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青遠迎著老國公如利刃般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要分家。」
老國公目眥盡裂,指著祁青遠痛心疾首道:「為了你脫離國公府的私心,不惜置國公府百年清譽而不顧,你的孝悌都被狗吃了麼。」
&又想把過錯全都推到我身上麼,」祁青遠譏諷道:「今日之事可不是我挑起的,我的好二叔好祖母精心策劃了一場好戲,我只是讓它更精彩些罷了。」
&你,一派胡言,」祁高恪見祁青遠又把火燒到他身上,色厲內荏喝道:「今日之事與我二房何干,你別妄想把髒水潑到我二房身上。」
祁青遠輕蔑的看了看心虛不已的祁高恪,嗤笑道:「二叔,明人不說暗話,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您若非要裝傻充愣,就別怪侄兒用非常手段了。」
祁高恪一驚,心裡不禁打起了退堂鼓,可見祁高格兩父子恨不得吃了他的模樣,不得不外強中乾道:「凡事都要講證據,空口白牙當我二房好欺負麼。」
&據,」祁青遠不由輕笑出聲,輕描淡寫道:「二叔硬要跟侄兒講證據,侄兒只好到宗人府借幾個查案的老手來,看看到底能不能找到證據。」
&口。」老國公豈能讓祁高恪把臉丟到宗人府去,恨鐵不成鋼的一腳踹向已經面如土色的祁高恪,祁高恪順勢倒地,再也不敢多說一句。
老國公強壓下怒火,又制止住祁青喆對祁高恪的逼問,喘著粗氣道,「國公府含辛茹苦教養培養你近二十年,送你進國子監、入神機營,還為你娶到了當朝嫡公主,現在你翅膀硬了,就反咬起國公府來,沒想到我祁國公府竟出了你這麼一個白眼狼。」
&眼狼,」祁青遠玩味的咀嚼這幾個字,意味深長道:「送我入國子監是流放是補償,還是祖父有自己的成算,祖父真想與我說個清楚不成。
而我是怎麼進神機營的,與國公府可沒有半點關係,難道祖父忘了,當年您還強逼著我畫下半張神`射`□□給您。
至於娶了懷安公主為妻,祖父不會真以為祁國公府有這麼大的招牌,隨便一個庶長孫就能娶到陳家的外孫女、皇家的嫡公主吧。」
老國公渾身一震,不斷打量著祁青遠,眼裡閃過點點流光,深深吐出一口氣,似不相信般喃喃道:「這麼說,你與陳家果然交情匪淺。」
祁青遠挑了挑眉,不理會老國公的試探,話音一轉,朝正對著祁高恪怒目而視的祁青喆道:「三弟,你可記得我們第一次跪祠堂的情景。」
祁青喆一愣,似乎想起了什麼,心虛結巴道:「不,不記得了。」
祁青遠不在意的揮揮手,自顧自說道:「你不記得了,那我與你回憶回憶,那是祖父五十歲大壽,你和二弟帶著成王府的趙英鵬和一干官宦子弟,跑到戲班後台向一群戲子學唱戲,我好心出言勸阻,卻被趙英鵬等人推搡倒地,意外砸了半個戲台子。
等我昏迷醒來時,你和二弟不僅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了我身上,你母親還扣了我姨娘作要挾,讓我不得不替你們背下所有黑鍋,現在,你可想起來了。」
祁青喆當然想起來了,滿臉心虛,嚅了嚅唇,不敢直視祁青遠逼人的目光。
祁高格和老國公也憶起了此事,祁高格有些不自在的辯解:「為父當時那麼做,也是為整個國公府著想,委屈了你,也是情有可原。」
說完又覺得向自己的兒子服軟有些掛不住面子,乾咳一聲後,又大義凜然道:「更何況你身為祁家一員,為家族盡些心力,也是理所應當。」
老國公卻像鬆了口氣般,壓平自己的聲音,緩緩道:「若你是因為此事一直委屈至今,那祖父可以做主補償你一二如何,今日之事,祖父也可以不計較。你是祁國公府的長孫,打斷骨頭還連著筋,你日後又將入住公主府,又何必非要分出去。」
祁青遠詫異老國公竟然說起了軟話,放低了姿態,不過想到現在國公府的境況大不如前,老國公本就不會輕易捨去懷安公主這條或可通天的路子,更何況聽了祁青遠之前那一番意味深長的話。
看著老國公眼神中隱隱透出的緊張和希冀,祁青遠心無旁騖,內有陳家撐腰,外有海大師相助,他對祁國公府早已沒了任何忌憚。
他之所以跟著老國公到這裡來,願意站在這裡同他們廢話,不過是想親眼看到老國公等人憂心絕望的樣子,不過是想出口惡氣罷了。
祁青遠抬眼看向一排排冰冷的排位,神色莫名,輕聲問道:「祖父可知我是從何時起,有了脫離國公府的念頭?」
老國公一愣,可不等他琢磨出答案,祁青遠自己說了出來:「第一次有這個念頭,大約是五六歲的時候,我意外結識了兩個朋友,他們告訴我,我險些被趙氏送去當了和尚。
第二次是趙氏把翠妞撥給我當丫鬟時,當我看到十多歲了還口齒不清的翠妞時,我恨不得拔刀殺了趙氏,一個無辜的姑娘因為她的狠毒,一輩子都毀了。
第三次、第四次……無數次,國公府里奴大欺主、兄弟爭取、夫妻相鬥、母子相殘、人人都是利益至上,祁國公府就像一隻惡獸一般,吞了我十九年的歲月,噬了我姨娘的生命,現在你們憑什麼要我留下?
道歉?補償?還是爵位?」
祁青遠似發泄一般說出他憋了近二十年的憤懣,把國公府內里的腐爛惡臭,擺到明面上來,震得祁高格等人下不來台。
他的話猶如把把利劍,字字刺在老國公的心口上,要不是祁高格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老國公險些撅了過去。
&子,你是想氣死你祖父不成。」祁高格怒斥道,不斷給老國公順氣,祁高恪也慌忙端了一碗茶,遞到老國公嘴邊。
而祁青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漲紅著臉,驚慌失措地指責祁青遠道:「你對國公府心懷不軌,還想要國公府的爵位,你做夢。」
祁青遠一言不發的等著老國公緩過神來,才以頗為嫌棄的口吻道:「三弟大可放心,我對祁國公府的爵位沒有半點興趣,沒人跟你搶。」
說完又面色不變的朝老國公揚了揚聲:「既然祖父撐不下去了,那今日的談話就此結束,分家文書祖父直接送到公主府即可。」
祁高格被祁青遠鄙夷的語氣、高傲的姿態刺激得發狂,抓起手邊的蒲團,猛地砸到祁青遠身邊,大怒道:「分家文書,你妄想!你這個不孝子,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脫離我祁國公府麼,本國公就成全你。
你當著祖宗排位的面,大放厥詞、利用兄弟、詆毀嫡母、氣暈祖父,本國公今日以大不孝之名把你逐出祁家,讓世人都知道,你祁青遠是個不孝不悌、不為宗族所容的孽障!」
&公爺是想魚死網破麼,」祁青遠側身避過砸向他的蒲團,對祁高格威脅逐他出家門的話,似沒聽見一般,不慌不怕,不惱不怒,還勾了勾唇,輕聲道:「父慈才子孝,弟恭才兄友,國公爺,這可是你逼我的。」
說完從胸口取出一本小冊子,隨意翻開其中一頁,一字一句念到:「武順十六年,上騎都尉祁高格借兵部改良兵制之機,安插親信十八人至禁衛軍,祁順:禁衛軍校尉;李思南:禁衛軍偏將;李序……」
&順十六年,宣慰撫副使祁高林(祁家宗親),借慶州蝗災之機,貪墨銀餉三千兩。」
&順十七年,鴻臚少卿周志和(老國公嫡三女婿),收受北夷國賄賂若干。」
&順十八年,按察僉事祁高恪,構陷上司,藉機上位。」
「……」
祁青遠平靜淡漠的聲音像催命符一般響在祁國公等人耳邊,這本小冊子是海大師親手交給祁青遠的,上面記錄的全是祁府眾人的黑材料。
祁國公府是大趙開國皇帝親封的超品國公府,只要犯的不是謀逆大罪,就傷不了祁國公府的根基。
海大師多年來與老國公明爭暗鬥,沒少與老國公過招,沒少給老國公添堵,卻都是小打小鬧,被國公府一一化解。
海大師無奈之下,只得選擇暗中不斷收集祁國公府的消息,默默監察著祁家人的一舉一動,多年下來,自是收集了不少國公府的黑材料。
全都記錄在了這本小冊上,大到國公府在朝中、軍中安排的親信眼線,小到祁家族人欺占民田的罪供,海大師本是想厚積薄發,等到一個一舉扳動國公府的好時機,再把祁家眾人的臢醃事全抖落出來,現在卻便宜了祁青遠。
海大師深知扳倒一個超品國公府的不易,所以毅然決定助祁青遠一臂之力,畢竟一個再堅不可摧的家族,也經不起內部的潰爛。
而這一條條在海大師看來要麼動不了國公府筋骨;要麼顧慮頗多,牽扯過大,不宜輕易爆出的罪證,在祁青遠手裡卻成了一把把鋒利至極的利刃。
祁青遠才讀完兩頁紙而已,祁家眾人就驚恐不已,連大氣都不敢出,祁青遠心滿意足的收好小冊子,揚了揚眉,含笑道:「國公爺,您大可放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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