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殿的御案上,已經空無一本奏章,任然還是頭一次見這麼幹淨。文師閣 m.wenshige.com
而龍椅寶座上,某個皇帝眉峰緊鎖,疊搭著的長腿,一手閒閒擱著,另一手手肘拄著龍椅的龍頭扶手,仍戴著手套的手,懶懶的有些無力的托著腮,目光呆滯明顯走神中。
「擔心她,就過去看她啊。」任然走到御案前,倚著御案,從點心盤裡取了一枚蘭花糕,咬了一口,似乎有些不滿意味道,蹙了下眉。
蕭長綦漆黑的眼瞳轉向他,聲音低沉的有些黯淡,「她怎麼樣?」
他一早就收到了她驅逐宮人的消息,最後身邊就留著春雨,與他有關的,全部都攆了出來。可想而知,他過去是個什麼下場。
任然本想說沒事,但是又想看看他不一樣的表情,便道:「瞧著不大好,眼底下全是青黑,陛下也應該聽說過,子食母血而生長。」
蕭長綦的臉色果然變了,一抹驚恐閃過……
任然滿意了,繼續道:「她現在不顧阻攔,正在瘋狂的砍白菜,挖蘿蔔。大著肚子,身體虛弱的幹這種活計,肯定對肚子裡的小殿下沒有半點好處。」
蕭長綦立刻從龍椅上起來,幾乎一道幻影一樣的出了宮殿。
宮程進了殿內,對任然一陣無語,雖然他在宮門外守著,但是耳力很好的他,也隱約聽到了皇后的說話聲,那中氣十足的音調,哪裡虛弱了。
「呵呵,冷戰最是要不得,打一架都比冷戰強,宮總管說,是不是?」
「您是丞相大人,您真知灼見。」
……
葉清晏拔蘿蔔拔了一身汗出來,身上有些黏膩,便對春雨道:「我要洗個澡,身上出了不少汗。」
「好,奴婢這就去準備。」春雨背了一筐拔好的蘿蔔去坤元宮的小廚房,準備浴湯。
春雨走後,葉清晏看著她和春雨小半天的成果,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汗,卻忘了手上有泥,這一擦,臉就髒了,一道道的泥痕,而且還有零星的土沙顆粒進了她的眼中,下意識的又揉眼睛,結果自然是越揉越糟糕。
眼眶紅紅的,溢出幾滴清淚沖洗眼睛。
蕭長綦巧不巧的就在這時候來了。
看到葉清晏正在揉眼睛,以為她在哭,忙過去了,急道:「姣姣。」
葉清晏聽到他的聲音,下意識的抬頭看去,一雙紅彤彤的帶淚眼睛。
蕭長綦頓時覺得自己心好像停跳了,腳下一軟,差點兒摔倒。
葉清晏眯起眼來,純粹是不舒服。
蕭長綦看著她花貓一樣的臉,再看看亂七八糟被放倒的菜,身體裡一陣陣的無力,像是被抽了勁氣一樣,「你……想怎樣?朕都答應你。」
「臣妾沒想怎樣。」葉清晏抬手又揉揉眼,結果只能越揉越『瞎』!
蕭長綦拉住她的手,然後從她的收納鐲中取出帕子,擦拭她的手和她的臉,直到擦乾淨了才道:「朕之所以會召麗嬪」
「那是陛下的權力。」葉清晏把她的手從他的手裡抽出,「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臣妾還有事,先不陪陛下了,如果您很無聊的話,可以去翊和宮轉轉,今兒那位生辰,不知道多熱鬧。」
轉身就走。
蕭長綦道:「後宮的妃嬪,無論有沒有寵幸,隨著進宮時間越久,遲早都會升位。今兒是麗嬪,明天很可能就是張容華,朕以為你明白。」
「那是陛下的權力,臣妾也說了。」葉清晏停下腳步,回頭微微抬高下巴,眼神淡然無波,「從這個月開始,初一十五,陛下再來坤元宮吧。其他妃嬪那裡,臣妾會著內侍監安排伺候的日子。」
蕭長綦覺得周身一下子變得灰暗,仿佛深淵一般……而唯一站在光明入口的她,卻不屑一顧,根本不想拉他一把。
「朕……明日要開始為期半個月的巡查河道。」
啊!巡查河道!那就是要離開京城了?再過幾天就是賭石大會,她可以自己去玩兒啊……本來還想著,帶著他的話,肯定不讓她幹這個,不讓她干那個……葉清晏把心底冒出來的開心愉悅用力遏制住,咳嗽了一聲,道:「臣妾身子不便,屆時就不送陛下了,惟願陛下出行順利。」
蕭長綦看著她日漸粗圓的腰身,「朕可以晚些時日再走,陪你去一品」
「不用了,如果臣妾的身體不舒服的話,說不定也就不去賭石大會了。」葉清晏婉言謝絕。
「如果朕告訴癸」
「也不用了,春雨不在意癸了,臣妾實是沒必要再橫起波瀾,昨兒是臣妾不對,陛下請回吧。」
「乾元宮還沒有建好,朕回去哪兒?」
「整個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朕哪裡都不想去,只想在皇后這裡!」
「陛下確定要在臣妾這裡?」
「嗯!」
「那……陛下要不要嘗嘗臣妾新研製的補湯?」葉清晏睨著他,只要他有一絲猶豫,就絕不留他。
蕭長綦笑了,「朕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就是在等姣姣的湯。」
葉清晏亦笑了,笑容燦爛無比,直晃的蕭長綦心旌搖盪,「好!」
……
長樂宮——
元嬤嬤喜滋滋的進了殿內。
對正在抄寫佛經的皇太后道:「陛下進坤元宮了,一直沒有出來,還有那些被攆出來的宮人也回去當差了。可是把那些宮女太監們嚇壞了,還以為要回內侍監了呢。」
「好,和好了就好。」皇太后鬆了口氣,「這倆人吵架,著實讓人心驚肉跳。」
「皇后還是很好說話的,陛下過去就給了台階下來。」
「嗯,姣姣懂事的。那個麗嬪是怎麼回事,問過宮總管了沒有,確實是臨幸了吧?哀家瞧著怎麼像是沒有呢?」
「太后火眼金睛,老奴問過宮總管了,麗嬪昨夜不方便來了月事,沒能侍寢,陛下讓她讀了一夜積日已久懶得處理的奏章,並考教了她一些見解,最後又陪陛下了半盤棋,便送回了承光軒。」
「半盤棋?那孩子一般不會和人只下半盤棋,除非是對方棋藝太差或者其心不專,惹了他不高興。」皇太后繼續抄寫佛經,「回頭把這個信兒告訴皇后的貼身宮女,那個叫春雨的。」。
「老奴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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