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歇了一陣。
灰濛濛的雲在沖平縣的天空層層疊疊,下方的城池裡隱約傳來清晨的雞鳴,外出的人們已在滿是積水的街道上行走。
早早的,有買菜的女子回來,進了院落後,禿子李三追在後面想要幫忙提點東西,被女子躲開了,嫌棄的看他一眼哈欠連天的模樣。
後院的廚房裡傳來刀具砰砰切在菜板上的聲音,文娟利索的將籃子放下,開始淘菜摘菜。李三打著哈欠靠在灶房門口,望去裡面,狹窄的灶間擁擠著兩個人,胖子王威膾炙了一盤小菜,將三疊蒸籠從大鍋里起了起來,女子則開始將裡面大白饅頭一一取出來,盛在大盤子裡。
白白的水霧瀰漫裡面。
禿子一直盯著女子的背後以及下面,隨即撇撇嘴,「老大…咱們好像不對吧?」
「什麼…什麼不對,飯哪裡不對?」水霧裡,胖臉抬起看他。
見王威還沒意識到,李三放下交叉在胸口的雙臂,站直道:「….當然是身份啊,你好像專門變成廚子了…..」
舀著稀粥的勺子緩了緩,胖子睜大眼睛,「還真是….老子怎麼稀里糊塗變廚子了啊….哎呀…被老四指使的快忘記自己是幹嘛的了。」
「是!」
李三笑起來。胖子將勺子交給文娟,隨後往外走,一邊將腰上的罩子解下,一邊嘀咕:「老子是屠夫來著…怎麼的也要殺只雞啊…」
剛還笑的李三,笑容頓時僵硬在臉上。女子或許干慣了服侍人的活兒,反而沒有什麼怨言,端著一盆饅頭輕笑了一聲,去了前院。
………..
端著饅頭的身影走過院牆間的巷子,上方的天空,陰雲裂口吐出幾縷金燦燦的陽光灑下來,步在金輝里,院子中夜鷹他們在大門口與人交談。
她便與山狗打過招呼,將早餐放在樹下的石桌上,隱約聽到那邊傳來的談話聲。
「什麼,周師傅他越獄了?」
「確實如此,而且當天夜裡,本縣那大富紳王家被人殺了滿門,從上到下,無一活口,院中牆壁上還插著一根在牢獄丟失的水火棍。」
夜鷹皺皺眉,不得已讓開一條道來:「….你們想要搜院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周師傅並未回來。」
「例行公事!」門外的衙門捕頭拱手,便帶幾名手下捕快從他身邊走進去。
遲來的陽光照在主屋的門上,捕快過去時,惜福手裡拿著門閂站在門口,疑惑的看著兩三個捕快走進了房裡。此時,白寧也從廂房裡出來,提了提袖口坐到石桌前,拿起了饅頭。山狗看了搜查的捕快一眼,坐了過去,還未開口。白寧從饅頭上撕下一小塊吃進嘴裡,目光冰冷。
「我都聽到了,周侗跑了,官差上門,大概是這樣對吧。」
「嗯。」山狗點頭,「…可卑職….我想不明白,周師傅他….為什麼要跑出來….還要去殺….那什麼…王…」
「不是他殺的。」
白寧優雅的撕下一塊饅頭扔在地上的光斑里,「本督比你們更加了解他,咱們這位老人家可不是那種嗜殺之人。」
桌前坐著的倆人說話聲音很輕,夜鷹聞言挪步過去,看著地上那小塊饅頭,蹙眉站在一旁,手指摳著下巴:「…據卑職了解的,那高世背後還有兩個兄長,至於為什麼高世要為王家辦事,很有可能出自那個已死的王洛身上。但不管怎麼說,周師傅一定是知道有人要殺夫人,決定先去的王家,想要逼問出是不是他們幹的。」
「於是周師傅把那家人打了一頓後走了,至於後面的事,一定是另外有人做的。」山狗被引導著,將腦中所想講了出來,「所以後面還有第三批人?會不會是高家的人幹的?」
白寧沉默片刻,點點手指:「高家後面那倆人想要知道這邊的消息,再派人過來,顯然時間上是不夠的,不過到了今天,估計已經知道了,他們還會再來,至於另一批人,一定還在沖平縣裡隱藏著。」
「至於他們要做什麼…本督雖然還未猜透,但應該是衝著我來的。」對此,白寧也沒有對這倆人有所避諱,「….宮裡有些人,想要本督死,大抵上是一步不錯的棋,只是太過自信的賣弄計謀把簡單的事情弄的複雜,能這樣做的人,很容易猜到幕後是誰了。有些人啊…我原本是不希望他死的,大家都是同病相憐的人啊,活著多好….但風來雲去的,總歸是要散了。」
話語簡單明了,但夜鷹二人卻是聽的出,裡面充滿殺氣。
山狗捏了捏拳頭,沉下嗓音:「督主…那眼下該如何…」
說著話時,搜查的捕快一無所獲的出來,夜鷹去送走了他們,此時,惜福帶著擔憂的心情跟著過來。
「他們說我爹越獄殺人滿門…我不信的。」惜福搖頭道。
白寧偏過頭,臉上笑了一下,「我們也不會信的,放心好了,官府做事講究證據,現在不過是懷疑而已。」說著,遞過去一塊饅頭。
女子點點頭,拿著饅頭沉默了一會兒,心裡有事的走去了屋裡。身影進屋的一瞬,白寧的笑容冷了下來,目光盯著腳下剛剛丟棄的饅頭屑。
「接下來怎麼做,很容易….你們看地上,兩窩螻蟻為了爭一塊饅頭要打的你死我活,更何況對方都不知道對方底細的情況下?」
樹蔭間隙投下的光斑里,密密麻麻的螞蟻攀上那塊細小的饅頭,另一邊,細長如小溪流水的黑色『軍隊』一往無前的衝過來,與這邊的螞蟻卷在了一起。
廝殺激烈。
「嗯?」
山狗微微錯愕,顯然沒明白過來。夜鷹點頭道:「督主的意思…卑職明白了,我們是這塊饅頭,讓他們來爭,但讓他們雙方模糊的意識到,對方是我們叫來的人,對吧?」
「差不多吧。」
白寧拍拍手起身,「河.南府高家的人估計下午或者旁晚會到,咱們該有點動作了….讓猞猁留下守著夫人。」
「是。」山狗手上拿著饅頭爽快的應了一聲,然後一口塞進嘴裡,「終於用大場面了….」
待二人興奮的下去準備的時候,白寧取過黑刀坐回到石凳上,樹枝間隙里投下的光斑移到了他身上,出神的望著地上兩窩打架的螞蟻好一會兒。
惜福的身影悄然走到他旁邊,目光清澈,吸了吸鼻子,帶著一抹笑容:「我知道…我知道你要幫爹的,還是要說…謝謝你。」
「怎麼謝?」白寧轉過頭看著她,忽然森冷起來。
「……」
女子被他陡然一問,呆了一下,也不知怎麼開口接這句話,「…你….那你….想….怎麼…怎麼..」
那邊,白寧冰冷的臉上突然揚起笑容。頓時明白被戲弄了,惜福臉上一陣緋紅,小手抬起在他肩膀上推了一下,又意識到這樣的舉動有些太過親昵了,臉更是紅的厲害,轉身往後面跑。
身影到了屋檐下,又停住,惜福轉過身,輕聲道:「你別受傷啊….」
陽光里,白寧笑著點頭,隨後看著女子進屋。
「一步步來….不要心急…一步步來。」他一語雙關的低聲說道。
ps:痛煞我也!!春風今天去針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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