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飛過半空,釘在樹杆上,羽尾微微顫抖。 嘩嘩的腳步踩著落葉從插著箭矢的樹旁跑過,一道兩道…眾多慌亂的身影跑過去,在東邊,初陽從雲與雲的間隙里吐露一縷金輝,露水醞釀在葉尖。
隨後被慌亂邁過去的一隻腳,震動的倉促落入泥土裡。蒙蒙山麓間、綠野之中鮮血的腥味夾在清冷的空氣里瀰漫。
到得此時,晨光升了起來,山嶺間的殺戮逐漸漸少,而真正的重心還是在被偷襲的營地里,數十名士兵在打掃著一片狼藉的臨時營地,俘虜、屍體、對方的,武瑞軍的,一一分開。
名為王貴的軍士提著雁翎刀,與身旁的士卒打過招呼,又叮囑了一番,便走回了營地,迎面一頂帳篷里出來,正是岳飛。
王貴將兵器放到一旁,將腰間的水袋扔過去。正擦這手上血漬的男子,順手接過,倒一些水淋在凝結成塊的血垢上,搓了搓。
「那女人怎麼樣?沒死吧?」
岳飛洗著手,望營帳里看了一眼,「沒死,失血過多,現在暫時還昏迷著。」
倆人間沉默了一下,那邊將水袋還回來,王貴接過時,也開口:「黃信弄丟了,那邊幾個校尉已經炸鍋了…叫囂著讓我們把這女人給他們。」
「你怕了?」
王貴裂嘴笑了一下,「怎麼會怕他們,只是覺得大家同僚一場,免得傷了和氣,不過我也知道你的脾氣,所以當時就拒絕了,把那幾個傢伙鼻子都氣歪,哈哈」手指揉捏著水袋。
「你做的對。」岳飛沒在意他的小動作,目光透過樹枝的間隙,望著晨光:「黃信丟了,是大家的責任,就算此女是匪人,也該交有刑部….」語氣遲疑了一下,「….還有東廠,讓他們來審問,法度明確,我們則問心無愧。若是交給那幾個丘八,怕是活不過今日早上的,岳某人心裡也會難安,畢竟只是一個女子…」
王貴擔心起來,「可那黃信…..」
「黃信…不跑還好…此番被救來日是必死無疑了…」看著晨光升起的身影嘆了一口氣,隨後望向王貴這邊,「其實昨晚我並未睡過去,一直在想著一些問題。」
「什麼問題?」
「那些江湖人知道消息太快了……而且連我們行走的路線都那麼明確,剛剛我才算是想通了啊…那黃信背後,怕是有東廠的影子。」
望著說話的身影,王貴皺起了眉頭:「好複雜…但明確的說,黃信怕只是一枚棋子了吧。」
岳飛負著手點點頭,又搖搖頭,沉默著。
不久之後,他找過一桿槍,走到空曠處,朝王貴招招手:「來,陪我過幾招,回京城的路還很長要走。」
王貴愣了愣,便是抓起雁翎刀走了過去……
….
在遠山之間,傳來人聲。
人的影子倒映在黃土、石頭上,李文書終於找到了前方逃竄的隊伍,見到靠著一顆大岩石休息的秦勉,半邊身子都纏上了繃帶,血透過白色,斑斑點點的呈現在視線里。
走過去,是濃濃的草藥味,對方也順時抬起頭來,然後視線著急的在過來的身影周圍尋找什麼……李文書蹲下來,臉上悽然。
「對不起…」
對面那張慘白的臉上已經沒有什麼顏色可以變換了,發青的嘴唇乾裂顫抖的張了一下,想要說些什麼,可出口的只是沒有音色的乾涸聲。
李文書捏緊拳頭,「對不起…我過去時,師妹她……她已經被人殺死了…」
乾裂的雙唇咬在了一起,秦勉將臉埋在了雙膝之間,沒有任何聲音傳來。李文書伸手按在男子頭上,短須微抖,他說道:「不要難過,咱們報仇的路還要走很長……當初如意死在我眼前時,我和現在的你一樣,感覺生不如死…如今很長的時間過去了……」
「別說了…」
「…..當初那種感覺…對如意的感覺,依舊還在的,就像她隨時都會…..」
「別說了…」
「出現的似得,她的死…你我都沒有錯的,若不是東廠將這天下弄成這樣,若不是那白寧把女真引下來…我們…我們一家人都會過的很好…」
「你別再說了」
撕心裂肺的怒吼,埋頭的身影,抬起的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天光划過沉默的人群,一道道悽慘的臉龐在光芒里,閃出對朝廷仇恨的目光,有人這一刻站起來揮起臂膀,大聲喊了出來。
「誓除奸宦」
其餘人也站起身,紛紛舉起臂膀:「誅殺白寧!!」
立在岩石那邊的李文書欣慰的點了點頭,縱然他知道靠這一點人是根本撼動不了那東廠,不過現在已經他很滿意了…他還有時間的。
「再坎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如意….放心吧,我一定會親手誅殺白寧為你報仇。」
他在內心深處,默默念了一個已離開人世的名字……
方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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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同一片天下。
名為耶律紅玉的女子,一人翻過了天山,走過了沙漠,破爛斗篷在滾燙的沙粒之間翻飛,一深一淺的腳印筆直的朝著這片沙漠的集市過去。
異域的樂聲,在她耳朵里流轉,擁擠的人群盡頭,掛著番的食肆終於有了。正烤著饢餅的店家,見到有客臨門,支了夥計過去招呼。
耶律紅玉拉下面罩,細細碎碎的沙粒從身上落下,雙方似乎是熟人,還幫忙抖了抖斗篷上的沙塵。
「中原那邊有什麼消息。」
英武的女子將破爛的斗篷取下,方才露出背後竟背一具風乾的屍首,屍體身著彩緞衣裙,看模樣不是武朝風格,更像是更久遠的漢朝,而且還是一名女性乾屍。
沙漠裡,這樣的屍體很常見的,只是陡然出現在食肆里,倒是有些讓人不舒服,耶律紅玉不在意店家的眼光,只是將屍體放在地上。
「路過沙漠時,看到屍首暴露在外,看模樣是個漢人女子,孤伶伶的怪可憐,順手帶出來了…到時你們安置一下。」
店家停下手中活計,看了一眼乾屍,隨後坐到胡凳上,「公主心善…下面的,自然要幫忙顧慮周全。」他目光看了一眼,夥計,對方識趣的離開,方才繼續說道:「中原那邊,是有消息的,那位提督大人似乎又開始折騰了,京城一座山上修通天塔,看樣子像是修仙一般,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店家說完,看向女子時,座位上已經不見了人,只留下那具女性乾屍還停留在地上。
「公主還是那般性急……路那麼遠,趕過去都年底了。」
.......
披著斗篷的女子再次上路,當她踏上中原京畿時,已經是年底的事了。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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