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病了?他居然病了?!
容佑棠意外多過於擔憂,第一反應是:難道殿下又定了什麼秘密計策、需要我們配合?
實在是因為慶王平時給人的印象太強了,突然生病,容佑棠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在哪兒?帶路帶路!」衛傑心急火燎地催促,無奈小聲道:「殿下這點很不聽勸的。他一向操勞慣了,根本閒不下來,我們這些跟著的人就沒見他正兒八經遊玩放鬆過。」
容佑棠疾步快走,深以為然地點頭:「確實。我進慶王府之前,原以為天潢貴胄都過得富貴清閒,猜測殿下肯定像戲文說的那樣『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沒想到完全不是啊!」
衛傑搖頭失笑:「戲文都是編的。世人也不動動腦子:將軍要想打勝仗,難道坐著不動就能知己知彼、掌握一切軍情嗎?怎麼可能嘛!哪怕神機妙算,也得有可靠的事實依據啊。」
「哎,憑空臆測和親眼所見,往往不是一回事。」容佑棠由衷感慨。
他們匆匆趕到後院慶王下榻處,獲允後,一進門,就見到陳軍醫跪地不起、滿臉懇求,郭達無可奈何地站旁邊,抬頭看屋頂,趙澤雍則頭疼地沉著臉,手上仍握著筆,案上攤開一堆文籍。
「叩見殿下。」容佑棠若無其事地行禮。
「起來吧。」趙澤雍嘴唇發白,臉色微青,額頭些許冷汗,明顯身體不適,卻仍威嚴問:「糧草如何了?」
容佑棠忙把自己的發現細細說一遍,末了稟明道:「殿下,我和衛大哥已暗中把何家的米另行安置,稍後會請軍醫瞧瞧,以防萬一,繼續暗中調查。此外,他們代表的是關州全體父老鄉親、是百姓對朝廷的心意,所以,晚上能不能以剿匪軍的名義設宴接風洗塵?並請示殿下他們的歸期,畢竟咱們是來剿匪的,一旦交戰,他們留下總是個顧慮。」
趙澤雍頷首,欣慰道:「不錯。做事就要從大局出發考慮,儘量顧全朝廷與地方、軍隊與州府的關係,避免損毀體統臉面。准了,就那麼辦!你去安排,本王咳、咳咳,看晚上能不能抽空,代表朝廷去咳咳咳、口頭嘉獎一番,好歹也是個心意。」
「表哥,您待會兒喝完藥就去躺著吧,我求求您了!」郭達再度哀求懇請,趕緊把安神茶遞過去:「來,快潤潤嗓子,清涼安神的。」
趙澤雍接過,努力壓抑身體不適感,略喝兩口。
「殿下!」跪地勸諫的老軍醫再度焦急開口:「您聽一句勸吧,這樣硬撐著只會加重病情,臥床靜養的話一兩天就好——」
趙澤雍見狀,又頭疼地捏捏眉心,耐著性子,抬手打斷道:「起來,你先起來。」
老大夫卻異常固執:「請恕在下不能從命!除非您能尊重大夫正確的醫囑!」
「你——」趙澤雍終於擱筆,雙手握著膝蓋,身體微前傾,虎著臉說:「陳淼,你以為這兒不是西北營地、本王就治不了你了?」
「殿下,您還記得老朽名字?」老軍醫感動激動之餘,卻更加堅持己見:「不過,您要罰便罰,總之任何一個大夫都是這樣醫囑!」
趙澤雍氣極反笑:「很好。陳淼,你從前在西北就是出名的犟性子倔脾氣,多年未見,竟半分沒改,算你本事!來人。」
「在!」值守的親衛立即在門口躬身。
趙澤雍板著臉下令:「把陳淼帶出去,禁止他踏進這院子。」
——慶王簡直被老大夫鬧得沒法子了!不得不出此下策,以獲得耳根清靜。
「呃……是。」親衛莫名有些想笑,硬扶起老軍醫,好聲好氣地攙送出去。
郭達悄悄朝容佑棠聳聳肩,翻了個白眼,以示沒轍。
「小二也下去休息吧,別杵著。」趙澤雍又要拿起筆,駕輕就熟地隱忍病痛——或者說,他早在多年的孤獨前行中習慣了。
容佑棠旁觀半晌,悄悄走去旁邊,合上大開的窗。
寒風一停,趙澤雍立即察覺,疑惑眼神望向少年:你關的?
容佑棠乾笑著說:「殿下,順縣可真冷啊,我手腳都凍得沒知覺了!咦?這屋裡怎麼連個碳盆也沒有?」
「因為大部分東西被洗劫一空了。」趙澤雍淡然告知,又皺眉道:「你體質也太差了,若能堅持早起鍛煉,定能增強。」
大冬天離開熱被窩早起?
容佑棠大驚失色,立即轉移話題道:「沒碳啊?我想起來了!這縣衙東邊被放火燒過,但沒燒透,我這就去找找,請殿下稍候,這屋裡很快就會暖和的!」語畢,忙不迭退了出去,生怕雷厲風行的慶王直接給他布置鍛煉計劃。
「個兔崽子!跑得挺快嘛,明天我就叫他早起。」郭達不懷好意地笑,促狹道:「叫他跟在馬背後跑,跑慢了就鞭子抽他,就像表哥當年訓練我那樣。」
趙澤雍認真道:「你既想從軍,拳腳功夫、體格耐力太差怎麼行?戰場是拼命的地方,嚴格要求才叫待你好。」
郭達呵欠連天,頂著倆青黑眼袋,又勸:「表哥,您還是去躺會兒吧,反正昨天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趙澤雍搖頭:「還有些細節尚未敲定,小心方能駛得萬年船,大意失荊州。你自去睡,別走來走去,晃眼睛。」
……你以為我樂意晃來晃去地礙眼?
郭達險些氣個倒仰,但他深知對方性格,明白硬碰硬是絕不可行的。所以他深吸一口氣,妥協提議道:「那要不、您歇個半天?下午再處理細節,不會耽誤的。」
趙澤雍不予理睬,自顧自忙碌著,剛強的上位者不可避免有些臭毛病。
「啊——」郭達苦惱地晃來晃去,煩躁扒拉頭髮,根本沒法放心去睡。
不多久,容佑棠果真興沖沖拾到一籮筐碳回來,碳盆都被摔碎了,只好拿兩個石質花盆替代,高高興興……弄出一屋子嗆人的煙霧。
趙澤雍本就因風寒發熱喉間不適,當下被刺激得不停咳嗽,連訓斥話也說不出口。
「唉呀,這怎麼回事?難道從火場裡撿的不算碳嗎?」容佑棠大驚小怪嚷起來,又朝郭達使個眼神:「殿下?殿下您沒事吧?都怪我辦事不力,您還是先避一避吧,別咳壞嗓子,到時叫大家聽見了,不免擔憂主帥。」
郭達會意,欣然贊同:「就是啊表哥,您可千萬得好好的。來,咱們先避一避。咳咳咳,這滿屋子的濃煙嗆死了!來人啊,趕緊處理掉它。」
於是郭達和容佑棠一左一右,軟硬兼施,甚至上手,把病人勸離,哄進隔壁臥房。
「殿下您看,」容佑棠眉開眼笑,指著臥房當中的另兩個臨時碳盆:「我剛去撿碳的時候,發現有燒得半黑的和全黑的兩種,想著急用,就全收了,不過點的時候分了一下。原來燒得全黑的才叫碳啊!」他狀似發自肺腑地總結道。
趙澤雍面無表情,眼神極具有壓迫力,定定看著某滑頭。
「哦?藥煎好了是吧?」容佑棠扭頭一看,奔到門口,從親衛手中接過藥汁,送到慶王手邊:「殿下,這是衛大哥他們親自過手的,快喝吧。」
郭達明智且識趣地退到邊上,假裝認真欣賞……房樑上的雕刻繪畫。這縣衙當真被洗劫一空了,偌大帶套間的臥房,只剩下實在抬不動的楠木拔步床及一些笨重家具,空空蕩蕩。
趙澤雍臉色又青了幾分,一言不發接過碗,將漆黑藥汁飲盡,「呯~」地擱在桌上,語調平平地說:「你真是越發大膽了。」
容佑棠二話不說,撲通跪倒,低頭道:「求殿下恕罪。」然而,他臉上卻理直氣壯:我沒錯,分明是你不肯聽旁人好意勸說!
郭達見狀,暼一眼已鋪好的床,凜然正氣地提議:「殿下時刻牽掛軍情要務,末將佩服!不如這樣吧:你我同榻而眠,一邊閉目養神、一邊商討剿匪細節,兩全其美,您看如何?」
身邊的親信心腹個個想方設法地鬧,身體也確實不適,慶王終於改變主意了。
「很不如何。」趙澤雍嚴肅否決,略一揮手,命令道:「郭子琰,下去,別上竄下跳了,影響本王休息。」
哈哈,只要你能遵從醫囑養病,取笑我是猴兒我也認了!
「是,末將遵命。」郭達自覺十分深明大義,臨退出前,用口型對容佑棠說:好好照顧著。
很快的,臥房只剩趙澤雍和容佑棠兩人,他們一個坐著,另一個跪著。
「你又為什麼跪?」趙澤雍皺眉問:「莫不是跟陳淼學的?想被本王叫人架出去?」
「謝殿下開恩。」容佑棠立即站起來,拍拍下擺,顧左右而言他:「這屋裡怎麼空蕩蕩的?您聽,說話有回聲。」
看著自己那毫無懼色的小廝,趙澤雍不由得開始反省:難道本王平日待下過寬了?縱得他這副膽大包天的樣子。
「殿下,您不是要休息嗎?」容佑棠關切催促:「您總說時間寶貴,快快歇著去吧,坐著也難受,說不定一覺睡醒您就康復了。」
笑眯眯說著話的同時,容佑棠順手抻平床褥,心裡其實挺能理解的:噯,慶王殿下是強硬發號施令慣了的人,體質極好,突然生病、不大能隨心所欲地忙碌,肯定會不高興的嘛。
趙澤雍仍端坐,陷入反思中,靜靜看著他的貼身小廝彎腰背對自己、細心把床褥鋪得整整齊齊。
兩人各有堅持,各忙各的。
「殿下放心,被子是咱們自帶的,這床也乾淨,喏,聞著還有靈香防蟲草的味道——」容佑棠驚奇感慨道,他拍打床褥,自然而然繞到拔步床左側迴廊入口處,眼尾餘光無意中掃過,突然大叫一聲:
「啊——」
容佑棠嚇個半死,整個人朝後摔倒,火速彈起來,疾沖向慶王,心突突地瘋狂跳動,一時間話也說不出。
「何事?」趙澤雍立即迎上去,看著滿臉慘白的少年,不自覺地把人撥到身後護著,戒備望向拔步床。
與此同時,門口的親衛們聽著叫聲不對勁,立即拔刀衝進來,把慶王嚴密圍護,緊張問:「殿下,沒事吧?」
容佑棠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好半晌才平復失常心律,戰戰兢兢地說:「那床左、左邊,好像有、有半個人?」
他剛才無意中瞥見的,是從腰間被斜斜砍成兩截的一個女人的上半身。算起來,她應該已死去一年多,血肉腐爛,但仍看得出頭髮凌亂、上衣大敞、手腕被縛、嘴大張。
趙澤雍頓時瞭然,問親衛:「沒收/屍乾淨麼?」
衛隊長慚愧請罪:「屬下辦事不力,請殿下責罰。其它院子都被火燒了,這院子則四處橫死大批女眷,惟有此處還算乾淨。但屬下收拾時疏漏了,只抬走幾具服毒的。」
不用說,她們應該是縣令的女性親眷,九峰土匪下山煽動饑民暴/動的那幾天……
容佑棠不敢再想,但耳邊仿佛能聽見一連串的悽厲呼救,頓時後背發涼,毛骨悚然。
「屍身都怎麼處理的?」趙澤雍又問。
「回殿下,經粗略統計,約三百餘具屍體已妥善安放進幾處空房,待蕩平匪患後,由順縣百姓認屍下葬。」
趙澤雍點頭:「好。不怪你們,畢竟人手不足,下去吧。」
容佑棠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眼睜睜看著小兵進來把那半截屍體運出去,然後原地濃濃地撒了些……靈草香?
須臾,門被輕輕掩上,屋裡又只剩兩人。
「殿下,不搬走嗎?」心理作用,容佑棠開始覺得這屋子陰森森,一陣一陣的起雞皮疙瘩。
趙澤雍搖搖頭:「沒聽見?別處死了更多人。還有,那不是靈草香,而是驅穢粉,防屍瘟。其實已過年余,此處又通風,枯骨不礙事的。」
容佑棠猛一個激靈,緊緊跟隨趙澤雍,堪稱亦步亦趨。
「怎麼?害怕了?」趙澤雍脫下外袍靴子,準備睡一覺。
容佑棠誠實點頭:「如果我被關在這屋裡,估計得嚇個半死。」
趙澤雍掀被躺好,說:「剛才沒指出,就是擔心嚇著你。」說完他一怔:
本王真是病得發昏了,為什麼會擔心嚇著他?
「殿下,我——」容佑棠緊張至極,坐立不安,想了想,趕忙把燃燒著的火盆撥得旺旺的,手忙腳亂加了許多碳進去。
「害怕你就出去吧。」趙澤雍閉目養神。
容佑棠當即搖頭:「不!我怎麼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呢?」這、這屋子實在有些恐怖。情急之下,他連尊稱都顧不得。
趙澤雍嘆息:「少見多怪。打掃戰場看來是不能叫你去了,免得活活嚇死。怕什麼?人又不是你殺的。再者,本王帶你們來剿匪,就是給所有枉死的人報仇雪恨,是正義之舉,光明磊落,胸懷坦蕩,何懼之有?」
對啊!人又不是我殺的!
容佑棠漸漸平靜下來,出神看著彤紅炭火,輕聲說:「殿下言之有理。」
趙澤雍扭頭,看見少年蹲在火盆前不停撥弄,神情專注,側臉線條乾淨俊秀,扭頭望向自己時,眼神清澈靈動,總是閃著敬佩仰慕的光。
那種眼神他見得太多太多,早已轉換成自我鞭策上進的動力,不願辜負忠誠下屬。
但此時此刻,趙澤雍卻有些不確定了,皺眉看著那人。
「殿下,您特別不舒服嗎?喝了藥覺得好些沒有?」容佑棠見狀,急忙上前詢問,小心翼翼建議:「要不、請個大夫過來看看?」
趙澤雍搖頭:「不必。」
容佑棠看對方嘴唇發白乾澀,遂起身說:「那就喝點兒水吧。」他奇異地又不怎麼害怕了,自去外間倒茶。
「來,喝一點吧。」
趙澤雍呼吸火熱,渾身都熱,十分不得勁,心頭也燒著一把無名火。他坐起來喝茶,喝完仍坐著。
容佑棠耐心照顧病人,勸道:「睡吧,睡一覺肯定會舒服很多。」
趙澤雍深吸一口氣,復又躺下,想著「眼不見、心不煩」。
可容佑棠見慶王仿佛強忍病痛不適、青著臉躺下,被子卻只拉到胸口,他沒多想就伸手,準備幫忙扯高些,豈料對方倏然睜開雙眼,電光石火,一把擒住他的手腕!
「殿下?」容佑棠不知所措,只覺對方皮膚燒得燙手,且力氣驚人。他下意識要抽手。
「別動!」趙澤雍重新坐起,困惑地擰著眉頭,用力鉗住少年手腕,重複道:「別動。」你千萬別再亂動,否則本王不定做出什麼來。
容佑棠不明就裡地點頭,問:「殿下,您是不是想吩咐什麼?」
「別說話。」趙澤雍又下令,定定看著被拽過來的人。
容佑棠:「……」
四目相對許久,就在容佑棠又開始擔憂自己身份是不是暴露時,趙澤雍終於一點一點鬆開手,忍耐著說:
「下去。」
容佑棠一頭霧水,茫茫然,只能告訴自己病人心情不大好,輕手輕腳離去。
良久,趙澤雍才躺下,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閉目默誦兵法。
容佑棠絲毫沒有介意。
他很忙碌,帶著神聖使命感,精神百倍地奔走。
到順縣後見到的死人、尤其那半截女屍,陡然讓他覺得壓力重大,雖然他只是文弱書生、不能上山剿匪,但富有正義感。
晚間,一桌盡力張羅的酒席備好。
「行軍不能飲酒,以茶代替吧。」容佑棠說。
衛傑點頭:「下午隨郭將軍巡城,人影沒見著一個,山上野物都跑進民宅絮窩了。」
容佑棠笑道:「多虧你們逮了松雞和野兔回來,否則只能吃米飯就醬菜了。」
衛傑四處看看,低聲問:「殿下好些了沒?」
容佑棠老老實實地說:「早上他估計嫌我吵,叫我出來了,然後沒叫回去。不過,中午我看見陳大夫又進去一趟,瞧他的臉色,殿下應當是好轉了。」
衛傑欲言又止,張張嘴,最終道:「容弟,你要耐心些啊,任誰生病情緒都會受影響的。這樣吧,我去傳客人、叫他們稍等,你去請示殿下。」
容佑棠有些不好意思:「多謝大哥提點,我是看殿下心煩,無事不敢去打攪。不過現在有正事回稟,那我去了啊?」
「趕緊去!」衛傑恨鐵不成鋼地提醒:「記得多關心問候幾句,總沒錯的,別恃——」恃寵而驕?衛傑及時剎住,愕然想:我為什麼會想說「恃寵而驕」?
「知道了。」容佑棠從善如流,急忙去見慶王,也內疚於自己太過死板,未能多多關心病人。
他一口氣走到院門口,請相熟的護衛通報後,等了好一會,才獲允進去。
天擦黑,上燈了。
殿下仍在休息?
容佑棠叩響門扉,恭謹道:「殿下,容佑棠有事求見。」
來幹什麼?整日野得不見人影,成何體統!
「刺喇~」一聲,趙澤雍重重翻頁。他氣色好多了,靠坐床頭,床上支著矮几,上面鋪著筆墨紙硯。好半晌,他才冷冷道:
「進。」
容佑棠抬腳進屋,第一句就關切詢問:「殿下,您好些了嗎?」
趙澤雍沒吭聲。
容佑棠卻只當對方在思考,絲毫沒多想。他看矮几上茶杯已空,十分自然地拿去給添上,又清了灰、重新倒入半盆炭,再將大開的窗半合攏。
手腳麻利,還算勤快。
趙澤雍心氣順了些,這才開口:「你今天幹什麼去了?」
容佑棠忙稟明,並提了宴席的事。
「唔。去瞧瞧,不能讓百姓寒心。」趙澤雍擱筆,容佑棠隨即把矮几搬走。
趙澤雍僅著裡衣,下床,松松筋骨,發覺自己渾身是發熱出的汗,不由得皺眉,吩咐道:「去叫人打水來,備乾淨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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