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著……
屋外的小道上,只有一輛馬車停下來。一個讓他感到害怕的皂衣人此時在車輦下趴了下來,車簾掀開,一道修長的身影踩著人凳下來,身後跟著一名衣著華貴的女子。
白益仿徨了,他有很多年沒見過這個最小的弟弟,只記得那年爹還在的時候,牽著白寧走了,說是為了給大哥娶一房媳婦,好延續家裡的香火,後來他才知道爹把白寧賣進了宮裡,他記得白寧那天走的時候,只有他胸口那麼高,一頭黑泱泱的頭髮,臉雖然髒,卻是長的很俊,那雙大眼睛靈動,像是能說話似的。
很多時候,白益坐在田墾上,想起有那麼一個弟弟的時候,都覺得一輩子都再也見不著了。如今弟弟回來了,當大官回來了,可他….會埋怨我們嗎?
此時那一頭古怪的的銀髮,那一身讓人心懼的袍子,每過來一步,他都是激動的、害怕的。來人走到他面前時,白益發現自己僅有對方的肩膀高,他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低聲確認:「小….小寧?」
「嗯….」
銀髮下,那張臉依稀有些曾經熟悉的輪廓,僅僅簡單的回了一聲,「是我….我回來了。」
……..
穿著紅色衣衫的男子,嗚咽一下,粗燥大手突然捂住臉哭了起來。白慕秋冰冷的視線,微微有些融化,內心裡,隱隱有些酸痛,他知道那是這副身軀血脈相連的悸動,一個屬於這副身軀本身的親情。
有些事、有些情緒不會因為身份的阻隔而斷掉。
唉——白慕秋心裡微微嘆了一口氣,摟過二哥的肩膀,「白寧回來了,你最小的弟弟回來了,該高興才是。」
埋著頭的莊稼漢,點著頭,滄桑的臉上露著燦爛的笑容,想要去拉白慕秋的手,卻是看到那身華貴到極致的宮袍,就不好意思的搓搓手,連忙跑到屋裡,搬了幾張破舊的矮凳,和長凳出來放在院壩內。
「小寧啊,二哥家裡小,又髒又亂,就不要進去坐了。」白益憨厚的說著,用那身件平時寶貴到不行的衣服擦著凳子,「咱們就在院裡坐,這裡亮..嘿嘿…亮。」
隨即又請了惜福來坐,她笑嘻嘻的緊挨在白慕秋身旁坐下,倒是對周圍的環境沒什麼慨念,或者說她以前的那個老屋比這更加的不堪。
請到小瓶兒時,她瞄了眼烏黑黑的凳子,便搖了搖頭,說:「騎了一天嘛,就想站站。」
曹少欽則說:「洒家乃是下人,督主坐著,洒家便要警戒,二兄莫要多禮。」
「好了….本督….我二哥叫你們坐,就給我坐下。」白慕秋將手裡的書卷交給惜福,語氣不由變硬了一些。
兩人這才尋了長凳坐下,小瓶兒嘀咕道:「早知道就和那欒廷玉留後面發禮物去了。」
五人當中,只有白慕秋與二哥白益拉著家常,偶爾惜福會插進來說上兩句,不過都是一些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卻也是活躍了兩人間的氣氛。當聽到弟弟已經是皇上身邊的紅人,白益的腦袋就有點僵硬了,後來又說了掌管著一個衙門時,他已經倒是不在意了。
一個衙門在他見識里,或許就和縣令大人的差不多。
到的惜福忽然肚子響了一下,她期期艾艾的說:「相公….好餓啊…」
白益紅著臉站起來,有些不好意思說:「哪個….二哥只顧高興….忘記做飯了…..二哥這就去弄。」
說著,他便起身朝旁邊不遠的雞圈過去,打開籠門,裡面就只有一隻老母雞,雞窩裡還有兩枚溫熱的雞蛋。不難看出,是家裡專門用來下蛋的母雞,而且是唯一一隻家禽。
「算了,二哥,還是讓弟弟的人來吧。」
白慕秋阻止了他殺母雞,隨後拍拍手,隨行的高衙內和小晨子連忙招呼人手將吃飯的傢伙抬過來,搭灶做飯,畢竟遠行不可能不帶隨行廚子之類的。
一頓飯,並未多久,很快拼了一桌,琳琅滿目都是白益從未見過的飯菜。見他不敢動筷子,於是便主動夾菜放他碗裡,「本…我記得家裡還有三姐吧…..三姐呢?」
白慕秋夾著菜,說著話,臉上卻是沒有任何表情。
「這….這….」
白益猶豫了一下,拍了下大腿,一想到既然自己弟弟都是大官,還是皇上身邊的紅人,還怕個什麼?當即就把三妹白涕的處境告訴他。
聽到這裡,曹少欽放下碗筷,提著白龍劍便起身招呼番子數十人,離去。
白益不知所措的看著人遠去,低聲道:「小寧,二….二哥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哥啊…..」
白慕秋拍拍他後背,寬慰道:「你沒說錯,是有人做錯了事。」
白益不知道話里什麼意思,愣愣的點點頭,專心的吃著飯。飯後不久,下午的陽光依舊燦爛,惜福去了馬車上小憩去了,白慕秋則看著手上的書卷。
「弟….你看的什麼啊。」白益湊過去瞧了瞧。
「一本佛經而已…..養養心神。」
白慕秋沒有抬頭,說了一句後,忽然前面吵雜起來,緊接著,一個人被扔到了地上,趴在他腳前。
他抬起頭盯了那富態的人一眼,隨後後移,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身上,面目清秀,和自己有幾分相似,只是臉上多了許多皺紋,看上去老了許多。
女人有局促不安,瑟瑟發抖著,她看到白益時,眼睛放亮,一下就沖了過去,把他抱住失聲痛哭起來,滿是老繭和創口的手不停拍打著白益的後背。
「三妹,先別哭…先別哭….看看那是誰。」白益指了過去。
「我才不管你是誰,我認識知府大人,這個白頭髮的,我記住你了。」地上那人破口大罵著,隨即一柄劍插在他大腿,釘穿。
嚇得白益和那女子往後縮了一截,白益忙道:「弟啊….你可千萬別殺人,那是犯法啊,會毀了你前程。」
「弟?」女人似乎眼睛不太好,眼睛眯了一下,仔細的打量白慕秋,慢慢走過去卻是不敢摸,「你….你….是白寧?」
白慕秋沒有答應也沒有否認,冷漠的盯著地上那人,「哥啊…和我談法的人,都沒有好下場的。」長袖一揮,「看著礙眼,拉下去殺了,順便他家裡…….」
曹少欽抱拳:「屬下回來時,已經做了。」
白涕腦子不笨,大驚失色,「小…弟,殺人啊,那會犯事的,二哥說的沒錯,會毀了你前程。」
白慕秋轉過臉看著她,伸手輕輕從她充滿關懷的臉上拂過,聲音很輕,也很冷,「家裡我一個人當奴婢就夠了……….」
旋即,拿起那本佛經撕成了碎片,扔到被拖走的田員外身上,「佛祖的經……真難念啊….心裡有屠刀……還是算了吧…..」
ps:原本第二更也想寫個大章的,但實在是太累了,眼睛已經睜不開了,等會兒4點就要起床上班,那麼就先這樣吧,好不好?還有謝謝各位的打賞,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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