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聲帶著刺耳的吵鬧,驚擾了整個小區。我探出頭,被子外的空氣清冷,使我清醒了過來。娜迦蜷縮在一邊,占據了大部分的床,睡相……很差。「唔…冷死了!要起床就快起!!」背後一痛,我被一隻貓踹下了床。
窗簾外,世界是淺色的灰,刺眼的紅藍色光照亮睏倦。警車…看了一會,洗漱、穿衣、出門。原本平靜的小區,現在熱鬧非凡。我費力的避開人群…出了什麼事,我並不那麼關心。今天是我的休息日,買完早餐還可以做些別的事。我離開人群,在早餐車前停留駐足。興許攤主的心思不在,蛋餅上有三到四塊蛋殼。「太嚇人了,小區里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停車庫……哎?!對了,小伙子,你不就是三號樓的嘛?」阿姨媽媽們總有用不完的熱情,不過一個蛋餅的時間,我已經知道了所有的情節。
死者女性,二十四歲,是小區裡的住戶,文職。我拿著蛋餅和牛奶,回到自家樓下。由於拉起了警戒線,我只能站在一邊等。「允少卿?!你不是允少卿麼?還是這個要死不活的樣子,怎麼在這裡碰到你了,真晦氣。」眼前的面孔在腦海里搜索後,得出結論。這是大學時的同班同學,秦柯。但記憶,僅限於此。「居然不記得我了?允少卿,你還是這樣讓人不舒服。哦,對了!你,昨天晚上有沒有聽到什麼異常的聲響?或者有沒有可疑人員出入?」我搖頭,表示沒有。「切,就知道,得了得了,你趕緊走吧。別妨礙我工作!」我從人群里穿過,回到樓下,在口袋裡摸索著鑰匙。開門的那個瞬間,我看見了一張臉。
回家後,娜迦不管不顧的喝光了牛奶「你怎麼出去買個早飯都能帶死魂回來,好吧……就某些方面而言,你有奇異的吸引力…」我吃著早餐,並不理會那個女子探究的目光。吃完後,我開始收拾屋子。
「你……看得見我?」下午一點四十分,她開口詢問。
我點頭後,她小聲嘟囔起來「原來,真的有陰陽眼啊。」隨後,我們再次陷入沉默。花兩個小時的時間,看完犯罪心理學第四季。我動了動略顯僵硬的脖子,看見她站在我身後。她的頭髮被剪得亂七八糟,有些地方似乎是被人為拔下來的,臉上也被刀片或者別的尖銳物體劃爛。雙手手指上的指甲被拔掉,下腹部有個十字形創口,小腸不知去向。「你不怕嘛?我就是停車庫裡的……死者。」我推了推眼鏡,並不那麼在意。「沒人看得到我,警察也看不到。我想,我想……找到那個人,你能不能……」我並未來得及開口,娜迦已經應下。
以下為她的敘述…
我叫葉可,也叫coco。我是個小文員,昨天加班到很晚,下班到這裡已經是十一點多了。又累又困,走路都有些搖搖晃晃。所以也就沒注意周圍,我走到樓下停車庫的時候,忽然發現背後有聲音。就是,那種腳步聲,很輕很輕,可我確定我聽到了。以前看過的那些恐怖片啊、驚悚片啊,那些鏡頭就全部跑到腦子裡了。我一路小跑,跑到樓下。大概是因為平時不運動,我上氣不接下氣的。站在樓下,從包里翻找鑰匙,之後,我的嘴巴和鼻子就被什麼給捂住了。再之後,我就迷迷糊糊,我只看到天上有很多月亮,很刺眼。還有一個褐色的十字,一張……很恐怖的笑臉……之後,我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葉可敘述結束。
兇手可能使用了麻醉類藥物,但葉可在徹底失去意識前還有部分幻覺,那麼藥物的範圍就縮小了。幻覺通常分為兩種,一種是精神高度集中,一種是半清醒狀態。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時信息傳輸的頻率超出了大腦在正常狀態下所能承受的範圍,使大腦超負荷工作發出錯誤指令。或者在半清醒的時候,大腦降低了接受信息和分析信息的能力,同樣也會發錯錯誤指令。但能夠產生這樣效果的藥物都嚴格受到國家和藥監局的控制,比如嗎啡、麥司卡林等等。看來必須去確定一下…
下樓時,秦柯還在。「你怎麼知道死者體內有藥物殘留?!」我選擇沉默,他也就沒再追問。「你不想說,鬼都撬不開你的嘴。允少卿,這是我的案子,沒你的事明白麼!」他離開之後,通過電話,我從鑑證科了解到,葉可體內檢查出毒品,麥斯卡林的藥物殘留。從毒品對人中樞神經的作用看,可分為抑制劑、興奮劑和致幻劑等。抑制劑能抑制中樞神經系統,具有鎮靜和放鬆作用,如鴉片類。興奮劑能刺激中樞神經系統,使人產生興奮,如苯丙胺類。致幻劑能使人產生幻覺,導致自我歪曲和思維分裂,如麥司卡林。其通用名稱為三甲氧苯乙胺,別名三甲氧苯乙胺、麥斯卡林、美色卡、北美仙人球毒鹼,是苯乙胺的衍生物。它是一種強致幻劑,沒有醫藥用途。服用2-3小時後出現幻覺,幻覺可持續七、八小時甚至十二小時以上。
現場所收集的證據只有葉可隨身攜帶的物品,以及一塊沾染麥斯卡林的布。布料上沒有指紋,除死者的唾液以外沒有任何其他dna信息。布料本身沒有任何特別,純棉質地,沒有標籤沒有色彩,幾乎隨處可見。現場沒有留下指紋、髮絲、鞋印等痕跡,兇器也下落不明。據推斷,應該是極其鋒利的刀具,可能是類似手術刀一類。通過某些關係,我來到停屍房查看死者遺體。葉可就在身邊,而我此時卻看著她的遺體。面部損毀嚴重,下刀處都是面部肌肉,而且刻意避開了所有的骨骼。總共三十四刀,力度最重的一刀在雙眼。傷口橫穿整雙眼睛,長約十到十二厘米,深三到五厘米。死者指尖處有部分鐵鏽痕跡,以及細微三角形凹陷,大致是由尖頭老虎鉗造成。下腹部十字型傷口,位置理想,用刀力度精確,直接取走了大腸和小腸。葉可滿臉通紅「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盯著我看……」我收回目光。
三號樓停車庫構造相對特殊,由於處在小區的邊緣,所以建築整體為梯形。停車庫內部裝有監控攝像頭,光線充足,而且深夜進出停車庫的人並不少。為什麼要選擇一個這麼冒險的地方……葉可死亡的地點是在二十三號停車位,停車位大約在半年前就無人使用了。白色標記線上有遺留的血跡,血液低落的高度大約三十到四十厘米,如果葉可是在地面上被殺害,血液絕不會那麼少,而且排列整齊有序可循。那麼……
因為警方已將停車庫的錄影帶取走,所以我不得不去警局。秦柯是刑事案件偵查隊隊長……「怎麼哪兒都有你,你來幹什麼?」我提出想查看停車庫的錄影帶「你看了有什麼用……切~好吧好吧,看就看,反正那是你家樓下。」葉可死亡當天,二十三號停車位上,停了一輛箱式小貨車。後經過詢問,那輛箱式小貨車並不是小區內車輛,而是暫停。據小區門衛的記憶,開車的是個年輕人,額頭上有個十字樣子的疤。
十字……在車庫遇到的那個人!
回到家後,我坐在沙發上,第一次什麼都沒想。葉可站在一邊,顯得小心翼翼。「你,沒事吧。」我抬頭,看著她。她的頭撇向一邊,聲音小的可憐。但這一句,卻讓我好受了些。
午夜,我在床上輾轉反側,最終還是起身站在窗前。玻璃上忽然浮現葉可的臉,破損不堪幾乎猙獰的臉孔,發出的是柔和甜美的聲音「睡不著嘛?」我點了點頭。我們就沒有再說話,直到凌晨兩點,我才睡去。
小區外的道路正好處於監控盲點,廂式貨車出小區後,就失去蹤影了。根據警方的信息,在四個路口之後的路段上,也沒有任何這輛車的痕跡。幾乎,憑空消失。我將我印象中的人描繪給警方,得到了一張嫌疑人速寫。溫和的年輕人,樣貌乾淨,額頭上有個褐色十字型傷口。
兩天後,正當警方著重尋找廂式貨車時,又一個案件發生了。案發現場是在離小區三個街區的倉庫,死者男性,it工程師,年三十歲。我跟著警方來到倉庫,站在警戒線外。秦柯看到我,顯得有些厭惡。「你又來做什麼,難不成哪兒死人你都要跟著?!」我依舊沉默「行行行!你祖宗,最恨你這種悶聲不響的貨色。去看吧去看吧,最好你把胃吐乾淨!!」倉庫了堆放了一些雜物,中間處有一個醫院救護車上使用的擔架。死者躺在擔架上,上身無任何傷口,兩條腿被剔除筋肉,只剩白骨。骨骼完整,剝離乾淨。地面上也有一塊白色布料,不出意外,這上面也會有麥斯卡林的藥物殘留。死者口腔內部舌頭被取走,牙床被重物打碎。從屍體僵硬程度來看,死亡大約十二個小時。
我走出倉庫,發現秦柯……在吐。「看什麼看!!」我挪開視線。倉庫地理位置靠近綠化,另一邊緊挨著馬路。也不是隱秘地點…倉庫四周沒有安裝監控,無從取證。沒有指紋、沒有腳印、沒有髮絲,如此相似。「應該是同一個人,雖然還沒有找到死者的關聯,但這種高明的兇手不多。說到底,你為什麼要攙和進來,允少卿,你不是那種熱血的正義青年。」
我轉身,撞到一個人身上。站在我面前的,正是第二死者,沈捷。他的雙腿都是白骨,沒有皮肉,乾淨異常。他張大了嘴,露出血肉模糊的口腔,發出刺耳的聲響。他的雙手死死拽住了我……
「你怎麼這麼受歡迎,一出門,回來就變兩個了?」娜迦的問題,我無法回答。沈捷的舌頭被人取走,無法開口,也無從了解。葉可和他正坐在沙發上,面對他們的眼神,我沉默。
通過大量的排查,警方在整個城市裡篩選了優秀的外科醫生,一一進行排查,無果,幾乎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箱式小貨車被找到,車牌是套牌,車內沒有任何可疑物品,就像是輛剛出廠的新車。一切的一切都陷入迷局……
我將葉可和沈捷的檔案放在桌上,比對兩者的聯繫。一個是朝九晚五的文員,女性,另一個是加班加點的工程師,男性。一個未婚,另一個已婚。兩人的社會關係經排查後認定,沒有任何聯繫。就像是兩個完全不相干的人,被同一個人殺害。無差別犯罪麼?無差別犯罪是指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沒有仇怨,隨機選擇作案目標、在作案現場見誰殺誰的殺人案件。犯罪嫌疑人做案是有預謀的,殺人的手段一般也是有預謀的,只是做案的對象時隨機的。做案的目的一般是報復社會、挑起族群仇殺等。這個詞彙最早出現在日本。2008年6月8日12時35分左右,發生在有「宅之天堂」美譽的東京秋葉原交叉路口的殺人事件,讓這個詞語廣為世人所知。專家認為,這些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多是年輕人,大多內心孤獨,和他人缺少溝通,一旦在情感或工作方面遭遇重大挫折,便會出現作案衝動。
娜迦跳上桌,也許因為體重增加的關係,只有兩個爪子搭到了桌子邊緣,檔案和它一起掉到地上。我彎腰準備撿起時,忽然停住了。葉可的屍體被發現時呈十字,沈捷的屍體也是。十字在西方教會中代表耶穌基督的受難,也代表一切人世間的苦難。基督教與天主教中,十字架是最長出現的,常有『背起你的十架跟隨主』等話語。同時,十字也暗喻著懺悔。但如果嫌疑人是極端宗教主義者,那麼殺害葉可的理由就不復存在,因為葉可是一名虔誠的天主教徒。
正當我以為又會再次陷入僵局時,檔案中出行工具一欄引起我的注意。葉可和沈捷上班出行主要交通方式都是地鐵,而且都是地鐵六號線,最擁堵的站頭。雖然兩人下班時間有很大出入,但上班的時間卻及其一致。難道……
翌日早晨,我沒有開車,而是搭乘地鐵上班。六號線最擁堵站頭,門開的時候,可以走進一至兩人。我被人推進車廂,無法動彈。我四下張望著,在車門邊上的角落看見了他,那個額頭有著褐色十字傷痕的年輕人。他也看見了我,像是熟識的老友一般點頭微笑。兩站之後,他站到了我的右邊。「又見面了,世界真小。你也坐地鐵上班麼?」我點頭「地鐵可真擠,對不對?上班坐地鐵才是最痛苦的事情……你說是不是?」我才想開口,門打開了,進來一位大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她不停的在打電話,聲音幾乎全車廂都可以聽見。我皺了皺眉,轉頭的一瞬間,我看見他眼底一抹厭惡,但一閃而逝。他溫和的笑笑「下站我就到了,以後再見吧。」
世紀大道站,巨大的人流朝各個方向涌去,我失去了他的蹤跡。通過警方的全力查找,終於在地鐵監控內找到了他的身影,很快抓捕歸案。到案後,他很平靜,行為舉止,語氣語速甚至眼神表情,都像個無辜的人。他叫北銘,二十六歲,在本市最大的醫院工作,是一名年輕有為的外科醫生。警方排查的時候,他正好更換了醫院。沒有足夠證據起訴的情況下,警方只能扣押他四十八個小時。
然而,這兩個案件還是一籌莫展之時,又有一起兇殺案被發現。死者,男性,五十歲,退休工人。死亡時間在四十八小時以上,案發現場除了死者的血跡以外,沒有任何痕跡。秦柯砸了手邊的玻璃杯「該死的!一定是他,肯定就是他。一定有什麼,有什麼漏掉了!該死!!」他的桌面上凌亂不堪,只有三個證物袋很是顯眼。這三個證物袋裡存放的都是白色布料…我看著它們,忽然發現了什麼。我打開證物袋,顧不上秦柯的指責,仔細檢查。三塊布料的大小一致,面料厚度一致,邊緣有精細的針腳。而且在燈光下,布料上呈現出一隻小熊的logo。像是批量生產的……
在一整個通宵之後,警方終於在本市的一家布料批發店裡,找到了一模一樣的布料。但購買這布料的人,卻有數十人之多。將北銘的照片交給老闆的時候,他卻給了我們這樣的答案「不,沒有,我從來沒見過這個年輕人。這手帕多半是年紀大的爺爺奶奶給孫子孫女買,從來都沒有年輕人來買過。我可以肯定,我沒有見過這個年輕人。」
死結,沒有解開,而是又多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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