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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默的事情一直都是程咬金心裡的一個坎,大將軍總想要給處默一個好家室,而且這個家室還能夠保住他老程家偌大的家業。
且不說孔穎達的孫女是不是真的懂得經營之道,至少程咬金覺得孔穎達讀過書的家庭靠得住。
正是乍暖還寒的三月天,長安城外的土地上草長得稀稀疏疏,零星一塊塊的草地,看起來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就像是一張烤過的饢餅,其上的蒜蓉撒得不均勻。
張陽與李泰急急忙忙從驪山的村口出發,一路路過處默在做活的那家酒肆,再走一里地就遇到了帶著一隊部曲而來的程咬金。
一遇程咬金,倒霉十天半個月。
與這個傢伙見面,張陽心裡覺得很彆扭,若是能夠擺平處默的終身大事,以後再也不想見到這個老匹夫。
「大將軍!」李泰笑呵呵翻身下馬,「這是來見處默的嗎?」
程咬金頷首瓮聲道:「老夫家裡也不是只有他一個娃,少了他我老程家依舊如此。」
「大將軍說得是。」
程咬金又道:「老夫今日閒著無事出來打獵。」
張陽也翻身下馬,看了看四下笑道:「大將軍眼下剛過寒冬,小動物也還沒長肥,此時打獵只能打一些剛出冬的獵物,而且這些獵物現在還很瘦,若是打獵最好的時節,應當是在暑去秋後的季節才是最好的。」
「那時候獵物也肥了,也足夠大將軍吃個痛快了。」
程咬金放下手中的弓,也翻身下馬,先是向李泰行禮又道:「打獵之餘也是為了散心。」
李泰回禮道:「要不大將軍與我們渭水河邊,那邊的景色很是不錯。」
程咬金拿起水囊喝著。
張陽仔細聞了聞分明一股子烈酒的味道。
「老夫也是沒料到,出來散心還能驚動魏王殿下。」
李泰苦笑著,「驪山看管森嚴,事涉父皇社稷大業,勢必要看管緊張。」
「嗯……」看了看四下,他回道:「何時起此處官道也是驪山地界了,老夫雖沒讀過什麼書,也未看過縣誌,可此處官道還不算是驪山地界吧?」
要說這程咬金出來散心,誰家散心帶這麼多人手。
醉翁之意不在酒,這是要去那酒館捉拿程處默,將其綁起來帶回家?
李泰程咬金一路走著。
張陽揣著手跟在一旁,「敢問大將軍,孔穎達答應將他孫女嫁給處默了嗎?」
程咬金聞言臉色就黑了下來,「老夫與他說過數次,自是我程家求親,放眼長安城誰敢再去與他家孫女說親。」
想來也是,老程家門風彪悍,他老程家看中的姑娘勢必也被長安城的權貴階層知曉。
大家都避之不及的人物,也不敢招惹。
各家的都有各家的門風,孔穎達老夫子是書香門第,一個武夫匹夫家庭,想要與書香門第和親,而且還是程咬金這個老匹夫。
這種情形怎麼看都覺得很煞風景。
正走著程咬金又停下了腳步。
李泰先是看了看楚默所在的那個酒肆,距離雖說還算遠,但目光所及看得清楚。
「大將軍,你怎麼不走了。」李泰緊張道。
「處默整天在那座酒肆做什麼?」
張陽揣著手解釋道:「處默這是在體驗生活。」
程咬金眉頭狠狠抽了兩下,「那小子整天在酒肆低聲下氣的就是為了體驗生活?」
「大將軍,處默現在是我們大唐的大詩人,自然是要體驗生活,只有體驗生活才有更好的感悟。」
張陽一邊解釋目光看向遠方,「最近處默又做了一句詩,春風得意馬蹄疾,一夜看盡長安城花。」
李泰驚疑地看了一眼姐夫,當真是信手捏來,這等好詩句怎麼在姐夫口中如此地隨便,明明是名傳千古的好詩句。
程咬金揪著下巴的大鬍子,「嗯……春風得意馬蹄疾,好句子!詩是好詩,小子莫要糊弄老夫,這等詩句若真是處默作出來的,我老程家的祖墳怕是要冒金光成聖了。」
「這世上總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處默這是開竅了,在下為大將軍可喜可賀。」
程咬金遠遠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好一會兒低下頭。
李泰已經做好了準備,要是這個時候程咬金要去捉拿自己的兒子,以自己身邊的侍衛,攔是攔不住的,要提前讓驪山的醫館做好準備。
這父子打起架來,估計會有許多人受傷。
片刻後,程咬金又看向渭水河畔,「老夫只是來看看這個小子是不是活得好好的,別無他意。」
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兒子,程咬金嘆道:「張陽,你當初是答應過老夫的,往後你要照顧好他,也要照顧好我老程家的家業。」
「大將軍放心,只是婚事的事情……」
「改日老夫再去會會孔穎達。」
「您就這麼堅信孔穎達老夫子會答應這門婚事嗎?其實那酒家女持家有道,也適合處默,也能打理老程家的家業。」
程咬金回頭瞪了一眼,「你小子懂甚,這是為了我程家昌盛。」
說著話,程咬金再次翻身上馬,拉著韁繩調轉了頭準備去長安城。
李泰好奇道:「大將軍不去渭水看風景了嗎?」
程咬金朗聲道:「看個甚景色,一片荒涼有甚可看。」
說完他大喝一聲,策馬又往長安城方向而去。
李泰行禮送別。
一陣冷風吹過留下倆人與幾個侍衛站在原地久久不言語。
見姐夫朝著那酒館走去,李泰也跟上腳步,「大將軍看起來心事很重。」
現在程咬金一家包括長安城諸多開國將軍,都有疑慮,那就是能否守住家業。
如今天下太平,也不是當年那般征戰天下了。
若有家業,自然是想要存續下去。
兩人來到酒館近前,看著程處默勤快地搬著酒罈子。
剛放下酒罈,他也注意到了目光,笑呵呵走上前,「你們倆人怎麼來了?」
張陽揣著手道:「剛剛大將軍來看過你了。」
程處默望著四周,「老貨人呢?」
「已經走了。」
「為何不來見我?」
李泰搭著處默的肩膀,「那是大將軍覺得你在酒肆過得挺好不忍打擾。」
程處默聞言眼神嫌棄,「他怕不是來捉拿某的。」
張陽嘆道:「原本那架勢確實是來捉拿你的,我和魏王先一步攔下了,只是處默你要明白,這種事情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程處默蹲下身目光多了幾分堅定,「某自然明白。」
酒肆內的客人不少,多是來驪山採買貨物的行腳商人。
來往驪山的商客一直以來都不缺。
他們採買了肥皂或者布匹,就會帶到別處去賣,有的去潼關,更遠的去洛陽或者范陽,太原。
從長安城到驪山的官道上只有這麼一家酒肆,生意上沒有緊張,自然客流不錯。
這比在長安開店更好。
以前不遠處還有一家紅燒肉店,不過那生意已經黃了。
雖說生意黃了,但紅燒肉的美名已經傳了出去。
李泰低聲道:「人家酒家女跟著你這麼久,你還將自己的身份一直瞞著,你若不娶她,如何收場。」
有時候看程處默這種漢子還挺果斷的。
可面對感情他就是一個白痴。
見他希冀的目光,張陽痛苦地扶著額頭,「我想想辦法。」
程處默又收回目光,「張陽,你是某家過命的兄弟。」
張陽點頭,「我知道。」
「某不想牽連你。」
張陽苦笑道:「處默說笑了,已經牽連了,你我本是兄弟,就算是你一走了之,你以為大將軍會放過我與魏王嗎?」
李泰唉聲嘆氣。
三人坐在酒館的不遠處,張陽對他道:「最近處默你又作了一首詩,可要聽好記住了,春風得意馬蹄疾,一夜看盡長安花。」
程處默重重點頭,「某家記住了。」
要說程處默是長安城大詩人的名頭,這分明就是姐夫胡鬧出來。
這程處默怎麼看不像是個詩人的模樣,他連字都寫不好。
而這個美麗的誤會,姐夫像是要繼續下去。
又有一撥客人前往酒館,李泰嘖舌道:「姐夫,當真要給處默寫一份詩集嗎?」
張陽點頭,「那是自然的。」
三月天的午後,暖意讓人直想打瞌睡,張陽獨自一人走上驪山,看著新家華清池邊上,李麗質帶著一群剛剛睡醒的弟弟妹妹們還在醒神。
李治捧起池水潑在臉上,這讓他提了提神。
嬸嬸收拾出了兩間偏房,皇子們一間,公主們一間。
孩子們在華清池邊活動了半個時辰,便要繼續開始上課,李玥給麗質,東陽,高陽,還有李治上課。
徐慧與小武分別給更年幼的蘭陵與清河講課。
因為李麗質與李治的起步更早,與蘭陵公主幾人分開,這樣一來也能提高學習效率。
一個月在驪山學習也就十天,這十天的時間很寶貴。
張陽打算再給新家的華清池的出水口建一個小木橋,也可以連接到另外一片庭院,那裡原本是溫泉池,只不過媳婦並不喜歡溫泉池的味道。
將那裡改造成一個溫室,搭建一個溫暖的瓜果棚,在冬天也能吃到新鮮的瓜果蔬菜。
貞觀三月六日,西域又賣出了兩萬石糧食,以及阿史那杜爾的銀錢也送到了,送來的並不多,算上玉石與一些零碎的金子,也不過兩萬貫的樣子。
李玥算好賬目,糧食買賣的其中五成,除去其中兩成賦稅,拿出三千貫錢送入了長安城。
聽著王嬸的講述,張陽對褚遂良做的事情並不奇怪,更不奇怪李世民讓房玄齡接掌了尚書省。
皇帝要將權力握在自己的手中,更何況是他的錢袋子。
而今年有一份急報送入了長安城,西突厥泥孰可汗就要取得勝利了,葉護可汗身染重病,他打算讓自己的兒子來繼承汗位。
這不是一個好消息,大唐需要西突厥安定,但不是泥孰這樣的可汗。
他的勢力一旦龐大,將來的西突厥會更不好控制。
有一個松贊干布的存在,對大唐來說已經夠麻煩了,張陽更不想因為自己這隻蝴蝶,導致大唐失去了天山。
西突厥亂象持續了三年,這三年幾乎耗光了西突厥的人口。
當然這也給了高昌西進的好機會。
這件事也該有個結果了,鬼知道波斯能在大食人下一波的進攻下堅持多久。
等到今年風季一過,大食還會再去攻打波斯的。
當年的波斯也是人口五千萬,占地七百多萬平方公里的大國,而波斯鼎盛時期,與羅馬開始了長達數百年的戰爭。
當年的時勢造就了波斯,可戰爭也毀了波斯。
六三七年,正是貞觀十年,波斯古都泰西封被攻破,波斯王亞茲德格爾德三世被迫逃亡中亞,四萬波斯貴族盡被俘虜。
張陽記得這段歷史,那時唐朝的援兵沒有發出,而波斯王亞茲德格爾德也死在了大食人手中。
距離這一天已經不遠了。
波斯是一個財富之地,也可以作為大唐西進的跳板。
即便是這個跳板李世民還不想要,對大唐來說有天山屏障,大食人不見得是威脅。
張陽寫下一封書信交給一旁的王嬸,「麻煩嬸嬸將這封信交給張大象。」
「喏。」
嬸嬸帶著信離開了。
李玥數著錢很高興,女兒嬉笑著捧著一塊大金子,她明明還不懂金銀的價值,卻非常喜愛。
媳婦自然不介意自己的女兒喜歡銀錢。
十天後,王公公帶著宮人前來接皇子與公主們。
李玥與李麗質依稀不舍告別。
長安城,李世民看著孩子們心情也很不錯。
李治小口喝著澀口的葡萄釀,這個年紀的他並不喜歡喝酒,而且在驪山也是不喝酒的。
小小抿了一口,李治小聲道:「父皇,西域又送了許多銀錢給姐夫。」
李世民沉聲道:「是嗎?有多少?」
李治比劃著,「那金子很大,有兒臣的臉一樣大,一箱箱地抬進了姐夫的庫房。」
正批覆奏章的李世民聞言,手腕抖了一下,在奏章上劃出一條長線。
擱下手中的筆,沉聲道:「你姐夫有說過要這麼多銀錢做什麼嗎?」
「姐夫說要採買資源,往後不能全靠朝中支應,不然驪山的發展會被控制在父皇手中。」
雖說童言無忌,但李治什麼都說,這讓李麗質這個皇姐很頭疼。
姐夫和父皇的關係本就不好,這無疑是火上澆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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