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金國第二任皇帝,臨危授命的皇帝,吳乞買其實並不是太願意坐這個位置,他與兄長完顏阿骨打相比,雖然同樣擁有雄主的氣魄和智慧,但唯獨少了一顆野心,如今能坐到這個位置上,大抵也是完顏阿骨打清楚這一點,將來皇位還可以順利延續到自己兒子手
否則,他臨去之時,大概也是會將吳乞買帶走的。
御階上,走動的身影猶如巨熊給下面二人帶來壓迫感,走到距離倆人的十餘步的階梯上。看著完顏宗望,聲音雄渾般響起在金殿裡。
「女真從未畏懼過任何敵人,也從不小瞧任何一個敵人,西邊的蠻人是應該教訓——」
完顏宗望聞言,餘光瞄了瞄自己的兄長,抬起了驕傲的頭顱,作為認同感,他所做的,得到皇帝的賞識,算是氣勢上站了一點上風。
「.....朕所聞,草原上犯邊的蠻人不過幾百、上千之數,完顏銀可術有一萬軍隊在那裡,若是連這點小麻煩都解決不了,他也沒必要回來了。」高達魁梧的身形迴轉,走在紅毯上,「....不要和朕說什麼對方來去如風之類的蠢話,朕不吃這一套,是敵人,就摁滅掉,我們的重心還是要放在富庶的南方。」
完顏宗望點點頭,「是的,只是侄兒手中雖有悍勇兵將,可糧草不足以支撐更大的戰事,畢竟黃河以北的地方,都已經打爛了,想要得到更多,只能更深入到汴梁附近,甚至更遠的武朝城池。」
「嗯...」
吳乞買回頭看他一眼,莫名其妙的笑了笑,惹得完顏宗望微微怔了一下,那邊走上御階的身影揮揮手:「....那你去準備吧,但是不是在今年,南邊有沾罕守著,西邊有銀可術,你就好好訓練兵馬....憋著怒火....蓄積力量,等候南下的命令。」
「可是...」
「沒有可是——」
手掌猛的拍在龍案上,金玉所鑄的長案砰的震抖,上面筆墨跳起來的一瞬,低沉的短喝便是將想要繼續說話的宗望驚的後腿半步。
皇帝重新坐下。
「下去操練兵馬,沒有朕的命令,你的人不得踏出上京半步。」
聲音成風,席捲而去,兩旁的青銅燈柱,火焰卷伏搖曳起來。完顏宗望低下頭,拱手:「臣遵旨,這就下去操練兵馬,恭候陛下命令。」躬身倒退著出殿,臨去時,披風抖轉,拳頭死死地捏緊在陰影里。
「叔叔...陛下....」完顏宗干望著遠去的背影,連忙轉向金鑾殿上的皇帝,「....宗望他向來桀驁不馴...他....」
吳乞買揮手打斷,「你們都是朕看著長大的,怎麼不清楚他是什麼性子,今日說這番話,朕心裡也不好受,可你們的父親臨終託付,那些話還在朕耳邊響著,時時刻刻都在說啊.....金國現在實在不能再打,至少今年不行....明年或許也不行,宗望是要失望了。」
「我大金走到今天,靠的是武力,可如今治理不能用蠻力,宗干吶,這偌大的一個國家,想要治理好,想要咱們女真享受果實、不再受那饑寒交迫的困境,必然會有所犧牲,至於犧牲的是什麼....朕也不清楚。」
快要六十的老人微微閉了閉眼,當年追隨兄長叱吒疆場的猛將已是老了,冠冕下斑白蒼蒼的頭已彰顯了歲月如刀。
「....國家大了,原本不是女真的那些遼人啊、漢人啊,現在也都是金國的子民了,總是要吃飯的,吃不飽肚子,人心裡就有一把火在燒,燒旺了,就開始生出別的心思。亂起來,反而讓武朝那邊笑話。」
吳乞買睜開眼,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笑話咱們終究是深山野林里出來的野蠻人,依葫蘆畫瓢都學不來....雖然朕不喜講面子....但女真這倆字可丟不起,宗干,你懂了嗎?」
那邊,完顏宗干點頭稱是:「....叔叔所言正是宗干所想的,就如武朝讀書人有一句話說的『治大國若烹小鮮。』急不來的,二弟他有心急了。」
金鑾龍椅上的那位,或許有些疲了,早年在戰場上留下的創傷,如今在年老後開始浮現,性子卻也比以往更加的感懷,說的一會兒話,便是累了,吳乞買衝下面的完顏宗干揮揮手,「朕累了,你回去吧,宗望那邊,你不要去招惹他,朕留你下來說話,也並非認為你做的全對,背後的小動作少做一些,他畢竟也是你弟弟。」
「是。」宗干臉色不變的躬身。
魁梧的身形起來,開始往側離開,「....朕也沒幾年好活了,不會擋你們的路,但是朕活著一天就是金國的皇帝,眼裡見不得兄弟相殘,這個絕不退讓的,知道嗎?」
「是。」宗干再道,臉色已有了汗漬。
那邊離開的腳步忽然停了一停,抬起手臂,手指晃了晃,吳乞買側臉又說:「....十天前,大同府過來的信函,你領下去看看該怎麼做。」
說完,將完顏宗干打走了,一路回去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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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臨潢府。
燥熱的天氣,又是尋常的一天,商隊、進城的人來來去去的經過城門,隨後接受盤查,又放行離開,一對車隊接受完盤查進城後,停靠在了一處倉庫下貨,有卸貨的工人離開時,三道黑影從三輛大車下面翻滾出來。
視線所及,周圍都是忙碌的身影,真注意到他們的不是沒有,大抵看上一眼繼續做自己的事去了。
耶律紅玉朝周圍看了看,尋了路徑,壓低嗓音:「走吧...」
身旁,白寧提著玄天混元劍隨在她身後與孫不再離開上京的貨物集散地,挑走人少的巷子,不久之後,有人在接應,三人便悄悄進了一扇小門。
裡面是一處小院,隔著不遠能聽到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嘈雜聲。
「郡主...你可回來了。」將小門關上的老人擦著眼淚。
白寧只是看了看倆人,大概已猜到對方可能原是耶律紅玉府上的老僕,便收回了目光坐到了椅上,那邊女子已走了過去將僕人扶了起來。
「現在過的還好吧....其他人...」耶律紅玉看著對方問道。
老人平復了一下心情:「死的也差不多了,沒死的也都散了,這院裡原本還是有十幾人的,如今就剩老奴一個人了。」
老人說著話,緩緩轉身去灶間生火做飯,「回來就好了....郡主你回來,咱們就有希望了,那些跑了的孬種該後悔的.....」
絮絮叨叨的話讓白寧皺起眉頭,大概是覺得自己三人藏在一個有些痴呆的老人家裡,多是有些不可靠。而旁邊,孫不再捏著銅棍有些抖,不是害怕、不是緊張,他低聲道:「舅子,俺還沒殺過皇帝呢....咱們三個真能成嗎?」
白寧轉頭看向外面的陽光,正是風和日麗的時候,投著耀眼的光芒。
「殺皇帝...也不是那麼難的。」他輕聲說。
ps:今天只有一更了,撐不住了,昨天睡的晚,白天上班都在打瞌睡。養好精神明天好好再殺一次皇帝。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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