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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調令?」慶王挑眉。讀書都 m.dushudu.com
「對啊!趁小卓還在京城,尚有挽回餘地,三哥,您行行好,收回調令吧!」趙澤武心急如焚,唯恐自己阻止得稍慢一些、卓愷就拂袖離京。
慶王緩緩搖頭,嚴肅道:「軍令如山,絕非兒戲,調令發出猶如覆水難收。倘若主帥隨意更改命令,那怎能服眾?威信何存?」
「三哥,三哥,求求你幫幫忙。」趙澤武哭喪著臉懇求,惴惴不安地說:「河間那鬼地方,又窮又亂,無甚好處,小卓在京城土生土長,他家住這兒,為何調去地方呢!」
「我任用調動手下,自然會分派具體差事,你以為是讓他遊山玩水去的?」慶王皺眉,不悅地板著臉,義正辭嚴訓導道:「況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河間也是我大成國土,生活著數十萬百姓,什麼叫『鬼地方』?」
趙澤武語塞,驚慌失措感稍稍消退,焉焉兒地認錯:「我沒嫌棄河間。可是,您不能因為容哥兒在喜州當知府,就把小卓調去陪著吃苦啊。」
「你簡直一派胡言!」
慶王目光如炬,訓斥道:「喜州是小容大人主動挑選的任地,迎難而上不懼辛苦,立志報效朝廷、為父皇分憂,忠誠勤懇的態度值得嘉獎。說起卓愷,他原本可以安穩待在京城侍奉高堂,但因為你一再糾纏,他屢次被父皇申斥責罰,總是剛往上升職一截兒就被打回原地。你說說,那些事兒怪誰?」
「我——」趙澤武啞口無言,使勁抓著桌沿,指甲蓋毫無血色,思緒如一團亂麻,無意識地辯解:「容哥兒是容哥兒,小卓是小卓,他們是兩個人,小卓沒必要跟著容哥兒自討苦吃,根本犯不著呀。」
「小武,倘若你屢次艱難升職卻因他人糾纏而被杖責革職,恐怕就能理解卓愷的做法了。」慶王面無表情,語重心長道:「前程起起落落,仍能保持奮發向上的精氣神,這並不容易,卓愷算強悍的,否則一早被你氣倒了。」
趙澤武急赤白臉,半個身子趴在書桌上,徒勞地解釋:「我知道,我從前混賬,本無意傷害,卻不慎給他添了些麻煩,讓他傷心但下不為例!我一定不會打攪他了!」
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慶王頭疼地捏捏眉心,一字一句說:「他堅決請求外調,我再三考慮後,認為他並非負氣或純粹逃避,所以准了。老七,除非發生重大變故,否則調令不可能收回,此乃治軍原則。」
趙澤武萬分焦急,眼神黯然,愈發低聲下氣,緊張哀求:「我理解你治軍的難處,唉不如、以小卓傷勢未痊癒的理由收回調令?」
「好一個餿主意。」慶王毫不客氣地評價。
「不行嗎?」趙澤武屏住呼吸,慌得心突突狂跳,喪失了理智。
「當然不行!」慶王斷然駁回,搖搖頭,沒好氣地問:「他傷勢已痊癒,身強體壯,無端捏造武人身體衰弱,那比打他一頓板子還難受,你究竟有沒有腦子?」
我、我怎麼就沒腦子了?
趙澤武心裡頗不服氣,但絲毫不敢顯露,繼續生磨硬泡,幾乎哭出來,白著臉哀切道:「那,您幫忙想個穩妥法子吧?三哥,其他人都不幫我,包括我哥,可惡極了,巴不得小卓立刻離京!但他毫無過錯,為什麼離開?要走也是我走,我是厚臉皮的癩□□。」
「你走?走哪兒去?」慶王定定神,喝了口茶,冷靜提醒:「賜婚聖旨早已頒發,父皇把平嘉侯府的鐘大姑娘指給了你,成親黃道吉日定在五月份,你忘了嗎?」
「甚麼鍾大姑娘?我從未放在心上!」
「我不喜歡她,絕不會娶她!」
「誰喜歡誰娶,到時我可不管!」趙澤武登時炸了,怒氣沖沖,反感厭惡道:「我再三再四地請求父皇收回成命,他老人家就是不答應,硬逼著我娶媳婦,有意思嗎?總之,我不娶,他若是喜歡,儘管納入後宮——」
「住口!」
「你放肆!」
慶王厲聲打斷,呵斥道:「聖旨寫得明明白白,鍾大姑娘已經許配給你,休得胡言亂語,仔細外人聽見,參你不敬犯上。」
趙澤武張口結舌,半晌,頹然跌進圈椅,癱軟窩著,一動不動,眼尾泛紅,忽然抬手捂住眼睛,痛苦哽咽道:「怎麼辦?我不想他離開三哥,再幫我一回吧,讓小卓留在京城,我發誓再也不折騰,偶爾能遠遠地看他幾眼,就心滿意足了。」
「我幫你就相當於害卓愷。」慶王面色凝重,目不轉睛問:「你確定要把他逼得走投無路?」
「我沒有!」
「事實上,他正是因為你,才變成今日這幅狼狽模樣的。假如你們毫無交集,卓愷現在應該仍是內廷禁衛,憑他父親的關係,三五年估計能升個分隊小統領,壓根用不著投入北營。」慶王直言提醒。
「可、可我不是故意害他的,我從來都希望他過得好!」趙澤武坐直了,仰臉梗著脖子喊。
「你情我願的事兒,無法勉強,越是無禮糾纏越不得人心。」慶王嘆了口氣,淡淡道:「你若能自此撩開手,以卓愷的拼勁兒,他今後差不了。」
我消失,他就好了?
趙澤武拒絕深入思索,一廂情願太久了,很不敢面對事實。他呼吸急促,喉頭髮堵,鼻酸眼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呆呆窩在椅子裡,兩眼無神。
「你仔細考慮考慮。」慶王無奈囑咐,重新提筆蘸墨,落筆前鄭重強調:「調令已發出,不可能收回,哪怕父皇下旨也得有正當理由,我不允許任何人壞了規矩!」
小卓恨我
趙澤武內心酸澀悲傷,整個人仿佛死了大半個,抱住雙膝蜷著,縮進圈椅里,垂頭喪氣。
慶王生性不善言辭,盡力勸了幾句,而後忙得不可開交,直到天黑,才吩咐人備了車駕,親自把麻煩弟弟送回城、送進六皇子府,叮囑趙澤文好生看管弟弟。
數日後
臨行前,卓愷向眾親友辭別,拜別慶王時,他單膝下跪稱:
「多謝殿下成全!卑職到了喜州一定竭盡全力協助容大人,肝腦塗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絕不辜負您的信任。」
「起來吧。當差盡力即可,無需拼命。」慶王溫和問:「行李都收拾好了?」
「是!」
「何時起程?」
卓愷恭謹答:「待卑職辭別北營眾弟兄後,準備巳時中乘船南下河間省。」
慶王微怔,繼而嚴肅叮囑:「你獨自一人,路上多保重。」
「多謝殿下。」卓愷真心誠意磕了個頭。重傷愈後,他瘦了一圈,但氣色養得不錯,幹勁十足,英氣逼人。
「家裡人都安撫妥當了?」慶王又問,卓家的情況他大概清楚。
卓愷心裡一暖,畢恭畢敬答:「家父母非常贊同卑職的決定,均囑咐卑職全力報答您。」
慶王笑了笑,催促道:「既然你趕著時間起程,本王也不多留了,你自便,去辭一辭同袍們也好。」
「是!」卓愷又結結實實叩首,抱拳道:「卑職告退,請殿下多保重身體。」
「去吧。」
卓愷昂首闊步離開議事廳,即將離開京城奔赴全新的生活,他滿懷憧憬,心情暢快,神采奕奕地辭別朋友們,旋即快馬加鞭趕往渡口,準備乘船南下。
年輕力壯,又有高強武藝傍身,抱著換個地方施展拳腳的興奮激動之情,他拒絕了父母準備的若干隨從和大包行囊。
「公子,路途遙遠,您千萬小心啊。」卓家管家憂心忡忡。
「老爺和夫人原本吩咐小的們護送您上任的。」幫忙提著兩個包袱的小廝念念不忘。
「運河沿途渡口皆有官兵把守,同船幾十旅客,我一個大男人,能出什麼事兒啊?用不著護送。」卓愷笑道,一馬當先,踏上登船的木板橋,走去預先訂好的艙房。
「佛祖菩薩保佑,您肯定會平安的!」為卓府管了半輩子家的老人虔誠又篤定,推開兩刻鐘前親自訂下的艙房門,抬眼一看,笑容瞬間消失,臉拉得老長,渾身戒備僵著。
「怎麼了?」興致勃勃的卓愷並未多想,越過老管家,探頭一看——
居然和趙澤武四目相對!
卓愷臉色突變,欣喜雀躍感蕩然無存,脫口質問:「你怎麼在這兒?」
七皇子府的四個侍衛見怪不怪,識趣地退避艙房角落,低頭看腳尖,佯裝屏風。
「我來送送你。」趙澤武故作平靜地說,眾目睽睽,他好面子,忍著沒有賠笑討好。
卓愷面無表情,正眼也不看對方,警惕地退出艙房,硬邦邦提醒:「此船一刻鐘後出發。」
「我知道。」趙澤武用力抹了一把臉,卻擦不掉深刻入骨的頹喪,強擠出微笑,接過隨從手中的墨綠綢包袱,說:「你鐵了心,執意要調走,我阻攔你肯定又會生氣罷了,那你就走吧,離京遠遠的,再沒有人欺侮你。」
卓愷唇緊抿,強忍煩躁厭惡,一言不發,暗忖:同為皇子,為何差別這樣大呢?趙澤武拍馬也趕不上慶王殿下!
「你要走了,我送禮物你必定隨手丟棄,喏,瞧瞧,這東西原屬於你,今日物歸原主啦。」趙澤武說著打開包袱,獻寶一般地展示。
屬於我的東西?
卓愷心念一動,難免好奇,不由自主扭頭望去:
只見包袱內是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內廷禁衛服,並一枚刻有主人姓名職位的腰牌。
這的確屬於卓愷。
「拿著啊,不喜歡嗎?武爺當初費了好大功夫才從宮裡弄出來的!」自認煞費苦心的趙澤武忐忑把包袱往前遞了遞。
卓愷凝視曾屬於自己的東西,剎那憶起任內廷禁衛時意氣風發的時光。
沉默許久
「我被革職已久,你一早弄到了手,卻今日才物歸原主?」卓愷淡漠問。
趙澤武頓時尷尬,清了清嗓子,含糊解釋:「咳,一直擱在角落,武爺給忘了。」
「殿下確定要還給我?」卓愷又問。
「對!給你!」趙澤武重重點頭,點頭如搗蒜。
「公子——」老管家意欲開腔,卓愷卻抬手勸阻,冷靜接過包袱。
趙澤武極度不舍,慢吞吞鬆手,眼巴巴的,期望此舉能討對方歡心。
卓愷拿起刻著自己姓名的檀木腰牌,緩緩撫摸,心情異常沉重,下顎緊繃,眼神銳利,手上逐漸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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