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不過數十丈便能回到自己的院子,他們已經吵了不知多少個回合,這個時候怎麼就不怕耽擱時間了呢?
江燼雪沒再理他,轉而看向自己的院門,出乎她意料的是,院子門竟然沒鎖。
推門而入,院子裡倒沒她想像中的那般百年破敗,只是石板路上積了些塵土,雜草豐茂,淹沒了曾經的花海錦繡,倒沒搶了院中杏樹的風頭。
院子裡坐北朝南是她的主屋,兩側連著有四間偏房,是供服侍在她身邊的妖修居住,曾幾何時,她這院子裡已經住不下了,而如今除了梵迦還在,其他的恐怕都已經走了。
就連梵迦的屋子,也乍看像是許久沒有人住了,他拖著那一身沉重的鐵鏈,不知道在大門邊等了有多久。
江燼雪看了一會兒,自顧自邁步向前走,她這一回來,雖院子還是她的,但也沒殷切派人來打掃。
院子裡的土堆積不算厚,但是落著些許來來往往的腳印,直通主屋。
吱呀一聲,江燼雪輕輕推開主屋的門,乍看裡面的擺設似乎變動了不少,曾經身為家主,她所居所用統統都是最好的,而如今進門的紫檀圓桌,已經顯現出了幾分破舊的痕跡。
可如果任由桌椅受歲月侵蝕,不會有人給她換上新的,那桌上擺放著的缺口茶碗,又是怎麼回事?
她曾是家主的時候,自然容不得用缺了口的茶碗,難道會有人無聊到將她一套精美的茶具換掉?
突然,左側床榻的方向傳來了嘩啦響聲,似乎是書本什麼落地的聲音,江燼雪嚇了一跳,下意識先回頭看君鸞辰,她是忘了,久未有人居住的屋子,又沒鎖門,或許有君鸞辰的同類?
可君鸞辰看向她的眼神,卻是那般直勾勾的,笑意輕淺,卻分外詭異。
「燼雪?」突然,床榻的方向,傳來了一個老邁沙啞的聲音。
江燼雪頓時轉頭,循聲望過去,只見一個灰色衣袍的老者,正站在床榻邊上,一手扶著床棱,手臂乃至全身不住打著顫,被夾在溝&p;p;p;p;壑皺紋中的眼睛,正難以置信望著她,滿頭的銀髮束起一個散亂的髮髻,雪白的鬍鬚長至胸&p;p;p;p;前,抖得凌亂不堪。
不是她的院子還是她的麼?不是應該沒人住麼?
江燼雪看向床榻,那上面的被褥染著淡淡的骯髒污濁,似很舊了,被人用過很久了。
而另一側的妝檯,她昔日的胭脂水粉統統不見了,連銅鏡也不見蹤影,取而代之是喝剩的藥碗,還有兩塊髒得看不出顏色的抹布。
更別提她曾經養在屋子裡的花盆,一個沒見到,卻擺了幾個盛滿髒水的盆。
這個老人,明顯是在她屋裡住下了,可是,他是誰?
而就在這時,君鸞辰那近乎邪惡又愉悅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把屬於你的東西都拿回來,包括你未完婚的夫君?」
轟的一聲,江燼雪腦海中仿佛晴天霹靂炸響,炸得她身子一歪,險些奪門而逃。
她確實有個未完婚的夫君,名叫聶瑬軒,也是這蘭赦界百年望族的世家子弟,與魂醫世家結成姻親,是蘭赦界每個家族都有的心愿,畢竟有了姻親之聯,三災六病終是多了些優先的保障。
聶瑬軒是入贅魂醫世家的,如果她沒有墜入三途河界,當時一個月後,便是她與聶瑬軒完婚的日子。
可是
「燼雪,是你麼?」聶瑬軒的聲音蒼老不堪,放開床棱,顫顫巍巍向她邁了一步。
江燼雪連著向後退了兩步,正靠在君鸞辰身上。
而君鸞辰再度彎腰,在她耳邊以一種極陰森的口吻道:「你看看他,也是剛剛踏入修行之列,連鍊氣初期都算不上,剛剛不過百歲,便已是這副行將就木的模樣。而你如今一個鍊氣中期,也已經一百多歲了,何時會顯出老態?五年?還是十年?」
他的沒錯,聶瑬軒在進魂醫世家之前,便是個十五歲才踏入修行門檻的人,之後數年也沒有修行的資質,以至於到了魂醫世家,還未達到鍊氣初期。
這一丁兒的修為,只夠凡人多活十來年的,多算是強身健體,益壽延年,一樣會老,一樣會死。
她二十歲時墜入三途河界,在裡面整整遊蕩了近百年,三途河界可謂不生不死之地,可她僅剩鍊氣中期的修為,如果再晚幾年離開三途河界,重回蘭赦界,她會不會也頃刻間變成這副老態的模樣?
又或者,再過幾十年,她回到蘭赦界的那一天,便是她壽盡終老之時?
「燼雪,燼雪你回來了?」聶瑬軒不住著,忽然踉蹌著向她奔來。
江燼雪一轉身,欲要奪門而逃,卻被君鸞辰一把拽住了衣領,仿佛看熱鬧不嫌事大一般,語氣分外愉悅道:「怎麼?之前還信誓旦旦問我,可包括你未完婚的夫君,如今剛見面就要走,也不曾敘個舊?那也未免太薄情寡義?」
薄情寡義?江燼雪回頭冷瞥君鸞辰一眼,她那是壓根就不想搭理這個老頭子,也生怕他撲過來碰著她。
敘個舊?她與他有什麼舊可敘?當年無非一場媒妁之言,父母訂婚,她與他完婚之前僅見過三次,有什麼舊好敘?
聶瑬軒踉蹌著站在了她面前,張著雙手卻好在沒敢碰她,忽然揚起手來,在自己滿是皺紋的臉上左右開弓扇起耳光,嘴裡不住道:「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是我不對是我該死」
江燼雪冷眼瞧著,一個老人在她面前拼命扇自己耳光,不停懺悔,她心中還真的沒有半兒觸動。
她當年與聶瑬軒只是媒妁之言,完全談不上什麼有情,他入贅魂醫世家,她身為家主,理應多擔待,理應相敬如賓,可是那不意味著他可以毫無顧慮背叛她。
雖然只見過三次,真的沒什麼情分,他就算不願意入贅,也可明,就算是兩家聯姻,形勢所迫,由不得他做主但那也不意味著,他可以害她。
一個陌生人,一個仇人,一個已經不需要她動手也活不了太久的人。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5302s 4.131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