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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兩天地查問就明白了對方的來歷,有些時候群眾的調查能力比朝堂官吏更強。
程處默與李泰站在渭水的河邊,遠處正有人正在栽樹。
通過之前驪山與朝堂的談判,在火器面前陛下與中書終於是讓步了,也答應了太府寺的退耕還林舉措。
李泰低聲道:「姐夫常說具體問題要具體地分析,現在雖說是可以植樹了,但往後要擴大植樹的範圍,還需要更多的工作。」
現在魏王儼然成了驪山人,也不知道張陽這人哪裡來這麼強大的感染力。
張陽是什麼樣,他就能把驪山人也變成什麼樣。
程處默神色嚴峻,目光如炬地看向前方,沉聲道:「我妻子懷了娃了。」
還以為處默這小子一本正經能說出什麼話。
不料卻是這麼一件事,李泰惆悵道:「巧了,我家妻子也懷了孩子,你家那個幾個月了。」
「四個月。」處默神色麻木道。
「我家三個月。」李泰也道。
兩人惆悵地站在一起,低聲道:「既然事情已經查明白,想來還是那李政藻陰魂不散。」
程處默小聲問道:「這件事要和張陽說嗎?」
李泰索然一嘆,無奈道:「驪山的敵人不缺他一個,姐夫不問這些事許久,他現在整日都在忙著太府寺那些事,至於李政藻鼓動商賈狀告驪山這件事,多半也會放任不予理會。」
「此事就這麼算了?」
「當然不行!」李泰多了幾分堅決,又強硬道:「既然此事朝中已經開始查問了,就按我們紅燒肉幫的老規矩辦,既是官府之事,就讓官府查辦,我們將相干一應人等交給官府。」
程處默重重點頭,他也覺得這樣最好,隨即又問道:「魏王殿下?」
李泰神色凝重道:「又怎麼了?」
「這張陽該不會要成聖人了吧。」
聞言,李泰回頭看了一眼驪山,低語道:「不可能。」
總給人一種驪山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李泰使勁晃了晃腦袋道:「姐夫要是成了聖人,這天下的讀書人都該一頭撞死。」
當聖人是需要有品德和道德的,與姐夫一路走來,壞事做了不少。
姐夫不可能成為聖人的。
李泰心中篤定,又道:「最近工部那邊又派來了不少工匠,還要去盯著。」
程處默神色嚴肅的點頭道:「嗯,他肯定不會成聖人的。」
驪山上,李孝恭又讓人送來了一串葡萄。
張陽吃了一顆,味道還顯得澀,模樣倒是不錯,距離成熟還需要一些時日。
「娘,我們為什麼要種葡萄。」
聽到女兒的疑惑,李玥低聲道:「在長安城買葡萄要花好多好多銀錢。」
「葡萄很值錢嗎?」
這個年紀的孩子是最活躍的,她的衣服和布鞋又穿不下了,李玥一邊縫著衣裙的裙擺,又道:「嗯,葡萄放在以前是只有皇帝和權貴人家才能吃的。」
小清清又吃了一口葡萄,「那我們家種出了葡萄是不是要發財了。」
李玥搖頭解釋道:「你爹爹的志向大著呢,他希望全天下人都吃得起葡萄,以後若關中人人都可以種,那大家都能吃上葡萄了。」
張陽瞧著徐慧和小武寫的生產計劃,神色凝重地喝下一口茶水,「鍛鐵和鑄造分開之後,爐子夠用嗎?」
小慧回道:「嗯,分了五個爐子。」
張陽將生產計劃重新交給這倆人,點頭道:「你們也休息休息,這兩天挺辛苦的。」
小武嬉笑道:「師父,我們不辛苦。」
「嗯!」小慧也重重點頭,「我們驪山要富有,要富強。」
張陽錯愕一笑,「等葡萄熟了,就將小慧的爹也請來,我們驪山擺個宴席。」
走回自家的書房,張陽的目光看向掛在牆上的一張圖,這張圖是驪山發展的未來圖景。
三座巨大的工廠坐落在北面,山麓南側又是一片巨大的田畝。
除卻居住區,在驪山的東面便是一座技術院校,這座建築很龐大,占地十餘畝,建設的初衷就是為了能夠容納上千人。
以往驪山都是夯實自己的基礎,做好自己的根基,好好保存實力。
張陽看著圖不自覺皺眉,現在的驪山生產需要上馬,就要全軍掉頭,後路變前路。
開足馬力進行生產,並且技術院校修建完成後,開展對大唐人力資源的掠奪。
掌握了人力資源和技術發展,驪山就可以走在時代的最前列。
「縣侯,禮部許敬宗到村口了。」
屋外傳來了楊嬸的話語聲。
張陽收起思緒,站起身順便帶著一筐鹹鴨蛋走下山。
六月天的驪山看著生機勃勃,從這裡遠眺就能看到沿著渭水河畔,有一群孩子正在種樹。
李麗質帶著弟弟妹妹,還有一些村子裡的孩子在河邊玩鬧著樹苗也種得稀稀拉拉,順便讓她們玩耍放鬆身心。
走到山下,從村中房屋間的小道走過,就遇到了李孝恭。
他手裡拿著一串葡萄正一顆顆地往嘴裡送著。
張陽好奇道:「這葡萄還沒熟,您不要這麼著急吃。」
李孝恭咧嘴笑道:「也快熟了,味道雖說差了一些。」
「嗯,到了七月就會甜的。」
「這一百畝地的葡萄可以賣多少銀錢?」
張陽一路走著思索道:「不少吧。」
被李孝恭重重一拍肩頭,張陽又道:「今年這一季的葡萄成功了,我們就要再次擴大種植面積,往後關中的葡萄會越來越多。」
「種的越多賺得越多。」
「您說笑了,葡萄多了就不這麼值錢,往後就和尋常的瓜果一樣,各家各戶都能吃得起。」
張陽揣手又道:「這大唐的物質基礎太差了,連吃一口葡萄都困難重重,河間郡王吶……」
「嗯。」
「任重道遠呀。」
「你小子是個有大志向的人。」
驪山會成為一個巨大的資源吞吐機器,或許當李世民回過神的時候,發現驪山聚斂的錢財越來越多,也不知道這位天可汗會不會和驪山拼了老命。
張陽皺眉思索著,多了幾分擔憂之色,想要控制人力資源,就先要有人力資源。
這種事情就像是自己耕耘,自己去收穫。
並沒有現成的財富能夠讓自己去撈的。
也難怪技校在發展建設中顯得格外地重要。
技術人才永遠都是不可或缺的,掌管了資源就掌握了生產,掌握了技術人才,才算是掌握了生產力。
張陽覺得朝中遲早會明白這些道理,長孫無忌這隻老狐狸的眼光歹毒。
不管他現在察覺到了多少,往後這人還會繼續給驪山製造麻煩。
「河間郡王,驪山缺人。」
「還缺人?」
「嗯,缺少一個能夠幫助驪山在朝中周旋的人。」
李孝恭頓時頭皮一緊,又道:「你又要做壞事了?」
張陽笑道:「崇義公子最近做什麼嗯?」
看李孝恭瞪大了眼睛,心說動誰不好,不能動他家的兒子,李崇義是要繼承家業的。
就算他在禮部也不過是插科打諢之餘,讓自己的兒子更像個無所事事的權貴子弟。
張陽又道:「隨口一問。」
李孝恭這才收回目光,低語道:「那南瓜好吃嗎?」
張陽又道:「南瓜還沒長好呢,今年剛剛種下一畝,哪能這麼快就吃到。」
「不對呀!」思緒一轉,張陽詫異道:「您最近怎麼和胖子一樣,一心關心吃食了。」
李孝恭爽朗一笑,搭著肩膀笑道:「你是太府寺卿,你女兒管老夫一聲阿爺,老夫也算是半個太府寺卿,自然要看著田畝之事。」
「您這用親戚攀官職的行為,需要批評才是。」
「你且放心,朝中要是敢欺負太府寺……」
「就上吊給他們看是嗎?」
「呵……」李孝恭捲起袖口道:「某家與他們拼了!」
走到了村口,許敬宗手裡拿著一捲圖紙便等在村口,「下官見過縣侯,見過河間郡王。」
張陽瞭然道:「老許,這麼多時日不見,你這氣色怎麼又差了。」
許敬宗感慨道:「禮部近日挺忙碌的。」
遞給他一籃子的鹹鴨蛋,張陽又道:「這些鹹鴨蛋你拿回去吃,不是多麼貴重,你也要注意身體。」
「多謝縣侯。」
許敬宗接過了籃子,目光再看向李孝恭。
張陽擺手道:「河間郡王是自家人,你有話直說便是。」
「喏。」許敬宗又是躬身一禮,言道:「還是因為高句麗那溫挺公子的事,是下官辦事不周,讓百濟的使者逃竄到了長安,昨日就在太極殿告狀。」
見張陽沒有回話,許敬宗放低自己的聲音,又道:「縣侯,下官以為此事古怪,按說這個百濟的使者遠道而來,從遼東走到長安城,這半道上沒被猛獸吃了,也沒有被人劫了。」
張陽揣著手道:「這說明我們大唐治安好呀。」
「下官百思不解,總覺得此事太過順利了。」
「難不成這個百濟使者是假冒的?」
許敬宗搖頭道:「大素他們看過印信國書,還有這人說話的口音,不像是假冒的,倒像是有人從遼東把人接到了長安城。」
李孝恭像個雕像,在風中站立沉默不語,巍然不動。
張陽湊近問道:「老許,你的意思是這群眾中有壞人?」
「嗯。」
許敬宗神色嚴峻,臉上的擔憂之色更重。
有時候覺得許敬宗這人辦事能力還是很強。
可有時候覺得這傢伙太過多疑了,一件看似很簡單的事情,在他眼裡可能就充滿了陰謀詭計。
「老許,你都一大把年紀,就不能活得單純一些嗎?不要總是想如此多的陰謀詭計,能活著到長安說不定就是他運氣好。」
許敬宗神色多了幾分委屈,「縣侯不在朝堂,禮部面對中書省咄咄逼人已然是退無可退了,昨日在朝堂又與中書那幫傢伙打了一架。」
「打贏了嗎?」
張陽忽然問道。
「中書那幫傢伙也討不到好,下官不會丟了縣侯的臉,豁出這條老命也不能讓這些人動我們禮部。」
「好!」李孝恭終於發聲了,中氣十足地說了一個字。
說罷,他又恢復了雕像的模樣,再次一言不發,巍然不動。
許敬宗又道:「朝堂有壞人,下官實在是……」
張陽補充道:「實在是純真不起來對不對。」
「正是如此。」
說來在大唐的朝堂混,傻白甜往往會吃虧,比如說李泰就常說那李承乾就是個傻白甜,早晚有一天被人算計死。
能夠在貞觀一朝立足的人都是前隋動亂至今活下來的人精,長孫無忌,房玄齡,高士廉之輩那可都是修煉多年的老賊。
要不怎麼說就連老師都告誡,不要和長孫無忌斗,他要想捏死驪山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老師向來是個悲觀的人,難免言過其實,總是將事情往最壞的方向考慮,長孫老賊想要捏死驪山也沒這麼容易。
三人站在村口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許敬宗不傻白甜,當年禮部也就大家三個人而已。
現在許敬宗得到了當初許諾給他的仕途。
許敬宗不是傻白甜,他睚眥必報。
「縣侯,當年溫彥博老先生臨終前有言,他家的後輩全聽縣侯的號令,如今溫挺在百濟大殺四方……」
「殺得好!」李孝恭忽然又道。
許敬宗抬眼一看,見人又恢復了石化的狀態,又小聲道:「這河間郡王……」
張陽擺手道:「你不用見怪,吃葡萄吃的。」
許敬宗尷尬一笑擦去額頭的汗水,繼續說百濟的事情。
「早年今年年初的時候,禮部好幾次派人去給溫挺送信,讓他收斂一點,可溫挺始終沒有給回復,下官也考慮過是因為當年溫彥博老先生過世對他的打擊太大了,想要殺點人也正常。」
「殺多了殺少了,禮部全看在縣侯的情面也能照顧他。」許敬宗越說面色越苦。
「都是下官辦事不力,讓這百濟的使者逃竄了出來,如今事情敗露下官已是有口難辨。」
張陽揣著手來回踱步,思索半晌。
「其實此事要是朝中不知道也就罷了,禮部幫忙堵住消息也不難,說來也怪下官,應該提醒溫挺公子,讓他殺人殺乾淨,少留點活口,也不至於現在這般。」
許敬宗一邊訴苦著,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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