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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州城外,一片寂靜,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李治怒目看著這座城,要不是李君羨攔著,他很想衝進去抓住李佑,將他狠狠揍一頓。
李君羨的目光看著地上的箭矢又道:「晉王殿下,不該站得這麼近。」
「李佑!你滾出來!」
又一次朝著齊郡城大喊。
晉王殿下的嗓音響徹四野,狄仁傑看向城頭上時而走動的人影,這喊聲城頭上的人肯定是聽到了。
「姐夫說的沒錯,天家就是事多,臉都被他丟盡了!」李治想到這些天從齊州逃出來的鄉民,再看到四周的堅壁清野,還有父皇憔悴的神色。
他嘆息一聲,在冷空中吐出一團白霧,低聲道:「李將軍帶火炮了嗎?」
李君羨回道:「帶了三門。」
「給本王轟開這城門。」
李君羨皺眉道:「驪山與陛下有過約定,火炮不能對著中原鄉民使用,不能有手無寸鐵的人死在炮火下。」
李治不悅道:「當初對付范陽不是玩得很開心嗎?」
李君羨又回道:「那也是確認不會傷人材使用的。」
火炮此物一直都是對外使用的,對內能不用就輕易不動用,這是驪山與陛下的約定。
這也是驪山與陛下對天下人的保證。
夕陽落在這座郡城顯得格外地蕭條。
公孫小娘子騎著一匹馬兒跟在後方,她的眼神堅定,只要晉王殿下該衝上前,她也會義無反顧衝上去。
面對李治的怒火,狄仁傑顯得更冷靜,他低聲道:「殿下,先紮營休息,齊王就在城內,他跑不了。」
李治回過神又怒目剮了城池一眼,這才讓馬兒掉頭回去。
營地扎在齊州城外三里處,李治跟著李君羨先去了大帳中。
張柬之在冷風中縮著脖子,「在下去方便一下,仁傑你也要方便吧?」
狄仁傑看了張柬之一眼就覺得他很不爭氣,「三歲小孩嗎?方便也要人陪著。」
張柬之捂著肚子道:「也不知道齊王會不會派刺客來。」
聞言,狄仁傑還是陪著他去了一處野地里方便。
齊州地界顯得更冷了,北風呼嘯還帶著一些雨水,狄仁傑哆哆嗦嗦等著張柬之了事。
夜色籠罩這片大地。
在城外駐紮的第一天無事發生,李君羨向李治稟報著情況,「老夫派了十餘人想要潛入城內,都被發現了,他們看守得很嚴。」
李治頷首道看著沙盤,「從這沙盤中也不清楚城內的情況,以後該讓各州府,各城都繪製城內的建築情況才好。」
「將軍,刑部尚書劉德威到了。」
李君羨頷首道:「讓人入帳議事。」
劉德威走入營帳中,李治這才見到了這位刑部尚書,他長得很高大,早年就聽說過這人的戰功,徐州彭城人,大業年間跟隨裴仁基鎮守江淮。
後來歸順了李密,後來又隨著李密歸唐,也是當年李元吉手中的舊人。
得父皇賞識留任刑部,如今官遷刑部尚書。
劉德威頷首道:「齊王反心已定苦苦勸解無用,攻城吧。」
李君羨沒有做聲,目光放在了晉王身上。
李治失落道:「再等等,本王再去外面勸勸他。」
看到李君羨和李治對齊王還抱有希望,劉德威嘆息一聲。
三人中只有劉德威見過齊王李佑的惡行,他低聲道:「如果殿下與李將軍也見到了齊王的惡行,便不會這般猶豫了。」
又是三天時間,城中還是沒有動靜。
這天夜裡,狄
仁傑對張柬之越發不耐煩,起夜解手還要人陪著。
在冷風中縮著脖子站在林地中等待,忽聽有話語聲,狄仁傑警覺起來,尋聲看去又不見人影。
張柬之提著褲腰帶哆哆嗦嗦而來,「仁傑,回去吧。」
狄仁傑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仔細聽著,隨之又聽到幾聲灌木叢中的腳步聲。
張柬之也覺得奇怪,便也尋聲看去。
今夜的月光不算明亮,張柬之躲在一棵樹後正瑟瑟發抖。
狄仁傑抽出了張柬之腰間的刀,一介白身就算是隨軍出來也不能帶刀。
倒是張柬之身上裝模作樣有一把木刀。
走近一些之後,看到了兩個身影,其中一個人像是被捆著,前方有個人拉著繩子,正拉著後方的一個人小心翼翼前進著。
狄仁傑看了看方向,他們不是朝著大營去的,而是朝著齊州城去的。
「仁傑,我們去叫兵馬來將他們抓了!」
聽到耳邊的話語,狄仁傑先是瞪了一眼,這個如蠢貨一般的張柬之。
心中計較了一番,這個時候去找兵馬前來捉拿,對方肯定跑遠了。
什麼人會在這個時候要去齊州城?
狄仁傑心中有了打算,便悄悄跟上前。
那人走得謹慎。
「柬之,你拿住身後被捆的人,我去拿住那個提繩的人。」
「喏。」
張柬之聞言,便沖了上去。
狄仁傑剛想說先別動,這瓮貨就這麼衝上去了。
心中頓覺懊悔,也咬著牙衝上去。
林中響起一聲慘叫,張柬之被那人一腳踹在地上,眼前的兇徒拔出了一把真刀,他大喊道:「狄仁傑!救我!」
刀光凜冽,對方就要提刀揮下,手中的動作頓時停滯了。
狄仁傑手拿著木刀抵在這個兇徒的後背,「別動!」
「你們是什麼人!」
對方問道。
「領軍衛兵馬,奉命討逆!」
「呵呵呵……沒想到栽在你們手裡。」
狄仁傑手裡拿著木刀,心頭也很慌,好在那個被捆綁的人沒有揭穿。
而眼前提著刀的人也沒有回頭看。
收到狄仁傑的眼神示意,張柬之又是一咬牙,心一橫起身奪了這個人的刀。
倆人這才放鬆下來。
那人見狄仁傑只拿了一把木刀,惱怒地要衝上前,張柬之手中的真刀便橫在了脖子上。
這一次張柬之有了膽子,「嘿嘿,仁傑好手段,某家沒丟人。」
狄仁傑苦笑一番,心說這個人去偷襲還失敗了,要不是自己急中生智,這個草包早沒命了,他到底在得意什麼。
再看那個被捆著的人,他穿著的官服,嘴裡被塞著布說不出話。
狄仁傑與張柬之押著兩人走向營地。
大帳中,李治,李君羨,劉德威三人還在爭論是否要攻城。
營帳外,守衛來報,「將軍,殿下,劉尚書,狄仁傑與張柬之抓了兩個歹人。」
「歹人?」劉德威有些好奇。
狄仁傑與張柬之押著人進入大帳,這兩人很狼狽。
李君羨頷首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個被捆著的人支支吾吾示意嘴裡塞著布。
張柬之拔出他口中的破布,這布還塞得挺深。
破布出口,這人長出一口氣,而後怒目看向被押著另外一人,開始了對他的毆打。
張柬之與狄仁傑皺眉看著這一幕。
「這兩人是仇家不成?
」
打了好一會兒,穿著官服的人這才重新站起身,回道:「下官會雲縣尉游文芝。」
李治指向另一個被打的人,「那他是……」
游文芝回道:「這人叫許絢會,是劉蘭帳下的謀士,是齊王的人。」
狄仁傑輕聲一笑,低聲道:「果然如此。」
沒想到朝中苦苦追尋,竟在這裡抓到了這兩人。
李治頷首道:「劉蘭謀反,是你們兩人的安排?」
許絢會面如死灰,跪在地上也不作聲了。
游文芝回道:「下官幾次勸阻劉蘭勿要謀逆,是這人幾次三番遊說劉蘭將軍,他是齊王的人,也是受齊王的意思想讓劉蘭將軍對付驪山。」
「這廝還想收買下官,給齊王為虎作倀,下官不從,此人便要將下官綁去進獻齊王。」
李治瞧著游文芝沉聲道:「你是好人?」
狄仁傑再問道:「那當初朝中要查問,你跑什麼?」
游文芝回道:「齊王派人給下官送過禮,下官也收了,家中還會有齊王招攬下官的書信,那是貞觀十年的事了,下官糊塗,當初有過動搖。」
「自知解釋不清,便逃了,不承想被這廝在半道上擄了,實在可恨!」
說罷,游文芝又踹了許絢會一腳。
這個許絢會是個乾瘦的中年人,一身書生模樣。
他抱頭在地一言不發,哆哆嗦嗦,畏懼得不行。
李君羨不想看這齣鬧劇,也覺得此間曲折帶回朝中與劉蘭對峙就什麼都清楚了,「帶下去。」
人被帶出了營帳,張柬之的腳步也狄仁傑也走了出來,他問道:「仁傑,我們二人這是立功了?」
狄仁傑稍稍點頭,「算是吧。」
「在下有了這等功勞,想必能夠入仕了?」
「你想得美。」狄仁傑搖頭道:「頂多得個方便的差事,或者是在弘文館當個看管?四方館做個主事?」
張柬之搖頭,「那不行,某家不能做這般閒雜。」
「那你還是要參加科舉,除非你活捉了齊王,並且還給帶回長安城。」
「仁傑,真愛說笑。」
李治還在與李君羨在大帳中說著話。
有侍衛來稟報,「殿下,游文芝說願去齊州城勸說齊王。」
李治回道:「不行!」
「可是……」侍衛猶豫了片刻又回道:「他說若不去齊州,他寧願餓死,他能讓齊王回心轉意。」
「他有什麼手段讓李佑乖乖去長安?」
「他倒是沒說,只是說讓不讓他去齊州遊說,他便餓死。」
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遇到這麼複雜的事,李治心頭很糾結,還是起身走出了大帳。
這裡的兵士很忙碌,李君羨打算繼續圍困齊州城。
走到囚車前,李治看著落魄的游文芝問道:「你為何要去見齊王。」
游文芝知道了眼前這個少年是晉王,苦澀一笑,「下官收了禮,想必齊王兵敗定會將下官說成共謀。」
狄仁傑聞言,小聲道:「你現在去投奔齊王還來得及,他說不定會接受你,許絢會被關在這裡,只要他沒和齊王通信,在齊王的心裡,你依舊是共謀。」
「下官不會投奔齊王的,其實知曉劉蘭的意圖下官就想要去勸說齊王,又豈會因同路而被那廝擄了,非是要逃跑,若下官被朝中查問,便再也見不到齊王,也無力勸他歸返。」
狄仁傑皺眉道:「你大可以不去的,只要解釋清楚,朝中就算是要治罪也是從輕的。」
游文芝不答話。
三人就這麼看
著他。
像是在猶豫了,游文芝嘆息道:「若是能給下官留個身後功名,只要不是反賊,去又何妨,死了又何妨。」
李治讓人將他放出來,又吩咐道:「如果見不成,你就找機會逃出來,就算是委曲求全留在齊王身邊也可以再尋機會,將來本王幫你扶正。」
游文芝緩緩點頭,「謝晉王殿下,就算殿下不說,下官也早有打算勸說齊王迷途知返。」
李君羨安排了幾個機靈的護衛照看游文芝。
李治拿出一塊琉璃鏡片,對其中一個侍衛道:「這個鏡片能夠反光,隔著幾里地也能夠看到,如果城中有變故,便在城頭上放下這塊鏡片。」
鏡片只有巴掌大小,悄悄放在城牆的磚石後頭便可。
做好了這些準備,游文芝收拾一番,帶著三個侍衛趁著夜色走向齊州城。
齊州城內,守衛齊州的是齊王身邊親信燕弘亮,此人臨近大仗還在喝酒。
他坐在城頭上,「哈哈哈!晉王就帶著一千兵馬就敢來攻城,朝中真是沒人了。」
「報!」士卒來報,「將軍,有個叫游文芝的人在城下求見。」
「哪個游文芝?」
「是會雲縣尉游文芝。」
「哈哈哈!」燕弘亮大笑道:「他是齊王的故交好友,快快請進來。」
城門打開了一道縫隙,李治拿著竹筒望遠鏡,看清了遠處的情況,城門開了,有人拿著火把出來,將人帶了進去。
狄仁傑好奇道:「這是何物。」
「這個叫驪山望遠鏡,可以看到遠處的風景。」
「哦?」張柬之也來了興致,「還有這等寶貝?」
李治將望遠鏡給了這倆人。
狄仁傑把玩著,拿著望遠鏡眯上另一隻眼,單筒望遠鏡看向遠處的齊州城,「好寶貝,連城頭上布防都能看清楚。」
「當真?」
張柬之來了興致,拿起望遠鏡看著遠處,「咦?除了火把,只能見到一片漆黑,這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清,布防?你是怎麼看到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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