瓔珞離開後,蘇定文便又悄然令楊福才將那老大夫給請了過來,一個時辰後,那老大夫揣著一袋子銀子出了侯府,與此同時,蘇定文也怒氣騰騰地衝到了宋氏幽禁的小院。
宋氏自回到京城便被幽禁在了一處偏僻的小院中,她雖然被蘇定文厭棄了,可到底是兩位少爺和蘇瑛瓊,蘇瑛玥的生母,加之又是老夫人的侄女,故此宋氏其實除了行動不得自由,見不到親生孩子以外,不愁吃喝,過的比一般人還是好了許多。
只是這樣暗無天日的幽禁日子卻也讓宋氏的身心都被折磨的厲害,蘇定文進了小院,瞧見院子裡站著的那個瘦骨嶙峋,頭髮半白,身體佝僂的女人時險些都沒能認出她來。
可即便宋氏如此悽慘,蘇定文也沒能消下火氣去,他屏退了看管宋氏的下人,衝上前便揚手給了宋氏一個耳光,怒道:「賤人!你做的好事!」
宋氏幾經挫敗,蘇定文一次比一次無情,來京城的路上她便已對蘇定文再不抱有半點想法。只希望到了京城,自己的母親和姐姐能幫她在老夫人面前多說好話,老夫人能夠看在母親的面上,看在她所出的二兒三女的面上,能夠讓她翻身。
她原本以為老夫人那麼疼愛她這個媳婦,又為蘇景涵和蘇景飛幾個考慮,老夫人該會壓住蘇定文,讓她翻身的。
可她想的還是太簡單了些,蘇定文一力要幽禁她,老夫人竟然也抗不過蘇定文的意思。或者說老夫人根本就不想為了她和自己的兒子鬧地不愉快,老夫人到底嫁了定安侯,是蘇家的人。
她這個姓宋的外甥女,沒進蘇家門自然是百般的疼,進了蘇家門,她便先是蘇家的兒媳婦,下來才是老夫人的外甥女。
她害蘇定文的子嗣,差點影響蘇定文的仕途,所以老夫人便不滿意她這個兒媳婦了,不肯對她施以援手了。宋氏以前總以為自己可以肆意而為,還有姨母會為她撐腰,到了現在宋氏才明白,內宅她能依靠的只有蘇定文,蘇定文如今恨不能她去死,所以她便再沒了出頭之日。
自住進這院子,不僅蘇定文,便是府中其他主子也都未曾來看過她,今日蘇定文一衝進來,宋氏便知道又出了事兒。可她卻也沒想到蘇定文會上來就打她一個巴掌。
蘇定文用的力氣當真不小,頓時便將體弱的宋氏給甩飛在了地上,血跡順著嘴角流了下來,宋氏早已心如死灰,這一巴掌竟然不覺地又多疼。
她趴在地上猛然扭頭盯著蘇定文,一雙原本暗淡無光的眼中滿是恨意,蘇定文見她竟還敢囂張,上前便又是兩腳,咬牙切齒地道:「你這個毒婦,做盡了陰損之事,如今竟然還不知悔改,用這樣的眼光看著爺,爺怎麼當初就瞎了眼,娶了你這毒婦回來!」
宋氏卻是聲音沙啞的笑了起來,嘲諷著蘇定文道:「彼此彼此,只不知老爺今日又是因為我做的哪一樁哪一件陰損之事兒而來?」
蘇定文見宋氏這般疲賴模樣,一時間氣的額頭青筋直跳,蹲下身去,抓著宋氏的衣領便將宋氏給拎到了眼前,壓著聲音怒道:「我問你,你是不是給珞丫頭喝過絕子湯?還有,我的身子是怎麼回事?大夫說我早被人下藥絕了子嗣,你說,是不是你做的!?」
宋氏聽聞蘇定文這般說,頓時便嘎嘎笑了起來,她如今容貌蒼老枯槁,神情陰戾沉鬱,唇角還帶著血,聲音也沙啞粗糲,笑起來那樣子說不出的古怪駭人,蘇定文竟有些心下發虛。
宋氏卻陡然收了笑,竟然一口承認道:「這兩件事兒啊,沒錯,你還不算太蠢,總算發覺了。這些年你一直不再有子嗣,難道便不曾懷疑過?還有你那寶貝庶女,我只恨當初下的不是斷魂湯,哈哈,不過絕子湯也不錯,一個女人生不出孩子來,我倒要看看她這一輩子會如何!」
聽聞宋氏的話,蘇定文想到自己再不會有孩子,想到他原本已經為瓔珞尋好了去處,卻生生因為宋氏被打斷了所有籌謀,一時間恨的一把掐住了宋氏的脖頸,道:「你這個毒婦!不知悔改的毒婦!」
蘇定文狠狠掐著宋氏的脖頸,神情越來越猙獰,宋氏如今身子虛的厲害,根本不是蘇定文的對手,掙扎了兩下,非但沒能掙脫,反而激地蘇定文越掐越緊,沒片刻宋氏便面色紫漲,翻起了白眼。
她想著自己這一輩子,到底淌下了眼淚,那淚滾到蘇定文的手上,蘇定文才像被火燙了一樣驀然回過神來,手一松,放開了宋氏。
只剩下一口氣的宋氏撲倒在地上拼命的咳嗽,咳了半響,略微回過氣兒來,卻又禁不住盯向蘇定文怨毒地道:「悔過?呵,我為什麼要悔過,給你下藥,這簡直就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情了。哈,如今你厭棄了我又如何,便是我死了,你另娶了妻,也不會再有兒子了。你這輩子爬的再高,掙的家當再多,也都是涵兒和飛兒的!是我兒子的,哈哈,還是你想留給你那外室生的孽種?那孽種是不是你的種只怕你都不清楚吧?哈哈,都是我兒子的,那些賤人再生不出你的兒子來,占了我的位置有什麼用?有什麼用?!」
宋氏越喊越激動,越來越癲狂,聲音也越來越大起來,蘇定文生恐她喊得外頭下人都聽到,眼見和這瘋婦根本就說不清楚,他怒地又盯了宋氏一眼,轉身便大步出了院。
豈料剛剛到了院門處,卻見蘇景飛偷偷摸摸地趴在門口往裡瞧,許是沒想到他會突然出來,一時躲避不及,便被蘇定文給撞了個正著。
蘇定文心頭滿是怒火,想到之前因蘇景飛謀害瓔珞的事兒,自己已經罰了蘇景飛禁足,此刻他竟然又出現在這裡,蘇定文怒火便沖了上來。
加之方才宋氏剛剛說了那樣的話,蘇定文怒火疊加,一個沒忍住,抬腳便狠狠踹在了蘇景飛的身上,直將蘇景飛生生踹地跌滾了出去,發出一聲慘叫。
宋氏剛好將這一幕瞧在了眼中,她愣了一下,驀然認出了久不曾見的次子來,一下子便尖叫一聲張牙舞爪地便向院門的蘇定文撲去,那眼神簡直似要吃了蘇定文。
可惜她還沒能撲過去,蘇定文已出了院,沖兩個守門的粗壯婆子沉喝一聲,道:「關門!」
宋氏撲到了院門,門卻已從外緊緊關閉了,宋氏趴在門上,拍打著喊叫著,卻無一人搭理。
而蘇景飛素來體弱被蘇定文踢了一腳竟是疼的暈厥了過去,宋氏隔著門縫眼瞧著蘇定文令婆子抬走蘇景飛,眼眸中一時有決絕而奇異的光芒閃動不已。
一刻鐘後,二等丫鬟小嬋快跑著進了大夫人白氏的落子,到了廊下便自行挑起帘子進了屋。
屋中白氏正泱泱的躺在美人榻上由著丫鬟修剪指甲,見小嬋進了屋不由微微撐著身子看了過去。
小嬋福了福身,歡喜地道:「二少爺聽到消息果然偷偷從墨涵院的後門跑了出去,跑到幽禁三夫人的院門口偷聽,結果被三老爺踹了一腳,竟然昏倒了,剛剛被婆子抬回墨涵院去。」
白氏聞言不由撫掌笑了起來,道:「哎呦,這夫妻離心,父子成仇的大戲當真好看極了,三房這才回來可當真是天天上演大戲啊。這些時日淨是些糟心事兒,今兒可算有點開心事兒了。」
白氏早年被老夫人喜愛的三媳婦宋氏壓制,可恨的是宋氏生的兩個兒子還要壓在她的兒子頭上,明明她的兒子才是嫡長房嫡長孫,偏在老夫人面前她的兒子還不如蘇景飛兄弟,白氏早便想報此怨了。
今日一聽說蘇定文臉色不好的去了宋氏的小院,她便令人去給蘇景飛報信,這不,果然就看了一場好戲。
白氏拍著手笑了個歡,這才又問小嬋道:「可聽到三老爺和三夫人都說了什麼?」
小嬋面露忐忑道:「看守三夫人的婆子都是三老爺挑選的心腹,奴婢怕被發現不敢看的太近,只聽到三夫人慘叫了幾聲,還有爭執聲,至於說了什麼,奴婢實在聽不清楚,還請夫人恕罪。」
白氏心情好,倒也不為難小嬋,點頭擺手打賞了小嬋。
馬氏到了旁晚時分也聽說了蘇景飛偷跑出來被蘇定文踢飛暈厥的事情,氣的不行,將三老爺叫去訓斥,不想三老爺也不知對老夫人說了些什麼,老夫人氣的竟當場吐血,請醫問藥直鬧騰到半夜。
聽聞這些破事兒,瓔珞不過一笑,當夜早早便睡下了,只等著翌日蘇定文心情平復後再傳她過去商議親事。
果然到了翌日,瓔珞剛吃了夕食,蘇定文便再次令人前來請瓔珞到前院書房。
瓔珞隨意披了件斗篷便帶著妙哥到了前院,同昨日一樣,蘇定文屏退了下人,只留了瓔珞在屋中。
蘇定文不愧是混跡官場多年,昨日那般暴怒,今日面上已一片平靜,瞧不出任何心緒來,唯眼底帶著些青黑,略顯得疲憊憔悴。
他望著盈盈而立的瓔珞,道:「既然你的身體出了問題,不適合進宮,那為父便也不硬逼你去了。」
瓔珞垂著頭嘲諷的翹了翹唇角,一點也不意外蘇定文的決定。
皇宮那種地方,生不出兒子來再得寵都是風花雪月,靠不住的,且如今七皇子還住在皇宮中,未曾開府建制,她要被選去伺候皇子,哪怕只是做側妃,首要一個也得身體健康,宜生養。婚前,宮中便會派太醫給她請平安脈,確定身子乾淨,身體也沒問題才成。
她如今這樣顯然連基本條件都不過關,便是蘇定文想賣女都沒有辦法。
卻聞蘇定文沉默了一下,又道:「為父也不瞞著你,昨日給事中梅府的夫人趙氏前來拜見你祖母,卻是來為遲家大少爺求娶你的,對這麼親事你怎麼看?」
瓔珞深吸了一口氣,福了福身,道:「遲家雖然是商戶,但卻是皇商,遲老太爺又曾累至天官,遲家老爺少爺們雖然不入仕可也是自幼書不離手,學富五車。遲家老太爺立下家訓,子輩孫輩皆不可入仕,不過是為了蓄積力量,女兒嫁過去,雖然無法生育自己的孩子,可遲大少爺卻會允女兒過繼子嗣,女兒會好好教導那孩子。遲家到這重孫一代便可入仕了,彼時遲家必定會以所有財力和三代蓄積的力量去全力培養這重孫一輩,女兒相信,三四十年後的遲家必定不同凡響。」
瓔珞的話倒是令蘇定文愣了一下,細細一想,他不得不對這個女兒刮目相看,她確實是看的通透非常。
遲老太爺三代積累就是為了積累資本,蓄積力量,打好根基,以便於重孫一輩一飛沖天,三四十年後的遲家會如何還當不好說。
他靜靜盯著瓔珞看了半響才又道:「這麼說遲大少爺知道你不易子嗣的事?」
瓔珞點頭,道:「是的,他知道,彼時正是他的大夫給女兒診的脈,女兒才知道……」
瓔珞沒說下去,神情略顯寥落,蘇定文嘆了一聲,道:「遲大少爺對你也算用心了,既然如此,定親便要趁早,以免夜長夢多。你去吧,為父這便令人前往梅府給趙氏夫人送信,就說我定安侯府應下這門親事了。還有,親事沒有定下前先莫要聲張出去。」
蘇定文想的很明白,如今瓔珞無法有孕,那便萬萬不能送到七皇子身邊去,送到七皇子身邊更是得不償失。可他要為瓔珞定親一事已經透露給了七皇子,誰知道七皇子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故此蘇定文的意思時,要趁著七皇子沒行動前趕緊先將親事定下來。到時候即便七皇子不甘心,卻也不能強逼人退親。
瓔珞聞言長長鬆了一口氣,許是經過一番波折的緣故,心裡竟像放下了重重的石頭一般,一下子輕快了許多,升起歡悅和期待來。
即便蘇定文不吩咐,她也要催促蘇定文早日將親事給定下來的,此刻聞言,自然是屈膝應了。
蘇定文便擺手,道:「既如此,你便回去吧,這些時日便莫再出門了,為父讓賬房支給你兩百兩銀子,你母親如今病著,便讓雲媽媽幫著你先挑選了嫁衣布料,該做的繡活便趕緊做起來。免得婚期定下來,急急慌慌的不成樣子。」
瓔珞再度應了便告退出了蘇定文的書房,出了屋,卻見這麼一會子功夫竟然飄起了鵝毛大雪,地上屋檐上已白了一層。瓔珞挑唇站在廊下瞧了片刻,心想這麼大的雪,想來下上一兩日道路便就會阻了吧。
今年下雪特別早,想必這一下雪,皇帝從林山狩獵回來的日期也要往後拖延,等那人回來她只怕早定親了,瞧樣子,蘇定文是想讓自己早早出嫁的,說不得到時候婚期都定下了,那人雖然霸道了些,可也極度驕傲,自己都這樣決絕了,想必他也不會再執意掠奪,這樣也好。
以後她做她的商人婦,他做的親王貴胄,本便的是不該有交集的人。
瓔珞想著緊了緊肩上的斗篷,扶了妙哥的手,道:「走吧,既到了外院,便去弟弟那裡瞧瞧。」
妙哥並不知道瓔珞和蘇定文在書房中說了什麼,原本還有些擔憂,此刻見瓔珞面含笑容,似整個人都輕快了不少,妙哥便知老爺尋姑娘來一準是好事。
頓時她也笑了起來,清脆地道:「今兒一早少爺身邊的小麥還奉命往咱們秋水院求見姑娘呢,說是下了雪,少爺出去剛好碰上有下頭的皮貨商人進京賣皮貨,少爺挑了好幾塊不錯的皮料,見那皮料都還不錯,就是熟的不算好,便讓阿原送去重新硝制,說是等硝好了給姑娘好好做兩件大毛料衣裳,叫小麥特意來問問姑娘想要什麼樣兒的。姑娘那會兒還睡著,奴婢也沒敢驚動姑娘,少爺一片心意,姑娘去了少爺院子剛好親自告訴少爺。」
瓔珞笑著點頭,兩人沿著抄手遊廊一面看雪,一面往蘇景華的青石院走。一路遇到下人已先一步去稟了蘇景華,故此瓔珞還沒進院子,蘇景華已經迎了出來。
他今日穿著一件紅色團紋鑲狐狸毛邊兒的箭袖綿長袍,腰間束著紫紅繡富貴竹的腰帶,足下蹬著前幾日瓔珞才新做好的一雙鹿皮厚底棉靴,肩頭還披著件灰鼠皮素麵鶴氅,立在風雪中,姿態挺拔,雖然還有些稚嫩,竟也已然有了少年郎的俊美之姿。
這大半年許是生活的好了,精神面貌也好,不知不覺蘇景華已似換了個人一般,不僅氣質有了極大的變化,就連身體也在瘋長,如今已然同瓔珞一樣高矮了。
瓔珞瞧著站在風雪中張望迎接的蘇景華腳步略頓了下,恍然想著頭一次見蘇景華時那個暮氣沉沉的孩子,再瞧著眼前一身紅裝,愈顯貴氣張揚的少年郎,有種自豪感和欣慰感油然而生。
&這麼大的雪,路上多滑啊,姐姐怎這會子過來了,也不多帶兩個人。趕緊隨我進去!」
瓔珞愣神時,蘇景華已瞧見她,大步迎了過來,替了妙哥,親自拉住瓔珞的手臂帶著她進了青石院。
上了台階,丫鬟迎秋便忙忙打起了帘子,道:「這雪下的大,姑娘快進屋。」
這個迎秋正是當日瓔珞和蘇景華在穗州河壩的人市上買下來的那王小秋,在穗州時候便安排進了府,伺候在蘇景華的身邊。她年紀比蘇景華大些,是個穩妥細心的,如今是蘇景華身邊的大丫鬟。
進了屋,迎秋拿雞毛撣子利索地給瓔珞和蘇景華都掃了掃斗篷上的雪,又伺候蘇景華脫了大氅,這才回身接過妙哥手中的斗篷,笑著道:「方才少爺還念叨著姑娘呢,姑娘可就來了,姑娘和少爺寬坐,奴婢去給姑娘添個手爐來。」
瓔珞點頭,四目一望,見花廳中燃著炭火,處處妥帖,這才笑著和蘇景華說起了話。兩人聊了些瑣事,待丫鬟上了茶和糕點,瓔珞方才捧著手爐,笑著道:「我和你們少爺說話便好,你們都下去歇會兒吧。」
迎秋應了,上前挽了妙哥的手道:「前兒還說要去請教妙哥姐姐針線,今兒妙哥姐姐便送上門了,妙哥姐姐隨我去廂房坐坐,也指點指點我這愚笨之人?」
妙哥瞧向瓔珞,見她含笑點頭,便隨著迎秋說笑著走了出去。
瓔珞這才沖蘇景華道:「我剛是從老爺的書房而來。」
蘇景華聞言面色便一沉,瓔珞安撫的沖他笑了笑,道:「別急,這次他叫我去是好事。」瓔珞手指摩挲著手爐上的花紋,抿了抿唇,方才笑道,「是姐姐的親事,該是這兩日便能定下來了。」
遲璟奕提親一事,蘇景華半點不知道,如今驟然聽聞瓔珞此話,頓覺一驚,本能緊張。見瓔珞神情不似不高興的樣子,他才略緩了面色,道:「怎麼會這樣突然,家裡三姐姐和四姐姐都還沒定下,如何就先輪到了姐姐你?說的是那戶人家?」
瓔珞被蘇景華盯著,一時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睫羽閃了閃才道:「家裡不平靜,老夫人不待見我,老爺也是迫不得已想早日送我出門。那人你也見過的,就是遲家的大少爺。」
蘇景華一愣,接著便拍手笑了起來,驚喜地道:「是遲大哥啊,遲大哥人品好,學問也好,長的好待人也好,姐姐能嫁給遲大哥再好不過了。只是我捨不得姐姐這麼早就出嫁,姐姐一出嫁這府中便又剩下我一個人了。」
瓔珞見他垂著頭,一臉的失落,倒像是被拋棄的小狗一樣,忍俊不禁地笑著傾身過去揉了揉蘇景華的腦袋,道:「多大的人了,還離不開姐姐不成?放心,姐姐便是嫁了也會常常回來看你的。」
言罷見蘇景華笑了起來,她才又吩咐道:「我來是吩咐你去見下你遲大哥,告訴提親的事情千萬要從速,也莫要聲張,最好悄悄的換了庚帖,寫了婚書,定了親也先莫張揚開,等六禮過了五禮,婚期定下來了再說。」
蘇景華一楞,尋常人家一般是婚書寫下便算定了親了,這時候就該廣告親友了,姐姐卻為何不願意張揚。
見蘇景華欲問,瓔珞只拍了拍他的手道:「你這麼和他說便是,姐姐自有道理。」
因下雪的緣故,當日傍晚雪停後蘇景華才出了府。翌日一早天還沒亮,定安侯府的大門剛剛打開,小廝們還伸著懶腰,磨磨蹭蹭的掃雪,官媒便悄然上了門。
兒女婚事皆是父母操辦,馬氏又病著,官媒婆直接被帶到了蘇定文處。蘇定文雖然沒想到遲璟奕的動作這麼快,可他的意思也是此事從速辦,當下順順利利的便交換了庚帖。
瓔珞聽聞媒婆順利出了府,這才放下心來,卻不想到了中午時還是出了意外。
她用過午膳,正準備到書房去練會字,外頭便響起了吵亂的腳步聲。瓔珞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來,霜杏已挑簾而入,道:「姑娘,前頭來了幾個宮人指名要見姑娘,老爺派人來請姑娘趕緊過去。」
瓔珞聞言心中咯噔一下,只如今事兒已尋上了門,她也不懼,應了聲,回房仔細地整下了妝容,換了衣裳,這才快步到了前院。
她進了花廳,果然便見蘇定文正站在花廳中,一旁大夫人白氏也在,正陪著個中年嬤嬤吃茶,那嬤嬤身後還站著三個宮女。見她過來,那嬤嬤立馬便瞧了過來,一雙眼睛中滿是打量和審視,略顯銳利。
瓔珞不知道蘇定文到底做了什麼,弄的節外生枝,只平復了心情,提裙進了花廳,沖蘇定文和白氏各自福了福身,道:「見過父親,見過大伯母。」
白氏目光也在瓔珞身上打轉兒,又瞧了瞧那坐著的嬤嬤,見那嬤嬤眼見瓔珞進來連屁股都沒挪動一下,依舊坐的穩穩的,白氏瞧著瓔珞諷刺一笑,又迅速掩飾了,起身道:「五丫頭,這位是貴妃娘娘雲霞宮的丁嬤嬤,今日特奉了貴妃娘娘的命,前來帶你進宮拜見貴妃娘娘的。」
瓔珞聽聞果然問題出在了七皇子那裡,一時雙拳微握,面上卻做出一副極為吃驚的模樣,愕然又膽怯地瞧著那嬤嬤,咬了咬唇才搖搖晃晃動作僵硬的給那嬤嬤福身見了個禮,道:「我……不,臣女見過丁嬤嬤,臣女從未見過貴妃娘娘,不知貴妃娘娘何以會宣召臣女?」
能得貴妃娘娘召見,那是天大的福氣,即便是心中忐忑,也該私下慢慢的打探詢問,哪裡好這樣直不愣登地就問出來。
丁嬤嬤瞧著瓔珞,愈發覺得她除了長的狐媚些,哪裡都拎不上檯面,實在是不明白,七皇子怎麼就瞧上了她。
她心中不屑,面上神情便也冷淡,站起身來,道:「貴妃娘娘的家鄉便在穗州府,聽聞蘇大人剛從穗州外任回來,貴妃娘娘思念家鄉,便想喚了蘇大人的女眷進宮說說話,問問家鄉的事情。既然蘇夫人和嫡女蘇瑛玥都抱病在床,那便你隨嬤嬤我進宮一趟吧。」
瓔珞聞言福了福身,微微瑟縮著瞧了眼蘇定文,丁嬤嬤瞧她那樣子,愈發看不上眼,冷哼一聲帶著宮女打前兒出了花廳。
瓔珞這才舉步跟上,到了蘇定文身旁,蘇定文卻匆匆往瓔珞手中塞了個小荷包,瓔珞捏了些,覺得都是些銀錁子,也沒拒絕收進了袖囊中。
府門外宮裡的馬車等候著,像瓔珞這樣的身份,進宮沒特準是不准帶丫鬟進去的,故此瓔珞自行上了馬車,心思沉沉地一路往皇宮而去。
到了宮門,馬車便不能再往裡走了,瓔珞扶著宮女的手下了馬車,跟著丁嬤嬤低眉順眼的進了宮門。
一場雪鋪滿大地,宮裡卻已收拾的極為乾淨,有礙人行路的落雪早便被清掃開,唯那巍峨的殿脊,高聳的樹木上還壓著厚厚的積雪。
厚厚的積雪將整個宮廷映襯的更加威儀壯觀,滄桑沉寂。紅牆黃瓦,畫棟雕梁,殿宇樓台,高低錯落,壯觀雄偉。
瓔珞前世時自然是參觀過故宮的,這大豐的皇宮和那紫禁城瞧著也並無多大區別,故此瓔珞只偷眼打量了兩眼便不再多看,只一徑地盯著腳下方寸之地,跟著前頭的丁嬤嬤往前走。
丁嬤嬤見她那樣,愈發沒了說話的興致,就這麼估摸走了快一個時辰,瓔珞出了一身的大汗這才到了唐貴妃的雲霞宮。
雲霞宮不愧是寵妃的寢宮,修建的金碧輝煌卻又不乏雅致舒心,許因唐貴妃是南方人的緣故,殿閣間小橋流水,曲徑通幽,頗有些南方園林的模樣。
到了殿前,丁嬤嬤方才回頭看了瓔珞一眼,道:「在這裡等著,我去稟貴妃娘娘,得了允准你再進去。」
瓔珞忙點頭應了,手忙腳亂的轉身讓一旁的宮女給自己收拾妝容,一副歡喜又忐忑的諂媚模樣。
丁嬤嬤搖了搖頭,這才進了大殿。
這處大殿是唐貴妃平日待客之處,和尋常人家的花廳布置的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這裡的物件更珍貴大氣一些罷了。
唐貴妃雖則已有七皇子這般大的孩子了,可瞧著卻極為年輕,模樣仿若二十出頭的女子一般,七皇子的容貌多肖似唐貴妃,可見唐貴妃也是個妖嬈多姿的美人。
她此刻正半躺在美人榻上,伸著手由著跪在腳踏上的宮女染指甲,見丁嬤嬤進來,眼皮都未抬一下。
丁嬤嬤也不敢打擾,就侯在一旁,貴妃是個愛美的,平日做梳妝美顏這樣的事兒從來不喜歡被打攪。
過了片刻,宮女收拾了用具退下,丁嬤嬤才躬身上前,道:「娘娘,蘇姑娘帶到了,正在殿外等候娘娘傳喚。」
唐貴妃輕輕吹了下指甲,這才抬眸懶洋洋的問道:「怎麼樣?」
丁嬤嬤便低聲道:「蘇姑娘得了娘娘傳喚歡喜又忐忑的,當真是誠惶誠恐,方才奴婢進來時還讓宮女幫忙整理妝容呢。蘇姑娘的模樣倒是真不錯,也莫怪七皇子殿下喜歡。」
丁嬤嬤的話說的很明白,那蘇姑娘就是一上不得台面的,情緒外露,不值一提,虛榮膚淺,七皇子看中完全是因為長相不錯。
唐貴妃聞言也沒什麼特別反應,擺手道:「叫她進來吧。」
丁嬤嬤起身,快步出去喚瓔珞。她出去時,瓔珞正拿著帕子擦拭額頭上的汗,丁嬤嬤見她緊張地一頭大汗,便挑了挑唇,微微揚聲道:「貴妃性子最好了,蘇姑娘莫害怕,且跟奴婢進來吧。」
瓔珞勉強一笑,忙跟著丁嬤嬤進了大殿。
宮中皇帝的嬪妃們並不是人人都能隨意召見外頭人的,平日裡便是想見個家人,都需要事先上稟給皇后娘娘,皇后准了,方才能宣見。
這一來一回,怕是都要耽擱好幾日,弄的滿後宮皆知。
唐貴妃因是協理後宮,故此也有宣見宮外人的特權,她請瓔珞進宮來並沒有驚動皇后,更沒有弄的滿後宮皆知。
可此事兒還是被慈雲宮的太后知曉了,瓔珞被丁嬤嬤帶著進了大殿時,水嬤嬤也正被宮女告知此事。
聽聞秦嚴看中的姑娘被貴妃娘娘招去了,水嬤嬤詫了下,一面吩咐宮女繼續去打探原因,一面琢磨下進去稟報太后。
太后聽聞此事卻也是一詫,問道:「可知是為何事?」
水嬤嬤道:「說是貴妃想念家鄉了,聽聞蘇三老爺剛從穗州外任回來,便特叫了他的家眷進宮說說話,問問家鄉的事兒。具體的奴婢已讓人去打聽了,不過這唐貴妃從來沒見過蘇姑娘,更是和定安侯府沒有半點親戚關係,一個是貴妃,一個不過侯府小庶女,貴妃突然傳喚蘇姑娘,卻為說閒話,奴婢是不信的。」
太后點頭,道:「今日誰去過雲霞宮?貴妃是見了誰才令人出宮傳蘇家姑娘的?」
水嬤嬤眼前一亮,道:「奴婢這便問問去。」
不過片刻水嬤嬤便回來,稟道:「奴婢問清楚了,今日只七皇子到雲霞宮去過,坐了有小半個時辰左右才離開,七皇子回去皇子宮,貴妃便讓人拿了宮牌出了宮。看來蘇姑娘進宮是一準和七皇子脫不開關係的>
這一個年輕男子和一個未婚女子之間,若要有什麼聯繫,那是很容易猜想的。
水嬤嬤面色微變,道:「世子爺好容易瞧上個姑娘,這要是讓七皇子半道截了胡,可不定鬧出什麼事兒來呢。太后看這事兒該怎麼辦,可要一會子老奴將貴妃叫過來問問?」
太后卻面色平靜,擺手道:「不必,便是老七也看上了那姑娘,要成事兒也不是一兩日就行的。唐貴妃是個有野心的,那姑娘身份太低,唐貴妃只怕不會由著老七胡鬧。不過既然那姑娘進了宮,你便去安排下,索性哀家先親自見上一見,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兒的,能讓阿嚴這麼個冷疙瘩鐵石頭動了凡心。」
水嬤嬤伺候了太后一輩子,自然明白太后這個安排下的意思,乃是不驚動任何人好好看看這蘇家姑娘的人品樣貌,笑著應了,腳步輕快地躬身而去。
她安排好了一切,回到慈雲宮中,想到秦嚴離京前還特意和她打過招呼,說是太后要是有什麼事兒,便讓她使人往公主府送個信兒。
水嬤嬤想,太后要見秦嚴的心上人,這也算是一樁大事吧,她也算看著秦嚴長大的長輩了,一直將秦嚴當子侄一般疼愛,秦嚴遲遲身邊都沒個女人,水嬤嬤也是一直跟著著急。
此刻她心思動了動,覺得七皇子截人這件事也得讓秦嚴知道下才好,招手便喚了個宮女吩咐道:「你領了宮牌去一趟靖王府……」
且說雲霞宮中,瓔珞跟著丁嬤嬤進了殿中,唐貴妃瞧去,卻見那姑娘穿著一件今年京城閨閣姑娘們間時興的花間裙,足足有十八色之多,行走間色彩旋舞,腳步輕盈,煞是好看。再瞧上身,卻是一件極為富貴的海棠紅繡金銀線牡丹花的對襟棉褙子,外頭的斗篷已經脫下,這麼一身貼身的衣裙包裹著年輕的身體愈發顯得那身條突兀有致,妖嬈曼妙。
她微微低著頭,只能看到一頭的雲鬢,上頭掛著紅寶石的赤金頭面,露出的一截後頸白皙如雪。打眼一瞧,已然豐艷無雙。
唐貴妃挑了下眉,瓔珞已到了近前,姿態謙恭地跪下,道:「臣女蘇瓔珞拜見貴妃娘娘,貴妃娘娘金安。」
也不知是激動的,還是害怕的,她的聲音略有些抖動,一管嬌軟的嗓音愈發顯得嬌滴滴的。
唐貴妃目光在她因跪下而更顯纖細的腰肢上掃了眼便道:「抬起頭來,本宮看看。」
瓔珞面上掛起笑意來,紅著臉抬了頭,瞧見和葉宇軒容貌略像的唐貴妃後,她目光一閃,露出歡喜之色來,似沒忍住一般,笑著道:「娘娘和殿下的容貌可真像。」說著才似自知失言了一般驀然閉了嘴,面露忐忑不安。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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