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司南一行人進入等候室的時候,被裡面滿滿當當的藝人和助理嚇了一跳。充當助理兼保鏢兼廚子的顧八,甚至冒出置身於嘈雜菜市場的錯覺。
陶司南驚嘆:「好多人!」
門邊的工作人員立即笑眯眯的遞給他一個小紙片,並且告訴他,由於劇組想要挖掘蒙塵的寶珠,所以此次試鏡,不拘是大牌還是醬油黨,通通都有一試的機會。試鏡過程絕對公平公正公開,一律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憑號入內。
陶司南聞言微愣,眼皮子突突跳了兩下,他卻毫無所覺,目光不由自主的盯著手裡的號碼牌——c05>
……居然是如此專業、正規的排號?!
冷薇薇當場就翻臉了,她壓抑著怒氣嘲諷道:「我們是貴劇組請來的,也要憑號試鏡?」她拖長了「請」字的音調,話語間顯得格外陰陽怪氣。
那工作人員不知是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還是接到上級指示的硬茬子,居然不見絲毫的尷尬和遲疑,微笑著給出肯定的答覆。
冷薇薇抬腳就要走人,陶司南卻覺得劇組這樣安排也還不錯,年輕人麼,可能差的就是一個機會,劇組想要挖掘人才本就無可厚非,大家各憑本事罷了。
於是他出聲攔住冷薇薇,「也就五十來個人,玩幾局炸炸樂就到我了,不著急。」
冷薇薇剛想說,「你是不是傻?這擺明了是劇組給你的下馬威!」話還未出口,突然被人出聲打斷。
許久不見的趙駿臣擠開人群跑了過來,他爽朗地出掌拍陶司南的背心,「咚咚」拍了兩下又訕訕地放下手,臉上混合著尷尬與驚喜,「師弟真的是你,我果然沒眼花!你也來試鏡?」
陶司南同樣很驚喜,縱觀整個等候室,也就這麼一個熟人。他熱絡地回拍趙駿臣,對方被他拍得一個趔劇差點就要狗啃泥,他嘿嘿笑道:「師兄你瘦了,我輕輕一拍就要倒,這樣可不行。」
趙駿臣的微胖經紀人氣這才喘吁吁地追過來,聞言在心裡直翻白眼:他家藝人胖了好麼!明明是陶司南越發怪力了!
趙駿臣卻嘆一口氣,附和道:「是啊,還不是為了這個角色,我最近每天都餓成了傻狗。」
他經紀人:「咳咳!咳咳!」
對於自家經紀人的暗示和提醒,趙駿臣是一絲一毫都沒感受到,自顧自地和陶司南交換信息:「我是c024號,師弟你呢?」
陶司南攤開號碼牌給趙駿臣看,不無羨慕道:「你的號碼很靠前啊,估計馬上就到你了。」
趙駿臣疑惑了片刻,抓抓後腦勺苦笑不已,絮絮叨叨的開始解釋:「不是啊,我們c字開頭的就代表試鏡男二。前面還有一大波試鏡男一的,他們就是a字開頭。要等男一全部試鏡結束才會輪到我們,還早著呢……你們是不是奇怪沒有b字開頭的?因為b字代表女一,而女一……據說已經內定了!所以你看現場,只見萬綠叢,不見一點紅啊。」
趙駿臣越說越鬼祟,好似女一內定是一個不得了的大秘密。
陶司南:「……」
趙駿臣擠眉弄眼道:「話說小師弟啊,你怎麼不試鏡男一?」他真心覺得,以陶司南的演技和咖位,絕對的男一跑不了。
&想知道這些!」冷薇薇後知後覺一跺腳,凶神惡煞地問道:「我問你,羅想是男二?」
趙駿臣一個哆嗦:「不是,羅想是男一,平先生才是男二。」末了回頭看他經紀人,不確定地問道,「我沒說錯吧?」
他經紀人託了把眼鏡,迎著冷薇薇犀利的目光嚴肅點頭,直覺遇到陶司南,就等於遇到了麻煩!
陶司南聞言吃了一驚:「我來試鏡羅想的,是剛才那個工作人員給錯號碼牌了嗎?」
顯然不是!
因為面對冷薇薇怒意滿滿的質問,那工作人員不慌不忙地笑道:「沒有弄錯,陶先生今天要試鏡的角色就是平先生,請您稍作休息,我們同事會喊號通知您試鏡的。」
男一莫名其妙成了男二,經此一事,陶司南總算明白了劇組的不安好心,他拉住爆發邊緣的冷薇薇和顧八,冷靜道:「平先生就平先生,我有信心演好任何一個角色。」
——好到讓劇組看不上其他任何人!
陶司南的眼神無比堅定,周身凝聚起一股熊熊戰意,仿佛淬了三昧真火讓人近不了身。他的身形隨著氣勢越發驚人而陡然高大起來,只能仰望。
有那麼一瞬間,冷薇薇似乎看到了一絲孫西嶺的影子,她微微一愣,鬆開了一直緊握的拳頭,張了張嘴:「隨你……」
陶司南渾身的氣勢一收,傻乎乎的笑了起來,露出八顆白亮白亮的牙齒。
於是就這樣,陶司南三人,夥同趙駿臣二人,開始了漫無邊際的等待。
其間,冷薇薇還將此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了她的頂頭上司岳相霖,暗道難怪這個試鏡邀約來的如此匆忙,原來是為了擺陶司南一道。
以陶司南如今勢如破竹的名望,誰會不長眼的來招惹他,此事絕對不簡單!冷薇薇和顧八對視一眼,他們不約而同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而陶司南本人似乎渾然不在意,他旁若無人地同趙駿臣研究角色,也不管兩人此時已經成了競爭對手,更無視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灼目光。只是到底有些無來由的心不在焉,讓他眼皮子止不住的狂跳,難以集中精神。
事實上,其他藝人並非不想過來套近乎,只是這個試鏡機會實在難得,不爭分奪秒地準備實在對不起自己。再者,冷薇薇一張冷臉拉得老長,嚇退了一竿子蠢蠢欲動的心。
當然了,除此之外,也有真心不屑和陶司南攀交情的清高存在。
直到月上柳梢,男一的試鏡才算結束。輪到陶司南的時候,都已經是夜裡十點多了。
自古正邪不兩立,除非改邪歸正。劇中的男二平先生,就是直到死也不肯改邪歸正的反派大>
平先生,姓平,單名一個遙字,和平遙古城同名。
正如充滿歷史滄桑感的「平遙」二字,平先生本人也仿佛沾染了一身塵埃落定後的通透,又不乏身為文人教授的斯文和清正之氣。似乎摘下那副厚重的眼鏡,便能在他眼中看到一段歷史、一座城池。
陶司南進了試鏡間,雙方都沒有廢話。疑似是朱導的中老年男子告知他,他需要表演一場平先生身份暴露後與羅想對峙的一幕,並且沒有人搭戲。
陶司南應下了。
平先生假裝成被反派抓起來的第三位高人,同盜墓賊羅想和女特工凌江一起下了昭陵主墓室,神不知鬼不覺的監視著一切行動。然而蛛絲馬跡終究會顯露,真相也終究會大白……
&策騰空,承聲半漢,入險摧敵,乘危濟難。」清冷的嗓音在空氣中飄散,似乎帶著凜冽的寒意。青年一派泰然自若的站在中央,整個人卻仿佛蒙上了一層薄霧,看不清也看不透。
&著突厥的馬匹攻打突厥,」青年漫不經心地撫摸著什麼,應當是一塊駿馬石刻,也正是他口中的突厥馬。他似乎笑了一下,「不覺得可笑麼?」
他對面的盜墓賊說了什麼,過了半晌,青年食指指尖輕觸鼻樑——那裡應該有一副度數很高的眼鏡。
青年將眼鏡往上推了推,露出明顯的嘲諷的笑意,「是麼……你會因為世界終將融合成一個地球村而遺忘過去的戰爭嗎?同樣的,我也不會因為今天的民族融合就遺忘曾經的驅逐。」
青年原來是突厥皇族的後裔,曾被李世民攻打驅逐過的突厥皇族後裔。
待對方說話後,他的眼眸亮得驚人,仿佛裡面藏著一把開鋒的利劍,與身俱來的侵略本性展露無遺。他突然大笑道:「你說的不錯,這些都是藉口!」
驅使他一切行為的,不是所謂的復興,不過是眼前的一個「利」字而已。
隨後,他浮誇的表情一斂,高亢的聲音一收,只是眼中依然明亮如晝,那是一身儒雅與清俊都沒法包裹住的貪婪與瘋狂。他輕描淡寫道:「石刻我帶走了,你們,就留在這裡吧……郎情妾意,死則同穴,也不失為一樁美事。」羅想和凌江在昭陵大冒險中,已然暗生情愫。
青年半垂著腦袋,當真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森,正好和陰暗的墓室相襯。他一揮手,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自然有手下幫他解決餘下的事情。
僅僅是一個看不清表情的背影,卻硬生生留下了殘酷與荒謬的印象。明明是一個寬闊敞亮的大堂,卻在此刻奇異的扭曲成一個狹窄陰暗的過道,青年的腳步聲還伴著空洞的迴響,踢踏,踢踏,無情地踩在心臟上。
陶司南回過身了,一時間,考官卻還回不過神來,皆是一言不發的沉默著。
朱惠用力攥緊手中的筆,心中暗暗讚嘆道:後生可畏!一個少年人的表演原來真的可以如此有張力,撐起一場獨角戲不說,還演出了他預期的所有效果,甚至隱隱有所超越。
陶司南鞠了一躬,態度不冷不熱,「謝謝各位老師,我的表演結束了。」
台前的幾位面試官回過神來,用眼神交流一番,依舊沒人說話。儘管他們大多數不知道緣由,但是在整陶司南這件事上,他們是不以為意一致通過的。只是沒想到陶司南的表演如此完美而驚艷,只怕無人能超越。
他們之所以不說話,分明是被一個巴掌直接飛臉上,著實打蒙了。
陶司南見面試官都在裝啞巴,又鞠了一躬,快步朝著門口的方向離開。走到半路,他抑制不住內心的狂跳伸手按住胸口,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呼之欲出,讓他整個人都不太對勁。
這種不上不下心驚肉跳的感覺是從什麼時候出現的?陶司南渾渾噩噩的思索,似乎是當他吐出「死則同穴」四個字的時候吧,或者更加確切的說,是在他咬出「死」字的時候。
身後有人在說,「表演很到位,回去等通知。」
陶司南早已經聽不清,他恍恍惚惚的推開門,迎面撞上臉色慘白的顧八。
顧八說:「二少,老大他……出車禍了。」他一咬牙,狠心道,「很嚴重!」
陶司南的腦子裡嗡的一聲,所有的思緒都炸得分崩離析,留下一片鮮血淋漓的混沌。他連嘴唇都是顫抖的,艱難的吐出兩個字:「原來……」
原來,厄運在這裡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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