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紅兵讓大國把車直接開回他們住的地方,然後道:「晚上我要去一個朋友家裡,車我來開,你不想自己做飯了就在外面吃點。」
大國道:「我買點菜自己做,外面好貴。」
趙紅兵說:「我已經和人才市場章主任說了,讓他物色一個精幹利索的保姆,給咱們做做飯洗洗衣,這些瑣事太煩人,以後你有了時間就好好琢磨業務上的東西,多跟著劉總、飛仔那些老銷售學習。」
大國道:「兵哥,你放心吧,我一定努力和他們學,以後為你分些擔子。」
趙紅兵駕車先去了商場,給王一棟的妻子買了一副玉鐲當禮物,再回到人才市場,時間剛剛好,差十來分鐘到五點鐘,等了一小會,王一棟也忙完了自己的事,過來說:「都安排好了,去我家吧。」
趙紅兵說:「你怎麼過來的,坐我的車吧。」
王一棟道:「我有車,你開車跟著我,半個小時的路程。」
趙紅兵說好,走出人才市場,趙紅兵上了普桑車,看王一棟招招手,上了一輛黑色豐田車。
兩車一前一後來到一個宿舍大院,門口有軍警站著崗。那軍警看到王一棟的車,立正敬了個禮,王一棟打開車窗和他說了一聲,軍警點點頭,打開電動不鏽鋼柵欄,將兩車放行進去。車開到一棟樓前停下,王一棟和趙紅兵下了車。
王一棟說:「這裡是市政府機關宿舍,你以後到我家來,要在崗亭按一個密碼,我家的密碼是35035,很好記的。」
趙紅兵開玩笑道:「老王,你這車不錯嘛,比我們當老闆的都高級。」
王一棟自嘲:「靠我的那點工資哪兒買得起四個軲轆的,這是我丈人的車,今天有急事借來開的。」
一邊聊天,王一棟領著他來到樓上最高一層,掏出鑰匙,開門進去。房子是二房二廳,比趙紅兵和大國租住的房大一些,房間布置比較簡潔,看來王一棟來深市不久,也沒錢把房子裝修一下。
聽到開門聲,廚房走出一個大腹便便的小個子孕婦來。王一棟介紹道:「這是我妻子莎莎。這是我朋友趙紅兵,在深市一家實業公司做老總,闊氣得很。」
趙紅兵道:「嫂子你好!怪不得王老師一提起你就眉飛色舞,原來嫂子這麼美麗。」
莎莎清痩的臉上戴一副眼鏡,氣質文雅淡定,聽了奉承也神色淡然,說:「趙老闆這麼年輕就開公司了,真是年少有為,怎麼從沒聽你說起過還有這般出色的朋友?」
王一棟說:「誰知道呢,他還是我的學生,上中專那時他穿的黑棉襖打著個補丁,土裡土氣的,並不覺得他長的還這麼英俊,腦袋瓜子也沒覺得多靈光。這兩年沒見,鳥槍換大炮,不可同日而語了!」
趙紅兵笑道:「你還說我呢,你那時一身舊西裝洗得發白,褲子上補丁像槍靶,人瘦得猴似的,現在見了面都快認不出來了,完全變了個人。」
王一棟感慨說:「是啊!我們都是農村出來的,那時家裡窮,很艱苦。」
趙紅兵說:「國家每月補貼十塊五毛錢,再從家裡拿十塊,每個月最多吃十十五塊錢,還要留下幾塊錢去買書。王老師還好,你們工資高一點,我記得有兩次我吃得饅頭都快吐了,只好去你那裡蹭菜。」
王一棟說:「就是,就是!那時候太艱苦了,但是精神面貌很好,我現在還不時懷念。」
莎莎聽不得王一棟老說些以前怎麼怎麼寒酸,便招呼說:「都站著幹什麼!來來來,坐下說話!」
三人在沙發和椅子上坐下來,趙紅兵拿出買的禮物,王一棟見了,不滿道:「來我這裡還帶什麼禮物,太見外了吧。」
莎莎倒是很喜歡玉鐲子,拿在手中愛不釋手,白了丈夫一眼道:「你從來不會給我買這些。」
趙紅兵笑道:「那讓王老師給你攢著,以後讓他買個名貴的。」
王一棟道:「得了吧,我那點工資也就夠買點菜錢。」
莎莎哼了一聲,不說話,趙紅兵見莎莎身子粗重,沒話找話問:「嫂子快生了吧?」
王一棟說:「也才六七個月,她個子比較小,顯得肚子特別大,很多人都問是不是快生了,其實還有三個月呢!」
趙紅兵說:「那你沒把你爸媽接過來照看一下?」
王一棟臉上閃過一絲煩緒,頓了頓,說:「我媽身體不好,家裡地里都是我爸一個人,我妹今年又要高考。岳母在上班,還沒退休。到時候沒辦法,只能把我媽先接過來,多少能幫點忙。」
莎莎說:「接你媽過來幹嘛!我是學醫的,心裡有數,會照顧自己。搞得那麼緊張兮兮,好象天大個事!要生的時候,我讓我媽請一個月假,照看一段時間就可以了。你媽身體不好,那時候別讓我小的也要照看,老的也要照看,本末倒置了。」別看莎莎文質彬彬,說話卻挺沖的。
王一棟見她當著老朋友的面,又為這事與自己發生爭執,憤懣地說:「好吧好吧!就聽你的,到時候接你媽過來!什麼都由你!」
趙紅兵心想可能孕婦脾氣都有點反覆無常吧,後悔不該提這不合時宜的事,搞得他們兩口子意見不合。
王一棟問莎莎:「廚房準備得怎麼樣了?」
莎莎沒好氣地說:「菜都理好了,我聞不得油煙味,你自己去炒吧!」
王一棟黑著臉,進廚房去了。
趙紅兵脫了西裝對莎莎說:「嫂子你休息一下,我到廚房去幫忙!」
莎莎不好意思地說:「哪能讓你動手做事呢!」
趙紅兵說:「我與王老師幾年沒見,可以邊做事邊聊一會。我們這種關係,不用講究這麼多!」
趙紅兵推開門進到廚房,王一棟說:「你怎麼進來了!這多不好。」
趙紅兵道:「沒什麼,兩個人做事快一點。」
王一棟說:「你別見怪,她就這大小姐脾氣,也不分什麼場合。我現在是又氣又無奈,實在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否則我絕不遷就!」
趙紅兵說:「都怪我,不該提這事。」
王一棟說:「這哪能怪你呢!她從小嬌生慣養,只會讀書鑽研業務,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趙紅兵說:「你是個大男人,不要與嫂子計較這些小事,何況她身子這麼沉重,你要多忍耐一些!」
王一棟說:「不怕你笑話,她是覺得我媽是鄉下人,這不衛生,那不乾淨,從心裡瞧不起農村人,成心不讓我媽過來,不然我早就把我媽接過來了。我媽現在肩周炎,在家裡胳膊抬不起來,覺也睡不著,早就想把我媽接過來治治。據說深市這氣候對肩周炎的病人特別好,人一過來症狀就會輕一些,時間一長,自然就會好。你看她就是不通情理,不答應我媽過來。你說氣人不氣人!」
趙紅兵感覺他們夫妻有一點矛盾,有心化解,便說:「唉!你我都是從農村出來的人,最知道父母的艱辛困苦。條件好一點自然想接父母出來,享享清福。但這不能急,首先你們之間意見要統一,沒什麼矛盾,才能把父母接過來。你們之間意見不合,老人們即使勉強過來了,成天看你們吵架,也沒什麼意思,也過不下去,還會影響你們夫妻感情。父母受了一輩子苦,也不在這一時半刻。我看嫂子也是一個有知識、有文化、高素質的人,又出身高級幹部家庭,沒有不通情理之說。你要想辦法讓她心情愉快,多陪幾個不是,讓她有時也站在你的角度來思考問題,這叫換位思考,多讓她換位思考幾次,她就能理解你的心情了,自然就會同意你把母親接過來,也不會產生什麼矛盾。不要總是針尖對麥芒,方法不正確!」
王一棟扭頭對趙紅兵說:「哎呀趙同學,你這話說到我心裡去了!你在哪裡學到這些東西?我記得課堂上可沒教你。」
趙紅兵說:「你呀!多讀了幾年書,腦子進水了。你從學校出來,又回到學校教書,接觸了多少社會世俗的事情呢!我這一年做生意,每天都在琢磨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經歷得多了,自然知道怎麼處理這些事情。這也是一門學問,很深的學問呢!你按我說的方法,不斷地與她換位思考,什麼時候她能站在你的角度,你們就會過得十分和諧幸福了。」
王一棟說:「你小子這幾年變了,變圓滑了,這方面經驗很豐富的。老實說,到底騙了幾個好姑娘?」
趙紅兵不理他胡攪蠻纏,說:「你要記住,女人都是需要哄的。不管她學問多少,地位高低,都是一樣。你哄得她開心了,你會少很多煩惱。」
王一棟哈哈大笑起來,說:「我明白了,我唯一的煩惱就在這裡。原來她想她的,我想我的,話總說不到一處去。我哄著她來想我的想法,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趙紅兵說:「果然是聰明人,一點就通。有時候善意的謊言還是需要的,如果人與人全部坦誠相對,所有思想都毫無保留,這個世界肯定大亂。」
王一棟說:「工作上也是一樣的道理,不要與人爭個輸贏,不同的意見不去反駁,先不正面對抗,想辦法讓他站在我的立場,工作就能很好開展了。」
趙紅兵說:「這就更深一層了!你在官場混,更應該注意這些細節,不要與人結詬,樹敵太多,對你前程不利。」
王一棟說:「他媽的,這麼簡單的道理,我以前怎麼就沒想到呢?難怪有人說我盛氣凌人,不講情面,有些事情太認真、太計較。原來不認真、不計較,哄著別人來為我所用也是一門學問。」
趙紅兵說:「你以為社會上與大學一樣搞學術爭辯啊?這叫退一步海闊天空,要學會退讓。這樣別人就覺得你雍容大度,心胸開闊,能為別人著想。別人就會幫著你,為你說話。眾人抬,火焰高!領導就會看重你,提拔你。你的學歷、智慧,條件足夠好了,可能就是缺少這點社會經驗。」
王一棟道:「你這一番話算是解開了我工作以來的一個心結。老朋友,謝謝你給我上了一門新課,今天我想和你好好地喝一盅。他媽的,太痛快啦!」
「哈哈哈哈!」兩人在廚房裡大笑不止。
莎莎本來在客廳里生悶氣,聽見他們在廚房有說有笑,笑聲震天響,推開廚房門,看他們在幹什麼。
王一棟對莎莎說:「老婆,我錯了!以前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我以後再也不會犯這種錯誤了!我以前真是太傻了,自己還不知道!哈哈哈哈!」
莎莎見他沒來由不斷認錯,開心大笑,驚異不已,說:「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也知道認錯?」
王一棟說:「對對對,我知道我以前的錯誤了,真是大錯特錯,哈哈哈哈!」
莎莎說:「你們這麼開心,我來做菜吧!」
王一棟說:「不用不用!還炒兩個菜就完了。別把你的手又弄髒了,我的乖老婆可要好好心疼。」
莎莎歡喜道:「見到老朋友,開心了,話也說得好聽了!」
王一棟與趙紅兵對視一下,兩人又哈哈大笑起來。
一會兒,幾個菜做好,端上桌來,王一棟拿出一瓶貴州茅台酒。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王一棟與趙紅兵談到學校里的各種趣事,談到工作事業上各自的經歷,談論起天南海北的各個同學,不覺喝了一杯又一杯。
莎莎對趙紅兵說:「你給他吃了什麼靈丹妙藥,好久都沒見他這樣開心了!」
王一棟說:「這不能告訴你,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莎莎說:「趙同學,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不管你用了什麼法子,讓王一棟變回我以前熟悉的王一棟了!感謝你!來,喝一杯。」
趙紅兵說:「謝謝嫂子!」與莎莎喝了這杯酒。
莎莎說:「我們家一棟到深市以來也沒誰這樣與他說說知心話,經常的與我生悶氣,我甚至有點後悔將他調過來。你有空時常過來與他聊聊,開導開導他。」
趙紅兵說:「我以後會經常過來的。我這裡既無親戚,也沒朋友,只有這個老朋友,嫂子你別嫌我來多了就是!」
莎莎說:「你看人家紅兵多會說話,嫂子前嫂子後的,把我心裡叫得喜滋滋的。你什麼時候也能嘴巴甜一點,我就去燒香拜佛!」
王一棟說:「老婆,以前都是我沒認識到自己的問題,太書呆子氣。從今往後我要徹底改正,好好愛護老婆,關心老婆,讓老婆心情愉快,給我生一個漂亮的寶寶來!」
莎莎聽到這話,激動得熱淚盈眶,心裡似枯草逢降甘露,真是甜美無比。又端起茶杯道:「來,我敬你們兩個,今天真高興。」
王一棟也說:「來,紅兵,為了我們今天的重逢,為了我們幸福的小兩口,不,應該說三口,來,我們再干一杯!」
趙紅兵酒量很大,再加上今天高興,只覺得這茅台酒越喝越香醇,豪氣道:「來,乾杯!」兩人喝完了這杯酒,莎莎也幹了茶水,王一棟拿起酒瓶,卻再也倒不出一滴酒來。原來一瓶茅台兩人全喝完了。
王一棟還要去拿酒,莎莎說喝多了,不能再喝了,語氣堅決,雖然不是有心,但還是有一點頤指氣使的味道,王一棟不免尷尬,趙紅兵忙說自己喝多了,想喝下次再喝。王一棟這才下了台階,悶聲說下次一定喝個夠!
趙紅兵看看手錶,已是晚上十點多鐘。便向王一棟夫妻告辭,然後開著車回花園小區,這個時代還沒有交警查酒駕,路上也空蕩蕩的,很快他就回到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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