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討厭的5分鐘廣告後,《一年級·大學季》節目繼續。
「這不行啊你們。」
張元君的一句話把全場的氣氛帶進了冰點,還沒開始上課,只是和學生簡單地見了個面就說不行。
張元君接著說:「接到節目組邀請很突然,昨天晚上跟導演組談好後我挺期待跟大家見面,我想我會面對一群什麼樣的學生,今天到這兒一看,發現少了點東西。你們這群學生里怎麼沒胖子啊?」
「啊??」所有學生都不解,胖子怎麼能進戲劇學院學表演?!
但是坐在一旁的四位老師卻明白張元君的意思。
張元君說:「那比如說我要排《茶館》,黃胖子我找誰演呢?我要排《西遊記》,豬八戒我找誰演呢?」
張元君上來就拿節目組開炮:「建議你們把各類型演員都找齊,生旦淨末丑,高矮胖瘦,都要有,這樣排出來的戲才好看。」
誰也沒想到張老師的下馬威是衝著節目組去的。
「不過也沒關係,該怎麼上課我們還是怎麼上。現在你們學到哪兒了?排小品了嗎?」
童大為說:「上禮拜才開班,還在基訓。」
張元君點點頭:「這樣啊,也行。」坐下,「那你們把學的段子繞口令念一遍我聽聽,你們誰先來?」
一屋子的學生都不說話了,黃志中笑道:「平時不是一個個挺能的嗎,現在要你們上的時候就慫了?」
這節目明顯在捧佟夢石,只見他站出來說:「我來。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停下。
張元君一愣,笑道:「沒了?」
「嗯,沒了。」佟夢石倒是老實。
接著四位老師叫了幾個學生起來,展示這一個禮拜在聲台形表上的學習成果,但張元君越看眉頭擰得越緊,隨便點了一個學生做點評:「呂少聰是吧,你的東北口音很重。我們私下裡說話怎麼樣都可以,但練功演戲的時候,還是要說標準普通話,回去好好練練,把口音矯正過來,不然以後會是個大麻煩。」
說完學生,張元君分享了自己剛進學院的時候的趣事:「我是南方人,我入學時為了矯正口音,費了很大的勁。那個兒化音,打死也念不出來,特別是釘是釘鉚是鉚,我們念出來就是釘兒是釘兒,鉚兒是鉚兒。」
學生,包括後面坐著的四個老師都樂了。
童大為跟其他三位老師輕聲交流,說他當時為了糾正東北口音,也費了很大功夫。
時間有限,張元君必須拿出真功夫。
台詞可能是教學見效最直接的一門課,所以張元君準備拿這群學生的台詞開刀。
「我剛才聽了一下你們的台詞,不客氣地說,很差。
「有帶口音的,說話含胡的,邊鼻音平翹舌不分的,很多問題。
「你們台詞老師是誰?」
黃志中老師站了過來,張元君笑笑:「那您要努力教啊。」
「你先給我調理調理。」黃志中笑道。
張元君接著對學生們說:「台詞要讓觀眾聽得清楚,要有吐字歸音,我們的嘴皮子舌頭要有勁,最重要的是什麼?是要把台詞的意思說清楚,你把台詞的意思說清楚了,你的其他台詞就都是清楚的,就不用管吐字歸音和嘴皮子的問題。」
四位有表演經驗的老師自然聽得懂張元君在說什麼,但這個概念對這群沒經驗的學生們來說,聽著就有點茫然了,什麼叫把台詞的意思說清楚台詞就清楚了?念台詞還可以不管吐字歸音,可以不管嘴皮子?
在單采的時候,也有學生說了這個問題,宋妍妃:「聽不懂。可能是因為張老師已經是非常成熟的演員了,他成熟的經驗給我們,我們一下理解不了,更別說消化了。」
但是四位老師是明白的,袁珊珊就說:「張老師這句話直指根本,念台詞是傳達台詞的意思,台詞的意思表達清楚了,台詞它就是清楚的。」
「這一切都是基本功的問題。練功很枯燥,但我希望大家咬咬牙,堅持下來。來,我們先熱身,我再教大家一些基本方法。」
張元君帶著學生一起做熱身操,一起做熱身遊戲。
張元君在單采時說明了自己這樣做的目的:「熱身,做遊戲,是為了讓他們放鬆下來,活躍起來後,聲音就不會那麼緊了,再發聲的時候就很自然,很輕鬆,不會破壞聲帶。」
接著,張元君開始教他們發聲方法。
「下巴放鬆,聲帶放鬆。」
「啊~~~~~」張元君演示,「不要使勁,這裡完全放鬆,聲帶也不要使勁。」
學生們跟著學。張元君不停地跟他們強調放鬆。
「緩緩的吸氣,吸到這兒。」張元君叉腰,「不要有意識的,要慢慢沉下來。怎麼練,我教大家,把手垂下來,彎腰。慢慢吸氣,別呼呼的,慢慢吸。還是要放鬆。」
張元君在學生群里,用手摸他們的後腰:「是這兒在使勁是吧,是這裡吧。」
張老師拿一個叫邢飛的女學生做例子,給其他學生講:「後腰這裡,你這裡沒放鬆,你剛才整個上半身都在使勁,你氣都走到胸這兒了。」
劉藝菲看的時候心想:「他居然對女學生上手,摸人家腰,還摸人家的下巴。」
張元君還摸男學生的胸口指點他們找位置呢。
「啊~~~」學生們慢慢直起腰來。
「下巴放鬆,啊~~」張元君帶著他們一起做。
其他四位老師其實也在一旁跟著做。
劉雲單采:「確實跟我們以前的發聲方法不一樣,我以前覺得自己挺放鬆的,但今天看了覺得自己還是挺緊的。」
張元君接著又教了他們一個練氣的方法,趴著,雙手撐地,腹部貼地,支起上半身。
「想像我們眼前有個十公里深的洞,我們要跟洞那邊的人說話。這時候你肯定不能用胸腔呼吸了,肯定用腹部,來。」
「啊~~」
「眼睛看著下面的洞,別抬頭。」
張元君蹲在一邊,手放在張予熙的後腰上:「對,這裡使勁。這裡使勁,來。
「你看你剛才氣沒這麼長吧,胸腔放鬆,腰腹用力,對。出汗是對的。」
張元君又去訓練另一個同學。
這樣訓練下來,很累。
張元君說:「這樣的訓練確實很枯燥,但又是必須的,這都是基本功。」
袁珊珊對張元君說:「我們那時候就不這樣訓練。」袁珊珊就比張元君小3屆。
「這也是我偷師來的。」張元君笑道,「我在劇院跟遠爭老師學的,再結合自己的一些經驗。真管用,但也是真累,別看就趴在那兒一動不動,但消耗很大。」
休息時間,有學生反應耳鳴。
張元君說:「耳鳴說明你們的氣沒有沉下去,沒有沉下去,氣就往腦袋沖,就容易耳鳴。你們現在大部分人的氣還是在胸腔上面,要往下沉,多練。」
「念台詞不是靠嗓子喊,不然一天演下來,你嗓子早廢了,是用氣,方法交給你們,希望以後即使我不再教你們,你們也能堅持練。
「好,那我們說台詞,第一要義肯定是清楚,不能嘴裡含襪子一樣。清楚就是聲音大嗎?不是吧。
「清楚是指穿透力,我們的聲音,啊——,是這樣,但我們的眼睛要看向遠方,想像我們的聲音要達到那裡,我們的視線過去了,我們的聲音才能穿透過去。」這個技巧比較簡單。
「來,我們再來。看向遠方,還是要放鬆哈,下巴,肩膀都要放鬆,別擠壓聲帶,腰腹呼吸。」
「我知道這種課很無聊,但基本功就是這樣,當初我們練的時候,一邊罵一邊練,一邊還想退學,覺得自己造了孽來學表演。」
「自己找位置,這兒。」張元君撐著宋妍妃的腰,把她自己的手放上來,「對,看向遠方,聲音要穿透過去。」
練完發聲和用氣,張元君還不忘鼓勵他們:「這些是技術,跟你的天賦沒關係,多練,都能練會。會用氣了,後面的學習就會事半功倍。」
「我們來練一段。」張元君隨便點了一個男學生念了一段繞口令:「八百標兵奔北坡」
念完,張元君說:「好,這是學校教給我們的是吧。有什麼問題嗎?」張元君反問。
學生們都不說話了,因為他們也是這麼念繞口令的。
見他們都不說話,張元君才說:「沒有字頭字腹字尾。為什麼沒有呢?沒有歸音。」
接著,張元君把這段繞口令一個字一個字拆開講,怎麼歸音:「要噴出去,嘴唇要有力量,八——百——,噴出去。還是腹部呼吸。來,我們來一遍。」
「我們台詞為什麼說不清楚,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嘴皮子沒勁,是噴出去,呸呸呸,用力,用氣。來,大家練練。」
後面只見大教室里的學生們,互相在呸呸呸。
學生們練的時候,張元君喝口水。
袁珊珊說:「剛才我還在說,要是上學那會兒有你這樣教我該多好啊。」
「基本方法都差不多的。」張元君道,「其實還是要看個人用不用功練。
「這樣的基本功很枯燥,就是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堅持下來。」
劉雲問:「你剛才說,你們練功的時候想退學是真的嗎?」
「真的。」張元君笑道,「我們寢室四個人,我和羅進是贛省人,亞聞是蘇省人,方生川省人,從小在日本長大。四個人練台詞,那場面,別提了,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大一大二課也多,經常排到晚上十一二點,羅進都打電話回去說不想讀了,想退學,說他的人生一片灰暗。
「他爸把他罵了一頓,說你才多大,張嘴閉嘴就人生人生的,你連人都沒生過。」
「哈哈哈哈!」幾位老師笑了。
教完嘴皮子,張元君重新帶領大家練繞口令,一遍又一遍。
節目不知不覺過去了半小時。
張元君讓學員們圍坐成一圈,他也坐在地上,說:
「你說說你們為什麼要來學表演。」
其實學生非常怕老師正兒八經問這種問題。
「你為什麼要學文科?」
「你為什麼要學理科?」
「你為什麼要來學畫畫?」
等等。
佟夢石第一個站起來,說:「我喜歡表演,以後想成為想您一樣優秀的演員。」
張元君對這個馬屁根本不買賬,只叫他坐下。
第二個說話的是一個叫邵明名的,他說:「我喜歡舞台,喜歡鏡頭。」
五六個學生說了自己的想法,大都是說喜歡表演,想當演員之類的話。
但張元君聽完後卻說:「你們根本沒有想清楚表演這回事,你們這麼說就是為了哄老師開心,哄鏡頭前的觀眾開心。」
「其實也不怪你們,你們這個年紀是對自己未來最迷茫的時候,很少有人能在你們這個年紀就做出終生職業的選擇。有的人幹了一輩子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表演。」
「我猜測,你們來學表演當演員,有的是真的喜歡表演藝術,有的是喜歡當明星,想要光鮮亮麗,花團錦簇。
「這些其實都沒錯,一個行業里,不可能全是一腔熱血的藝術家,也肯定會有隻把這當一份賺錢的工作的人,而且這樣的人很多很多。
「但是,我希望等你們以後想明白了表演這件事,自己到底是想當個表演藝術家,還是想當個賺錢的明星,我都希望你們能用心對待這份工作,並且珍惜你們的機會,好好演,盡你們所能地演好,因為觀眾真的看的見。」
「好了,今天就說這麼多了,下課。」張元君拍拍手,結束自己的第一次教師生活。
「老師再見。」學生們向張元君鞠躬,慢慢走出教室。
宋妍妃單采:「張老師最後那番話說的我很感動,一點都不雞湯,很實在的話。」
教室里,班主任童大為說:「現在跟他們說這些是不是太早了?」
黃志中說:「一點不早,上禮拜入學我就想說了。現在的小孩兒跟我們那時候真不一樣,他們很早熟,懂的特別多。」
張元君說:「沒事,早早在他們心裡種下這樣一顆種子,總比以後撞的頭破血流強。」
「也是。」
「我今天講的怎麼樣?我昨晚連夜備課特緊張。」張元君笑道。
「特別好,我們都學到很多。」劉雲道。
幾個老師送張元君離開。
張元君在這期節目裡的工作到這裡就結束了,後面就是跟他無關的部分。
劉藝菲看到這裡就把電視關了,還以為能有什麼看點呢,原來就是用半期節目吹捧吹捧張老藝術家。
教的東西確實很有用,但表演是需要系統學的,只這一期,影響有限。劉藝菲還覺得老公教的不好呢:「這些我也會。」(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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