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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水位下降的華清池,經過雨水的補充,讓水位上升了不少,看雨水這三兩天不會停,等到了九月雨天就會更多。
今年又是一個雨水豐沛的時節,值得高興。
對太府寺來說夏收之後還有一場秋收,不是所有的作物都是在夏天收穫,淮南的稻穀,遼東的高粱,豆子,柿子,甚至還有關注一下南方的橘子,八月下旬要開始種白菜,到了九月份就要開始種蘿蔔了。
藏書閣內,張陽放下手中的錘子,從書架上拿下一捲紙,「這就是我們驪山的製造術。」
一捲紙在地上鋪開,李世民皺眉看著圖紙上的細節,嘖舌道:「很複雜。」
張陽笑道:「對呀,這是以前流水線初期使用的圖紙,確實很複雜。」
在匠作上,閻立本或許能夠看到,陛下能夠看懂才怪了,說不定連上面線條標註都不懂。
終於,李世民收回了目光,「朕看到外面種著的樹苗很不錯。」
張陽看向藏書閣外解釋道:「我打算在藏書閣種下一棵蘋果樹,如此一來我們家就可以有蘋果吃了。」
「你們家?」
「陛下要是喜歡,將來我給宮裡送一些過去。」
李世民這才滿意點頭,「你為何要將枝幹插在盆栽中。」
「那些枝幹是橄欖樹的,我不能保證種一株就能有收穫,我打算用它的枝幹發芽多種植幾株,其實就是多給自己一些碰運氣的機會。」
「你這個太府寺卿做得很不錯。」
「嬸嬸已經在做飯食了,陛下留下來用飯吧,現在我們家的飯桌上有許多新菜色,去年春季種下的許多作物,正好有了收穫。」
「也好,那朕就在你這裡用頓飯食。」
皇帝神色上帶著一些不情願,即便是他心裡想吃也會擺出一些勉強之色。
正好是飯時,兩位嬸嬸已經在忙碌了。
長孫皇后抱著剛出生不久的小心安,臉上都是笑意,不過這個孩子到了陌生人懷裡,便會哇哇大哭。
無可奈何只能交給李玥,到了自己母親的懷中,他這才安分許多。
「這孩子平時就玩鬧,讓母后見笑了。」李玥安撫著孩子,一邊解釋著。
「鬧一些好,鬧一些好。」長孫皇后低聲講著。
小兕子平日裡都在皇后與陛下身邊,現在一到驪山她就有了這麼多的玩伴,小清清正帶著她騎在熊背上,兩個丫頭玩得不亦樂乎。
李麗質與小武,還有徐慧一起幫忙處理驪山的賬本。
李玥很重視徐慧的成長,徐慧很有天分,尤其是在經營之道上,她一邊遙領東海母家的茶葉種植,還要時常回信給家中,父輩與母家分割之後,許多事情她都要自己想辦法。
借著太府寺的名義,有了張陽的幫忙倒是可以方便許多,而東海徐氏在江南東道的茶葉種植也已經上路了,到現在有了兩千餘畝的山地種植茶葉,明年就能見到成果。
山地本就不好種糧食,能夠用來種茶葉地方官府也是願意的。
等嬸嬸端上了飯菜,這三個丫頭這才回來用飯。
李世民打量著飯桌,桌上有豌豆做的羹湯,炒豇豆,還有一些白菜,苦瓜……
各式各樣的菜餚,都是太府寺這一年以來的成果。
李世民吃了一口白菜,「恩,這個菜比蓮菜更好。」
李治賣乖道:「父皇,孩兒時常與姐夫一起種菜。」
長孫皇后笑著沒講話,李世民大快朵頤吃了起來,肉食吃膩的皇帝對這些新奇蔬菜很有興致。
高陽又道:「父皇,飯後還有綠豆湯。」
王公公一直站在不遠處,很少見陛下的胃口這麼好,今日竟然都沒有飲酒。
一頓飯,皇帝吃得很酣暢,屋外的雨水依舊。
飯後,孩子們又活動了一會兒,便去午睡了。
張陽煮好了開水,倒上熱茶,「陛下用茶。」
李世民滿意地點頭,「入秋之後,朕要在宮裡擺宴,可以將這些菜色端出來,給朝中眾臣看看太府寺的成果。」
張陽笑道:「太府寺往後需要推廣蔬菜,既然在宴會上用,我希望朝中可以給我們推廣蔬菜之權,讓關中地方鄉縣可以放寬田地的限制。」
「你需要多大的田地?」
「其實只要各家各戶有三五分田地能夠給自家種蔬菜就可以,在不影響糧食產量的情況下,而且地方要發展作物買賣,提高作物與田畝的價值。」
李世民喝下一口茶水仔細思量著,這小子還是老樣子,但凡對他有所要求,都要拿回一些代價,他的臣服只是一種交換,況且也不是真心實意的忠臣。
對此也只能長嘆一口氣,無奈道:「這些事,朕會考慮的。」
朝中響應緩慢,不見得天可汗有多高的眼界。
當下李孝恭想要成為一個種葡萄的大戶三百畝地的葡萄,還有提前向關外要葡萄苗。
只要這三百畝的葡萄能夠種出來,並且產生足夠的價值,那麼田畝的價值也會隨之提高。
當百姓們發現田畝的價值更高,並且可以選擇種植更多樣的作物,如此一來或許也可以用來減緩土地兼併的現象發生。
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情,不論是後世的王安石也好,或者是以前的商鞅也好,土地兼併的嚴重或嚴重或輕,關乎國力。
提高田畝價值,能夠給地方鄉民賴以生存的經濟作物,而不是在糧食價格上一味地內卷。
雖說本質上或許不能改變什麼。
至少張陽覺得能改善一些是一些,自己也不是什麼治世能臣,論治理當今房玄齡是頂樑柱,論朝堂經營,前有高士廉後有長孫無忌。
論剛正面,作為朝堂的標杆,鄭公一身浩然正氣。
論兵法韜略,震懾中原各地還有李靖大將軍,秦瓊,尉遲恭。
他們都在各自的領域獨樹一幟。
這世道上有太多的厲害的人,李世民手中的能人太多了。
而自己呢,不通政事,在朝堂上鬧出笑話也就罷了,沒闖大禍就算不錯,還去談土地兼併?
不能直截了當地解決土地問題,張陽想著是否可以換個思路,至少先試試,光是抱以悲觀是不對的。
如今的驪山發展都以工業生產為主,不論自己是不是這個太府寺卿,都不能放棄耕種。
除了葡萄,還可以種南瓜,茄子,胡瓜,白菜都是很好的作物,可以廣泛地種植。
張陽喝下茶水,突然一笑。
李世民詫異道:「你在笑什麼?」
張陽看著眼前的雨景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我在想,我是不是可以在太府寺的位置上坐一輩子。」
李世民頷首道:「你若能夠做得更好,朕可以讓你一輩子都在太府寺卿的位置上。」
「多謝陛下了。」
既是君臣又是翁婿,君臣之間有許多矛盾,翁婿的關係上也有許多利益相關。
皇后很頭疼陛下與張陽之間的關係,倆人不會吵架和和氣氣那是最好,擔心他們再次吵架。
不過自張陽退出朝堂之後,陛下與他之間很少再有爭執了。
沉默良久,也是看著眼前一成不變的雨景看煩了,李世民詫異他能夠這麼坐著一動不動如此久。
「突厥教化已經開始了。」
張陽點頭,「好事。」
「當下還有一個問題,他們因此爭執不休,教化一事上魏徵主張教化突厥族歸順天可汗,並且摒棄突厥的陋習,長孫無忌對此很反對,他覺得突厥人就是突厥人,摒棄了陋習還是突厥人。」
老師昨日就告誡過,朝中的事情要少問。
李世民總是喜歡給人出難題,張陽揣著手神色很惆悵,良久都沒有說話。
「本來這件事也想問問許敬宗,但此人近來謹慎許多,看起來不願意參與朝中的爭執。」
張陽苦惱道:「老許現在還在與吐蕃人談判都護府的安置,多半分不出精力。」
「那你以為呢?」
李世民再一步追問。
皇帝是會利用人的,尤其是利用臣子的才能,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榨乾張陽的價值。
神色凝重好半晌,張陽無奈道:「陛下,臣覺得強按牛頭去喝水多半不會好,咦?許敬宗對吐蕃的教化之策不是挺好的嗎?」
「什麼意思?」
李世民再問。
「眼下現成的方法就有,許敬宗在吐蕃安排了許多細作,讓吐蕃的大牧場主家的子嗣都心向大唐,讓他們知道只有跟著大唐才能過上好日子,長安是聖地,中原是他們的精神所系,如此便足夠了,只要他們覺得祿東贊有一絲想要對抗的大唐的心思,不用中原出手,他們吐蕃人內部就會亂起來。」
說罷,小武端著一碗湯藥而來,「這是嬸嬸熬煮的湯藥。」
張陽接過湯藥喝下一口,藥很苦,苦得直皺眉。
與此同時還有一碗湯藥也端了上來,李世民拿起湯藥也喝了一口。
君臣倆人很有默契地對視一眼。
張陽好奇道:「陛下喝的這是……」
李世民灌下碗中的湯藥,「安神補氣的藥材,盧照鄰準備的藥材,你喝的是什麼?」
小武拿過空碗便快步離開了,張陽擦了擦嘴笑道:「祛火安神的,孫神醫給的藥方和藥材,午後,晚上隨餐一頓一碗。」
李世民錯愕地笑了,笑得像是在幸災樂禍,「不想,你也到了要喝湯藥的年紀。」
「唉……」張陽先是一聲嘆息,「孩子剛出生半月,這些天一直睡不好守在一旁照看,已經有些日子沒有好好休息了。」
「朕早就說過可以將宮裡的宮女送來,如此你也可以安穩一些。」
真心不想要皇宮裡的宮女,不清楚李世民後宮的人是什麼樣子,要是將宮女請進家門,指不定自家的後院什麼時候會多出幾具人肥。
不想生活雞飛狗跳,那就越簡單越好。
生活起居一直被人看著,被人照顧著,光是想著張陽就覺得一陣反感,也就皇帝這種精神不太正常的人會習慣。
張陽搖頭道:「我這人自在慣了,再者說自己的孩子自己照顧,好好做個爹,體會一個爹該有的體會,不錯過孩子每個成長的瞬間,這又何嘗不是一件人間幸福事。」
李世民否定道:「人間幸福事,當該是榮華富貴。」
想要榮華富貴,就要給皇帝獻上自己全部身心,皇帝當然要這麼說了,也必須這麼說,因為他想要全天下都為社稷揮灑汗水。
張陽給他添上茶水,一邊講道:「這就是我與陛下的區別了,我這人清貧慣了,在下以為那村頭樹下與三兩鄰居談天說地,不用日日煩憂,那才是幸福的事。」
「但陛下以為想要快活就一定要有權,要有富貴,這就是我與陛下的區別了。」
張陽將水壺重新放在爐子上,長出一口氣,「在下爛泥扶不上牆,見笑了。」
「張大安拿下高句麗,當真巧合嗎?」
張陽喝著茶水目光看著這個皇帝。
見不答話,李世民無趣地站起身,準備看看這一年以來驪山又有什麼變化,「嗯,多了一個間屋子,用來做什麼的?」
「這是我的車間,用來造家具的。」
「以你現在的家底,還要自己動手做家具?」
「陛下有所不知,我父母都是手藝人,自小受薰陶心中有執念,手藝男人就該有自己的車間,一點小愛好。」
李治玩著滑板剛好滑過,車間外就是一片平整的開闊地,李麗質與小武,小慧就是在這裡跟著嬸嬸們練身手。
平時的時候,李治也喜歡在這裡玩滑板,他插嘴道:「姐夫對這裡可痴迷了,進了車間就是好半天才出來。」
李世民推門走入,入眼就是一台古怪的器械,還有一張桌案上放著許多鐵料,旁邊的柜子上也陳列著一個個古怪的鐵器。
「此間沒有車,何來車間。」
「有車床呀,在下的車床還不完善,打算再多造三兩個車床,畢竟這裡這麼寬敞。」
皇帝不懂手藝活,也不懂什麼五金工藝,他只是仔細看了看。
桌案上放著一疊圖紙,李世民一張接著一張看,然後桌案上的圖紙就胡亂地鋪著。
你明明就看不懂,還把圖紙的順序打亂,張陽閉上眼平復著自己的怒火,人還處在上火的狀態,不和他置氣,先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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