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秋道:「我只看看,又沒有礙著你家老爺。」
本來是想走的,偏偏這個僕役態度可憎,像極了趾高氣昂的葉俊才,尼瑪……我個頭小,也沒必要總是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對吧。
「不許看,快走,再囉嗦,可要打人了。」僕役捋起袖子,揮動拳頭,當然,更多只是想嚇唬嚇唬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那老者方才醒悟了什麼,愕然地抬眸,看了葉春秋一眼,道:「來福,莫要打人,打發了就是。」
態度之中帶著倨傲,仿佛全天下人,他都不放在眼裡一樣,這是將葉春秋當螻蟻了。
葉春秋眼珠子一轉,朝老者作揖道:「小子葉春秋,誤入此地,見先生在此下棋,不禁駐足一觀,打攪了先生的雅興,實在該死。」
對付這種人最大的武器,往往就是禮貌,尤其是葉春秋這樣的年紀,少年人話說到這個份上,那老者果然是老臉微紅,似乎也覺得有些無禮過甚,便點點頭:「姓葉?河西葉家的?噢,不必多禮,去吧。」
看來河西葉家似乎在他眼裡並不太值得尊敬,語氣雖然緩和了一些,也不過是敷衍罷了。
葉春秋只好點頭,轉身要走的樣子,那老者又低頭去看棋盤了,身後的僕役為老者斟酒,見葉春秋落寞而去,鼻孔里不禁發出一聲冷笑。
鄙視我啊……
葉春秋心裡無語,他眉頭一挑,他可不是吃素的!
於是葉春秋又旋過身去看向老者,那僕役見葉春秋『去而復返』,不禁慍怒。
葉春秋一臉欠揍的樣子道:「先生,小子誤入此地,衝撞了先生,真是萬分該死,本來小子這時候理當要走的,俗話說……」
那老者已經抬頭,有幾分不耐煩的樣子,寬大的孝服微微一顫,他收回了落棋的手。
葉春秋繼續說:「俗話說,觀棋不語真君子,不過小子方才看了這殘局,實在是技癢,忍不住總要討教一下。」說著葉春秋跨前一步,手中捉起方才老者下的紅子,將一枚紅炮放回原位,卻是直接推車上前:「你看,方才紅子若是如此,必定要吃虧,不妨上車將軍。」
老者頓時愕然,仔細去看,果然是自己有所疏忽。
他哪裡曉得,葉春秋因為有光腦,只需大致掃一眼棋局,便能立即分析出最佳的落子,只是想到自己的疏忽是被一個小小少年捉住,不禁有些惱怒:「噢,知道了,看來你也是棋藝精湛,快走吧。」
哎呀……這老傢伙人品不行啊,自己指出他的錯誤,他居然還這樣趕人,心胸狹隘。
葉春秋笑得很純潔,他很享受老者羞憤的樣子,又道:「不過黑子也不是完全沒有招架之力,要對付紅子,不妨立即相走田,而後……先生你看,直接上推卒過河……」
老者老臉陰沉下去,你以為就你懂嗎?難道老夫不知道?
偏偏伸手不打笑臉人,碰到這麼個熱心少年,讓他無力發作,這傢伙越庖代廚,還上癮了。
只見葉春秋此時又搖頭道:「不好,不好啊,這樣的棋局沒什麼意思,我這裡有一個殘局,先生要不要看看?」
「……」老者被這熱情的架勢嚇住了,若是平日遇到這種觀棋觀著觀著就把自己當主角的傢伙在這裡指手畫腳,早就讓僕人將這不要臉的打出去了。
葉春秋捋起袖子,很認真地將現在的棋局打散,而後擺出了一副殘局。
老者本來惱怒想要爆發,可是看到棋盤上的殘局,卻是愣了,黑子一方幾乎是穩操勝券,而紅子一方呢,卻只餘下了寥寥數子,眼看著就要被將軍,紅子幾乎是必死之局啊。
葉春秋笑吟吟地道:「先生覺得,紅方勝,還是黑子會勝呢?」
老者滿不在乎的樣子:「自是黑子。」
葉春秋笑道:「那麼不妨先生來試試看。」
一聽到要自己去試試看,老者頓時惱怒,這種穩操勝券的殘局有什麼試的,自己就算勝了,那也是勝之不武。
偏偏葉春秋道:「若是先生勝了,小子立即就走。」
一聽葉春秋的口氣,倒像是自己會輸一樣,老者怒極反笑,便好整以暇地喝了杯溫酒,也不打話,直接架起一枚車向前推進——將軍。
然後他含笑抬頭,心裡得意的想:「小孩子,你輸了。」
葉春秋臉色平靜,卻是直接一個士推出,卻是道:「先生,你輸了。」
「啊……」老者一看,頓時愕然,果然……自己的將軍被在葉春秋化解,反而是自己被反將,而且輸了個徹底。
這……是什麼局。
他哪裡知道,這種殘局在後世最是流行,街邊上一群人靠著這種殘局專門騙人錢用的,表面上黑子是局面大好,幾乎是必勝之局,而實際上卻是必輸無疑。
葉春秋的光腦里,不知搜羅了幾千幾百種高難度的殘局,要虐他,還不是跟玩一樣。
老者苦思冥想,居然無計可施,他便索性道:「重來。」
又將殘局擺好,這一次不用車,而是架炮,又是將了葉春秋的軍。
葉春秋卻只是呵呵一笑,相走田,又是反將。
又輸。
怪哉!
老者眉頭皺緊,手中捏著棋子,反覆摩挲,竟發現又是必死之局,毫無勝算,這……分明是自己占據了明顯的優勢啊。
他足足沉思了小半時辰,不由苦笑道:「不如重來,老夫再試試。」這一次語氣緩和了很多。
葉春秋卻是站起來,他看到老者的奴僕這時候也側立一旁,焦灼的看著自己的主人,顯得憂心忡忡。
嘿……打的就是你這惡僕的臉啊。
葉春秋心裡想笑,卻是伸了個懶腰,站起來道:「時候不早,小子要回去吃飯了。」
老者一看天色,果然天空晦暗不明,桃林本就蕭條,如今更是瀰漫著森森的氣息,他只好道:「好吧,你這殘局倒是很有意思,正好,老夫回去好生琢磨一夜,明日我們再戰。」
再戰?
葉春秋溫雅淡然道:「不來了,下棋只是雜業而已,小子要讀書,恐怕不能來了。」
方才趕我走,現在卻說明天再來,明天再來就見鬼了,就是要讓你百爪撓心。
老者臉色一僵,也不好說你別讀書了,好好跟我下棋,這話說出口,多半葉家幾十口人要扛著鋤頭殺到桃園來拼命的,誤人子弟啊,天王老子也照打不誤。
偏偏他總是心懷不甘,不由道:「若有閒暇時便來,老夫在此恭候。」
葉春秋卻是笑了笑,起身作揖:「府試在即,當真來不了,望先生見諒,告辭!」
老者目中流露出詫異,這個半大的孩子,居然已經過了童子試,即將要參加下月的府試了嗎?他一時無言以對,葉春秋已是徐徐而去,看著葉春秋的背影,老者目光又陷入了殘局之中,左右互搏,竟發現無論如何都無法解開。
天色暗淡下來,僕役忍不住道:「老爺,天色不早……」
老者這才驚覺,不由苦笑:「去打聽打聽,那是葉家的哪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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