丫鬟,乃是振威將軍府太夫人所贈,妙哥的賣身契也不在侯府中,故此瓔珞離開定安侯府沒兩日,妙哥便也被放了出來。
可瓔珞的其她丫鬟,卻是一時半會都出不來的,唐氏自然不放心就妙哥一個人照顧著瓔珞,故此還在那小院中安排了三個大丫鬟。
這些人整日守在瓔珞身邊,加上秦嚴知道瓔珞在乎祁陽郡王妃,也不想壞了祁陽郡王妃對他的印象,倒使得秦嚴顧忌重重沒敢再行那夜半翻牆,偷入香閨的事情。
故此秦嚴已經有七八日沒見過瓔珞了,兩人如今正是初墜情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時候,這麼久不見,彼此都有些想念的厲害。
此刻秦嚴抱著瓔珞,自她頸項一側低眸望著她,兩人的姿勢便猶交頸鴛鴦一般親昵纏綿。
如此近的迎上秦嚴一雙灼熱的視線,瓔珞心跳快了起來,雙頰升溫,道:「女為悅己者容,為你調弄一味香有何不可?你到底喜歡什麼味道?」
她毫不掩飾扭捏的話,頓時便令秦嚴呼吸一窒,雙眸像是落入了星辰一般閃動出璀璨奪目的光芒來,禁不住將頭埋在瓔珞的頸側,落下細碎的吻來,喃喃著道:「爺沒留意過女人用的香,只覺得你如今身上的香味便極好。」
他埋在脖頸邊上又是嗅又是親又是舔弄的,灼熱的鼻息直往襟口中鑽,瓔珞只覺渾身發軟,又是癢又是難耐,躁動從身體最深處冒了泡,接著便像決堤的洪水一般來勢洶洶要將人滅頂吞噬。
瓔珞頭腦有些渾渾噩噩起來,而埋在她頸項邊兒親吻的秦嚴明顯也有些焦躁失控起來,空氣越來越熱,兩人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起來。
瓔珞感覺秦嚴不再滿足於在她的頸邊兒留戀,渴望更深的接觸,他的摟在腰間的手也略探出拉扯著她的襟口。
瓔珞今日穿著一件斜襟遍繡茉莉花的錦緞襦裳,被他這麼一拉扯,襟口便鬆開了一些,頓時露出了嬌嫩的肌膚來,甚至連裡頭穿著的真紫色肚兜都若隱若現。
秦嚴的吻沿著脖頸一路往下蔓延,瓔珞本就站在窗前,為了嗅香還推開了一點窗戶,如今冷風從窗口灌進來,吹拂在露出的肌膚上,可瓔珞竟發現一點都不冷,秦嚴的唇,和他有些急躁的手都像是生出了火苗一樣,頃刻間便將她點燃了。
秦嚴明顯是沒什麼經驗的,動作急躁而不得章法,可就是這樣倒令瓔珞心生歡喜,有些難以抗拒他笨拙的動作,只能昂著頭,閉著眼眸,暈暈沉沉的承受著,她聽到自己細細碎碎,卻又不失嬌柔的聲音夾雜在秦嚴渾濁而急促的呼吸聲中,竟然出奇的和諧,又讓人耳紅心跳。
便像是飲鴆止渴,很快秦嚴便再度不滿足起來,火燙的大掌陡然箍住瓔珞的肩頭,猛然將她翻轉過來,往後一推,隨著啪地一聲響,瓔珞的後背重重抵在了身後的窗欞上。
不待她反應,秦嚴已欺身壓了上來,雙手扯著她已經散開的衣襟用力一扯,頓時身上的短裳便像被遺棄的破布般半掛在了瓔珞的手臂上,可憐地搖曳。
真紫色上頭繡著鵝黃۰色薔薇花的肚兜整個露了出來,小小短短的一片布料又能擋得住什麼?
秦嚴何曾見過這樣的美景,便那次在她閨房中偶然瞧過那麼一回,卻也是驚鴻一瞥,萬沒這大白日裡瞧的如此真切驚心。
他眸光愈發似聚涌著沉沉的暴風一般,又似有著一頭失控的猛獸,饑渴地叫囂著要撲向美味,拆吞入腹,將她化為骨血的一部分。
秦嚴也確實那麼做了,瓔珞頭腦愈發暈然不清,也不知是身前作怪的人,還是背後咯人的格子窗,使得她難耐的扭著身子。
春色無邊,兩人顯然都動了情,直到秦嚴再度忍不住欲撤掉瓔珞脖頸上的肚兜,肚兜掛著的細線因拉扯狠狠勒了下脖頸,瓔珞才因那疼痛驀然回過神來,忙使勁推了下秦嚴,道:「快退開啊!你真想在這種地方要了我不成?!」
她的聲音竟有些發啞,因驚慌帶著些許的顫抖,聽在秦嚴耳中更令人瘋狂入魔。
可一窗之隔便是熙熙攘攘的街道,兩人甚至能夠清楚的聽到外頭街人的說話聲。秦嚴從來也沒想過在這種地方如此對待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他粗喘著,只覺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氣這才控制住情緒,猛然抬手拉住瓔珞垂掛在手臂上的衣衫將她又裹了起來。接著猛然轉了個身,遠離了她靠在旁邊的牆壁上急喘了起來。
瓔珞雙頰赤紅,不敢去看秦嚴,也不敢再去惹他,她原本拿在手中那盒香不知何時已掉落在了地上,瓔珞也顧不上去撿,只抖動著手指迅速地整理了衣衫。
兩人一個靠著窗戶,一個靠著牆,不知平息了多久這一方天地才恢復了清明。
秦嚴站起身來,不由咬牙切齒地瞪向瓔珞,道:「你到底準備何時進祁陽王府?」
瓔珞見他臉色極臭,滿臉都是欲求不滿的焦躁之色,不覺失笑,道:「我今兒來這名香館便是挑選進郡王府送祖母的禮物,左右就這兩日了,你急什麼!」
秦嚴這才神情稍霽,道:「你說爺急什麼?」
瓔珞不覺又笑了起來,白了秦嚴一眼,道:「這事兒你便再急也是沒用,我過了年春上才及笄呢,十六歲之前,你想都別想,女子太早,極傷身子的。」
秦嚴聽瓔珞這麼說頓時便紅了眼,他如今是多等一日都不願,可瓔珞的意思居然是要他再等上個一年多?
女子太早傷身,難道男人老房子著火,卻生生給憋回去。這樣有違常理就不傷身了?
秦嚴只覺晴天霹靂,蹙眉反對道:「等你進了郡王府爺便進宮請旨賜婚,三個月之內便將婚事辦了,到時候你已經及笄了,年歲上剛剛好!」
瓔珞是從倡導晚婚晚育的時代過來的,對這古代女子十五六成親實在是接受無能。且大豐貴族女兒成親其實比平民女子要略晚一些的,嬌養的女兒十九二十成親的都是有的。
她自然也覺著這樣最好,可她也瞧出來了,秦嚴年歲大了,她不可能拖到二十歲出嫁。這便要做出讓步,而她覺得十六出嫁是最合適的。
走六禮,女子備嫁原本就是要一兩年的,且蘇景華剛入郡王府,她也不大放心,有這一年的時間,她也能幫蘇景華在郡王府中站穩腳跟。
見秦嚴一副在這個問題上完全沒有商量餘地的強勢神情,瓔珞略擰了擰眉,兩人眼見著便要因這個問題生出些言語爭執,卻於此時,外頭響起了一陣陣喧譁聲,依稀夾雜著幾句定安侯府之類的詞語。
瓔珞不覺怔了下,仔細聽了兩句,竟是蘇家今日搬家,這會子剛好就從樓下經過了。
下頭的動靜,一時倒轉移了兩人的注意力,瓔珞轉過身來將窗縫又略推大了一些,望去,果然就見遠遠的有一隊車隊從下頭的街上經過。
兩旁跟著不少指指點點看熱鬧的百姓,瓔珞這會子瞧著下頭蘇家狼狽而落魄的模樣心中卻沒什麼起伏。
宋氏死了,白氏被休,他們姐弟離開了蘇家,如今她瞧著下頭人倒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有種前塵往事都已去之感。
對於宋氏的死,瓔珞心中其實是有些不是滋味的。這倒不是她有聖母資質,實在是她前世便是曾受過小三傷害的正室,到了這裡老天玩她,偏就讓她當了被正室逼的走投無路的庶女。
若然可以,瓔珞其實最不想對付的便是宋氏,只可惜事與願違。
如今宋氏真這樣死了,瓔珞心中難免有些鬱結難受,不管怎麼樣,宋氏作為一個母親,是讓人心生敬佩的,雖然她並沒有教導好幾個兒女,但她絕對有一顆最真的慈母心。
其實說起來,宋氏也是個可憐的女人,真正該為今日這等局面負責的,其實該是蘇定文才對。
瞧著下頭越來越近的車隊,瓔珞輕嘆了聲,道:「也不知我七妹妹如今怎樣了,七妹妹平日裡和我感情還好,以前在穗州時,姜姨娘也曾照顧過我的生活。如今蘇定文被罷了官,只怕整日就做起復的美夢呢,多半要將主意動到我七妹妹的身上去,倒是我連累了七妹妹。」
秦嚴站在瓔珞身後,也自她頭頂往下看去,正好便看見了騎馬走在前頭,神情淡然鎮定,完全不受旁邊百姓指點的蘇景涵,便道:「蘇家這個大少爺倒還能看,可惜了。你七妹妹?可是那次信王側妃鬧事兒時和你一起躲在巷子裡的那丫頭?」
瓔珞目光也落在了蘇景涵身上,嘆了一聲,道:「宋氏撞死在了衙門口,多半也是為了這個兒子。宋氏沒了,侯府不肯讓其停靈,蘇景涵披麻戴孝,親自抬著宋氏的棺槨連夜運到了法慈寺寄放,聽聞法慈寺建在半山腰,一路台階也沒假他人之力,都是蘇景涵親力親為抬在棺木的最前頭,他能這樣,實數難得。只可惜……」
瓔珞有些莫名心煩,頓住了話語,回頭道:「你還記得我七妹妹啊?七妹妹性格好,人生的也不錯,你手底下有沒有年輕小將領,為人踏實憨厚,知道疼人的?也幫我留意一二,好不好?」
瓔珞說著回身抬手扯著秦嚴胸前的衣衫輕晃了兩下,口氣有些嬌俏,她此刻雙頰的紅暈還未曾完全散去,眼眸也似還帶著些方才親熱的迷醉之意,那樣抬眸盈盈望來,頓時便令秦嚴心神一盪,哪裡能說出個不好來。
&事我會留意下,只你七妹妹瞧著比你還年幼個一二歲,你倒替她急了起來,怎也不見你急上一急。」秦嚴不覺屈指敲了敲瓔珞的額頭。
瓔珞卻揚唇一笑,沖秦嚴拋了個媚眼,道:「我如今將某人勾的死死的,做什麼恨嫁,左右又不怕嫁不出去,這時候難道不該想著怎麼能好好享受兩年做姑娘的輕鬆自在嗎?」
秦嚴被她這話氣的哭笑不得,無奈的笑了笑,尚未說話就聽樓下街上突然一陣尖叫。
兩人望去,就見蘇家的車隊差不多已經經過了樓下,可此刻後頭的馬車中卻突然滾出了兩個女人來。
那兩個女人一個穿著橘紅色繡纏枝牡丹的長褙子,一個則穿著水紅色遍繡杜鵑花的對襟短襖,皆是妖妖嬈嬈的婦人打扮,滾下馬車竟然還忘我地爭搶著一支紅寶石蝴蝶髮簪。
&是我的東西,你這賤人快放手!搶東西了!」
&放屁!這支簪子原就是一對,爺當初一支賞了你,一支給了我,如今你的早不知做了何用,竟來搶我的,你才是賤人!四爺啊,你快來為婢妾做主啊!」
兩個女人滾爬在地上拉扯中,引得一群人圍觀看熱鬧。
瓔珞望去,卻大概認出這兩個乃是四老爺的妾室,那邊兩個女人滾落的馬車,車門打開,裡頭依稀還坐著三五個妖妖嬈嬈,嘰嘰喳喳的女人。
瓔珞沒想到定安侯府都淪落到如此地步了,眼見著四房人都要擁擠在一個小宅院中生活,四老爺竟然還沒驅散他這些鶯鶯燕燕,她不由略蹙了下眉。
秦嚴卻抬手按住了瓔珞的肩頭,略帶安撫地壓了壓,道:「蘇家會有今日都是爛了根,咎由自取,便沒有你們姐弟,早晚也是要落敗的。」
瓔珞收回了目光,索性連窗戶都一併關上了,點頭沖秦嚴笑了起來,道:「我知道了,我沒有內疚,也不曾難過,不過總歸是瞧見過侯府昔日風光的,雖說是表象,可瞧著也是熠熠富貴的,如今再瞧這等場面,難免有些悵然罷了。」
且說下頭蘇家人,自侯府搬了出來,便勉強擠進了一處平民區的三進院子裡。
誰知剛搬過去還沒安置住,二房,四房便鬧了起來,言道長房和三房拖累的他們的名聲,要分家。
這時候奉行的是父母在,不分家,二房和四房如此,氣的馬氏一倒不起,直接中了風。
老太爺心灰意冷,心煩氣躁,索性一揮手,當真便分了家,當日二房和四房便搬了出去。老太爺也在當日收拾了行李,出了城回道觀當真做了真道士。
沒兩日,偌大的一個定安侯府便這樣徹底的散了,而蘇家正經歷著分崩離析之時,瓔珞姐弟二人也已做好了進郡王府生活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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