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第二日清晨,彌羅在谷道人的帶領下,同諸位前來參加醮會的修士碰面。
除去昨日見到的清水翁之外,谷道人著重介紹的修士,還有清河縣長春觀的老修行張道人,含山縣太和觀觀主冠清軒、饒平縣白鹿觀觀主斐如虎,以及同為饒平縣的散修公玉燁。
這四位都是玉液境修士,其中張道人作為長春觀修士,按輩分還是谷道人的師叔,今年已經將近三百歲,同樣鬚髮潔白,面色紅潤,但整個人身上卻散發著一股暮氣,顯然離大限不遠。
冠清軒乃是一位身材壯碩,孔武有力的中年男子,若非其一身元氣澄澈,帶著明顯的仙道痕跡,彌羅都要以為他是武夫,而非道人。
斐如虎則是一位身穿青色道袍的坤冠,其舉止嫻雅,烏髮白膚,看上去好似豆蔻年華的少女。但氣質成熟,讓她更像一位經歷風霜的貌美人婦。
最後的公玉燁則是一位手持桃花扇,身穿粉色長袍,樣貌俊秀的青年。其氣質沉穩,明明一身粉色,卻給他穿出深色服飾的感覺。並且,俊秀的面容,也因這氣質,看上去老成了不少。
彌羅同幾人一一施禮後,被谷道人引入座位。
剛剛坐定,谷道人便開口:「今日,彌羅道兄也已到場,那麼五日後,請神儀式,便請道兄動手,斷去神像同地脈氣機,將其送入寶船,而後同公玉道友一起,護持神像,巡遊清河縣。道兄覺得如何?」
「讓他同我一起嗎?」
彌羅還未表態,聞言的公玉燁,就忍不住開口。
在他的眼中,彌羅實在是太年輕了。
公玉燁雖然外貌年輕,可從其氣質看,就知道那只是修行之法比較特殊。
實際上,作為散修,公玉燁年歲並不比清水翁小多少,他已經參加了數次長青醮會,幫忙搬運神像,也不是一次兩次。
公玉燁很清楚搬運神像並不簡單,除去考驗要修士尋找氣脈的能力,對修士本身的法力渾厚程度也有一定要求,最重要的是,請神之後,巡遊縣城之時,還需要關注地脈走向,擦漏補缺,非常消耗精力。
過去,同他一起搬運、護持神像的,都是張道人。
可就是這麼一位法力還在他之上的老修行,每次醮會結束,都是氣喘吁吁,精神疲憊。
此時,換一個新人,讓公玉燁難免有些擔心。
不想斐如虎,笑道:「公玉道友,你莫要小瞧了彌羅道兄,他和我、谷道兄可不一樣,乃是妙有宗內門弟子。所學和能力,都在我等之上。最重要的是,孕氣境便出來坐鎮一方,還是新建道觀。顯然,彌羅道兄應當已經凝聚了伴生之寶吧。」
此話一出,全場都是愣了一下。
伴生之寶乃是函夏生靈先天靈性,受帝君大願,具現的產物。
雖然大多數時候,伴生之寶都被視作是一件特殊的本命法寶,或者是一件專門針對太虛幻境的器具。
可實際上,伴生之寶的凝練,還代表著修士的精氣神已經在帝君大願的幫助下,得到了一次升華。
比起一般同境界的修士,擁有伴生之寶的修士,無論是靈覺,還是神魂凝實程度,都要高出不少。
因此,彌羅的尋找氣脈的能力,以及觀察地脈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唯一需要顧忌的便是他的眼力和應變能力。
公玉燁沉默片刻,又道:「此次長青醮會,乃是一地居民,等待多年的盛會,為了以防萬一,彌羅道友能否展示一二?」
彌羅此次前來,本就是為了近距離接觸醮會科儀的玄妙,加上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他自然不好拒絕,便起身繞著公玉燁身邊走了兩圈。
「承讓!」
彌羅拱手,坐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周圍眾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彌羅簡單的幾步,卻輕而易舉的鎖住了公玉燁周身氣脈。
哪怕這種鎖非常微弱,一碰就碎,且是在公玉燁好不防備的情況下完成。
但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這一切,可見彌羅的眼力,以及對元氣的把握。
公玉燁起身,拱手向彌羅致歉後,又道:「彌羅道長的能力,毋庸置疑,相比較而言,反倒是我的能力有所不足,此次請神,不如讓張道長和彌羅道長一起?」
聽到這個建議,斐如虎等人紛紛沉默了下來。
他們都清楚,請神既是一個辛苦活,但好處也不少。
無論是請神期間,神祇共享的視角,還是醮會後科儀的反饋,對於修士而言,都是不小的補益。
特別是長青醮會最後,將願力導入長青藤的舉動,更是能引動長青藤靈機反饋,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補足修士失去的壽元。
如果說,公玉燁先前開口,是擔憂彌羅能力不夠,那他現在說出的話,顯然是為張道人考慮。
畢竟,彌羅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張道人只需要在邊上擦漏補缺,再於事後獲得補足,或許還能再多活兩年。
「莫要如此,我的身體我最清楚,如今大限將至,並非是因為早年精氣消磨所至,而是入道太晚,殘留的先天精氣不足。說白了,是先天壽元比起同境界修士要差,並非長青藤那點精氣能夠補充。想要延年,除去凝真之外,唯有少數能夠增加天壽的法門方可。」
一直沒有開口的張老道,突然出聲,而後看向邊上冠清軒和清水翁道:「這次醮會,便麻煩道友你同我一起守護醮會的外圍了。」
聞言,冠清軒沒有意見。
他很清楚,在場諸人雖然都和妙有宗有聯繫,但相互之間,也是有親疏之別。
長春觀的建立者還存活於世,谷道人和張道人自然算是妙有宗門人。他們樂的為彌羅鋪路,讓他儘可能在這次長青醮會中得到好處。
斐如虎的白鹿觀是昔日妙有宗內門修士返鄉建設,雖然時間久遠,已經徹底獨立出去,不再是妙有宗下院,但雙方的香火情誼還是非常濃郁,自然願意幫襯一二。
至於公玉燁,能夠以散修之身修行到今日這一步,顯然早年也是得了什麼奇遇。再看他和長春觀的聯繫,不難猜出奇遇的來源,八成同那位呂長春有關。
冠清軒所在的太和觀,昔日能夠建成,也是得了妙有宗的資助。
因此,冠清軒此次前來,本就是為了維持雙方的情誼,沒有獲取什麼好處的想法。
清水翁也有著類似的想法,但比起冠清軒,他不好表現得那麼明顯,輕笑道:「原本今年泉亭郡不大安穩,我還擔心自己和冠清軒兩人忙不過來,有老修行幫忙,可謂是萬無一失。只是我等防護工作從卯時便要開始,老修行寅時三刻便要開始,一直忙碌到當日戌時,連續數日如此,老修行可能吃得消?」
彌羅有些奇怪:「寅時三刻?歷來請神不都是卯時三刻嗎?怎麼寅時三刻就要開始準備了?」
張道人聞言,笑道:「這算是揚州南邊的風俗吧。清河縣處於揚州南方,再往下便是沿海一代,這裡的人,你讓卯時起來去,去幹什麼家事,或者接送什麼人,他八成是懶得起來。」
「但要是和他們說,卯時迎神,他們寅時就能給你在道場等著,部分人甚至會在子時陰氣最重的時間點一過,就成群結隊去布置道場。也是最近泉亭郡不大安穩,出現了十幾起孩童和孕婦走失的案件,家家戶戶不許太早出門。否則,守護工作是十二個時辰,一刻空閒也沒有。」
說到這裡,張道人想到什麼,道:「你所學科儀雖然比我等正宗,但細微之處還是有差別,這兩日,你便先隨我四處走走,我同你說說其中關鍵點。」
說著,張道人便是起身向外走去。
彌羅知他好意,隨道人一起離開,一路上張道人也是將自己這些年的所得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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