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扭頭看她,房間裡靜的不像話,阿韋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刻就說,「你胡說什麼!你這又是說的什麼胡話!」
阿枝只是跪在地上低著頭,身子微微顫抖,好一會兒都說不出一句話來。筆硯閣 m.biyange.com
而她的這個不說話,在遲遲那裡,就已經是知道了答案。
遲遲便說,「這事兒還有誰已經是知道了?」
阿韋猛地回頭看遲遲,「殿下!」她急的轉圈圈,「不會的,這事兒一定是出了什麼差錯,我們殿下好端端的,那邊要殿下做什麼?」
阿枝便說,「該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還要了什麼?」遲遲的聲音就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一樣,頓時阿韋都不敢說話了。
「肯就目前情況,不再往前,甚至歸還兩個城池,不過要賠金珠千斤,還有銀帛萬卷,除此之外,什麼都不要,只要一個——錦陽公主。」
遲遲笑了一聲,「倒是大方。」
對於北陰而言,這樣已經是特別特別大的讓步了,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你一個公主能換掉這麼多的城池,說起來,你還要開開心心的過去,畢竟這是你可以為國家做的最好的事兒了。
如今皇帝還沒有傳消息過來,不會是因為不捨得遲遲,而是肯定在計算,北陰的真實目的,還有就是,如果北陰真的就是想要遲遲的話,那麼他們怎樣才可以將收益獲得到最大。
而遲遲的想法?
不好意思,並不重要。
別說還不知道人家是為什麼要得到遲遲了,就算是要她過去受折磨,就算是要為國捐軀,這也是她這個當公主應該做的。
所以,也不會有人過來問一句遲遲。
阿韋急了,「殿下……殿下,為什麼北陰會開口要您啊。」
這遲遲怎麼知道呢?
可能是那劉楚琛又犯病了,也可能是她這錦陽公主命數就不好吧。
她淡淡的叫跪在地上的阿枝起來,然後就說,「不用著急,反正這種事也不是我們可以做主的,我們能做主的事兒,也都已經是做完了,剩下的,也就是只能聽天由命了。」
遲遲這樣看淡一切,可是身邊的奴才卻是不能。
阿韋也跪了下來,她素來就是軟弱的性子,如今更是抽著肩膀,有一下沒一下的就哭了起來。
遲遲笑了一聲,「你哭什麼?」
「殿下,殿下不該……」
去了北陰到底是要受怎樣的苦,當初是做了怎樣的努力總算是沒有叫遲遲和親北陰,甚至還為此是扔了嘉和過去,機關算盡,最後竟然也就是功虧一簣嗎?
「都不要哭了。」遲遲溫和的打斷她們,然後就說,「都起來吧。」
她走到窗邊,已然是盛夏,外面竟然又是淅淅瀝瀝的開始下雨,滾著空氣中炎熱還有泥土的味道。
嗆人的厲害。
遲遲垂了垂眼,「不要害怕。」她就好像是在和她們說,可更像是在和自己說一樣,「不用害怕。」
不管是北陰還是哪裡,不管是她最後是去還是不去。
都不要緊。
她有自由的靈魂,她永遠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永遠知道自己應該要做什麼。
整個錦陽宮如喪考妣,畢竟如果遲遲真的是要去北陰的話,那她們這些人,肯定也就不會還可以繼續留在陳國,說不定也是有不少人是要跟著遲遲去北陰,剩下的人……反正總歸就是沒有現在好了。
她們這些宮女,大多也還是有家人的,想著年滿了可以放出宮去,婚配自由什麼的,如果一旦是去了北陰的話,那下半輩子基本就是什麼都沒有了。
所以,遲遲或許是可以看得開點,但是這宮裡頭的人是看不開的。
等到快到晚間的時候,皇帝那邊才是召了遲遲前去。
是阿韋陪著遲遲去的。
錦陽宮去御書房的這條路,遲遲走過很多次。
從一開始的自己慢慢走過去,到後面皇帝是會准許她用轎子,再到今天,遲遲還是選擇了自己走過去。
阿韋陪在遲遲身邊,她好久都沒有說話,夏日炎炎,即便是這樣的晚間了,也還是燒的厲害。
可遲遲的手都是冰涼的。
阿韋知道,這不是遲遲在害怕,遲遲是怎樣的一個堅強勇敢的人,她是懷疑,這世界上應該是沒有什麼事會叫遲遲真的感覺到害怕的。
遲遲到了御書房門口,還和之前無數次來到這裡一樣,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後看阿韋,「你就站在門口等我吧。」
阿韋吶吶的開口,「殿下……」
遲遲笑了一下,「別怕。」
她鬆開阿韋的手,然後就直接是朝著御書房去了。
陸城等在門口,見著遲遲來了,就低著頭問了一句安,「殿下,您來了。」
遲遲點了點頭,「多日未見大伴了,不知道大伴身子可還好?」
陸城連忙低著頭,「謝殿下問,老奴身子也還算強健。」
遲遲嗯了一聲,「那就好。」她看了看御書房裡頭,然後就說,「那我就進去了?」
陸城親自給遲遲推門,「殿下請。」
遲遲的事兒,陸城是很清楚的。
他是眼看著這個公主殿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的這一步,說起來,他是真的覺得她又厲害又不容易。
可是如今,這位殿下做的這所有的這一切,似乎也就都功虧一簣了。
等到去了北陰……陳國也就再也沒有什麼錦陽公主了。
御書房裡面沒有任何聲音,只有皇帝低著頭在看摺子。
說起來遲遲至少是有半個多月沒見皇帝了。
他忙的要死,根本沒有時間去見軍機大臣之外的人。
可就算是這樣忙,也並沒有什麼用,還是叫北陰打的無力還擊。
只是這半個多月的時間裡,遲遲就是可以清晰的發現,皇帝似乎是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
都可以清晰的看見他頭上冒出了不少的白髮。
可見,這次北陰的事,的確是給他很大的打擊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遲遲,然後放下手上的摺子,語氣很輕,「錦陽來了。」
「見過父皇。」
遲遲說完這句話,也就不吭聲了。
皇帝又說,「坐吧。」
遲遲搖頭,「兒臣不敢。」
皇帝站起來踱了兩步,「你知道朕今日找你來是因為什麼。」
遲遲低低的嗯了一聲,「是。」
如今北陰要遲遲的事兒,已經是傳的風風雨雨了,民間只怕也是編造了不少的段子,大多香艷動人,基本就是已經都敲定了之前北陰劉楚琛來陳國的時候,雖然是最後娶走了嫡公主嘉和,但是早就已經和錦陽是珠胎暗結,暗通款曲。
所以走了這都是大半年了,竟然對這位錦陽公主還是這樣念念不忘,連打了這麼多座城池,最後竟然就是想要這個公主而已。
女人心裡是覺得這事兒是叫人心旌搖搖的動人愛情故事。
還要為這個劉楚琛的痴心和痴情流一滴眼淚。
但是男人們就不一樣了,先是咒罵那錦陽公主,到底是個什麼妖女,竟然是勾搭的劉楚琛至此,險些是要滅國。
然後就還要在背後在暗想,那算是值得上一整個陳國的錦陽公主,到底是長得怎樣的閉月羞花,沉魚落雁。
竟然叫劉楚琛這樣的人都念念不忘這樣長久。
眼下遲遲也就不必再在皇帝面前裝傻了。
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這皇帝也是不會相信的。
但遲遲這樣坦白,皇帝還真的就是愣了一下,然後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是陳國,對不起你。」
遲遲不吭聲,只是低著頭。
這就是默認是陳國對不起她了。
皇帝問她,「你有什麼想要的嗎?只要你提出來,朕可以滿足你的,就都會滿足你。」
遲遲突然就笑了一聲,「父皇,兒臣想要的東西……」她搖了搖頭,「父皇不會給,兒臣也就不說了。」
她看了看窗外,外頭已經是漸漸的沉了下來,夜色落了下來,「既然兒臣是公主,為陳國獻身也沒什麼可說的。」
她看了看皇帝,皇帝說不出話來了,其實他原本以為,遲遲會說冷宮的靜妃,會要求宮裡頭奴才的恩典。
這樣即便是他不在意他宮裡頭那些奴才的命,也可以忍下對靜妃的厭惡和憎恨,他會答應。
但是沒想到,她什麼都不要。
遲遲福了福,又屈了屈膝蓋,「那兒臣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
皇帝看著遲遲的背影,又是忍不住嘆了口氣,他心裡其實真的是,這段時間已經是有點喜歡上這個女兒了,可是,站在陳國之前,什麼人的性命都是可以豁出去的。
一個公主算什麼,就算是劉楚琛要十個公主,也不在話下。
遲遲從御書房出來,阿韋等在外頭,遲遲已經是可以看見她臉頰上出了不少的汗。
她低著頭一動不動,似乎是被這悶熱的天氣悶到凝固了。
她以為運籌帷幄,但沒想到,最後連自己的命運,到底也是沒能完全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上。
她伸出手去牽了阿韋的手,這樣的炎熱天氣,她也還是在一陣一陣的出著冷汗。
遲遲笑了笑,「你不要害怕。」
她看著已經慢慢爬上來的月亮。
語氣很淡,「有危險,我不會帶你們去的。」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3s 3.706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