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縮了回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停頓幾秒,他再次伸出手去。
如此來來回回反反覆覆好幾次,傅君臨始終都鼓起不了這個勇氣,去掀開罩在時樂顏臉上的白布。
為什麼啊……
怎麼會呢?
進去產室的時候,她都是鮮活……
不對,傅君臨突然發現,他連她進去產房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都不知道。
他沒有見過,他根本沒有過來。
他那個時候,在公司里。
「你是在開玩笑。」傅君臨平靜的說,用的是陳述句,「是她生我的氣,和你一起懲罰我,對嗎?」
萍姨回答:「傅先生,讓逝者安息吧。你可以說我無能,但,我真的盡力了,別的醫生,也盡力搶救了。」
靜默三秒。
傅君臨忽然抬手,一拳重重的砸在旁邊的牆上。
一聲悶響。
接下來,他像是瘋了一樣,一拳一拳的砸在牆上。
很快,血順著牆壁流了下來。
傅君臨的手上,更是血肉模糊,根本不忍直視。
怎麼會這樣啊……
傅良宇想要上前去阻止,唐曼拉住了他。
她哽咽的說道:「讓他發泄吧,發泄出來,就好受了。不然的話,憋在心裡,只會變成永久的傷。」
這件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大家本來都還沉浸在……迎接傅勝安的到來的喜悅中,面上帶笑。
怎麼轉眼,時樂顏卻遭遇了產後大出血。
再到現在,產室門開,醫生說盡力了。
原來,醫生口中說出來的「盡力了」這三個字,才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三個字。
它殘忍的將人陰陽兩隔。
再也無法相見。
「我不相信!」傅君臨吼道,「她還有心跳,還有脈搏的!你們快去搶救啊!還愣在這裡幹什麼!」
面對他的怒火,萍姨表現得有點平靜。
她搖搖頭:「我們該做的都做了,真的都盡力了,傅先生。坦然接受吧,讓傅太太……入土為安。」
「什麼狗屁入土為安!」
傅君臨轉身,盯著那一整塊白布。
隨後——
他驟然伸出手去,快准狠的,掀開了罩在時樂顏身上的白布!
布料在空中揚起一個弧度,緩緩地落在了地上。
時樂顏平靜的躺在病床上。
她閉著眼睛,看上去……就好像是睡著了一般。
那麼的安詳。
時樂顏的面容乍然闖入傅君臨的眼中,他渾身如觸電般,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是她,真的是她。
傅君臨膝蓋一彎,竟然緩緩的跪了下來。
「樂顏……」他喃喃的說道,「樂顏,是你嗎?你聽得見我說話嗎?聽不見沒關係的,真的。等你醒來,我慢慢跟你說,好不好?」
「我有好多的話,想跟你說。你別跟我生氣了,別這樣懲罰我。可以嗎?」
但是,時樂顏始終只是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她死了。
這個想法,恍然間闖入傅君臨的腦海。
他眼前一黑,差點倒下去。
怎麼可能……
她那麼鮮活靈動的一個人,怎麼會……死了呢?
唐暖暖再也忍不住了,哭嚎著撲了過來:「傅君臨,你這個冷血的王八蛋,你走!樂顏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你!你是她最討厭的人!」
雲亦煙也在默默的掉眼淚。
她擦了又擦,淚珠子卻一直掉。
唐暖暖的控訴聲,響徹整個走廊:「就是你把樂顏害到這個地步的!是你!你才是殺人兇手!你還殺人不見血!」
「她為了你,生下這個孩子。十月懷胎,你到底都為她,為傅勝安,做了些什麼?你是人嗎?你不配!」
「她現在死了!死了!她死了你都不讓她安寧!你為什麼要掀開她身上的白布!」
傅君臨反駁道:「她沒死!她怎麼可能會死!唐暖暖,我警告你,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
「那你就讓她睜開眼睛,讓她說話,讓她看我一眼!」
「她會的!唐暖暖,別以為我不敢動你,你現在給我滾!」
傅君臨現在的情緒,正在一個崩潰點上。
他哪裡允許唐暖暖過來,狠狠的在他血淋淋的傷口上,狠命的扎刀子啊。
唐暖暖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
「我都能想像到,樂顏在進產室的時候,生孩子的時候,大出血的時候,是怎麼樣的心情。她沒有求生念頭。傅君臨,你懂嗎?你知道什麼叫求生念頭嗎?」
「因為她覺得,活下來都沒有什麼意思!她拼了命生下來的孩子,只會被你帶走!她往後的漫長人生,也只會掌握在你手裡!」
傅君臨額角青筋暴起,吼道:「夠了!」
「不夠不夠!傅君臨,我要你為樂顏的死,內疚一輩子,承擔一輩子,愧疚一輩子!」
這話,讓傅君臨更是承受不住。
他跪在病床邊,抬眼。
他想去摸一摸時樂顏的手。
但,還沒碰到,就被唐暖暖衝上前來,狠狠的給甩開了。
「你不要碰她!不要用你的髒手碰到她!」唐暖暖說,「你手上那麼多血,只會弄髒她,她不會喜歡的!」
傅君臨的手一頓。
嗯,有道理。
他的樂顏,是一個愛乾淨的人。
他現在手上這麼的的血,是不適合碰她。
於是,傅君臨低下頭去,用自己的臉,去貼在時樂顏的手背上。
「我們回家。」他說,「樂顏,勝安已經出生了,你只看過他一眼吧?我帶你去看他,然後回家。」
傅君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不顧旁人的看法。
他就是始終不願承認,時樂顏已經死了。
明明……醫生都已經宣布了。
可是,誰又忍心他戳穿他,去告訴他,去點破他呢?
太殘忍了。
但……
「君臨。」唐曼說道,「還是讓樂顏早日安息吧。」
萬萬沒有想到,出來阻止的人,是唐曼。
傅君臨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繼續著自己的動作。
他撐著地面,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站穩之後,傅君臨沒有片刻的停留,馬上就伸手,作勢要去抱時樂顏。
唐曼明白他的意圖之後,嚇了一跳。
她下意識的看了萍姨一眼。
萍姨也看著她。
這個時候,萍姨是不適合出面的,只有唐曼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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