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知道你要啥,無非就是人倫禮法那一套!」一個夾肉燒餅,朱高煦三兩口吃個乾淨,繼續縱馬前行說道,「那些虛禮,要分時候分場合!」
「藍帥活著時候說過,軍人戰死遍野何須馬革裹屍?咱大明多少將士死於國事,有幾人能返回家鄉落葉歸根?就拿咱家來說,以前跟著爹戰死那些人,不也都是一把火燒了,帶著骨灰回去嗎?」
「還有許多燒都沒燒,隨便挖個坑就埋了。樂筆趣 www.lebiqu.com這還是命好的,命不好的暴屍荒野的大有人在!」
「藍帥說了,吾輩軍人宿命於此。死就死了,顧忌身後事當什麼兵啊?在家抱孩子不好嗎?」
「落葉歸根,歸的是魂魄,可不是滿身爛肉和蟲子!」
「你....」朱高熾無語,「你就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嗎?」
「我知道,有事我一力擔之!」朱高煦大聲道,「跟誰我都是這套話,他們愛咋咋地!」說著,冷笑道,「哼,我跟藍帥也是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交情,我不比旁人更捨不得他死?誰他媽要跟我說三道四,先掂量下自己跟藍帥什麼交情。哼哼,真有那虛偽的,看我不噴他一臉!」
朱高熾怒道,「旁人到無所謂,你讓....」說著,他指下頭頂,「你讓上面怎麼看,怎麼想?藍玉追封郡王,要國葬。」
「虛偽!」朱高煦不屑道,「人都死了,做給誰看?」說著,又道,「他怪罪又如何?大不了我這郡王爺不要了,大不了把我開革出老朱家,讓我去當大頭兵去!怕他?哼!」
「你.....你就作吧!你以為單這事?我問你,你在緬甸是不是殺俘屠城來著?是不是串聯兵士不聽號令來著。」
聞言,朱高煦就是冷笑。
「我跟你說話呢,你冷笑什麼意思?」說著,朱高熾忽然感覺,他們哥倆走的路不對,「哎,這往哪去?不是回家嗎?」
「咱們回家著什麼急,先送藍帥回家」朱高煦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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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國公府,經過數日的整備,國公府已恢復了幾分往日的榮光。
但遍地素縞,哀傷瀰漫。
早有報信的親兵前來告知消息,保國公藍春,鄭國公兄弟已帶著家中子侄族人,在大門口哽咽相迎。
連日來,淚早就哭幹了,此時心有悽然悲慟,卻已無淚。
可悲傷之氣卻越發沉重,所謂大悲無聲正是如此。
瞬間,所有人都抬著眼,看著長街盡處。
幾匹戰馬停在那裡,一長身青年從馬上躍下,手捧一個白布包裹的匣子,緩緩上前。
「臣等,參見世子,參見高陽郡王.....」
朱高煦捧著匣子側身,不受對方的禮,「今日只有護送藍帥回家的晚輩朱高煦,沒有什麼高陽郡王。」說著,把匣子捧出,「藍帥是愛惜顏面之人,生前不願纏綿病榻,死後也必不願滿身蛆蟲。所以,為了他老人家的體面,火化成灰裝於匣中!」
朱高熾趕緊在旁說道,「路途遙遠,這也是權宜之計......」
他是真怕藍家人還有鄭家人當場暴走.....
豈料,藍春鄭重的接過,目光滿是感激,「家父生前說過,他和高陽郡王您,頗有幾分忘年交之感!」說著,看著手中的匣子,哽咽道,「如此處置最好,我爹,最是愛面子。他在天有靈,見自己的身子....那才是真正的不孝!」
說著,看向朱高煦,「我爹走的.....」
「老帥沒受苦,走的很乾脆。」朱高煦柔聲道,「一路過關斬將酣暢淋漓,最後死在我懷中。」說著,也紅著眼睛笑道,「不負英雄名,戰死之前奪賊酋之戰旗,斬賊酋之頭顱,壯烈豪邁。」
說著,忍著鼻子的酸楚回頭擺手。
一親衛捧著另一個白色的瓷瓶,另一親衛捧著殘破的甲冑。
甲冑上,滿是褐色的血痂痕跡,那是凝固乾涸的鮮血。
「瓷瓶里是胭脂的骨灰!」朱高煦低聲道,「藍帥生前有吩咐,死後要和胭脂葬在一處!」
「有勞....殿下!」藍春已是哽咽的說不出話來,本來哭乾的也眼淚再次溢出,不斷落在藍玉身前用過的甲冑上。
鄭國公常升見狀,忍著心中悲痛,對朱高煦說道,「殿下,裡面準備了......」
「不打擾!」朱高煦開口道,「飯以後再吃,你們先一家團聚,告辭!」說著,轉身邁步,回頭道,「等扶喪回老家那天,我跟你們同行,再送老帥一程!」
說完,翻身上馬。
而他的身後,驟然傳來痛徹心扉的哭聲。
「爹,回家啦!」
「爹,兒子不孝啊!」
朱高煦緩緩搖頭,慢慢吐出一口氣,轉頭看看自己身邊的親兵,「你受得了這個?」
那親兵眼睛早就紅了,開口道,「二爺您受得了?」
「受不了!」朱高煦悶聲道,「要是哪天爺戰死了,隨便找個地方把骨頭渣子揚了就是,省得死都死了,還得經這些生離死別,難受!」
「說什麼胡話?」朱高熾在侍衛的扶持下,艱難的上馬,怒道,「老二,我發現你怎麼現在,跟正常人不一樣呢?」
「我的命我,我自己做主!」朱高煦笑了笑,「老大,我餓了,找個地方吃飯去!」
「走,回家!」
「不回家!」朱高煦執拗道。
「不回家哪去?」朱高熾又要發火,「京城裡人多眼雜.....」
「我想ri女人!」朱高煦忽然開口,轉身對身邊侍衛們說道,「你們呢?」
「想!」眾人大喊。
「走!我家老大請客!」朱高煦大笑。
「什麼跟什麼就我請客...哎,別胡鬧哎!」朱高熾無奈,只能跟上。
~~
隨後,長街上出現怪異的景象,一群看似邊軍一樣的軍漢,後邊跟著一個胖子,一頭扎進了紅袖街。
一間門帘不大,規模中等的院子門口,軍漢們翻身下馬。
老鴇子嚇壞了,臉上的粉不住的往下掉,走路的腿跟篩子似的晃,「軍爺!!!!」
「別怕!」朱高煦拎著馬鞭進了大堂,笑道,「我們給錢!」說著,看看周圍,「不對,是後面那胖子給錢!」
「老二,我跟你說,這事可了不得.....」
朱高熾還在嘟囔,豈料直接被朱高煦的大手抓住,伸進懷裡。
「哎哎,老二,嘿嘿,你被膈肌我.....」
一個重重的錢袋子,噹啷一聲扔在桌子上,然後朱高煦反手一拎,嘩啦啦金光耀眼。
「金子?」老鴇子瞬間忘卻緊張和恐懼。
「不夠?」朱高煦笑笑,回頭抓住朱高熾的手,直接把他手指上的藍寶石鎦子給褪下來,也仍在桌子上,「夠不夠?」
「夠了!夠了!」老鴇子連連點頭。
但下一秒,她就後悔了。
只見朱高煦的眼神瞬間變得猙獰起來,唰的抽出長刀,「弟兄們,今兒包場樂呵,不相干的給老子攆出去,都是咱們的!」
「謝千歲!」親兵們如狼似虎,院子中馬上響起驚呼慘叫。
「瘋了!」朱高熾楞道。
朱高煦不是瘋了,他是需要發泄。
他拎著刀子,緩緩上樓,目光死死的盯著一扇窗子後,一雙驚恐的眼。
咔嚓一聲,窗戶碎裂,一位二十多歲中等顏色的女子,被朱高煦的大手抓了出來。
「爺,爺....」那女子泣不成聲。
「你叫啥?」朱高煦問道。
「奴....胭脂.....」
「哈?」朱高煦先愣後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然後,他直接把那女子扛在肩頭,「就他媽你了,老子也要r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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