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破曉 012、我哪也不去

    電視裡的齊思遠出現在一個外景現場，這還是李寂城第一次看到這個城市的市長，雖然也還是在電視裡。

    第一眼的感覺，是這個市長很年輕，看起來甚至不到40歲的樣子，而且形象健康，沒有發福的體態，沒有謝頂的髮型，同樣的白襯衫黑西褲，穿在他身上竟還有一種模特的既視感，和過去出現在電視屏幕里的這個級別的領導有著顯著的差異，也難怪和他們同一間病房的那個年輕女人會把市長當做偶像。

    而且，這位齊市長的聲音聽起來還很有磁性，很有感染力。

    這顯然不是一個常見形態的市長，而一個副省級的省會城市擁有這麼一位市長對這個城市來說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還是有待時間的檢驗的，但對於許多市民來說，這個市長至少能給他們足夠的新鮮感和吸引力。

    「親愛的市民朋友們，我是你們的市長，也是和你們同在一個城市的家人齊思遠。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廣源區政務大廳停車場，我在這這裡，有兩件事要向大家宣布。

    第一件事，是6月14日下午5點到6月15日也就是今天上午9點，我市在廣源區進行了一場多方聯動的大規模反恐演練，包括公安、武警、駐軍以及市府多個機構在內，各方面通力協作，在不設預案，強調突然性、複雜性的情況下，整個演練的過程強度高、範圍廣、時間長，儘管在過程中出現了不少問題，但軍政協同，多方聯動，克服了各種預想不到的困難，演練的各個目標均圓滿完成。

    在整個演練中，我們的市民體現出了足夠的大局觀和配合協同意識，儘管遇到了諸多不便，最終仍能積極配合演練完成，這一點，我本人深受感動。而對於市民們在演練中時間、經濟方面的損失，市府已經組建了專門的機構進行處理，政府的相應補貼一定會兌現。

    第二件事，就是廣源區的演練結束以後，到目前為止，廣源區的交通管制還沒有解除。去年曾經在我國出現，隨後被克服的一種流感病毒，最近幾天在我市再度出現。

    這種病毒去年被世衛組織命名為『逆行者病毒』，或者「逆行者流感」，截止到目前為止，我市已經有252人確診感染了『逆行者』病毒，鑑於我市發現的感染病例90以上集中在廣源區，而正是由於昨天的演練對於廣源區的交通管制使這一流感病毒的接觸者並未向外擴散，現根據衛生部和省府的最新要求，市府決定延長廣源區的交通管制。

    根據市府關於廣源區交通管制的最新文件，從6月14日開始，在解除管制以前，居住和停留在廣源區的市民禁止通過交通工具及步行越過管制區域，原則上禁止廣源區以外的市民進入廣源區。廣源區各醫院義務接診『逆行者病毒』感染者和疑似感染者，對感染接觸者進行留觀。管制期間，請廣源區市民儘量減少外出，避免到人群密集的地方活動，中小學暫時停課，高校暫時封校，但政府各部門，尤其是各物資、能源供應相關部門和企業照常工作，確保市民的生活需求不受影響。

    市民們，我必須要坦率的告訴大家，這一次出現在我市的『逆行者病毒』是最新的變種病毒，截止到現在，已經有兩名確診感染者經搶救無效去世，衛生部門已將『逆行者病毒』列為高危病毒，我市疾控中心也將防疫警戒級別提升為紅色。

    市民們，這一次的流感病毒來勢兇猛，並且具有高度的危險性和傳播性，這將是我市的檢疫系統面臨的一場戰爭。但我們的醫療工作者，我們各協調部門已經全面運作，我們的駐軍和上級部門也全力為我們提供一切有可能的支持，請大家相信，儘管我們面對著一場全新的，高危的挑戰，但我們也一定能順利度過這場危機。

    在廣源區解除交通管制以前，我本人也將留在廣源區辦公，疫情就是戰情，我將和大家一起，直到取得這場戰鬥的勝利。」

    市長的講話充滿了感情，也充滿了感染力，但當電視節目切換到別的頻道之後，李寂城他們所在的病房是沉默的。沉默的不只是他們這個病房，還有他們這一層樓，他們所在的一整棟樓和整個醫院，大概，也包括整個廣源區。

    沉默，當然是因為大家的情緒非常的複雜。

    「還真的……隔離了啊。」卓愷人喃喃的自言自語了一句，之前他在直播中興致勃勃的和粉絲們把「隔離區」這個詞當做噱頭來進行互動的時候，他是真的沒有當回事的。現在是官方宣布隔離了，他的心情卻與之前直播的時候是完全不同的。在「聖域」會所親眼目睹那個叫蘇菲亞的吐血而死時的那種莫名恐懼又浮了上來。

    現在那種恐懼不是莫名的了，說白了，卓愷人恐懼的是自己也會被感染，會……死。

    這個不知道誰命名得這麼詩情畫意的「逆行者」病毒原來是會致死的，雖然市長剛才公布的數據是252名感染者中有2人因治療無效而死亡，但卓愷人不知道這2人裡面包不包括那個蘇菲亞，而且人們對官方公布的數據通常都會持懷疑態度，也許，實際上還要更多吧。

    一整個廣源區，都被……隔離了嗎？

    這一晚，倒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這一晚，病房裡的每一個人似乎都有些輾轉難眠。

    6月16日，太陽還是不受任何影響的一大清早就把灼熱的暑氣鋪灑在大地上，刺眼的陽光看得讓人眩暈。

    不過在病房裡，空調倒還是很給力，甚至連走廊上都有明顯的涼意，這也許，就是市長承諾的，要給廣源區這邊提供一切供應商的便利了吧。

    卓愷人睡眼惺忪的醒來，他已經兩天兩晚沒有換過衣服了，一股顯而易聞的汗臭味讓他有些厭惡自己。醫院不是酒店，雖然他住的這個四人間又獨立的衛生間，裡面也可以洗漱，但並不會提供牙刷毛巾之類的，昨天他去醫院的超市買的時候，這些東西也早就賣光了。其實卓愷人也是常年混在末日論壇的人，但別說末日，就眼前這個情況，他才發現自己一丁點的準備也沒有。

    卓愷人只能打李寂城的主意，他看到李寂城昨天買了這些東西，肯定可以勻給他一些，了不起就是多花點錢，一支牙膏，讓他炒到100塊錢了不起了。

    而李寂城和趙溪，還有病房裡那個年輕女人醒得都比卓愷人早，這時候李寂城正在走廊上做俯臥撐，而最開始穿著睡裙過來的趙溪換了李寂城給她買的短袖t恤和運動短褲，開著衛生間的門在裡面洗衣服。看到卓愷人出現在了衛生間的門口，她就放下手裡的東西讓了出來。

    卓愷人把自己關進衛生間裡，又向磨砂玻璃外面張望了一下，用非常迅速的動作擠了一點洗漱台上的牙膏在手上，用手指就著牙膏刷牙，p，自己什麼時候淪落到這種地步了。然後他看到小姑娘洗的衣服顯然是李寂城的，就不禁猜測著他們之間的關係。

    這個小姑娘顯然是未成年的，看他們相處的樣子，顯然又不是親人，那麼……卓愷人自己忍不住腦補了許多邪惡的畫面，對著鏡子猥瑣的笑了起來。

    不過，當卓愷人從衛生間裡出來，看到李寂城已經回了房間，他又若無其事的坐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了。但是在床上坐太久了畢竟是不舒服的，病房裡的條件，當然談不上有多舒服，而且他的手機也被他玩得快沒電了，他這張床旁邊的插座又偏偏是壞的，所以他也只能下了床，拿著手機到李寂城的床邊充電。

    真是無聊啊，還末日呢，卓愷人覺得，就是現在的日子，他也已經要過不下去了。實在太無聊了，他決定去搞點事，比如把這棟樓走完，看看有沒有什麼隱藏通道之類的。因為他要到處搞直播，有時候也難免爬山涉水的，身體素質倒是不壞，沒多久就把感染接觸者留觀的這棟樓走了一遍，隱藏通道沒有發現，因為和他一樣無聊而發出的各種牢騷倒是聽了不少。

    卓愷人百無聊賴的回到病房的時候，發現病房裡多了幾個醫生護士，再一看，那個把市長當成偶像的女人不見了。

    「44床，誰允許你到處亂跑的？錯過定時的檢查，我們會把你視為已經確診感染者來處理。」

    卓愷人正心上心下，個頭高挑的護士張婧衝著他就喊了一句，她的聲音不高，但是語氣嚴厲，卓愷人哼了一聲，針鋒相對的說：「咋了？這是醫院，你們還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了？我告訴你，就你這態度，我能投訴到你在這裡都干不下去你信不信？」

    「嗬……」張婧戴著口罩，但是眉頭一挑，顯然是怒了。

    不過和張婧一起的醫生鄭見愚抬了抬手，阻止了一場即將爆發的爭吵，說：「有事情和你單獨談，和我們到辦公室去吧。」

    卓愷人看了一眼病房裡空出來的那張床位，再看看李寂城和趙溪，嗖的一下跳到自己的床上去，拉過被子蓋在自己身上，說：「要說什麼就在這說，我哪也不去！」

    「呵呵。」有人笑了起來，那是站在鄭見愚身邊一個年輕女人，也穿了白大褂戴了口罩，但白大褂衣領邊上可以看到裡面的襯衫是警服的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