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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心安坐在火車上,身邊坐著魏王叔叔和處默叔叔。
火車的車廂就是個薄薄的鐵盒子,坐在位置上可以感覺到腳下的鐵皮在不斷顫動,如果坐久了,腳就會發麻。
坐在處默叔叔身側,張心安雙手懷抱胸前,還對房相屢屢拒絕收弟子的事耿耿於懷。
程處默忽然問道:「今年驪山評比的勞動模範縣,有結果了嗎?」
李泰搖頭道:「還沒呢?」
程處默皺眉道:「我們老程家食邑的兩縣有機會嗎?」
李泰神色木然道:「沒機會。」
火車緩緩停下了,張心安與兩位叔叔走下車,這裡是貞觀院,來來往往的行人很多。
從這裡走到長安城也只需要半個時辰。
張心安不想坐在馬車裡,他喜歡坐在車轅上,這樣一來可以吹點風。
「魏王叔,現在的長安城是什麼樣的?」
「好久沒去了。」李泰皺眉道。
「某家也多年沒去了。」程處默接著道。
張心安靠著馬車,坐在車轅上,馬兒走得不快,官道上的行人來往眾多。
李泰低聲道:「以前的時候去長安城的人多了,出來的人少,現在看看,如今的長安,出長安的人與進長安城的人一樣多。」
程處默撓了撓頭道:「不覺得。」
處默是個粗人,自然不會關注到這些細節。
張心安抬頭看著高大的城牆,「這就是長安城啊。」
李泰帶著人走入長安城,從朱雀大街走入,看著街道兩側,「這裡一點變化都沒有。」
張心安看著來往的人群,問道:「房相在何處?」
處默打算回家看看,李泰帶著他道:「這個時辰,房相應該是在中書省處理政事,隨我來。」
叔侄倆人走到中書省門口,便見到這裡來往的官吏眾多。
這裡的官吏也很好奇,魏王殿下多年沒來朝中差點沒認出來。
許敬宗笑呵呵上前,「今日怎有空來朝中了。」
李泰看了眼身邊的孩子,「這是姐夫的孩子。」
見狀,許敬宗撫須笑道:「原來是小侯爺。」
張心安道:「哪位是房相?」
李泰道:「我去見見父皇與母后,你照顧好他。」
許敬宗躬身行禮。
等李泰走開了,張心安皺眉道:「現在可以去見房相嗎?」
許敬宗搖頭道:「現在房相很忙,等忙完了就可以與你說話。」
張心安乾脆在中書省門前坐了下來,目光打量著四周,這裡的人來往很忙碌。
刑部尚書劉德威走入中書省道:「這驪山是何意思!」
聽到有人說起驪山,張心安神色不悅地朝屋內看去。
吏部尚書楊師道苦笑著,「我們吏部還不是被拒絕。」
劉德威撫須道:「如此說來我們這些人的方略都被驪山否了?他驪山是何等眼高於頂,朝中這麼多人寫得方略,就沒有入他的法眼嗎?」
中書省又是一陣議論。
不多時,岑文本走來了,「許侍郎,這孩子我來看著吧。」
許敬宗點頭道:「下官正好有事要去安排。」
張心安道:「文本伯伯。」
岑文本點頭道:「嗯。」
「他們為什麼都說驪山的不是?」
「唉。」岑文本一聲嘆息,「你爹為人做事一直都是眼高於頂的,朝中這些人跟不上驪山的行事方式,被你爹爹否了,自然心有不快。」
不知不覺等到了晌午時分。
張心安從懷中拿出兩隻包子,遞給岑文本一隻,自己也吃著,他低聲道:「來時匆忙,早上沒有用飯。」
岑文本聽著他稚氣的話語,他還帶著一些氣惱,不過孩子的聲音總是令人放鬆的。
不多時,房相便走了出來。
岑文本迎上前,「房相,這就是張陽的孩子。」
房玄齡停下腳步,目光看向這個孩子。
張心安也同樣打量著鬚髮半白的房相,這位傳言中的房相,他身形有些消瘦,白髮已比黑髮多了,面色有著一種不太健康的泛黃,多看一眼,行禮道:「小子張心安,見過房相。」
房玄齡點頭道:「你爹娘想讓老夫做你的老師?」
「小子前來是想問,房相為何一再拒絕?」
「朝中還有許多要事,需要老夫安排,沒精力來指點你。」
說罷,見他要走,張心安跟上腳步,「房相未見過小子,當時又為何拒絕,還是房相與朝中那些人一樣,對驪山有偏見。」
聞言,房玄齡的神色嚴肅了幾分,言道:「老夫從未對驪山有偏見,你回去吧。」
張心安站在原地,眼神中多有不滿。
岑文本勸道:「房相確實對驪山沒有偏見,是你心裡有氣,話從口中出來,也是禍從口中,現在房相更不願意收你為弟子了。」
張心安愣在原地,看著這個老人家離開,隨即低下了頭。
想著他在驪山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岑文本搖頭道:「這就是你的第一課,三思而後行,三思而言,記住這個教訓。」
「你是個驕傲的孩子,你的爹是驪山縣侯,雖只是一個縣侯可滿朝的文武都知曉,你爹的功蓋社稷,就連陛下都要給驪山幾分薄面,你家又是關中最富有的,你有驕傲也是正常。」
張心安連忙道:「那小子之後該如何做,還請文本伯伯賜教。」
岑文本笑道:「先記住這一次的教訓,給你的第二課,讓房相原諒你的失言。」
「如何原諒小子?」
「你是怕房相不原諒你?」
看他神色扭捏,岑文本又道:「如果你這就退縮了,你與房相之間的緣分就到此為止,驪山寄予在你身上的厚望也就成了失望,既然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就要自己去挽回。」
「謝文本伯伯指點。」
岑文本道:「記得你第一次來長安城的時候,還很小,老夫帶你到處走走。」
「謝伯伯。」
「嗯。」
皇宮內,李泰站在父皇與母后面前。
「難得你還有心來宮裡看望朕與你母后。」
李泰行禮道:「兒臣在驪山,一直牽掛著父皇與母后的。」
長孫皇后低聲道:「來,讓母后看看。」
李泰走到母后的身前。
「嗯,鬍子更粗了,一點都沒瘦。」
看著母后的笑容,李泰又道:「兒臣一直控制著不讓自己更胖。」
長孫皇后滿意點頭,「好,能不胖就好。」
李世民喝著茶水道:「那孩子呢?」
李泰回道:「兒臣交給許侍郎照看了。」
「也不知道張陽是怎麼想的,竟讓玄齡收他做弟子。」李世民吹拂著茶水上茶葉,「朕在問你,張陽是如何知曉李元昌與韋挺的關係呢?」
李泰皺眉道:「兒臣也不知,只按照姐夫的吩咐辦事,起初還有懷疑,但看李元昌心虛的神態,便能猜到其中一二,再者朝中查問確鑿之後,兒臣才後知後覺這件事是真的。」
李世民頷首道:「朕清楚了,留下來用飯吧。」
李泰行禮道:「兒臣在驪山還有不少事要安排,恐不能久留。」
長孫皇后叮囑道:「那好,你早些回去。」
「兒臣告退。」
李世民稍稍點頭。
走出甘露殿時,李泰撞見了李承乾。
「來看望父皇與母后?」
「皇兄。」李泰雙手作揖行禮,「多年不見了。」
李承乾無聲笑了笑,「是有很多年不見了,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李泰低聲道:「皇兄也沒有變化。」
「嗯。」
李承乾嗯了一聲,便快步走入甘露殿。
來到中書省門口,沒有見到張心安,也沒有見到房相,李泰徑直走到許敬宗面前,「他人呢?」
許敬宗這才反應過來,「與岑文本走了。」
李泰腳步匆匆離開,走到朱雀門外才見到了領著張心安回來的岑文本。
「謝文本伯伯,侄兒回去了。」
岑文本向李泰行禮,這才送別。
望著這孩子遠去的背影,岑文本滿臉的笑意。
長孫無忌從皇城走出,「他都不是你的弟子,你卻如此上心。」
岑文本低聲道:「這孩子喊我一聲伯伯,便足夠了。」
長孫無忌無奈一嘆。
這天,朝中還發生了一件事,年到六十的尉遲恭,致仕還家。
陛下授他開府儀同三司,入凌煙閣,同時畫像入凌煙閣還有十數人,至今凌煙閣功臣總共二十四人。
李世民的皇帝生涯進入了後期,也度過大唐貞觀一朝的最重要階段。
在以前皇帝還不願意這些老將們致仕,現在卻開始放手了,隨之從大業年間至今的老臣也都紛紛致仕。
一起告老的還有老將軍李大亮。
皇帝留這些老將們住在長安城,往後不論是生活還是平日裡走動,都還能有個照應。
人們有一種感覺,這些人退下了,亂世也結束了,像是一個時代的結束,大唐總會有新人上來。
裴行儉,薛仁貴在北征薛延陀的戰事上,屢屢大捷,如今已拿下了漠北大片土地。
王玄策奉天可汗命再一次穿上了甲冑,帶著三千兵馬奔赴吐蕃,平定天竺諸地。
老將們一個個退去,大唐新的將星也在冉冉升起。
還有軍報送來,張士貴與高盧人圍繞西方聖城的談判又一次破裂。
席君買已整頓了波斯兵馬,收繳天竺的糧草準備北上攻打高盧人。
此刻的驪山。
張陽坐在華清池邊,看著朝中的一份份奏章,見是兒子回來了,問道:「這一趟去收穫如何?」
張心安道:「收穫不好。」
「房相又拒絕了?」
「孩兒自己會去收拾好的。」
張清清看了眼弟弟,低聲道:「一定是這個笨弟弟出言不遜了。」
張心安垂頭喪氣地走入自己的房間。
收回目光,張陽繼續看著手中的奏疏,「孩子總是需要磨礪的,他自己去收拾,讓他長點教訓也好。」
張清清很是認同爹爹的話語,便幫著整理書卷。
翌日,張心安這一次在楊嬸的陪同下又一次來到長安城,這一次他沒有直接去皇城尋找。
而是提著一籃子的南瓜餅,等在房相的府邸門口。
房玄齡的兒子房遺直,他剛從崇德坊回來,見到家門口的孩子好奇道:「你是?」
「小子張心安,前來見房相。」
房遺直看了眼天日,盤算著現在的時辰笑道:「家父今日有許多事要忙碌,不知幾時才能歸家,你進來等候。」
腳步邁入家門,房遺直見他還在站在原地,笑道:「你為何不進來?」
張心安回道:「是因小子昨日出言不遜,特來道歉的,如此進入房相的府邸不好。」
「你不用計較,家父不會在意的。」
他說罷,看這個孩子不言語,也只好不再勸了。
不多時,有一個女子快步走來。
張心安抬眼一看,欣喜道:「姨姨。」
楊嬸行禮道:「見過公主殿下。」
李麗質皺眉看著他,「姐夫的孩子還真是執著。」
張心安回道:「侄兒不能因一時賭氣,而放棄,姐姐會取笑我的。」
「你們姐弟倆都很固執。」
李麗質拿過他手裡的籃子,又道:「父皇要見你。」
「可是侄兒要在這裡等房相。」
李麗質牽著他的手道:「房相就在父皇身邊,你去了便是。」
張心安跟上腳步問著,「晉王舅舅什麼時候回來呀。」
「還要兩年吧,他出去遊歷了。」
……
這兩天長安城一直都是陰雲密布的,風吹過的時候很冷。
李麗質領著張心安走入皇宮。
這也是這孩子第一次來這裡,看著這裡的房子滿眼的好奇。
一直走到了武德殿內,李麗質行禮道:「父皇。」
張心安看著皇帝,稍稍行禮,又向房相行禮。
李世民看著這個小子,笑道:「玄齡,你看他,與張陽長得一模一樣。」
房玄齡撫須點頭,「以後也是個棘手的小子。」
李世民道:「等他長大,那都是後輩的事了,朕可管不到他。」
「陛下說得是。」
張心安低聲道:「小子見過陛下。」
李世民正色道:「幾歲了?」
張心安道:「現在六歲,等過了今年就七歲了。」
「七歲?你長得可真快。」
李世民問道:「七歲的孩子確實該蒙學了,你可有識字?」
「小子識字。」
「都說驪山學識經緯天地,又神秘莫測,房相想要考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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