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們倆放下,我只說一遍,把他們兩個放下!」來特端起「械元」牌步槍,就像那次在科輔車站遇到【引誘者】亞托時一樣。
不過唯一的區別是,那次他是接近筆直地站立著的,依靠著想在向來,應該是「意外」湧出的紅色魔源力進行的正面射擊,而這次,他選擇半蹲著,用膝蓋支撐步槍的底座,一眼緊閉一眼微張,以最為穩定的姿態瞄準了尤蘭那張「蛆蟲臉」上看起來十分脆弱的眼球部位。
在切卡夫斯克時布雷特對來特說過,「械元牌」步槍實際上確實是「械元工廠」和蘇格拉委員會下屬的軍事所於今年一月共同研發的新品。
但實際上並沒有投入生產多少,流傳出的部分槍械屬於半走私的性質,但「械元」步槍也有其獨特的特點。
與「冰雨」牌手槍的輕便和「蘇格拉A型」、「暗夜-01」這類批量生產的制式步槍的量產不同,「械元牌」步槍側重於威力。
從特性上來看,與帝國百年前研發並不斷改進的「狂熊系列」步槍有異曲同工的妙處。
但唯一讓蘇格拉委員會感覺不妥,或者說是詭異的是,想要實現「械元牌」步槍,或者試圖長期使用它的話,那麼使用者必須是異能者或者失落者,換句話說,如果不能掌握魔源力的話,它的功能完全抵不上它的價值。
但至於向內灌注魔源力之後能使用那些技能,或者對無心人和失落者造成哪種效果,帝國的實驗團隊至今也沒有出具過任何具備權威性和準確性的試驗報告。
與舉起「械元牌」步槍的來特對峙幾分鐘後,尤蘭那張醜陋的,帶著似乎比起剛才流淌膿液和血水更多的「蛆蟲狀鬍鬚」的臉開始微微扭曲,顫動起來。
「女人,我還是需要女人。你應該需要知道,我對於身後這些『刺蝟異人』並不會傾注多少感情,他們是我從幾個變異人類村落中花錢徵召來的消耗品。畢竟他們的價值就是死在戰爭之中,與帝國也好,與失落者交戰也好。」尤蘭像是一頭折斷了臂膀但絲毫沒有痛感的野獸,略微停頓之後,帶著扭曲的表情繼續說道:
「我想,如果你持有與我一致的情感的話,那麼必定不會與我交戰,而是直接駕駛戰車逃跑。畢竟,很多帝國軍人也會把自己的戰友當做消耗品,或者是值得出賣的可靠對象。現在你重視他們兩個,我想你自然會同意與我交換對吧。」
「交換?」來特一臉不屑道:
「我可以在這裡直接打爆你的觸手,反正米優是失落者,他可以從高空平穩落地。而布雷特是為帝國征戰二十餘年的優秀戰士,他這個大個子自然會輕而易舉地接住莫洛斯,挫敗你的計劃。我想,這樣的談判條件並不成立,或者說,你已經沒有了與我們談判的資格了。」
說完,來特並沒有等待尤蘭的回應,或者說沒有給予他足夠的時間做出進一步的行動。
來特用到在切卡夫斯克軍團地下射擊場時溫習過的設計課程內容,迅速拉動步槍的開放式槍栓,對準了尤蘭那兩條形似蟑螂觸角般觸手的前部。
靠近尤蘭後背的,高出他頭頂的那一塊差不多是兩倍於人類大腿寬度的部分。
上個世界他可是資深二次元宅男、電影愛好者,網文作家,類似主角與敵人嘴炮中被搶占先機的橋段他看了不少,也撰寫了不少。
既然來到了這片廢土世界,熟知那些奇幻、離奇、古怪、甚至是不可理喻的各類創造橋段,自己一定不會去作死。
對吧
「我祈求光明女神的賜福!」
「給予我破除暗夜的能力!」
來特下意識地吟唱著屬於古日涅帝國語範疇的咒語。
他的黑眸中閃耀過一陣純正的、帶有些許迷幻色澤的紅色光芒。
他帶著漆黑戰術手套的雙手也與之同時閃爍了一下。
緊跟著,他勐地扣動扳機,朝向尤蘭的觸角般的觸手前部射擊。
碰!
碰!
火藥的爆鳴聲夾雜著呼嘯的屬於黃沙戈壁世界的風聲,在短暫的時間內形成了一股屬於「民間歌謠」範疇的變奏曲。
短暫的時間內,尤蘭也意識到了來特的突襲,他雙手解除了合十的狀態,手掌微微張開,正對著手心的位置向著來特。
這種動作像是在推動一塊並不存在的玻璃巨門一般。
他臉上的「蛆蟲狀觸手」也隨之無規則的狂躁地扭動著,似乎要逃離這張慘白底色的,屬於失落者的臉頰。
緊跟著,他的面前再度出現了一股泛著漣漪的扭曲空間。
但與上一次不同的是,子彈像是一隻劃破漆黑夜空的帶著熊熊燃燒的灼熱火焰的匕首,更像是一隻「火箭」一般徑直穿過了扭曲處,精準地打在了尤蘭的觸手之上。
噗嗤!
兩根帶著絨毛的柔軟觸手徑直從後背上方斷裂。
猩紅的液體不斷從呈現不規則狀態裂口處不受節制地噴涌而出,宛如一座小型的,豎立在城市中心位置的噴泉一般。
「布雷特!」來特轉頭焦急地呼喊著。
隨著觸手的斷裂,懸浮於空中的兩人失去了與萬有引力對抗的支撐物後,正以極速向灰黃的地面處墜落。
「來了!」布雷特用渾厚的嗓音應答道。
他瞬間收縮起大腿小腿的肌肉,在0.3秒的極短時間內宛如彈黃一般勐地躍起,在半空中抱住了莫洛斯的後背。
接著,他穿著軍用土黃色戰靴的腳部在與地面的接觸中發出了沉悶的「冬」聲,向四周激起了一圈瀰漫的灰塵。
而米優則是從右手部位湧出了一股鮮紅的血液,形成了一道同樣鮮紅的衝擊波,在與地面產生力的相互作用後,他那並不算壯碩的身體輕盈而平穩地降落在了地面之上。
「布雷特,厲害。」莫洛斯滿臉汗水,帶著一臉劫後餘生般的複雜表情,讚嘆道。
「那麼現在,尤蘭先生,你還要強行與我們作戰嗎?或者說,你還想奪回那個女人嗎?」來特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臉得意和不屑,甚至是鄙夷的表情望著滿臉、渾身血污,狼狽不堪的尤蘭。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這副身體的強大,覺察到了凌駕於失落者之上,能夠在力量的博弈和對抗中取得決定性勝利的那種力量。
迷醉、欣喜、顫抖、喜悅,甚至夾雜著一些居高臨下的高傲感。
他竟一時覺得自己距離獲取全部序核的半神,甚至是那些序位神明是如此的接近,直到尤蘭那標誌性的,摻雜著沙啞的悽厲吼笑聲傳來。
順著笑聲,隔著幾米距離來特望去,尤蘭那混合著幽怨眼神的棕眸中布滿了血絲,他後背處殘留的兩根被折斷的觸手也順著身體微微蠕動著回縮。
幾秒後,他停止了吼笑,從喉嚨中再度發出了屬於人類的聲音:
「你知道我為什麼只能成為編外人員的編外人員嗎?甚至連那三個特務都不如。其實我還有隱藏的身份,不到遭遇危險的關鍵時刻無法表明。話說你,黑髮黑眸小子,你懼怕暗夜嗎?」
「暗夜?」來特自然知道尤蘭指的是自己,愕然道。
「《暗籍》有言,紀元二:屬於白晝的神明昏昏然睡去,暗夜便從一切無從察覺的角落浮現,焦灼的一切需要沉寂的時刻,暗能為一切的熾熱終結,成為永恆的傳說。沒錯,」尤蘭嘶吼著說道:
「我是暗夜教會的失落者,我們三大教會的等級劃分一致,我就是潛伏在人類軍團外圍的暗夜中品司門。你應該並不知道,沙蒙教授接替了約翰教授的地位,畢竟那個老頭已經變成了無心人,被皇太子尹凡特下令擊斃了。而沙蒙,選擇了私下與我們合作,共同探知神明的領域。我想,這條訊息應該價值至少100新元,前提是你們至少能以活著的人類的身份前去與帝國交換!」
勐然間,尤蘭的身體向外發出了一股透明的,似乎不具備任何實體的魔源力波紋。
《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短時間讓來特四人陷入了充斥著各類聲音和色彩的迷幻之中。
好在帝國征戰多年的士兵多數精神力量強大,在意志力的堅守之下,布雷特和來特同步在大腦中默念護衛隊條例中用以抵抗精神攻擊的內容:
「恐懼只是誕生於恐懼本身,恐懼恐懼會被恐懼所占據,只有忘卻恐懼,人類才能在廢土中立足」
尤蘭沒有顧得上觀察來特四人短暫的窘迫處境,他雙手向上舉起,似乎是在迎接初升的朝陽。
緊跟著,他的全身涌動起一股純黑色的魔源力,霎時間包裹了他並不高大的身軀。
漆黑的魔源力瞬間吞噬了他的軀體,泛起了一些星星點點地泛著璀璨色澤的冰霜,奇幻無比,宛若布滿繁星的天空。
那些冰霜隨即膨脹開來,變幻而成了一股泛著冰寒氣息,帶著純正藍色的熊熊燃燒的火焰,以及縈繞於他身體周遭的,像是物理學中圍繞原子運動的電子一般的冰球。
從短暫迷惘中甦醒的來特下意識地望了天空一眼。
在尤蘭涌動魔源力的情況下,天空中灼熱的太陽頓時不見,被一股烏黑的,宛若蘇格拉穹頂籠罩之下的陰天場景。
幽暗和冰寒交織的氣息下,尤蘭的身軀已然消失不見,被火焰和魔源力完美地吞噬了進去。
「『希望』沙蟲,生長於黃沙之中,被我身體所束縛的屬於異種無心人範疇的強大存在,現在應該展現你的力量了!」
隨著空靈音啞的怒吼聲划過暗澹下來的黃沙戈壁空間,尤蘭身體周圍的藍色火焰內頓時生出了無數條漆黑的絲線。
像是蟬蛹般將他包裹。
幾秒鐘後,他的身體如同神話傳說中的「法老之蟲」一般向前延伸,生長。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過後,他已然變幻成了一條長達三十米,高五六米的龐大蛆蟲。
這就是他口中的「希望」沙蟲!
「嘶——吼——」
屬於怪物的交織著鳥類、獸類和無心人的嘶吼聲劃破昏暗的天際。
從下向上望去,來特看到了「希望」沙蟲的全貌。
雖說是蟲子,但它的通體覆蓋著深黑顏色的絨毛,除了略微抬起的腹部存在些許白色和肉色交織的領域外,並不存在額外的顏色。
它的身體像是蛆蟲或者蛇類一般在原地不斷搖晃著、蠕動著,但仔細觀察下,它竟然還生長著四條形似壁虎的四肢,只不過與龐大的身軀相比顯得格外不協調。
它已經失去了臉,或者說本身就不需要臉這種用來表達情感的「道具」。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宛如花包綻放的口器,中間一根粗壯的,宛如樹枝的,似乎是用來吮吸的尖銳刺狀物筆直地朝向天空。
而旁邊的四塊「花瓣」則是向著四個不同方向伸展,用力撕扯著前小半段身體,露出著內部布滿猩紅血管的屬於肉色的區域。
它並沒有長出牙齒,只有與胃部直接連通的用來進食的口器,以及擁有強力肌肉的各個身體部位,能夠第一時間吞噬並研磨撕扯「誤入其中」的人類。
恍忽著凝望了「希望」沙蟲好幾分鐘後,來特和布雷特四人才從震驚中緩解過來,意識到了危險的來臨!
「布雷特,快跑!」來特驚慌地催促道。
彷佛剛才的勝利產生的高傲感是一種極其錯誤的錯覺。
雙手莫名發顫之下,來特四人竟然同時感覺雙腳像是被灌注了鉛水一般無法動彈。
直到
「希望」沙蟲似乎察覺到了自己施加在人類身上,屬於物理範疇和精神範疇的強大壓力讓來特四人陷入了恐懼之中。
他「興奮」地吼叫一聲,用那條還算粗壯的黑色尾巴沿著布滿塵土和碎石的地面向著四人方向掃蕩而來。
轟!
掃蕩而來的尾巴與車輛和四人相撞竟然發出了令人感到震顫的撞擊聲。
來特四人在強力的掃蕩造成的衝擊下沿著標準的幾何拋物線路徑向四周「飛去」。
四人毫無例外地沉重地砸向了堅實的地面。
但奇怪的是,布雷特那經過切卡夫斯克專業維修師傅改造的機械戰車卻依舊平穩地「抓住」了地面,只是沿著公路向前滑行了一百多米,撞擊在了鋼鐵橋樑那根並未斷裂地拉出到底部的布滿鐵鏽和翠綠色植物的繩索之上。
車身並未變形,似乎也並未遭受到任何的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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