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魏冬又讓老師留堂了。魏毓給他發完簡訊,自個打車走了。
她照著在網上查到的地址,摸到了離她們學校半個小時車程的嘉禾公司。
魏毓站在門口,忍不住感嘆:
真的是,寒酸啊。
一幢破舊的小二層佇立在街旁,要不是門口掛著「嘉禾文化娛樂」的logo,她還真以為這是即將要拆遷的危房。
她推門進去,前台是個打著毛線的大姐,看見她,親切地同她打招呼:「小澡,來了。好長時間不見你,聽說前些日子生病了,好點沒?」
魏毓點頭,她完全不知道眼前的人該如何稱呼,只能秉承少說少錯的原則,走一步看一步。
她繞著這棟樓轉了一圈。這地方以前好像是家社區醫院,一間間的隔斷,走廊不透光,陰森得很。
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魏毓一路看過去,舞蹈練習室,音樂教室,琴房,錄音棚,還真的都有。
她不知道該去哪裡,只好又繞回大廳,在那等茹果。
茹果沒一會兒就來了,帶著她去了二樓的會議室。
推開門,裡面已經坐了七八個人。都是和魏毓年紀相當的女孩子,個頂個的青春漂亮。
見到她,熱情地叫她小澡,問她的身體情況。
魏毓統一微笑回答,她完全不認識她們。
寒暄過後,她找了把牆角的椅子坐下,也不敢去和她們搭話。
有個身材嬌小,齊劉海,長相甜美的小可愛過來挽她的手,
「小澡,你前兩個星期沒來真是太可惜了。我們練習時一直在玩狼人殺,可有趣了。」
魏毓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心想這狼人殺她還真是不稀罕,她上輩子的大把時光就是荒廢在了狼人殺俱樂部里。
小可愛又說:「聽嘉總說,這個星期真的要錄影,要做成節目放到網上。」
魏毓乾巴巴地問:「錄什麼?」
「狼人殺啊」小可愛握著她的手:「哎呀,你沒玩過,沒關係,一會兒我給你講講規則,不難的。」
魏毓乾笑:「謝謝啊。」
小可愛把頭靠在她肩上,說:「你怎麼都聯繫不上啊?我給你打電話,發微信你也不回。」
「手機丟了,換了新的。」
小可愛還要絮叨,被門口進來的一個男子打斷了。
男子看上去30來歲,染了一頭掉色的黃毛,帶著一副眼鏡,唇邊還有細碎的胡茬。穿著寬大的t恤和沙灘褲,腳上踩著一雙人字拖,走路弓腰駝背。
典型的宅男打扮。
男子說:「魏毓來了,人齊了。今天先錄遊戲,你們去換衣服,化化妝,準備一下。」
小可愛問他:「嘉總,要錄到幾點?」
男人說:「錄三局,什麼時候錄完什麼時候走。」
在這家公司能被叫做嘉總的,只有一人。嘉禾的boss,戴嘉。
魏毓原本以為她會見到一個滿腦肥腸,啤酒肚的猥瑣大叔。結果是個沒什麼存在感的宅男。
魏毓跟著她們去休息室,公司給她們準備的錄影服裝是日本女生常穿的水手服。
魏毓仔細檢查了一遍,還好,衣服不透,裙子不短。
但她還是留了心眼,沒像其他人那樣直接脫光了換衣服,她穿著吊帶直接套襯衣。裙子說什麼都不換。
給她們準備衣服的小姐姐勸她。魏毓說自己生理期肚子疼,要注意保暖。
小姐姐看她身材勻稱,水手服上衣搭配黑色牛仔褲也好看,也就不說什麼了。
魏毓心道,這家公司這麼自由啊。
更讓她詫異的是化妝。總共給她們化妝的就一個人,那個在大廳前台打毛線的大姐。
大姐那根本不叫化妝,就是看她們有沒有長痘,有沒有黑眼圈,拿遮瑕膏給她們蓋一蓋,其他什麼都沒有。
沒有粉底,沒有腮紅,沒有假睫毛,沒有口紅,什麼都沒有。
素麵朝天。
這是要錄影?逗我呢。
魏毓蹭到茹果身邊,問她:「要去哪錄影啊?」
茹果正在綁她的麻花辮,聞言說:「就這。」
這?這小破樓她都繞一圈了,哪裡像有攝影棚的樣子?
她跟著大部隊挪到了負一層,這裡有個廣闊的,宛如倉庫的開闊地,被割斷成了幾個小攝影棚,架著攝像機。
魏毓又naive了,打從她今天進門起,她就處於一種懵圈狀態。
魏毓不敢多嘴了,現在就是告訴她腳下一層藏著飛機坦克她也信。
其中一個攝影棚被布置成了教室的樣子,黑板上畫了詼諧童趣的大灰狼和小紅帽,寫了「狼人殺」三個大字。正對著黑板擺了12張桌子,呈一個倒u字型,桌子上貼了數字1至12。
看來是要玩狼人殺沒錯了。
她們公司的老闆,正親力親為地調整著攝像角度。
戴嘉見她傻站著,讓她進去找地方坐。
魏毓問他:「我坐哪?」
戴嘉擺弄著他的攝像機,連頭都不抬:「愛坐哪坐哪唄。」
魏毓無言以對,這桌子擺成倒u型,只有中間兩張桌子是正對攝像機的,其他10張全是側面。
這中間的兩張桌子,在組合里叫做c位,通常是一個組合的ace或者門面的位置。
在bp,這就是竇瑤的位置。
魏毓心想這事不用她操心,反正到時候哪空著她去坐就行。
其他人正在分名牌,這是等會兒她們錄影時要戴在胸前的姓名牌。
這次參與錄影的總共12人,清一色的青春美少女。
魏毓藉此機會記了一下,剛才一直和她熱絡的小可愛叫唐昕。
戴嘉終於擺置好了他的四台攝像機,招呼她們去準備錄影。
魏毓暗稱,這嘉禾雖然寒酸,但這次錄影還是砸了錢用了心的。
茹果提出了和她之前一樣的問題:怎麼坐?坐哪?正中那兩張椅子誰坐?
戴嘉煩惱地擺擺手,讓她們自己去抓鬮。
魏毓前世做了5年練習生,當了5年藝人。第一次見一家公司的c位是靠抓鬮決定的。
其他人像是習以為常,對於抓鬮這個行為沒有任何異議。甚至於,對於抓鬮這件事情本身具有更大的熱情。
魏毓抽到了3號,有點不滿意。恰好這時,有個大美人來找她換位。
大美人個子高挑,皮膚白皙。中分及腰的長髮,輪廓分明的五官。使她人看上去有點冷然的傲氣。
大美人叫王珂,說她的右臉比較好看,問魏毓能不能換到12號。
魏毓求之不得。一是大美人雖然長相凌厲,但言語舉止十分得體,給人賞心悅目的感覺。
二是12號這個位置,在狼人殺的遊戲裡,叫做沉底位,在沒有警長或平安夜的時候可以總結歸票。
拍攝開始前魏毓才知道,戴嘉就是這次錄影的導演。
他在錄製開始前又說明了一遍遊戲的規則。反覆強調讓她們遵守遊戲的秩序。
狼人殺最重要的秩序是什麼?
不得偷看,不得插嘴,不得貼臉,不聊場外。
得到全員保證後,錄影開始。
第一輪遊戲開始,首先是摸牌。
顧子庭玩狼人殺有自己的一套邏輯體系。這第一道流程,就是相面。從選手摸牌的表情來判斷對方拿到的身份。
她最開始相面的時候是根據表演課上學到的東西,什麼樣的表情對應著什麼樣的情緒。後來認識了神棍陳晨宸,從他那學到了一套玄學方法的相面,跟看卦似得。
這相面不一定準,但是在新手局裡,這就是抿人身份的神器。
狼人殺要玩得好,首先就是要演技好,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
看看眼前這些人,身份恨不得直接寫在臉上。拿到神牌的喜不自勝,拿到狼牌的如喪考妣,拿到民牌的一臉boring。
魏毓自己抽到了一張狼牌。
這一局是屠城,殺光所有好人即為獲勝。
法官是給她們準備衣服的小姐姐,說話聲音甜膩:
「天黑請閉眼。」
魏毓把面具遮在了臉上。她忍不住吐槽,這面具真是廉價得不得了。是那種兒童玩具店一塊錢一個的塑料面具,在眼睛處封了黑膠帶。
魏毓臉上的這個,是鐵扇公主。
「狼人請睜眼。」
魏毓一睜眼,她的另外三個狼同伴,她一個都不認識。
魏毓指刀,刀3號,從3號之前摸牌的面相判斷,不是預言家就是女巫。
魏毓給她們打手勢,她一會兒要在警上悍跳預言家,讓她們不要投票給她。
光太暗也看不清她們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們看明白她的意思了沒有。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法官宣布:「天亮了,現在開始警長競選,想要競選警長的玩家,請舉手」
「3—2—1」
魏毓舉完手一看,傻眼了。整個警上舉手的就她一人。
她上輩子玩了那麼多局狼人殺,第一次見警上競選,預言家不舉手,神不舉手,平民也不舉手。
讓她一個悍跳的狼拿了警徽,擁有兩票的歸票權。
這還玩毛啊,她們狼人綁票就能把所有好人踩出去。
魏毓臉上的表情差點沒繃住,完全是靠著前世練就的心裡素質交待警徽流:
「我是預言家,昨晚驗了8號是好人。」
她也不知道昨晚女巫的藥用沒用,就暫時不發查殺,給她的狼同伴8號發了個金水。
「我報一下我的警徽流,因為沒人上警,我就隨便驗了。先11後1。驗了11是好人,警徽給11。驗了1是好人,警徽給1.要是兩個都是壞人,警徽給我昨晚的金水8號。要是兩個都是好人,我就把警徽撕了。」
11號的身份應該是個平民,她明天白天發她一個查殺,把她生推出去。
1號則是她的狼同伴,她給她發個金水,讓她坐實好人身份。
但看對面一群人茫然的神色,魏毓心裡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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